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 ----- 吴海树</h5> <h1></h1><h3> 1972年春节过后,已是3月中旬了,春天来了,可黑龙江的天气还是十分寒冷。远处,光秃秃的山野低洼和背阴处还残留着积雪,寒风刮得田地里的秸秆叶子顺着垄沟奔跑,有的挂在蒿草杆上,有的被风卷起挂在路边的电线上。<br> 眼前,团部向阳路上除了偶尔有车辆碾压在残留的积雪上发出滋滋作响外,路上已经没有了夏日里的繁华和知青们的喧闹。<br> “向阳路”是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边兵团第16团团部前的标志性马路,当年很有政治意义。“向阳路”是16团报道组向《兵团战士报》等刊物投稿时的笔名,只要在报刊上看到 “向阳路”发表的稿子,就知道是报道16团的文章了。<br> 我于1971年底在16团第一中学毕业后,拿着团“军务股”的调令,来到向阳路南端的45连报到。从那时起,我就成为一名“兵团战士”了。<br> 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始于1968年,早在1965年,中共中央东北局鉴于中苏边界日趋紧张的局势,向中央建议组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国内外形势不断变化,中央鉴于紧张的局势和固边卫国,以“中发[68]98号”文件发出了“关于建立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文件”。毛泽东主席在这份文件上做了批示,史称“6.18”批示。<br> 组建生产建设兵团的战略构想是屯垦戍边、配合正规部队执行战役行动、担负运输等后勤支援,实施全民备战。后来的事实证明,中央的这一决策是正确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成立不到七个月,即1969年3月2日—3月17日,就爆发了震惊世界的中苏珍宝岛事件,兵团战士在其中承担了很重要的弹药运输、大型装备搬运和伤员转运等任务</h3><div><br></div> 宽敞的向阳路 <b>(一)、加入值班连</b> <h3> 45连前身为16团值班连,成立于1969年7月,主要任务是承担团部的战备值班。<br> 1970年,原农场基建工程队解散并前往东大甸子组建36连,从此,值班连除了完成武装训练、执勤站岗等战备值班任务外,还承担起了全团的基建工程任务,并将值班连改称为45连。 <br> 我被分配到45连感到是很荣幸的,在那个革命斗争年代,45连属于一个肩上扛枪、执勤站岗的半军事化连队。最兴奋的是我们报到后每人都发了一身“军装”,除了我们没有领章和帽微外,我们的“军装”是“黄绿色”的,而正规部队的军装是草绿色的。据说这种黄绿色军装是“抗美援越”退下的装备,所以颜色和正规部队“草绿色”有明显区别。<br> 另一个使我们感到自豪的是每人都发了武器,我是一支1943年产的苏式7.62毫米步骑枪,据说是从抗美援朝战场上退下来的武器。步骑枪的质量和性能十分的好,刺刀是折叠式四棱枪刺。子弹的个头很大,虽然枪身不长但威力巨大,据讲,老战士们做过测试,子弹可以轻松地穿透约2公分厚的钢轨。<br></h3> <h3> 每个班还发了几支与雷锋同志一模一样的折叠式冲锋枪,它是原苏联“波波沙”冲锋枪的简易版,枪的威力和性能是较差的,因使用的是与五四手枪同一种子弹,装药量少,其标注的有效射程才200米。并且因这种枪是固定“撞针”和依靠后坐力完成退弹壳并利用弹簧的推动完成再次上弹、击发,所以不容易掌握和控制扣动扳机时子弹打出的数量。