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 随笔·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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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从11月份便开始着手这篇文章的写作和图片的整理，但因为今年拍摄的数量有限，素材捉襟见肘，加上12月份妈妈去世，个人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导致文章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精神才稍微有些起色，于是重新振作，勉强将自己拍摄的一些影像和思考的文字进行编排，然后就有了这篇《2021 | 随笔·杂记》。因为整体比较随意，而且很乱，所以只能用“随笔”“杂记”进行归括。 《雪地印记》 今年的照片大致来源于三个地方：西藏、西宁和山东。山东的照片不多，主要是11月底休假时所拍；西宁的照片则是十一期间去那里参加了一位好朋友的婚礼，顺手所得；其余时间皆在藏，因此高原影像占了大半篇幅。另外要说明的是，今年的照片是出自我和另一位好朋友之手。很荣幸，除了2016年的《洛扎随笔》以外，其余每年都会有喜欢摄影的朋友将他们自己的好照片“赞助”到我的文章里，谢谢你们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给予我人生和摄影方面的启迪。 《玛尼石堆》 其实我有点纠结要不要把妈妈去世这件事写在文章里，而且是放在开篇之前，因为我怕后面所有的文字、照片都带上感伤的色彩，这样显然不好。思量再三之后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在妈妈生病、去世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后面也会把这些写出来，算得上是对母亲的一份释怀。同时也希望这些文字能够帮到需要它的人，因为每个人都将面对亲人的离别，这毋庸置疑。我只想身边的朋友能够好好珍惜现有的一切，然后当这一天来临时，也应该坚强面对。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是否妥当，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 《长天孤鹜》 不好意思，矫情了，保证以后不会了。 《羊卓雍措》 <div> </div>正文：<div><div> </div></div> 《光 · 影 · 化石》 我之所以只拍自己的影子是觉得自己不上镜，所以索性摄下一些身体的轮廓。如果我不说这是“周海迪”，你们可能无法识别，这些影像对别人来说毫无意义，对我来说却是一个生命个体在时间碎片中的永恒提取。 我常常想，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可能会有很多人会反驳我，“肯定是真实的啊”“要不我打你一拳试试”……诸如此类，等等。那么我问，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恐龙吗？肯定又有人说：有，因为有化石。对了。所以，这也是我拍照的原因所在。我非常喜欢弗雷德里克·萨默的一句话：生命本身不是现实，我们是那些把生命注入石头和鹅卵石的人。 等我死去多年，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应该没有。于是我感到恐慌，经常思考自己来到世界的意义所在，据说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大都是得了抑郁，恐怕我也是患者之一，总是想证明自己来过，于是在上下求索中爱上了摄影，因为这门艺术使我得到慰藉：我拍的照片以及我的照片成为了我在地球存在过的证据，这就是关于“我曾经来过”的化石。 《言出必行》 许诺这件事在男人嘴里可能不太靠谱，例如“爱你一辈子”“永远对你好”之类。我思考这可能是雄性生物求偶的本能，其目的是为了讨得雌性生物的欢心，从而获得交配权。（应该同鸟类求偶的时候叽叽喳喳叫一个道理） 我在洛扎也曾许下一个诺，但和旁人无关，我现在一般不轻易许诺，如果很难做到或者是一时兴起，最好还是把诺永远憋到肚子里。