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枫季节，最美是栖霞

张敏

说南京是中国秋天最美的城市，一点都不夸张。俯瞰灵谷塔下姹紫嫣红的钟山，游荡在落羽杉水中倒影的池杉湖，踩踏着飘满落叶的明孝陵石像路，远眺金黄色银杏包裹着的鸡鸣寺，无人机空中拍摄如同黄金项链上吊坠的美龄宫，徜徉在市中心整齐高大的梧桐树下，无不让人流连忘返。

但是，在南京深秋赏枫，最美的还是首选栖霞山。无论是明万历《雅游篇》中一帮状元、榜眼、探花所选出的金陵名胜二十处，还是清初“金陵八家”之一的高岑所绘的《金陵四十景图》，还是2012年南京市委宣传部、旅游局、金陵晚报等发起评选出的“新金陵四十八景”中，“栖霞胜景”、“栖霞丹枫”都赫然列入其中。

现在栖霞山风景名胜区成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栖霞山森林公园被命名为国家森林公园。

栖霞山景区很大，占地面积达27平方公里，三面环山，北临长江，号称金陵第一明秀山。根据我们游览的安排，分两天时间游览了观赏枫叶秋景的两处最佳地。

一处是围绕栖霞寺的山下部分，包括明镜湖、栖霞寺、舍利塔、千佛岩等，以红枫和银杏黄叶印忖着浓郁的历史人文气息。

还有一处是山上部分，从最北面长江边上的凤翔峰，经始皇临江处、枫林湖、红叶谷、桃花湖等，到山下的栖霞寺，这一路上漫山遍野都是以红枫为主的色叶树，伴有亭榭、栈道、奇石、岩溶、水涧等自然和人造景观，尽显大自然奇妙的魔力。据说还有东面的陆羽茶庄、枫林等也是很好的观枫景点，但我们限于时间和体力，只能留待下次去弥补遗憾了。

栖霞山古称摄山。其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战国时期，据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出巡曾来过这里。东晋时候的著名道士、炼丹家葛洪在山上采过药。唐高僧鉴真第五次东渡日本失败，返程途经这里。自南朝时起，栖霞山因建有“栖霞精舍”而出名，成为我国佛教圣地。唐以来寺庙先后更名为妙因寺、普云寺等多个名号，直到明朝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重建，复称栖霞寺至今。

明清时期，栖霞、牛首、弘济为南京的三大名寺。《栖霞寺修造记》云：“金陵名蓝三，牛首以山名，弘济以水名，兼山水之胜者，莫如栖霞。”（名蓝：佛教专用词，意为有名的伽蓝，即名寺。）可见当时以“兼山水之胜”的栖霞寺已经声名遐迩。

清朝乾隆皇帝六次南巡，从第二次起五次均驻跸栖霞寺，期间增建法幢达二千余间，据记载，“殿阁宏丽，冠绝东南”，栖霞寺规模也因此达到历史最高峰。

栖霞寺山门前有一乾隆年间建的明镜湖，面积约三千平方米。湖中的湖心亭有彩虹桥与岸相连，桥与湖共称“彩虹明镜”，为乾隆御赐的栖霞十景之一。

根据《摄山志》记载：“山上有流泉散漫无归，清乾隆二十二年（即1757年）始凿为池。水从桃花涧与中峰涧流下直喷池内，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其间怪石林立，错落岐嵌，中筑壩桥，扶栏以渡。更依山结屋，就水为亭，仿佛明圣湖边风景。”

乾隆二十七年（即1762年），乾隆临幸此地，赐名“彩虹明镜”。

彩虹桥曾毁于清咸丰年间太平天国兵燹，以后多次重建修葺，现在的“彩虹明镜”复建工程1991年启动，次年完成。湖中矗立着一座观音造像，在金黄色的阳光下宁静慈祥。环湖周边的假山、廊亭，在火红的枫叶和高大的色叶树的印忖下与湖面融洽和谐，尽显秋天的艳丽。

湖边一朵含苞欲放的金色莲花，又似合掌的佛手，花瓣上刻着经文。莲花是佛教的圣花，因后来成为佛祖的悉达多太子出世后，立刻下地走了七步，步步生莲，所以莲花就成了他诞生的象征。佛教说“花开见佛性”，即指莲花开则代表修者达到一定智慧的境界。所以佛祖坐在莲台上，而修者所拜之莲则为未绽放之花苞。