</h3> 更严重的是这种依靠弹簧推力完成自动上膛、自动击发的设计,在子弹没有上膛的情况下,也很容易发生枪支走火事故。在连队的枪械安全教育中,多次提到一师某团知青在油库站岗交接中,发生了这种冲锋枪走火造成的死亡事件。<br> 详细情况是,在野外油库值班的青年看到接班的战友从山下小路走来,就想开个玩笑,拎着冲锋枪躲到了油罐的一头,本想在接班的战友出现时冲出来吓唬他一下。当接班的战友刚一露头,这位拎着枪的知青一下子从油罐后面冲了出来,“站住……”的话音还没出口,不想冲锋枪就“哒哒哒哒”地打出了4—5颗子弹,全部射进了对方战友的身上。原来,在他冲出的一刹那,枪栓正巧挂进了油罐开关的“格兰”圆盘上,当用力滑脱后,枪栓在击发弹簧的作用下回复到了原位,同时也完成了子弹上膛和击发,在第一颗子弹出膛后的坐力和弹簧推力往返作用下,一次就打出了4—5颗子弹。<br> 还有的事故是因为持枪人坐在地上,无意中将枪托向地上“墩”了一下,不想就引发上膛和击发,也同样发生了枪械走火的伤亡事故。<br> 除了这些服装和武器以外,45连营房和连队的建制以及住宿都是按着正规部队设置的。45连共设有4个排和一个连部,一排、二排是男生排,三排是女生排,而四排是后勤杂务排。每个排都有4个班,每个班都有约 9 个人,并且每个班都住在同一个房间内。同时规定每个班必须是班长在第一个铺位,而副班长是在最后一个铺位上,这样便于夜间站岗、班与班的交接和命令传达。 <br> 我被分到1排2班,排长是老值班连队的王永林,个子不高、嗓门洪亮、讲话干脆利落。王永林给我们当了半年多的排长就被推荐上了大学,后期进入外交部在驻外使馆工作,退休后的2016年来大连时,我们曾一起相聚。<br> 刚到45连,连队还坚持出早操、整理内务和晚点名,连吃饭都是听到号声后在门前排好队再集体进入食堂、围着桌子站好,然后班长喊“坐下”后才不声不响、狼吞虎咽的吃饭。对我们刚来者还真不适应,我们没吃上几口,老战士们就已经吃完走了,连女生排的老战士都比我们吃得快。害得我们这些“新兵”都是最后吃完离开食堂的。不过,时间不长我们也练就了吃饭快的本领。<br> 当时,每周还经常把枪从武器库里拿出来擦擦,在操场展开队形进行刺杀练习和射击等军事训练,每天早上还会紧急集合,全副武装在向阳路上一边跑步、一边唱歌,有时还会散开队形练练刺杀,大家精神抖擞、杀声震天。连队还定期组织各排列队,步行过了七号桥到北山上进行实弹射击。<br>可是,随着团里繁忙的基建任务开始后,训练任务就越来越少了。每天早上不是紧急集合跑步,而是4点多集合起来参加“跃进”,有的班跟车去鹤立河拉沙子,有的去工业二连(砖厂)拉砖,干到7点多返回连队吃早饭后,又开始了一天的基建任务。<br> 我刚到连队就参加了团里地下油库和新华火车站的建设,那时候基建工程没有卷扬机和搅拌机,红砖和水泥砂浆都是依靠人用肩挑到二、三层楼上,还经常是挑着近200斤的担子、吹着冲锋号向上冲,有的扁担压断了就用搭绞索架子的“六尺杠”原木当扁担。<br> 我们1排2班负责和泥,就是将沙子、水泥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后加水搅拌。我们一个班的人和泥都供不上瓦工。班长何志龙(上海知青)让拉沙子的小型车(胶轮拖拉机)直接把沙子卸到一个稀煤灰积水坑里,然后让小型车车头在里面转上几圈,一大堆黏黏糊糊、带着“高标号水泥”的砂浆就完成了。新华火车站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就建成了,真是速度惊人。不想这个车站候车室至今都已40多年了,还十分坚固。<br> 连队白天除了要完成团里的基建任务外,战士夜间每2小时都要轮流站一班岗,连队晚饭后还要组织全体战士再加班“跃进”2个多小时,到晚间20点多才能休息,劳累了近15个小时的青年人半夜哪能起得来再站一班岗呢?