（此处是骗子上线） 我许的诺是和洛扎这个地方有关。在《2020，让心止于西藏》里我写过这样一段话：“我在洛扎县的每一年都会上去打卡一次，这个玛尼石堆将会见证我以后全部的洛扎岁月。”所以我把这个玛尼石堆的照片放在上面，是想说明“周海迪”还在洛扎。 仔细看2016年（上面倒数第二张）和2021年（上面倒数第一张）两幅照片，玛尼石堆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在上面加了石头，应该是新的祈愿或祝福。 其实，我在整理这篇文章的时候，上面倒数第一张的玛尼石堆还没有拍摄，是后面某个周末专门又去取的景。所以，我大概也不是一个能够言出必行的人。 《黑白》 我拍过一组黑白的照片，而且发到了朋友圈，然后评论区确实有一些赞美之词，但是一位朋友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我记忆特别深刻：这组照片看得好压抑。 压抑吗？我于是开始思考导致压抑的线索。是黑白的形式略显压抑吗？或者是拍摄的内容，再者就是这位朋友碰巧在一个心情压抑的时间点看到了这些……反正总有其原因所在吧。 我记得当时拍这组照片的时候心情不算差，而且发到朋友圈的几张也是自我感觉比较良好，起初拍的时候为彩色，后面处理成了黑白。我之所以说这个事呢，是想表达这么一个意思：每个人对同一幅照片应该有着不同的解读，感情色彩可能也不尽相同。 所以今年的照片我就不拟题目了（序言和结尾处的几幅除外），我不想控制画面的情绪，因为每个人都处在自由的国度。 我很喜欢亚当斯的一句话：“我们不是在拍照，我们带到摄影中去的是你曾经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听过的音乐，走过的路。”某种意义上看，每个人都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所以如果你偶然看到我的照片，那么很有趣，你迈向了另一个国度。因为透过相机，你看到了我看过的世界。 《玛尼石堆》 这组图中的前五幅拍摄于朱措 · 白马林湖，最后一幅拍摄于嘎波湖。白马林湖位于色乡，相传是莲花生大师的魂湖；嘎波湖位于洛扎县城南山上，是纯净的一池碧水。 有一段时间我对西藏的美术很感兴趣，比如美术起源、西藏绘画等，为此我还读过一些专门的书籍，在分散的章节里有着关于“玛尼石古老渊源”的记载：可以将其理解为藏区特有的石文化，代表死者家属们对故去亲人的祭奠，对山神、水神等一切精灵的敬畏，可能是最具有古老意蕴的传统文化现象之一。 其实我对这些（西藏文化）知之甚少，所能叙述者也是九牛一毛，很多知识都是突击恶补。突然想到自己是西藏大学旅游管理毕业，当时老师们肯定给我们传授过这些，我肯定也没有好好听讲，一言难尽，悔不当初。 啰里吧嗦迪谨上。 《考研》 工作之后我考过研究生，而且不止一次，美术、摄影、教育三种方向都有过尝试，可惜均未上岸。我想大概跟我每年换一个专业有关，每个专业准备的都不充分。如果三年专攻一门，比如摄影，可能我已经在清华美院了（手动狗头滑稽保命）。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教育（学科教学），进了复试，但由于笔试成绩不太理想（属于刚过线），加之学校那年招生名额骤减，于是被刷，从此和硕士无缘。 把这些经历写进来应该不会造成过激的后果和影响。我自认为准备考试并没有影响到本职工作，所以旁人大概无权指责我。我只是想看一下自己的人生还有没有其它的可能性，仅此而已。 PS:其实美术和摄影这两年的考试都没去，我是个严重拖延症＋严重起床困难症＋严重生活不能自理症患者。 《人性》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我觉得是零，就是啥也不是，一张白纸，而之后的好坏，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成长环境。 但我感觉，人有坏的属性，这属性和接受多高多好的教育无关。当然，这里是指一小撮人，不能一棍子打死。 玩摄影的时候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当别人看到一些好的摄影作品的时候，总是习惯去问摄影师用的什么相机；而当看到差的摄影作品的时候，就会直接批评：哇，摄影水平好烂。 所以你看，大多数人都会把一个人的成功归结于这个人借助了外部条件，而把一个人的失败归结为这个人本身出了问题。就是成功找其外部因素，失败找其内部因素。 我觉得这是潜意识的行为，所以这撮人是不是很坏？ 