湖边的小道旁，有一组云游的僧侣塑像，他们沐浴着阳光，在艳丽的枫叶陪伴下，目光坚定，风尘仆仆地向栖霞寺方向走去。

清乾隆皇帝五次驻跸栖霞山行宫，累计达到四十五天，并写诗120首，匾联44副。明镜湖畔，就有他的诗作：“第一金陵明秀山，所欣初遇足空前，画屏云庵紫峰阁，乳窦春淙白鹿泉。梵业镌碑尚隋代，净因舍宅自齐贤，更谁凿壁名纱帽，只恐平原意未然”。

也许乾隆这位高产诗作的皇帝，写的诗并不被世人叫好，否则在栖霞山写的120首诗，流传的就绝不止这一首。但是不管怎样，“第一金陵明秀山”的盛名，确实非秋天的栖霞山莫属。

喜欢留诗题字的乾隆皇帝，在此到处留下打卡后的遗迹。进入栖霞山景区的牌坊，门匾上“栖霞山”三字就是乾隆御笔。

栖霞寺山门的门匾上，“摄山栖霞寺”也是乾隆御笔。

走过山门，是个佛学院。1983年4月，栖霞寺被确定为汉族地区佛教全国重点寺院，同年创建中国佛学院栖霞山分院；1988年1月，栖霞寺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栖霞寺正门为朱红色高墙。三个大门上方分别为“栖霞古寺”、“六朝胜蹟”、“千佛名蓝”的蓝底金字门匾。高大的银杏树开放正怒，将红墙黛瓦装饰得格外耀眼。

门前高大的香炉底座铸有“栖霞古寺”字样，又是乾隆的御笔。

栖霞寺前的放生池，因呈半月型，也有人叫它月牙池。

正门前的两尊铜铸大象，鼻卷如意，迎接四方来客，我猜想这寓意为“吉祥如意”。大象因体型高大威武，力量强大又性格柔顺，在佛教中代表着功德圆满，是吉祥的象征（“象”与“祥”同音）。

古刹门前少不了银杏和古柏。栖霞寺门前的两颗银杏树，已有1500年历史，是南京最著名的寺庙银杏。当枫叶正盛时，银杏已开始凋落，黄叶一半在树上，一半在地上，构成一幅绝美的图案。

栖霞寺为江南“三论宗”的祖庭（何谓“三论宗”，我查了些资料，没有看懂，可能是和“净土宗”、“天台宗”等一样的佛教流派吧）。

咸丰年间，清兵攻打太平天国时，栖霞寺被烧毁，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复建。现在的栖霞寺重建于1919年，当时孙中山曾为重建栖霞寺捐献银元一万大洋。

正门的左侧有一碑亭，竖着一方“栖霞寺碑”，记载栖霞寺的由来和历史。碑文初刻于明朝，重刻于宋朝，现为今人复刻。落款为：陈祯明二年初刻，宋康定元年三月十七重镌，公元二O一三年八月复立。

走过弥勒殿，来到正殿。一般寺庙的正殿，都名“大雄宝殿”；栖霞寺的正殿，却叫“毗卢宝殿”。毗卢为梵语，是“光明普照一切”的意思（另有说法，毗卢佛为释迦摩尼的化身佛）。

弥勒殿门外的景色。

毗卢宝殿门外景色。

毗卢宝殿内。（限于篇幅，寺庙内部介绍只能从略）

栖霞寺作为千年名刹，除了各大殿外，有千佛岩、大佛阁、三圣殿、无量殿、舍利塔等几十处值得细细品尝的古迹，而且都是国家保护级别的文物。但我们的游兴完全被五颜六色的树叶所勾引，没有时间仔细去观赏就直奔主题，这里也就一笔带过。

上山的路上走过乾隆皇帝的栖霞行宫遗址。根据景区资料介绍，行宫的规模很大，但在曾国荃率清兵攻入太平天国都城时，毁于战火。现在一路走去，除了不时看到一些遗址的提示外，连废墟都看不到，令人唏嘘。

据了解，栖霞山近代历史上受过两次大的破坏，一次是太平天国末年，清兵攻破南京后屠城；一次是1937年南京陷落于日军攻城。“文革”中部分佛教文物有过破坏，但幸赖部队保护，才免受大的损失。

过了乾隆行宫遗址，我们在试茶亭附近乘坐景区旅游车上到凤翔山顶。向北俯瞰，长江尽收眼底。在一片红枫树的映照下，长江四桥历历在目。

记得以前到南京开会时，也是在赏枫时节来过栖霞山，在满山枫叶中眺望长江。虽然那时没有手机，也没有带相机，山上的道路和设施没有现在这样完善，树丛也没有现在这么茂密，游客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但留下的记忆依旧历历在目。