尤其是在数九寒天的严冬,累了一天的小青年刚把被窝“焐热”,在梦中要被叫醒穿上衣服站在滴水成冰的雪地上再轮上2个小时的一班岗,谁也经受不起。<br> 在东北寒冷的“鬼呲牙”雪地里好不容易挨了2个小时冻后,冷得哆哆嗦嗦地进屋去叫下一位接班的战友,那个梦中睡得正香的战友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交班的看他答应了,害怕岗位无人值守遭到查岗,马上又回到了岗位等候,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马上要进入温暖的被窝了。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过了半小时了还是没有动静,气得拎着挂着冰霜的步枪又返回到屋内查看,不想刚才答应好好的接班人仍然美美地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交班的只好摇着对方脑袋再次叫他,可能是年轻人睡觉太死,也可能就是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假装迷糊,气的交班人掀开被子把挂满冰霜的步枪猛地塞进了对方怀里,只听一声惊叫,接班的人惊恐地坐了起来,同时全班的人也从梦中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br> 本来全连100多人每半个多月才能轮到一次的夜间站岗,到后来都是因临时肚子痛、头痛,一夜间又轮了回来。最后连里领导决定取消了夜间轮岗,由身体不好的同志夜班站岗巡逻才解决了这个难题。<br> <b>(二)、执行机场警戒任务 </b> 1972年5月下旬,小麦已经半尺高了,这个季节是黑龙江最美的时节,可以说是春暖花开、人气兴旺的季节。山上的树木早已由淡绿色的叶芽变成油绿色,山花野草也已经争艳,连路边的杨树和柳树都开始飘洒出下一代,到处飘着棉絮般的“树毛子”。<br> 我们班接到命令,前往16连的机场执行警卫任务。<br> 16团机场位于16连东南1.5公里处并与15连相邻的一处平地,是一个为农用飞机起降、装载农药的场地,机场长度1000多米,宽度约50米,是在农田基础上平整的土跑道。<br> 机场建在这个地方我认为有三个原因,其一,这里正处在16团的中心地带,便于飞机装药起飞后向“西片”和“东片”各连队执行洒药任务,去每个连队都是飞行距离最短的,因为在飞机执行洒药任务期间是要计时收费的,所以团里还专门派来“计时员”。即飞机在跑道上起飞时后轮一离开地面开始计时,待飞机返回俯冲时前轮一接触跑道计时结束,这段时间便是飞机在空中的作业时间。当然,飞机上也装有自动计时设备的。<br> 第二个原因是飞机洒药时需要大量的水来配制农药,而机场旁边就有一片自然沟壕,水源充足,这片几公里长的沟壕中间相隔不远还有多处大小不一的“水泡子”,每个“水泡子”之间还有小溪相连,最终通向上游的16连水库。16连水库坐落在老头山东坡,主要是收集老头山流淌下的雨水为源。<br> 第三个原因这里不但地势平坦,还交通便利,距离团部很近,从团部开车过了工业二连(砖厂)就是15连,而过了15连右转就是机场。<br><div> 飞机虽然是国产的“安2型”双翼农用洒药飞机,但是驾驶员和地勤机械师都是戴着领章、帽徽的现役军人。</div><div> 我们班的任务是负责机场及飞机的保卫任务,共设有白班和夜班2个组。白班主要负责白天机场的警卫,监督巡视每个路口,禁止不明身份人员和牲畜进入机场和跑道。夜班人员责任重大,飞机完成当天的作业回到停机坪后,先由地勤机械师检修、保养飞机。保养完成后机械师负责人当着我们面把飞机的每个检修口和机舱门都用铅封封上,然后双方在交接本上签字。</div> 夜间我们要背着枪在飞机周围巡逻,因为黑龙江夏天天亮的早,所以不到4点机械师就来接班。