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叶子

怀念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一枪换来了一个女婿——那就是我爸。那是解放初期，土匪还很猖獗，所以在区委工作的父亲身上是佩了枪的。恰逢我母亲去到父亲的住处玩儿。父亲的枪就放在桌子上，母亲无意识地拿在手里，一边和父亲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枪。父亲刚想提醒母亲小心点，别走了火。没想到话没出口呢，只听“呯”的一声，子弹擦着父亲的耳朵射过，击碎了父亲身后的窗户。这下区委的院里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跑到院子里，以为是土匪袭击了区委大院了。事后父亲为此事做了检讨，差点受到处分。母亲本来就对这个聪明英俊上进的小伙子很有好感，经过此事，心怀内疚，对父亲更好了。常言说的好，男追女隔着山，女追男隔层纱。一个事故，促成了父母的姻缘，于是就有了我和哥哥，弟弟。 要说母亲，不能不说说母亲的家族。母亲的家族在民国时期是个大户人家。有骡马，土地还雇着长短工。因着八年抗日战争期间，世道纷乱。姥爷就把地卖了支持抗战和贴补家用。等到解放时土改划成分，姥爷已把家产土地卖了个干净。成了彻底的无产阶级，理所当然地划到了贫农行列。本来是晋级到了根红苗正的队伍里，谁想到大儿子（我大舅）在老蒋的队伍里抗战打日本鬼子来着。一九四九年随蒋介石去了台湾。因为此事，姥爷文革期间受到不小的冲击，让造反派关了小黑屋。二儿子（我二舅）也因为大舅的事儿去苏联留学政审没通过失去了留学深造的机会。姥爷姥姥育有三子三女，大舅是一个有血性的进步青年学生，在省城上学。看到日本鬼子侵略中国，随从他的老师积极投身于抗战，从黄埔军校十六期毕业后怀着一颗炽热的爱国之心加入了国民党正规军。在和小日本鬼子正面战场的战斗中流过血，负过伤。90年代后期，大舅通过统战部联系上家里的亲人，但遗憾的是姥爷姥姥已经故去了。在大舅写给我母亲的家信中，内容已记不得了，唯独那一手漂亮端庄的蝇头小楷家书让我终生难忘。大女儿（我大姨）这个花姑娘让日本鬼子堵在姥爷家院子里眼瞅着就要遭殃，大姨奋起反抗。拿起铁锹，打倒了那两个该死的日本鬼子夺门而逃，八年没有音讯。后来日本投降了回家看家才知道参加了解放军。二儿子（我二舅）是学霸，被姥爷培养成了臭老九，后来在福建电子工业大学任职。二女儿是我妈，四九年建国前16岁就参加了工作，在区委妇联工作。三儿子（我三舅）三舅1947年参加新四军，在陈毅部队服兵役，后来在战斗中受伤。伤好后，组织要三舅到地方学校去学习，三舅没同意，没有去，我想这是三舅最遗憾的事了吧！三舅虽然过继给亲戚了，但是待我姥姥姥爷极好。他的孝顺远近闻名。在他们言传身教下，我的表姐表弟们对我姥姥姥爷更是孝顺有加。对我三舅舅妈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致。三姨是姥姥姥爷的老生子，被姥姥姥爷娇惯的不要不要的，大学毕业分配到了青岛玻璃厂（专为青岛啤酒配套酒瓶）做工程师。我跟着三姨在青岛读初中时，看着三姨在工厂里工作忙碌的身影，是那么高大，特别崇拜她。所以我长大后也成了一名机械制造工程师。我的母亲，就是在这样一个革命家庭里成长起来的。 母亲参加工作后，每天不是开会，就是在下属的村里组织识字班妇女学习。有一次，母亲在给村里的妇女开会讲话时，讲着讲着竟然睡着了！没错，就是睡着了。那是有多么的透支，才能疲惫到这程度啊！还有一次，母亲在外开完会回区委，听到身后隆隆作响，母亲心中不解，也没下雨啊？怎么像是隆隆的打雷呢？回到住地问房东，房东惊的脸色都变了。她说：“孩子，你捡了条命啊，那是山洪暴发啊。如果你晚走一会，在山坳里遇到了洪水，你就回不来了！”母亲的一生经历了多少次大难不死啊。1956年的洪水，把铁路冲垮了，我母亲怀抱着发着高烧的哥哥，在洪水围困的列车上困了两天两夜。 文革期间有一年，父亲因病住院，我和弟弟在幼儿园住长托。母亲下放到农场劳动。只剩下12岁的哥哥自己居家上学。