不好意思，我在这里没有写任何东西，因为我想听听你们关于西藏的看法。可以把文字发过来，我会署上你们的名字放在下面。谢谢你们。 《寡欲》 曾经有人说我是狗，我说众生平等，做狗没什么不好，而且是在西藏，天天吃饱喝足晒太阳不香吗？ 我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寡欲的人。当然，这种寡欲是在“躺平”之上，在“追求更好的物质生活”之下。如果不是独生子，需要完成结婚、生孩子这类”神圣的使命“，我可能不会考虑房子、车子这类刚需。（主要还是穷） 所以有时候，我宁愿做一只狗，当然是一只拿着相机的流浪狗，整日在最基本的生理需要中徘徊，每天独行街头，到处排泄式的拍照。 《拉萨瑞吉 · Mia ＆ Jader》 2015年我大三，5到10月，我在拉萨瑞吉酒店实习，岗位是贴身管家。当时用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名字：Jader。至于为什么会用这个名字，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可能就是单纯的在Jade后面加了一个r，意为这是一个什么样或怎么样的“人”。 做酒店其实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尤其在瑞吉——五星级酒店，国际高端品牌，可以接触到天南海北的客人，然后拿到一些小费（划重点：拿小费。很开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可以结识到一群有趣的同事，像Mia，算是我踏出校园后接触的第一批社会人，但是她好像又游离于世俗之外，因为她极爱旅行，赚够了钱就会到处跑，因此去过国内国外许多地方，浏览她的朋友圈就是一种享受。 我们15年10月份实习结束后不久，Mia辞职去了澳门（三亚来着？我这记性）。今年9月，她又到拉萨度假，碰巧我也在。于是就有了上面那张“久违了”的合影。 《美》 我手机上有一款软件：500px（中国版），是一款摄影APP。里面有很多专栏分类，如：自然风光、城市风光、肖像、建筑、纪实、时尚等。 作为一名摄影爱好者，我自己也会上传一些，但多数情况下都是在浏览别人的作品。我把自己定义为一名喜欢拍摄纪实影像的摄影人，但最喜欢浏览的却是肖像类和时尚类的图片。因为这两个板块中模特最多，而且国内外兼备，实在让人身心愉悦。 关于如何拍好人像，摄影界流传着这么一个”三要素“：妹子要美、妹子要美、妹子要美......也就是说，一幅好的肖像类照片与摄影师、器材无关，和拍摄对象有关。当然这只是调侃，妹子美只是要素之一，色彩搭配、用光、构图等都很关键。 世界摄影大师安塞尔 · 亚当斯说过一句话：“只有好照片，没有好照片的准则。”所以，这个也美，那个也美，美的定义不止一种，对于美，我们应该持有更加开放的态度。 《不止西宁》 我去西宁是参加一位兄弟的婚礼，照片也是那几天所拍，上面已经交代过，在此不作过多赘述。顺便一提，西宁的婚礼很有意思，我已经见识到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那里结一次婚。 之前去过西宁，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极好，因为随处可以买到我喜欢吃的甘蔗、糖葫芦，而且物价不算高。以一根甘蔗为例，在山东可能七八块，拉萨则需要三十多块，西宁居中，大概十五六块，所以可以接受。（说到甘蔗，我还想提一句，千万不要榨成汁，否则会被甜到驾崩） 我在西藏极少吃水果，因为太贵，所以身体大概一定缺乏维生素。如果让我去旅行，我会选择新疆，听说那里的哈密瓜和葡萄很甜，是补维生素的好地方。如果让我定居，我可能会选择东北、云南、贵州、海南。因为这些地方我都没去过，而且极具特色，所以很感兴趣。我还想去内蒙古骑马，去草原吃烤肉。 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还有，我觉得一线城市不适合我，像北京、上海，或者说我不适合一线城市。一是我能力不足，为一线城市做不出什么贡献；二是我压力太大，应该每天只是在忙于生计而已。但是在西藏也会产生很多烦恼，比如找对象的问题、孩子就学的问题、两地分居的问题.、照顾父亲的问题.....果然，简单不简单...... 一日，某迪因思虑过多，头风发作，卒...... 《家》《妈妈制作的钉子画——布达拉宫》《爸爸制作的篮球架》 《往日不再》 妈妈是在2021年12月初五（农历11月初二）去世。