机械师需要2个人同时检查飞机外表和每个铅封无误后,与我们警卫人员双方签字,我们便完成了夜班执勤任务。当然,我们还要与白班的警卫人员进行交接才可回去休息。<br> 不过,这时候谁也无法睡得着,因为停机坪和跑道就在我们房子后面约十几米处,飞机的发动机声音巨大,震得室内床铺都抖动,尤其是在飞机起飞时需加大油门助跑,加上每20分至30分钟便有一个架次起飞,所以,飞机作业期间我们夜班人员是无法入睡的。<br> 另外,机场除了我们执行安全警卫任务人员外,还有从连队抽调上来政治表现好的7、8个工作人员,负责给飞机加油和向药仓内加药。因为机场还需要水泵抽水配药、照明等电源,还专门从16连抽调上来一名技术水平高和家庭出身好的老电工牛师傅。<br> 牛师傅大名叫牛之平,是曾担任新华农场工会副主席牛家常的父亲。牛师傅也是50年代由山东移民来农场的。牛师傅人缘很好,工作细心,技术水平也很高,每天天刚亮就步行从16连来到机场。<br> <b>(三)、突发事件</b><div><b><br></b></div><div> 机场执行警卫任务共分2期,第一期是在小麦一尺高时,这个时节正是小麦抽穗期,又是各种虫害高发季节,麦苗抵抗各种病虫害的能力很低,如果这个季节控制不住病虫害,小麦会大量减产甚至绝收。<b><br></b></div> 这个季节小麦常见的虫害是蚜虫,麦蚜属于同翅目害虫,是小麦的主要害虫之一,主要集中在小麦背面、叶鞘及心叶处。蚜虫以成虫和若虫期刺吸麦苗的株茎、叶和嫩穗的汁液。麦苗被害后叶片枯黄、生长停滞、分蘖减少,严重时麦穗枯白不能结实,甚至整株枯死。<br> 另外:小麦叶蜂的幼虫对小麦的危害也很大,它主要蚕食麦苗的叶子,从叶边缘向内咬食成缺刻,重者可将麦叶全部吃光。 <br> 当然,蝗虫在成虫期对农作物危害是最大的。黑龙江的蝗虫虫害主要受到内蒙草原高发期的影响。可能是因轮季的因素,这一年16团各连队小麦虫害十分严重,有的地块两天前刚刚喷洒完农药,第三天大量的虫子又布满了还没灌浆的麦穗上,机场一改往常作休时间,早晨东方刚刚发白机械师就启动了飞机,协助人员也早早地将飞机加满油料、机舱上满农药,机场一片繁忙。<br> 这天早上7点多,团部某股长等现役军人就早早地来到机场检查工作,站在简易指挥棚内一边询问作业进度一边观看地勤指挥员通过无线电指挥飞机返航。当飞机对准跑道俯冲降落到距离地面不足10米时,突然又加大油门呼啸着飞了起来。正当人们疑惑时,机长通过无线电向地面报告:“栋腰,栋腰,跑道上有条狗要求迅速驱除----”。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要知道飞机在空中再盘旋一圈农场就要多支出几千元钱,并且飞机处在超低空状态再提升是很危险的。现役股长马上转身向旁边我们班长潘永清喝问:“谁在值班,你们干什么吃滴------”。潘班长是刚从正规部队专业下来的,所以也没客气地说:“我们就一个人负责路口,这么大的飞机场,跑道周围又都是庄稼地,我们就是看见了也追不上狗啊----”。股长一看有人敢不给他面子还当面顶撞,不过一看我们潘班长也是一身正规部队发的军装,并且大背头、军人气质十足,也没敢继续发飙,随口说了声:“追不上,你们手里不是有枪吗?”不想我们班长反应很快马上说:“好的首长,再有狗进入机场我们按命令直接开枪击毙----”。<br> 要知道,虽然我们来机场执行警卫任务也发了子弹,但是,连队规定不能随便开枪,并且回去后还要将子弹如数上缴的。虽然股长还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我们班长得到了可以开枪的指示,心里还是偷着乐的。<br> 事后班长交代,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在保证安全情况下可以开枪,包括夜间有狗进入机场或者食堂内都不要客气。