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快乐的小学时光

青壹色

１．１９６７年１０月１４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联合发布通知《关于大、中、小学校复课闹革命的通知》，要求学生返校复课，学校恢复招生，“边上课边闹革命”。西昌的小学从１９６８年夏季开始招收新生。已经８岁的我本可以就读与我们住家一墙之隔的西昌第一小学了,但是由于母亲忙于革命工作忘了带我去报名，错过了报名时间。当后来母亲在我姐的提醒下想起我应该到了读小学的时候时,去补报又被人告发是“叛徒”、“走资派”的儿子没有报名成功。１９６９年，９岁的我终于在离我家２００多米远的西昌地区西昌县民办第八小学报名上学了（由于当时父亲还未平反，怕被父亲影响我读书，我母亲将我的姓由“苏”改为随母亲姓“李”）。这个民办小学就设在一个破旧的两层木板结构的四合院里（２０２１年２月１９日，我驾车到了西昌民办八小的旧址计划照几张相片，很可惜旧房已拆除），总共就４个年级４个班，学生也就不到１００人，老师只有4-5人（目前只记得教算数的女杨老师，教体育的男沈老师，校长女肖老师），教室就设在一楼的四个又矮、又小、又暗、又潮湿的房间里，四合院外有一个不到３００平米的土坝子，

那就是学校的操场。那时的民办学校不可与现在的民办学校相提并论，那是一般人都不愿意就读的学校，当时流传着一句民谣“民办小学没有脑壳，请个校长没有肩膀，请个老师没有脚杆……”。虽然学校硬件条件很差，但老师非常负责任。

２．我在小学里总共只读了４年(学校赶进度,5年的课程4年就学完了)，而且当时的民办小学只上午上课，下午自由安排，并且家庭作业很少（由于我学习成绩好，课堂作业几乎全是“一根筷子穿两个鸡蛋”，每次语文、算数考试几乎都是１００分，所以老师基本上不给我布置家庭作业，偶尔有作业一般在上课时就做完了）。我记得每天上午上学时，第三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手摇的铜铃)，我就匆匆忙忙跑回家里，揭开蜂窝煤煤眼堵块，淘好米放在炉子上蒸饭，然后又快速跑回教室上最后一节课。下课回家后就与部分回家的大人一起炒菜或去地委机关食堂打菜。

３．上学期间的每天下午都是我自由、快乐、开心的时光。吃完午饭后，我有时会带上自制的弹弓（材料为“Y”型树杈，汽车轮胎内胆剪成条的橡筋，牛皮和细绳），并捡上两裤兜的小石子到离家不远的村庄去打鸟。打鸟的过程是非常愉悦的，你要善于隐藏自己尽量接近鸟儿站立的位置，这样会提高命中率。被弹弓击中的鸟有的像自由落体一样掉落在地上；有的鸟被打伤后还“扑哧、扑哧”地擦地跳跃式飞行，你还要拼命追赶才能收获胜利果实；有时鸟被打落在村民院子里想捡又不敢去捡；有时打鸟的石子落在村民家的瓦房上发出撞击的“当当”声响时，你还必须赶紧跑离农家避免遭训斥。由于我打鸟水平相当不错，几乎每次出去打鸟都有收获。收获的鸟有大的也有小的，拿回家后去毛、去内脏，然后随便洗一下放上一点盐挂起来风干。风干的鸟肉主要用火烤来吃，在那食物非常短缺的年代，有一块鸟肉吃真是比吃山珍海味还巴适。由于鸟肉太少，舍不得一口吃下，常常的吃法是把鸟胸脯肉撕成一丝一丝的慢慢品味……。

　　我记得我们几家人居住的晏家巷西昌地委家属里有一个后院，进入后院的右边是一个全院人员公用的旱厕（可能只有4个茅坑，男厕所只有2个坑），正前方有一块大约300平米可以种菜的地，进入后院的左边走到头有一个宽约60厘米的死胡同（两个院子隔离围墙形成的），在这个几乎没有人走动的死胡同的墙上有许多洞，这是麻雀筑窝的好地方，也是我掏鸟窝捡鸟蛋，抓小鸟的好地方，也是我小时候寻找乐趣的好地方之一。我小时候还用一根长绳子栓住一根10-20厘米的小棍子顶住倾斜放置的簸箕一段，在簸箕下撒上一点米或饭，麻雀嘴馋时就会跳入簸箕下吃食，这时躲在门缝里手拿绳子一端的我就会一拽绳子将麻将罩在簸箕下，这样就可高高兴兴地把麻雀抓住了；我还常常在麻雀经常活动的地方用4块砖围成一个四周密闭的墓穴状，另取一块砖用几根小木棍搭成的机关支撑起来，扣在顶部，在四周撒上一点米，在墓穴里多撒一点米饭，当嘴馋的麻雀进入墓穴用餐时将触动机关致使顶部棺盖自动将麻雀关闭在墓穴里，有空时就可去收获战利品了。