沿着江边往下走，有一长亭耸岩而立，气宇非凡，这就是“始皇临江处”。临亭远眺，在秋风萧瑟中的茫茫长江，虽不见洪波踊起，却透过红叶丛中，看到江边高楼林立，江中百舸争流。秋天还是那个秋天，枫叶还是那个枫叶，但确是物是人非的时代进步！

（虽然在百度上，几乎所有文章都细数了从秦始皇到乾隆的十四位皇帝登临过栖霞山，但许多历史学家对秦始皇是否到过金陵持怀疑甚至否定态度，对此不作探究，只是借此抒发一下自己的心境。）

从山上沿着木栈道往下走，一路上红叶相伴，真不愧为江浙第一赏枫圣地。不由得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几句诗：漫山枫叶欲燃时，呼伴悠游几欲痴。

“栖”者，居住、停留也；“霞”者，晨昏时受日光照射而呈现的红橙之色也。顾名思义，“栖霞山”因漫山红叶而似霞光留驻，蔚为壮观。因此，栖霞山与北京香山、长沙岳麓山、苏州天平山并称为全国四大赏枫地。

位于半山的红叶谷，从名字就可以知道这是观赏红叶的最佳处之一。其实从山上到山下一路上，碧云亭、丹枫岭、凝霜亭、桃花湖，还有许多忘了名字的地方，无一不是赏枫的最佳之处。然而，在满眼都是枫林美景的吸引下，这些地名已经不再是我去细细探究的内容了。

不少枫树下有树种的介绍牌子，那些叫枫香、三角枫、五角枫、鸡爪槭、元宝枫、茶条槭等名称的树种，因其颜色不同，变色的时间不同，正以令人惊喜的色彩，制造出一场规模浩大、使人心花怒放的视觉盛宴！

从各个不同角度看，这些枫树变幻着各种迷人的色彩。有的红得透亮，有的红得发紫，有的红得鲜嫩，有的红绿相间。行走在这被深秋特有的色彩装扮得妖娆而又火热的山林间，几乎有点迈不开步了。

山上枫树品种四十余种，包括枫树在内的色叶树50余万株。一到深秋，色叶树相继变色，向四面八方伸出无数枝杈，片片深红、浅红、橙红、鲜红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地抖动，不时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无怪乎历史上文人墨客对秋天情有独钟，更对枫叶有着特别的眷属，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

有陶醉于红叶浸染的漫天秋色的，如杜牧的《山行》：“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有用枫叶、荻花、美酒、渔舟来抒发归隐江湖，与好友共享乐趣的，如张志和的《渔父》：“枫叶落，荻花干，醉宿渔舟不觉寒。”

有借枫叶使人痴醉，却伤感醒后万般情思无缘相爱的，如李商隐的《无题》：“枫醉未到清醒时,情落人间恨无缘。”

有以枫叶怀念故国的，如李煜的《长相思》：“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有感叹枫叶红了，预示着季节变化的，如曹邺的《早秋宿田舍》：“涧草疏疏萤火光，山月朗朗枫树长。南村犊子夜声急，应是栏边新有霜。”

我们远来到此，当然不会像古人那样去伤秋、悲秋、思秋，而是感受到满满的一份收获。篡改一首以前的流行歌曲的歌词，以抒发自己此刻的心境：在这个陪着枫叶飘落的晚秋，才知道这是最美的所有。蓦然又回首，是灿烂的笑容，那多少美好的往事记忆在风中。

“当霜雪飘时，但愿花亦艳红，未惧路上烟雨蒙。”这是歌手唱出人们美好的愿望，但霜雪来时，曾经执着怒放的花叶终会凋零，留给人们的只是无尽的遐想。

枫叶飘落前的短暂瞬间，也是它最美的瞬间。但它展示的美不是为了留驻永久，而是为了来年新的生机，在北风掠过后等待着春天！

在结束本游记前有个友好建议：如果是老年人怕体力不支的，或是摄影人想留住更多美好瞬间的，或是不怕审美疲劳想多去几个景点的，到栖霞山赏秋时不妨在景区住上一晚。我们入住的酒店，在晚餐和早餐听到的很多是上海话，有的住一天，有的住两三天。因为观赏枫叶的最佳日期也就是那么十几天，多留驻一天就多一份美好的记忆，是值得的。

（本游记照片均由我本人所拍；文字主要根据景点介绍，参考有关资料，少量引用网上有关文章，结合自己的心得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