从此,就埋下了可以打狗吃肉的事情事。<br> 事也凑巧,就在这次突发事件的第三天晚上22时左右,因为阴天夜空一点星星也没有,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通过食堂窄小的玻璃窗向外透出了一点亮光。因为天气闷热,机组和其他服务人员都在宽敞的饭厅内打扑克。我夜班背着步枪从停机坪巡视到食堂附近,就发现在食堂前面的垃圾堆旁有一条大狗在寻食,我吆喝了一声本想将狗吓走,不想另一条更大的狗从厨房的窗子里跳了出来,同时听到咣当一声,可能是将什么瓶瓶罐罐弄倒打碎了。因为有团里股长和我们班长的命令,加上这个这条大狗又进入食堂还闯了大祸,我子弹上膛、对准黑暗中那条闯祸的大狗方位扣动扳机,“乒”,随后就听到一声尖锐刺耳、哀号的惨叫。<br> 黑夜里枪声很大,大家有的拿着手电、有的拎着板凳都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并关切地问:打着没有?别让它跑了。大家围着受伤的大狗又一顿围攻,不一会就有几个知青将狗拖进了厨房,开始了剥皮、分解、浸泡、烧水。有的扒大葱,有的找大蒜、寻辣椒……。<br> 这一夜,为了能吃到狗肉,多数人都没有睡觉,硬是挨到了天蒙蒙亮,狗肉炖好吃的满嘴流油才散去。当然那些部队驾驶员和地勤早就放出话来,一定要多给他们留出一些。知青们也真够意思,足足给飞行组的人员留出一个后大腿<br> 第二天,吃到狗肉者兴奋地美谈了一天,而没吃到的心里都暗暗地后悔,埋怨为啥睡得那么早呢。要知道,在那一个月8斤细粮、半斤油的年代,能吃到香喷喷的狗肉是一辈子都难忘的。<br> <b>(四)、误杀大黄</b> “大黄”是电工牛师傅家驯养的一条大黄狗,它经常陪伴牛师傅来机场溜达,因为个头高大、性情温顺,所以,我们没事也经常挑逗和给它喂食,相处的十分友善。<br> 飞机完成第一期小麦的洒药任务后,紧接着进入了第二期大豆、玉米等大田作物的化学除草任务。<br> 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我们警卫人员也和驾驶员、地勤相处的十分友好。<br> 因为洒药需要大量水源,壕沟内附近几个大水塘都被抽干了,电工牛师傅就拉电线、用潜水泵将上游池塘向机场附近抽水。当池塘水抽光后里面很多一斤多重的大鲫鱼活蹦乱跳地露了出来,附近农村铲地的村民都围过来抢鱼,在那个缺肉少油的年代怎能让别人占便宜,我们夜班没事的可派上了用场,端着枪负责看护,食堂做饭的师傅端着大面盆,脱下鞋、挽起裤脚下去捉鱼,当然是挑大鱼捡,剩下小鱼就任由农民拿走了。<br> 水塘里不光有鱼,还有在水塘边打洞、吃鱼的“水耗子”。水耗子学名水鼩鼱。又称麝鼠、青根貂。“水耗子”是一种体型较大的水陆两栖物种,其经济价值很高,皮板结实、坚韧耐磨而轻柔、绒毛丰厚细软、沥水性强,有保暖性和遇水不湿的特性,仅次于水赖皮,是制作皮大衣、皮帽子、围脖的上好材料。<br> 水塘抽干了,这些水耗子受到惊吓也从洞内跑了出来,在水塘里捉鱼的人,看到这么大水耗子就围攻抓了起来。因为失去了水,洞口又被我们堵了起来。经过一番较量几只凶猛、露着大板牙可以把铁锨咬出牙印的“水耗子”终于被我们捉住了,牛师傅解下鞋带,又找来绳子将其捆绑结实,然后吊在小树上将其剥皮。原来牛师傅最懂行,我们认为的“水耗子”,牛师傅却深知它的价值,这就是百姓说的“麝鼠”、“旱獭”,其皮毛在当时是很珍贵的。<br> 牛师傅将“水耗子“的皮剥下后,在一旁观看的飞机驾驶员们说:“这个肉你们要是不要就送给我们吧,同时叫来大师傅将水耗子肉收了起来。原来,这些驾驶员多是广东籍,他们连老鼠肉都吃,更深知这种在水里靠吃鱼、虾生存的“麝鼠”其美味更是无比的。