4. 在天热时，我们下午不上学的同学还经常邀约到西昌的西河里游裸泳（以狗刨为主），在沙滩上晒太阳、用沙子掩埋自己，有时还到河边、田地里搬开石头抓蟋蟀喂养（我们经常用辣椒喂养，据说蟋蟀吃了辣椒战斗力会提高），让蟋蟀在开有小孔的竹筒里或是在地上挖的小槽里进行决斗。夜幕降临后，一群大朋友、小朋友分成两队在西昌地区公安局门前的一棵巨大的黄桷树下进行团体式斗鸡或摔跤决战，然后“豌豆开花，各自回家”睡瞌睡。小时候没有玩具，没有娱乐场所，女孩常常三五成群跳橡皮筋、跳“房子”，男孩主要是赌烟盒、打弹子和滚铁环。赌烟盒就是把许许多多的各种牌子的香烟纸盒叠成三角形，参加玩的小朋友各自拿出相同数量的纸盒放在一起“摔”、“拍”、“吹”，这三个动作完成后谁将纸盒翻面数量越多者即为赢家。我始终记得小时候冬天里我长满冻疮并开裂的小黑手在地面上“拍”烟盒时的快乐场景。

5.由于物质匮乏，没有零食，我们嘴馋时还偶尔烤蚂蚱、蜻蜓肉吃，有机会还会爬上树偷摘小毛桃和小青苹果吃（在西昌地委大院礼堂前面有一片果树，我曾经从树上摔下并在我下嘴皮留下了一块色斑）。我还记得大家筹钱买一根甘蔗用小刀比赛削甘蔗长短决定吃多吃少的幸福画面，花１－２分钱买几块泡菜或咸菜解馋的欢喜时刻……。

6．在读小学时我记得曾与我家大哥、二哥和隔壁院子的大、小朋友到西昌北山砍柴、捡菌子。由于人小体弱，有一次我背了一小捆松树枝，到家时也就剩下几根了；在山上捡的菌子大部分是不认识的有毒菌子，回家后也只好丢掉。小时候我们还在住家后院种菜、在家喂鸡、养兔和养蚕，从蚕卵到小蚕直到身体亮晶晶的大蚕吐丝、结茧、破茧整个生长周期我都记忆犹新。

为了挣点零花钱，小小的我与我二哥还曾经到建筑工地去搬砖（把修房的红色方砖从修建中的一层楼搬到二层楼），到西昌西河的河边用铁锤把鹅卵石砸开成有棱角的小块（一般在砸石头前先用一根可弯曲的橡胶条将石头圈起来，这样石头不容易飞出，也可一定程度防止手被砸伤）卖给收购的人（修路用）。我记得有一次二哥把卖碎石挣来的钱分了几块给我，我当时真的高兴的要命，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的劳动收入啊！

7．在那个食物短缺的年代，肉、油、粮食等都是凭票购买,每人每月供应25斤粮食（含有米、面，偶尔还有玉米面），一斤肉，半斤油。在西昌地委机关食堂每周六下午有荤菜卖（大部分是蒜苗回锅肉），每个搭伙人（把每月１斤的肉食供应票交给食堂就算搭伙人）只能凭搭伙卡打一份肉菜。每周六下午到食堂打菜也是一件比较愉快的事，虽然我家只有一个搭伙人，但我会拿着我家最大的搪瓷碗提前半个多小时到食堂排队打菜，排上半个多小时可以打到每份两角钱的回锅肉，在端回家前可以在路上偷吃几片爽爽嘴。

我家每月有时会把未搭伙的肉票买肉回家包饺子吃，虽然没有吃回锅肉那么过瘾，但有肉吃也是愉快之事啊！我记得每次吃饺子我和我二哥都毫不节制要吃上40-50个，晚上饺子面发涨后我们都会感觉肚子涨得难受。

由于我们当时处于长身体的时期，没有零食、没有油水，家里粮食不够吃，我母亲一人的收入也不高（主要是需要抚养的人多），没有办法家里只能经常吃烩饭（就是把米饭、菜叶、菜帮、面条、面皮等加在一起用水煮。条件好点时可以加点猪油，不然就只有放点盐了。），这样就可以多吃一碗填饱肚皮了。听我二姐说，她现在一看见烩饭就反胃，主要原因是过去吃的太多了！但我现在感觉吃烩饭还是比较香的。

我家在西昌地委家属院居住的隔壁有一个姓李的阿姨在西昌一个工厂的翻砂车间工作，由于工作环境粉尘较大，因此李阿姨经常到屠宰场里花几分钱接一桶猪血回家清水煮后打沾水吃，几乎每次她都会让我到她家去吃。用煮好的猪血沾上撒有葱花的红油沾水吃起来简直不摆了（我在写此段时一直在咽口水）。

8．１９７０年７月１日成昆铁路通车庆典。记得当日凌晨过一点我们学校组织我们一群学生徒步６公里多来到了西昌袁家山火车站对面的一个小山坡上，山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我们每个学生都发了两个比较大的氢气球。黑夜里许多学生犯困，不时就有气球飘上了天，我手中的两个气球也飞掉了一个。等待天亮太阳出来后，不时也听见气球被太阳晒爆发出的声响。我们在山坡上看不见主席台，只听见高音喇叭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代表毛主席、林副主席、党中央、国务院……现在宣布，成昆铁路正式建成通车！……后来得知北京来参加通车典礼的大官是当时的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文化大革命”中参与林彪反革命集团篡夺党和国家最高权力的阴谋活动，1973年被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1981年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确认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判处有期徒刑17年)。

