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爸，不知道您在天堂过得可好？转眼间三年了，小妹已经上幼儿园，记得最后一次见您是小妹出生三个月的时候，您当时病得很重，我在电话里跟妈妈商量要不要回去，担心小妹太小坐高铁从南到北会不会不适应，您听到我们在电话里的言语，唠叨了一句“回来吧，回来见最后一面……”我突然就愣住，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三年前的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一切历历在目，又仿佛一切都恍如梦里。在失去您的这几年我常常在思考您给予我的那些精神财富，总会惊觉，一个人的彻底成长成熟竟然是从失去父亲那一刻开始。读研时刘良华教授跟我们探讨过一部教育电影，片名已经忘了，大概情节是一个顽劣不化的小混混，一次又一次辜负父亲，直到父亲因为他的错误付出生命代价的那一刻终于如惊雷般醒悟后，通过坚苦卓绝的努力成为大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实际上是成为他自己。而我竟然也悲哀地发现，一直到您去世之后，我才敢于跳脱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束缚，做最好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 您年轻的时候从来不叫苦，上山砍柴，天没亮就出发，走老远的路进山，晚上到家神采飞扬，说难得今天一担柴卖了5元钱，乐呵呵的。记忆中您还卖过小孩玩的小铃铛，我还记得1毛钱一个，红色网状的竹篮里面有个小铃铛。伴随您时间最长的当属一条扁担，很多年里您就用那条扁担挑着茶叶到处卖。读初中的时候很怕在学校见到您，觉得很尴尬，无论是初中时您到学校给我送伞，还是高中时为了节省路费踩单车到镇上给我送书，人到中年，我深深地因为儿时的尴尬而悔恨，为自己那点卑微的自尊而羞耻。</p> <p class="ql-block"> 好吧，往事无需多提，点点滴滴一直在我心里，所幸从学生时代开始，我一直把自己贫穷的出生当成是努力的动力，也让我对学习有一种天然的痴迷，也因此让我在任何环境任何境遇里都可以静心读书，读着读着就会豁然开朗、大开大悟。生命中所有的人来到你的生命里都是有意义的，我总在想您给予我的是什么呢？认真思考了一下，至少有以下这两点我引以为傲，您看我说得对不对？</p> <p class="ql-block"> 一股执著劲儿。好多年里，您都是家里最晚睡觉的那个人，需要利用晚上的时间把茶叶包成一包一包的，有半斤装，有一斤装，一个人在你的茶叶间里一坐就是一晚上，大冬天都会忙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也会絮絮叨叨说，半晚上睡不着，因为您一般都是一边装茶一边喝茶，晚上喝茶难以入睡是必然的，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跑了17年的茶叶生意，一直到老了因病实在走不动才没有继续。每当夜深人静，我似乎还会听见遥远的包茶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勤劳是您的底色，也一直联通基因融入了我的血脉里。</p> <p class="ql-block"> 认真和细致的做事风格。农忙时节，不管是耕田还是种地，我都觉得您把田地庄稼当成是孩子一样养着，水肥控制、犁地深浅、栽种早晚，一苗一穗是无比用心，太多时候我听见您跟耕牛说话，在田地里自言自语，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庄稼、牲畜和那一方田地就是您的事业，农忙的时候农忙，农闲的时候就做点茶叶生意，过年过节、隆冬大雪雨纷飞您都从来没有间断过，我想，您的细致、认真和对生活脚踏实地的诚恳是我一辈子都学不完的功课，很多时候站在讲台上，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一排排地坐着，我都觉得他们像极了秧苗，我所做的工作就是精心地给他们浇水施肥除病虫害，跟您做的工作没什么两样，而认真执着劲还得虚心向您学习。我也一直引以为底气的是假如有了您种庄稼的决心和毅力，以及吃苦耐劳的精神，世界之大，渺小如我都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和实现不了的愿望。</p> <p class="ql-block"> 今年已经很少再梦见您，只不过一睁开眼，为人处世方方面面满眼皆是您，穿再华丽的衣服，也掩盖不了一颗农人的本心，言行举止甚是优雅，却如此向往乡村、土地和原野。总是在说要回老家跟您喝酒，三年了，一次都没有实现过，也因为疫情种种，总是错过。很多很多次因为思念无法动笔，动笔了又不知从何说起，更多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想您，想着那些曾经让您骄傲的时刻，难过的时刻，焦虑的时刻、崩溃的时刻……而留存在我心里的始终是我内心的遗憾和亏欠，您还健好的时候，我的光阴都用来干嘛去了？不是应该带您去看看毛主席故居，带您去北京天安门，带您去海南岛，带您去您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吗?所谓遗憾无止境莫过于此吧……</p> <p class="ql-block"> 其实安慰的话不必说太多，今年您的孙子出生了，长得挺好，胖嘟嘟的，妈妈说跟弟弟小时候一模一样，现在孙子孙女齐了，我们家两个丫头也很不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小时候总挑剔您“重男轻女”，心里就想着以后我一定生个女儿好好爱她，没曾想我也曾经盼望生个儿子，而出发点只不过是想让他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直到自己为人母才懂得一颗老父亲的心，而也是在盼望儿子的过程中，我才深深地意识到，我竟然那样像曾经的您！现在家人们都很好，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也是您的福德一直在护佑着我们，作为两个孩子的妈妈，每当力不从心的时候就想着您全靠一双勤劳的双手和妈妈两个人养育我们三个读书成长有多不容易，这份来自心底的感激会持续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刻骨铭心”四个字已经无法表达，因为太肤浅。今年我和弟弟同时跳出了体制，思来想去，还是因为您不懈追求的基因在我们体内传承，放心吧老爸，我们姐弟仨都会尽己所能，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做最好的自己，以祭慰您在天之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