另外,当时驾驶员的伙食标准虽然每天大约2元多,他们又都是单独小灶,但是,他们也是处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 <br> 大师傅将麝鼠肉经过冷水浸泡做了2道美食:一道是“红烧麝鼠肉,一道是“麝鼠肉炖土豆”,驾驶员们还亲自将2道菜送来一些让我们品尝。别说,味道还真很鲜美,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吃不出来是水耗子肉。<br> 夜间执勤十分辛苦,虽然是6月中旬,但是黑龙江夜间的天气还是比较寒冷的,一般我们夜间都穿着秋衣、秋裤,有时候还要披上军大衣。<br> 除了寒冷外最难熬的是吃完夜班饭后,凌晨1点至3点是人最疲乏的时候,有时困得连走路都要睡着,为了防止瞌睡,这个时候都是围着停机坪奔跑,后来和班长学会了“擒拿拳”,困了就一遍遍的练习拳术<br> 当东边天空刚刚发白,远处田地开始灰蒙蒙起来,野外草甸子里的布谷鸟开始一声、一声地鸣叫,人也突然精神起来,一点困意也没有了,伸伸僵硬的腿、扭扭酸痛的腰,冲着原野喊几嗓子也算是解除了一夜的疲劳。<br> 每当夜班我都会早早地让班长回去休息,我自己勤快些、辛苦些不停的巡逻。因为机场食堂有机组人员就餐,他们的伙食标准高每天都有些鸡或肉类,食堂的垃圾堆避免不了地经常有骨头丢弃,这样就招来了附近二部落和16连的狗来寻食。<br> 这天半夜零时以后,我一个人从厨房内吃完大师傅给我们预留的夜班饭,透过厨房外烧火间的窗口,隐约看见前面垃圾堆上有条很大的狗在寻食,就轻轻地子弹上膛对准十几米开外的黑影。可是天太黑看不见准星和标尺位置,此时又不敢开灯。正在犯愁时,突然发现黑暗中有几只忽明忽暗的“萤火虫”在闪耀,就捉了将其挤压在标尺缺口和准星上,哎,别说还真灵验,将两处亮点对准前方的黑影,三点一线扣动扳机“乒”,一声尖锐哀号的惨叫,可是狗没有倒下,而是一边尖叫、一边向16连方向跑去。不一会儿,16连全连的狗都狂叫了起来,在漆黑的夜里叫声持续了很久才平息。<br><div> 第二天我交完班回去,班长就问我:狗呢?打着了吗?虽然我让班长回去休息,可是他并没有睡,还是听到了枪声才问我打狗的事情。我说打伤后跑向16连了。</div> 早上,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以往,每天不到4点牛师傅就早早来到了机场,可是今天都快9点了,牛师傅才姗姗来迟。平时我们班长经常喜欢和牛师傅开玩笑,今天看牛师傅来的这么晚,就开玩笑地问道:“老牛,今天怎么起来晚了,夜里干啥好事了……”?<br> 牛师傅阴沉着脸说:“嗨,别提了,昨晚半夜俺家的大黄(狗)不知咋地了,从外面跑回来趴在窝里狂叫不止,我半夜出去查看,黑乎乎的我啥也没看清,今早上一看大黄死在狗窝里了,肚子上还有个血窟窿不知是啥咬的。班长一听马上知道了是咋回事,就笑着说:牛师傅,剥了皮拿来大家吃狗肉吧,牛师傅悲伤地说:俺可不舍地吃,俺家大黄是我从小养到大感情老深了,早上让俺到地头挖坑给埋了。<br> 原来,牛师傅经常带领他家的大黄来机场食堂捡剩菜剩饭喂狗,因为他家的大黄狗个头很大食量也大,如果每天喂食的话相当养了一头猪,所以没事就带着大黄来“蹭饭”。大黄白天来吃馋了,晚上就偷偷地来食堂垃圾堆寻找吃的,不想让我们当做入侵者误杀了。<br> 我们知道牛师傅与大黄的感情,所以吓得我们谁也不敢再提起此事。自1975年我上大学离开了16团,直到48年后,在大连与新华老乡喝酒时,再次提到牛之平师傅及好友牛家常才道出了这个使我感到歉意半生的秘密。 <b>(五)、深山寻宝 </b> 1972年秋,团里成立了由军务股现役军人南相文股长带队,我们45连几个身强力壮、枪法好的年轻人和一位老猎人带路的寻宝队,他们带足了子弹、选好了枪械、备足了干粮,就进山去寻宝了。