9．小时候的我动手能力还比较强。我会利用竹子制作“竹筒枪”，用朴树等青果和湿纸团作为子弹，这种枪在射击时会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动能还是比较大，这种枪也是我们童年的高级玩具。记得有一次我到住家背后的一个院子去摘“子弹”时，爬上一颗近10米高的树尖采摘小果子时，由于树尖上的树枝太细，没能承受住我小巧的身躯，“咔嚓”一声树枝折断，我头朝下快速往地面坠落，在接近地面1米左右的地方我幸运地抓住了一根较粗的与树干垂直生长的树枝，使我又一次完好地活在了人间。

10.因我家居住在西昌地区公安局附近，经常到公安局里找他们招收的两个孤儿（一个是烧锅炉的，另一个是机要员）和交警们玩，有时打打扑克牌，有时下一下中国象棋，有时摆一下闲龙门阵。记得有一天晚上两个孤儿带领我们几个小朋友到公安局篮球场旁边的一颗桉树上去捅马蜂窝。这颗桉树有30-40米高，在接近树尖处有一个高约1米多，直径60厘米左右的大马蜂窝。天黑后搞机要的那个孤儿手拿一个自制的火把爬到了马蜂窝下，其余的人就在树下观看。在月光下只见勇敢的孤儿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放在了马蜂窝的洞穴前，这时只听见烧掉翅膀的马蜂噼里啪啦坠落到地面上，同时有的没有受伤的马蜂开始疯狂的攻击我们在地面上看热闹的助威人员，我不幸也被马蜂蜇了两针，万幸只是脸肿大了一点。最后勇敢的烧马蜂窝的孤儿砍下了附着在树枝上的马蜂窝，我们把马蜂窝抬回房间后开始捡蜂蛹，光是蜂蛹我们就捡了两大盆，第二天大家美美地大吃了一顿。

小时候听说蜂蜜是蜜蜂拉的屎，我曾经还体练了一回。我徒手抓了一只蜜蜂，在身上穿的衣服前面最下角处吐上一点口水，然后将蜜蜂的尾部对准用口水润湿的衣角上，这时蜜蜂就会把身上的蜂刺射出，射出的蜂刺快速往布里钻。蜂刺射出后蜜蜂也就失去了生命（蜜蜂的蜂刺与其内脏相连），我曾嘴馋地舔过蜜蜂的尾部，没有体会到蜂蜜的味道。这就是没有知识的顽童才能干出来的事啊！虽然后来知道蜂蜜不是蜜蜂拉的屎，但我有时还会逮蜜蜂放在衣服角上看蜜蜂射蜂刺玩，偶尔因操作不当还会被蜜蜂蛰伤。记得我曾经几次将已射入手里一部分的蜂刺快速拉出来的场景。

11.小时候还有一件比较高兴的事就是到处去看电影，不过当时几乎只有革命样板戏的电影可看。我记得小时候我也很喜欢唱歌，每次洗碗时最爱唱的就是《沙家浜》里的插曲“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挺然屹立傲苍穹。八千里风暴吹不倒，九千个雷霆也难轰。烈日喷炎晒不死，严寒冰雪郁郁葱葱。那青松逢灾受难，经磨历劫，伤痕累累，瘢迹重重，更显得枝如铁，干如铜，蓬勃旺盛，倔强峥嵘。崇高品德人称颂，俺十八个伤病员，要成为十八棵青松！”……这首歌曲调比较高，我又处于发育变声期，由于常常冲刺高调部分，使我的声带受损，因此长大后音调稍微高一点的歌曲我都唱不上去，未来的一代歌星就此被毁灭了！

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座山雕与杨子荣的一段土匪接头暗语对话我也记忆犹新。“座山雕：脸红什么？杨子荣：精神焕发！座山雕：怎么又黄了？杨子荣：防冷涂的蜡！”

12.在我读五年级时，学校召集全校师生在我们学校的四合院天井里开大会，小学肖校长站在台阶上宣布我校红小兵团长和三好学生李红全将代表学校参加西昌县组织召开的三好生代表大会。此时的我心情非常激动，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出席隆重的表彰大会。在参会的两天里天天都有丰盛的“八菜一汤”会议餐，一顿饭就能吃这么多好菜，这在当时是何等幸福快乐之事啊！但不幸的是第三天我就带着吃坏了的肚子回到了学校。

在小学的４年时光里，虽然吃得很一般，穿得几乎是旧衣裤(捡我二哥穿不下的旧衣裤)，穿的布鞋是亲爱的母亲在干完革命工作后的闲暇时间用破布和竹壳粘在一起作为鞋底而缝制的，但自由自在的玩耍时间很多。因此，小学期间是我无任何烦恼并充满快乐的时光！

一晃到花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