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尾•作别

欣遥

岁尾 岁尾，我画了一幅向日葵，其用意是向2015年告别。 一年的结束好像总是很残忍，让人看不到什么希望。去年是这样，今年还是如此。漫天的雾霾浩浩荡荡，笼罩着城市、村庄，还有城市附近的田野、河流、山峦。暗灰的霾就像一块生了锈的铁皮，将天地箍的紧紧，不透一丝缝隙。岁月是否在用这种方式显示它的无情？ 我站在画室里，看到窗外中海名城拱形的屋顶，朦朦胧胧，像烟波浩渺中的水渚。一切都被雾霾淹没，就像历史被淹没在岁月的腹中。 年关将至，天昏地暗，时光好像进入了幽暗的隧道。 真的是这样吗？ 当我来到楼下，看到窗外那两棵朴树支楞着大骨架傻呵呵地站着，还是那么精神；那棵垂丝海棠扬着柔润的枝条仪态万方，仍然不失优雅；地下车库入口棚顶上迎春花稠密的枝条倔强地舒展着，好像绽放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人和植物相比，缺的是一份泰然和淡然。对植物而言，只要有土壤和水就默默地生长，有阳光就吐绿，逢花期就芬芳。而人呢，太容易悲天悯地，顾影自怜，被环境所左右。这样想着，便觉着世界变得好起来，世界有了明亮粲然的色彩。我将这色彩涂在画布上，变成了向日葵阳光一样的花瓣。 其实，心中有阳光，眼里便有色彩。色彩是光明的孩子。据说，当年的伦敦雾霾成就了不少印象派画家，画家们透过阳光对雾霾的照射，提升对色彩的辩识度，进而发现美，提升对美的辩识。曾画出印象派开山之作《印象》的莫乃，晚年曾患上严重的白内障，仍然画出色彩绚丽的油画。由此我想到，人需要对美的辨识渴望，在灰暗的雾霾中辨识美的色彩，在时空的交会中捕捉美的旋律，在逆境和绝望中不放弃对理想的追随。 再过几个小时就跨进新年的门槛了，我也要走进五十八岁了。时下我的鬓发已经染霜，头顶已经枯萎，下垂的眼皮和泡起的下眼睑，足以表明岁月的青睐。但我不悲秋，这是岁月之手的杰作。 近日，在微信群中看到北方初中同学搞了个晚会，名为”舞动夕阳“。晚会节目挺精彩，但主题取得不够恰当。在我看来，人生没有夕阳，即便有也没法舞起来。人生就是一颗流星啊，只要活着就有它闪光的轨迹，她划过的应该是一条优美的弧线，它的终结是嘎然而止。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爱我们的宿主——天地吧，爱我们的生命——时光吧，爱我们的皱纹、衰老甚至疾病。我们终究归去，但我们快乐的活着。 心中有憧憬，世界就有阳光。 2015.12.31.傍晚 作别 别离，是令人伤感的。与亲人别离，令人肝肠寸断；与朋友别离，使人魂牵梦绕。 与岁月别离呢？ 岁尾，橘红色的太阳爬上远景楼头，与我刚好照面。远远望去，这枚太阳又红、又圆，硕大无比，像新娘出嫁时的盛妆，像英雄赴义时的勇烈。 这一天，我去公墓参加一位老人的葬仪。老人曾是我们那所小学的校长，娴静、端庄、慈爱，梳一头短发，皎洁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好像仅仅是一转眼，她便成了八十八岁的老人，驾鹤西去。阳光洒在墓碑上，像液体一样漾动，我看到岁月的身形杳无声息地逸去。我还去看了安息在同一块墓地中的父母，站在他们的墓前，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就像小时候在家里，说不出乖孩子说的话。站在父母墓前，感觉就站在他们身边，父母离我很近，我距父母却很远。 葬仪结束后，我来到思濛河边。冬日的河水清亮，将岸上的一切都映得毫发毕现。阳光泼洒在河面上，使河水、水草和岸边的树林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调。做完思濛河写生，天空便暗了下来，太阳将一抹昏黄涂在西天上，像漠漠风尘中泼下一碗老酒，有一种苍凉和悲壮之感。 阳光消逝，河面和田野上飘起了雾霭，山影朦胧起来。一条山脊横亘，像一副躬身的脊背，扑向远方，真的让人想起远去的背影。 此刻，到了与2016分别的时候了，那背影仿佛渐行渐远，即将消逝于浩淼的云水。对于一年的逝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竟然想起了这样的诗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 其实，告别岁月就是告别昨天，就是中午告别早晨，晚霞告别日出。作别岁月就是作别自己，今天的自己作别昨天的自己，此刻的自己作别前一刻的自己。岁月在我们身体里流动，我们即是岁月。 我们的回望只能看到背影，岁月的背影，也即是我们自己的背影。 2016.12.31.23时 时光如梭。距离写上述两篇短文的时间又已过去五六年。无论经历怎样的磨难和痛苦，光阴依然如旧，2021年转瞬间又到年根岁底了。按照习惯，还是将一年中本人的水彩习作择其篇什附之于后，用来纪念岁月的流逝。 冬去春来，那些清新生命的气息，总是让人感受到满世界的朝气和蓬勃，那是人生之所爱呀！ 人到老年，颇为怀古，最能打动自己的是关于故乡，关于小石桥、古榕树下那些事儿。 足不出户，却爱画船，画大海清新的气息，感受远帆鼓荡的诗情。 越是足不出户越是思念远方，越是对高山、阔野神往之。 越是鲜于出户，越是对风险、挑战、拼搏，心向往之、情欢跃之！ 无论多么美好的现实都会成为往昔、成为过去。年复一年。 　　 在你的怀里 与涛声绿植湿地 和石粒一起 裹着 暮色的衣裳 阳光的项链断了 撒入河中 在时间的暗巷 我无助的 仰望 海青色的 天空 我期待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