<br> 原来,据组建伏尔基河农场时期的老荣军王喜庭(是我好友王国学、王国庆的父亲)讲;他在50年代初期,每年都参加农场组织的冬伐队,因他的枪法好、又有一支从鹤立荣军学校带过来的“七九式”步枪,所以他负责打猎以改善采伐队的生活。<div> 有一天,他只身背着枪进入采伐点附近的原始森林打猎,可是到了下午除了几只野兔、野鸡外,没有更大的收获。正当他准备返回时,发现有一头野猪从草丛中出来,他快速地开枪,不想这头野猪太大,又因七九式步枪是在三八式步枪基础上改进的,采用与三八式相同的6.5mm子弹,所以子弹在野猪屁股上穿了个眼又从腰部出去了,这头受伤的野猪一溜烟地向密林深处跑去。他顺着血印“码踪”(循着足迹追猎的方法)紧追不舍,很快就感到周围的树木越来越高、越密,然后就进入到了一座四周高山环绕着的山坳里,他想这里定是野猪的老窝了,如果再打上2头就够采伐队吃上几天了。可是当他进入到山坳里后发现树木突然明显地稀疏和矮了很多,使这位战争年代常年在大山里打游击和解放后常在森林里打猎的人,明显感到这些树木不是多年生的原始森林,从树木年轮上估算也就是十多年的树龄。他也没多想,一心在寻找野猪的老巢。眼睛看着四周,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是一条被杂草覆盖、锈迹斑斑、通向前方山底下的钢轨。他心头一震想:在这荒芜人烟的大山里怎么会有条铁路钢轨呢?不过,还是老荣军艺高胆大就又向前走了一段,发现在矮树丛里还有一栋灰白色苇席编织棚盖的席棚子,不过伸手一触苇席编织的棚盖马上就粉碎了。</div> 席棚子里堆放着成捆的铁锨和洋镐,他取出一把铁锨查看发现并没有上锈,用手指一弹钢声脆响。又拎起一把洋镐查看发现镐尖锋利,只不过是镐把的木柄已经有些风化。<br>王喜庭紧张地端着枪顺着铁轨向前寻去,铁轨的枕木虽然已经被杂草覆盖,但还是很结实,钢轨一直通向山根底下一个被部分碎石掩盖的洞口,里面黑洞洞的。洞口周围的碎石上已经长满了拳头粗细并与周围同样高的灌木<br> 王喜庭这才想起老鹤岗人传说的解放前有位被日本军队拉进山里修建山洞的民工,山洞修好后成车的军用物质被搬运进洞内,然后把山洞口炸塌。日本军人事后把修建山洞的民工全部地残忍杀害,而这位老人是受重伤后被别的尸体压在下面才逃过一劫,解放后这位唯幸存者向鹤岗市政府报告了这个事件。所以,当年日本军人在附近深山隐藏重要物质一事,在当地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据说鹤岗市政府也派人进山寻找过都是无果。<br> 山里天黑的早,加上山高林密,王喜庭不敢停留也顾不得再寻找受伤的野猪,转身回到席棚子拿起一把铁锨和洋镐,又绕出山口登上山顶看着下面的山坳,为了做好记号,他把洋镐立在山顶一棵独立的松树下,以备再来寻找。<br> 原来,16团寻宝队带路的老猎人正是当年进山打伤野猪并发现钢轨和山洞的王喜庭老荣军。而此时,16团正在修建铁路专用线、地下油库和物资仓库,正愁缺少钢轨和原材料,所以团里决定根据王喜庭老荣军提供的线索和当年鹤岗市幸存民工在山里为日本军队修建物资储备洞的传说,准备进山去“寻宝”的。<br> 因为是秋天,寻宝团队进山不到一周便空手而归。原来这个季节大山仍是山高林密、树叶茂盛,就是爬到山顶、站在高处也因树叶遮挡看不出几十米远,别说观察远处和山坳了,很多时候在树林中穿梭都会迷路。没办法只得提前返回,准备待严冬树叶落光可以看得更远一些再来。<br> 过了春节的3月初,黑龙江正是冰天雪地的时节,远山一片洁白,山林树木除了树梢枝条在寒风中抖动外,树干都是光秃秃、直挺挺地站立着。寻宝队趁着这个季节又进山了。<br> 这一天,王喜庭老荣军带着寻宝队已经翻越了两个山头,还是没有找到当年那座山,更没有发现他当年放在松树下的洋镐,看来今天又要空手而归返回到山下的宿营点了。正在大家饥肠辘辘、疲惫地顺着山坡走下经过一块突出的岩石时,只听脚下一声低沉的吼叫,声音长久地在山林间回荡。