等我忙过这阵子

陈肯

等我忙过这阵子

前日，一商人朋友来电有事相询，通话临结束，他边道谢边嘱托：“等我忙过这阵子，请你喝口小酒。”

这话出自朋友之口已经好多次了，每次让我帮忙办个事之后，他都会这么说，仿佛全世界生意人数他最忙一般。当然这并非我记挂着他的小酒，如果那样，我不会接二连三地帮他忙了。我只是对他这“忙法”和说法感到诧异。

如果我个把月不曾回老家，或是半个月连电话都忘记打了，一定会收到母亲的惦念：“撑，你都在忙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老家的？”母亲接着说，老家的杨梅红了，橘子黄了，稻子熟了，新麦收了……还有中秋到了，冬至过了，年底近了等等。

“等我忙过这阵子，我马上回老家看您俩。”我忙不迭回答。到老家仅一个小时车程，不常去走走，说实在话，我心里内疚得紧。

“哎！你总有忙不完的事，别忙坏了身子！”电话那头最后传来的是一声长叹。

“你还在花天酒地赶场子吧？儿子班级家长会马上就开始了，你到底去不去？你可是一次都没参加过，现在他马上中考，你这做父亲的总得去一趟吧！”儿子妈曾这么责问过。

“我这不是还在陪领导吗？还是再辛苦你去一下吧！等忙过这阵子，我去儿子学校，当面询问班主任，了解儿子学习表现情况，这中不？”收到儿子妈的电话时，我确实正喝得热火朝天，早将家长会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这一次次“等我忙过这阵子”许诺声中，儿子不觉长大了，父母步履蹒跚了，夫妻感情淡了，朋友情谊疏了。生活中，成长等不起，老去等不起，珍爱等不起，生命更是等不起。

我真的有那么忙吗？

其实不然，通观过去，我发现自己曾经的那些“忙”，不过是成年人特有的一种藉词，一种借口。与许多成年人一样，那些“忙”只是瞎忙而已。而有些因“忙”而食言所带来的伤害甚至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譬如年迈的父母，如果陪伴不及时，某一天，他们突然去世了呢？孝道的言传身教，其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反之，其负面影响亦然：儿女目睹自觉父母对长辈的“孝心”做法，在父母老去的时候，会以几何级倍数的“孝心”奉还。

小孩子绝不会说“等我忙过这阵子”的话，因为孩子唯一忙的不过是学业。偶尔父母让孩子打个下手，他或许会说：“你没看我正忙着写作业吗？”虽然孩子们这忙是真实的，但大多还是会放下作业来帮忙父母的了。

既然生活中许多的“忙”是可以推托的，我们为什么不推一推酒局、饭局、牌局，放下手头一些闲杂琐碎事，多花些时间陪父母聊聊天，陪妻子散散步，陪儿女读读书呢？生活压力，工作压力，我们都有过。加班加点的事我们都经历过。许多真实的“忙”确实让我们精神憔悴，但对“等着忙”的事，我们不妨拒绝，因为许多“等我忙过这阵子”是愧对，是陷阱，是深渊。

如果那朋友下次让我帮忙做事后，再说“等他忙过这阵子，请我喝口小酒”的话，那我直率回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忙你的，小酒就免了。哪天回老家探望父母后，过来喝茶聊天。我们之交，应该淡如水，而不是烈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