母亲星期天把我和弟弟接回家里，看到锅里长了红毛的大米干饭，红了眼圈。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疼和愧疚啊。 母亲的性格是坚强的也是倔强的。父亲肺癌治疗期间，我们兄妹工作都忙，是母亲没日没夜地照顾着父亲。我们只能在父亲住院期间晚上替替母亲回家休息一下。父亲去世后，怕母亲受不了，我们轮流回家陪母亲！可是坚强的母亲，反而成了安慰我们的人。有一天，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她想去老年公寓，让我陪她去考察一下。母亲说，去老年公寓，第一是不想给儿女添乱，第二是想有一个相对独立和自由的空间，第三是想和老年人一起住，聊天娱乐有共同语言。考虑我们兄弟姊妹只有老哥在家乡，弟弟在济南我在北京。老哥还在职，很忙，顾不上母亲的一日三餐。母亲又反对找保姆，所以就同意了母亲的意见。母亲还报名上了老年大学学绘画。作品屡屡被老年大学和市老干部协会选中参展。每次参加画展，我都会想办法陪母亲出现在画展现场，和母亲一起感受众人的尊敬和赞誉。看着自豪的母亲，我从内心深处涌起对母亲深深的眷恋和敬意。母亲生在战争和动荡的年代，没有机会学习更多的文化知识。但是在她的一生中，却不断地在学习和进步。人人都说活到老学到老，母亲在这方面给我们子女做出了极好的表率。 母亲是孝顺的女儿。因为客观原因，姥爷姥姥在我家住的时间最多，最长。二舅三舅太远，三姨家离姥姥家虽不远，但是姥姥有类风湿性关节炎，一到青岛住不了几天就会关节肿痛，病症加重。所以姥姥姥爷晚年一直住在我家，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幸福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六年了。常常想起和母亲独处的时光。太阳暖煦煦地照在我们身上。母亲在凉亭里为邻居们讲她的传奇故事，我就在广场上跳着我的广场舞。散场了，我和母亲相伴着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在客厅里做着气功，而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还有母亲伏案画画的认真的样子。温馨的画面在我眼前像放电影一样一一闪过。多想再听她唠叨唠叨，多想再听她唠唠老一辈的事儿和家常。今天写给母亲的文章，是我对她深深地怀念，也是我激励自己热爱生活的力量！ 青州博物馆馆藏的表彰母亲家族一门三英锦旗的照片。（由博物馆工作人员提供） 豆蔻年华。刚刚参加工作的母亲 母亲和三姨 大姨和姨夫 大姨姨夫和姥姥 大舅和大舅妈 大舅从编译局光荣退休 在厦门读书的英俊儒雅的二舅 三舅的伤残军人证 母亲与三舅舅妈和三姨合影1974年 一枪换来的女婿 学生时代的父亲 父亲就读哈工大时的照片 父亲在沈阳军区后勤部时的照片 母亲的证件照 1974年慧敏慧云姐齐聚我家与母亲合影留念 侄女小时候我父母陪着去人民公园玩时合影。哥哥用家里的120单反相机拍摄。 父亲在东北局工作时与母亲和哥哥合影 父母奶奶和哥哥 退休以后的母亲，在家里阳台她养的茂盛的银边吊兰前留影。我给母亲拍摄 在济南小儿子家楼下留影。我陪母亲下楼散步时拍摄 侄子结婚婚礼上与三姨留影 在北京体大游泳馆门前拍照 与母亲在画展中她的画作前留影 母亲的画作：喜迎春 母亲为我作的画 退休后的父母 父母在香港：维多利亚湾 母亲和父亲的最后一张合影 后记：一个人的经历，总是带着时代的烙印。因为我们都是社会大潮中的一朵浪花。一个家族的经历和变迁，也离不开时代的背景，更是社会变迁的缩影。我们的父辈，经历了社会的动荡，八年抗日战争和新中国的洗礼。他们虽然走过的路各不相同，但是热爱祖国的赤子之心都是赤诚火热的。谨以此篇缅怀母亲，也缅怀那些离我们而去的父辈。他们的精神时时在激励着我们，让我们感怀今天的和平，感念生命的可贵。逝者已逝，唯有那些美好的回忆，永存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