大家惊恐地停下脚步不知所措,还是王喜庭老荣军胆大并反应快捷,迅速端起枪并躲到一块岩石旁。这时,只见从大家脚下的岩石后面晃头晃脑地钻出了一头几百斤重的大黑熊,站立后挺起一人多高的身子四处张望。<br>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令大家都傻眼了,老荣军快速开了一枪,这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步枪、冲锋枪同时开火直打得黑熊满身窟窿。<br> 这是一只“蹲仓”的熊,所谓“蹲仓”,其实就是动物的冬眠。进入冬眠状态的熊对人的威胁不大,一是体力不足,毕竟好几个月没吃没喝,饿得没有力气,二是比较笨,因为睡得迷迷糊糊的,对外界的反应比较迟钝。<br> 可是,大家不知道的这还是一只在哺乳期的母熊,因为处在哺乳期的母熊是最危险的,母熊为了保护幼仔会毫不犹豫地击杀任何接近小熊的生物。要不是这只睡得迷迷糊糊、出来后又是站起来背对着大家向前张望,大家又是从这只几百斤重的大熊背后一顿乱枪,大熊在这么近的距离瞬间中了数十发子弹,所以才没有给大家造成威胁。否则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br> 枪虽然停了下来,不过枪声还在大家耳朵里嗡嗡地回响着。正在大家认为平安无事准备前去查看战果时,只听脚下又传来吱吱的叫声,吓得大家急忙寻找躲避的地方,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有黑熊出来,大家分析洞里可能是小熊崽,几个胆大的下去趴在洞口一看,确实洞里有两只还没有断奶的小熊崽。这样,大家只得下山找来爬犁拖着几百斤重的大黑熊、抱着两2只小熊返回。<br> 山野可能是经过几十年的变迁、或是老人记忆力不佳,经过十多天的辛苦这次又没有找到隐藏严密的日军军用物质,最后只得空手而归。<br> 两只没有断奶的小熊被带回了连队饲养。小黑熊迷糊着小眼睛、傻头傻脑的十分可爱,开始知青们都争相带着玩耍、喂养。小黑熊长得很快,一个多月后就野性大发,开始挠人、咬人,二、三个月就长得百斤重了,连队在食堂西侧用6公分厚的跳板给它们搭建了一个窝。可是这两只野性十足的家伙还是用爪子将木板挖破、在地下打洞向外逃跑,为了防止再挖洞逃跑,知青们将其带到团卫生队,将黑熊的指甲都给拔掉了还是圈不住,野性十足的黑熊可以翻过高高的围栏逃出去。 黑熊小的时候,知青们常带领它们去“山乡食堂”捡剩饭,这两个家伙逃跑后就直奔“山乡食堂”,进去就将客人的餐桌掀翻争抢地上的饭菜,吓得客人四处逃窜。<br> 后来,这两只闯了大祸的黑熊还是经团首长批示执行了枪决而结束了生命。原因是黑熊越长越大吃得太多连队也供不起它们了,这两只黑熊又逃出去并越过铁丝网到了隔壁的工业五连,而铁丝网边上就是工业五连的一个女厕所,正巧有个女青年在厕所蹲着方便,不想这两个家伙进去后将女青年撞倒就吃起粪便来,这下可闯了大祸,女知青从此被吓出了病根并告到了团里,最后,由我们45连战士用步枪将其堵在厕所内击毙。据说,熊胆和熊掌都上交到给了团部,我们全连也还是美美地吃了一顿红烧熊肉。<br><br> 我虽然经过短暂3年多的兵团半军事化磨炼和工作经历,但使我在人生道路上始终还保持着兵团人的素质。在后期大学的教学、医疗、科研等工作中始终保持着高度的原则性、组织性、纪律性及过硬的作风,保持着对疾病诊疗、手术方案制定及效果论证的严谨作风。短暂的兵团经历磨练了吃苦耐劳的意志,也培养了团结紧张积极上进的工作素养,受益匪浅!<br> <br><h5> 2021/11/25 于大连</h5> <br>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