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是老父亲的“四七”祭日，老父亲走了二十来天了。上午和老母亲收拾东西时，抬头间看到西房的高梁杆篦子上放着两颗石榴。它们看起来已经干瘪了，微微凹着的皮上散布着或大或小的褐色的雀斑。</p> <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儿子和儿媳妇11月中旬从北京快递回来些新鲜水果，其中包括几颗石榴。他们微信里说，为方便起见，先把东西直接发给我们，然后由我们带回村里给二老。老父亲平生一惯的舍不得独自享用，加之这个时候他因为脑萎缩和便秘的原因只吃了柚子和火龙果，两颗石榴连一口也没吃，原动不动地放在那里。</p> <p class="ql-block"> 捧着石榴，我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拿在手中，这两颗石榴还是挺沉的。我试图用手掰，可是已经掰不动了；捏起来硬梆梆的，也掬不烂；我用牙使劲咬皮，竟然一点儿也伤不到它；我只好用刀背砸它，仍是没动静；我便用刀尖狠狠剜它……终于挑开一个小口！</p> <p class="ql-block"> 这时老母亲告我说：“那都干了，吃不成了，扔了吧……。”我说：“我看看。”</p> <p class="ql-block"> 开了小口，我发现里边的籽竟然还是红的。我抠了一颗籽尝了一下——冰凉冰凉，又甜丝丝的，水分还是足的呢！我于是舍不得扔了，站到那儿抠它的皮。</p> <p class="ql-block"> 由于干皮太紧，不好抠，两三分钟后也没抠成个样儿。</p> <p class="ql-block"> 我过去其实不太爱吃石榴，嫌籽多肉少，吃起来光得吐籽，麻烦。所以，虽然它很甜，但我很少吃。</p><p class="ql-block">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掰开了。一颗又一颗，真是美味不可多得！里面竟然全是好籽！</p><p class="ql-block"> 这两颗石榴！香呀……</p> <p class="ql-block"> 此刻，吃着石榴，想到了老父亲，觉得他还没走。老父亲还真是走了，却给这世界留下了香和甜。我就没想过他这么突然离开人世。以至于，我仍恍惚他健在一样，不时地，还会在梦中，听到他的教诲。</p> <p class="ql-block"> 我贪婪地吃着石榴，仿佛每一颗籽粒里都是满满的父爱。是的，尽管我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可是那种当小孩子的感觉真幸福啊！</p> <p class="ql-block"> 因为在我看来，这不是超市里买来的普通的石榴，它是从千里之外传递过来的亲情，它的每一颗籽里蕴含着着浓浓的爱意。但遗憾的是，老父亲没舍得尝了一颗籽便撒手人寰。是啊！亲情，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点距离，更没有所谓的虚伪。这种情，宛如小溪一般潺潺流动，日复一日，为亲人着想，很甜很甜……怪不得古人早有感慨“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看来这世上最难回报的就是这亲情啊！正是这骨肉相连的亲情，陪伴着我们走过每一个难忘的日子。我心里只觉得热乎乎的，我的眉头释怀着激动的心情。</p> <p class="ql-block"> 我又突然想起了刘基的那篇《卖柑者言》。橘子放久了，水分尽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这两颗石榴，却在岁月的风干下，形成了坚硬的铠甲，它的皮虽薄却硬，守护了一颗颗如玛瑙一样的籽！这不正是和老父亲那种深沉的父爱一样吗？这种爱内柔而外刚，深深地影响着我们。</p><p class="ql-block"> 自然万物，原本无所谓智慧，然细思事理却似乎可以给人启迪，这两颗石榴是越吃越有味道了。</p><p class="ql-block"> 这注定就该是两颗不朽的石榴啊！一颗一颗的红宝石全被我吸收了！</p> <p class="ql-block"> 在这数九寒天，太阳离我最远的时候，老父亲的“四七”祭日，我独自享受了这两颗风干了的石榴，竟然觉得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 儿子2021年12月28日于老父亲“四七”之日含泪敬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