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的日子

和学忠

　　世事难料，2021年岁末，因父亲病倒了，从中医院转院到兰坪县医院内二科治疗，我行色匆匆，请假回家和亲人们一起照料他老人家，不得不在县医院呆了半个多月，出院后又在老家通甸陪伴他整整一个星期。这是我经历的又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它丰富了我的美篇《有一段日子》和《健康无价》的内容，光阴的故事里又多了无可奈何的一笔。

　　人根本无法左右天气冷暖和阴晴，也难左右自己喜怒哀乐的心情。漫漫长夜过后，黎明如期来临。心里默念道，又过了一天，日子怎么这么漫长？生命无常，病情反复，说度日如年也不为夸张。

　　下午三点到六点，温暖的阳光斜射进病房，叫人忽略了刺骨的寒冷。这是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刻，三个病友和同病相怜的家属东拉西扯、嘘寒问暖、其乐融融，交流最多的就是寻医问药的不幸遭遇和走过的弯路。

　　夕阳西下之后，天色渐暗，远近的万家灯火次第被点亮，不一会窗外便是灯的海洋、光的世界。白天和黑夜、昨天和今天就这样悄然交替。 心想，但愿今夜平安无事。

　　每天拂晓冒着严寒去买早点，我都要经过住院部前那棵长满红叶的树。本来没心情细看，来来往往的人也熟视无睹。直到那天早上医生说出院有望，父亲很高兴，我们也都兴奋，我于是有到处走走的念头。走出住院部，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也照在那棵树上。一树的红叶显得格外抢眼，便一连变换角度拍了几张，还有非弄清楚这叫什么树不可的想法。就在这时，走来一个保安，我礼貌地请教他，他摇摇头；又来几个穿白大褂的，我再问，其中一人回答说“不知道”。有个小伙见我这般执着，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大声告诉我：“这是火炬树。”我半信半疑，却用方言感谢了他。

　　沿着大路从住院部到食堂，再步行到门诊楼，一路都能看到姿态各异的火炬树。我将它们一一收藏，这是我在医院里看到的最养眼最艳丽的颜色，度过的最惬意最开心的时光。原来，病房外面也有如此美丽的风景，冬天里也有熊熊燃烧的火炬，如同冬天里的一把火，红红火火，给人心灵以慰藉并点燃对未来的希翼。

　　乘兴走出医院，沿着通向县城的大道漫步，猛一抬头，人行道旁边挺立的一棵红豆杉上缀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在蓝天的映衬下，是那么可爱。再往前走，一棵棵果实累累的红豆杉深深吸引我的注意。真是名副其实的红豆杉。

　　

　　时令已是冬至，目之所及的花草树木都在经受严冬的考验。一棵不知名的树，一边落叶，一边结果；另一棵则挂满一串串红果果。站在它们面前，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渺小，经不住生活的风吹雨打，千锤百炼。

　　日子一天天流逝，我在医院待的时间久了，火炬树枝头上的叶子就与日俱减，树下的落叶却与日俱增，从密密麻麻到疏密相间，从稀稀疏疏到光秃秃，倍感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如此短暂，宝贵的生命也如此，没有永恒，令人莫名地心生感伤。就在那个阴冷的晚上，隔壁病房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医生护士不让病号和陪护家属出病房，说是一个老头病情突然加重，经抢救无效，“走”上了不归路；随即就被推出住院部，送到火化场去。那一刻，我平添了几分担忧和绝望，那一夜，我没合过眼，从来没有想过生命竟是这么地脆弱与短暂，阴阳生死仅有一线之隔。

　　以往我和众人一样，只在意冬天的寒冷，只记住冰天雪地，百花无痕，美好消失，美景不再；如今却更在意冬天里温暖无比的阳光。我想，也许漫山遍野的红红火火，花花绿绿，满眼的金光闪闪，眼前满地的落叶，都是对阳光的回报，身心顿时被温暖。尤其是这片片落叶，经历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无声地诠释了一次从生到死的轮回规律。每一片静美的落叶上，都承载着一个逝去的岁月的痕迹。于是，弯腰拾起一片刚刚落地的红叶细细端详，再放进挎包。

　　之后，连续几天早上买早点经过火炬树，不禁瞟一眼影影绰绰的身影，中午饭后，要是天气晴朗，路过火炬树，很自然地要打量一下，我一眼就能看出今天与昨天的不一样，晚餐后再次走过火炬树，目睹一片片红叶纷纷扬扬随风飘散，不禁打个寒战，感受到了家乡冬天的寒冷。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火炬树上密密麻麻的头发落光了，千姿百态的枝丫挺立在寒风中，尽显生命力的顽强，也更有骨感，我目睹了另一种美，从中汲取了面对生活考验，残酷现实的勇气和力量。

父亲出院回家一星期了，不用像在医院那样整天躺着，也不准我端屎倒尿，我搀扶着他出出进进堂屋，一会晒晒太阳，一会烤火说说话，一会听听新闻，大多时候就是睡觉。每每家里来人探望，他就重复在县医院的种种经历，最后说道，在医院像坐牢，还是家里自由自在。

　　

按医嘱出院一周需要复查。明天就要去医院了，我默默祈祷，但愿一切如愿。我在想，那些顶天立地的火炬树一定都落光了红叶，一树树屹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沐浴在寒冬的暖阳下，迎来满天彩霞，目送夕阳西下。当我再见那些火炬树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当我再见树下满地的红叶时，又该有怎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