其实在2020年底她已经动过手术，当时我并不知情，后面手术成功，爸妈才把这件事告诉我，目的是不让我担心。但妈妈得的是癌，而且是低分化，所以我有预感，她可能会随时离开我。 妈妈在手术后做了6次化疗，当时病情算是基本稳住，但身体状况肯定受到了很大影响。那时我会每天主动向家里打两个电话，说来讽刺，以前基本都是爸妈主动打给我，作为独生子，其实我很没尽责。 在妈妈化疗结束后和病情复发前这段时间，算是我主动感受到的最幸福的时期。我从未如此珍惜过这段美好的时光，仅仅是听到妈妈说话的声音就足以让我开心。珍惜现有的一切，可能只有当一个人快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受的如此深刻。 今年10月份去医院复查，没想到病情开始复发。然后就是我爸一直陪着我妈在医院治疗，试过很多方法，但是控制不住。后面我能做的就是打电话安慰她，说：“没事，住几天院就好了。”目的是让她积极治疗，保持乐观心态，那是我撒过最痛苦的谎。其实妈妈也在安慰我，说：”没事，你别担心，我快好了，你过年回来就好，在那边安心工作。“ 直到最后一次通话，我妈用特别虚弱的声音告诉我：”我快不行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当时听完就绷不住了，因为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从未说过如此丧气的话。 后面我急匆匆打了休假报告。从拉萨坐飞机到郑州，再从郑州坐客车到郓城，家也没回，直接去了医院。 当我看到我妈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极其消瘦，脸也变了形，仿佛透过皮肤就能看到骨架。我没哭，怕让她看到我伤心。 妈妈见到我之后已经没有了之前儿子归家的喜悦，瘫倚在床上，只能听到呼吸。后面她把手伸了伸，我赶紧握住，那只手已经非常枯黄，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上次握这只手是在何时。 当晚我们就从医院回了家，因为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病情没有起色，妈妈说她不想住院了。 后面我们又去了一次济南的肿瘤医院，医生看了之后也说情况不太好。 从济南回家之后，妈妈已经不能消化食物，在家输液也没坚持多久，她说她累了。12月初四夜里和初五凌晨，妈妈吐了几口黑水，然后昏迷不醒，初五下午两点半左右，永远停止了呼吸。 我觉得妈妈也解脱了，从那些痛苦中。 遗憾的是她精心制作了一幅布达拉宫的钉子画放在我的卧室，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到过拉萨。 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在之后的丧事中，我取了妈妈坟上的一抔土，我要永远带在身边，直到我死之后，我希望这掊土能够放在我的墓里，伴我左右。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浏览了很多相关的话题，我摘取了一些，算是慰藉自己： “他们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会死呢？””因为他们太爱你了，所以他们提前去了下一辈子，为你准备好一切，等你到来，就像这辈子一样。“ “她只是跳出了时间，变成宇宙里最原始的组成部分：分子、原子......慢慢的重新构建成你身边的其它事物。以后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是她，为你抵挡寒冷的毛衣是她，当你疲惫时看着桌头的挂件还是她，她是你亲人的身份消失了，但是其实她以后无处不在。她离开了，却散落四周。” 结语： 所谓人生，我觉得就是一次次的别离，纵使万分讨厌，却不能改变亿分之毫厘。过去、伤痕、苦涩，个中滋味无以言说，唯有自己明白。 可能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没有亲身经历很难共情。即使现在，每每夜里醒来，脑子里还是会有那些无助的瞬间。 但是，还是要感谢身边的亲人，朋友，在我人生中至暗的时刻给予我关怀、帮助和鼓励，也要感谢摄影，陪我一路走来。 周海迪2022年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