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之夜

旭日东升

<p class="ql-block"> 我不过圣诞 24/12/2021</p><p class="ql-block"> 我住的这条街,往日是很少有人走动的,就像是没有人住在这里似的。随着圣诞节的到来,夜晚这条街上的彩灯却越来越多了,闪闪烁烁,在寒冷的冬夜,发着寒冷的幽亮。慢慢的,当我在黑暗中下班回家时,这条小街,只有一家没有挂上彩灯,这就是我的家。我不过圣诞。</p><p class="ql-block"> 圣诞节这天,对我来说,就像往日一样,我平凡地过活着这一天。今天一早,国内最要好的朋友就发微信, 祝圣诞快乐。我回信调侃我不过洋节。直到下午下班时候,一位要好的中国同事,送给我茶叶,并送上一瓶江小白,祝我圣诞快乐。我才从鸿蒙的岁月中,醒了过来。回到家,打开酒瓶,切根香肠,坐下来,从记忆的深处,回想着我与圣诞有关过往的点点滴滴。</p><p class="ql-block"> 80年代,全国刚刚改革开放,北京最火的就算是合资酒店。北京的建国,京伦,长城,昆仑,香格里拉,王府,丽都假日,肯宾斯基,皇冠假日……就是那时最著名的饭店,谁家里有孩子在这些酒店工作,那都觉得脸上有光,祖坟冒了烟儿。从87年大学毕业到90年代初我就职美国公司时,我已在全球最大酒店管理集团法国Accor雅高,做高级经理多年,酒店里有专门的客房供我休息,我也是干一行爱一行地长年累月地生活在酒店的环境中,对酒店的圣诞活动从开始那扭扭捏捏冷清的场面,到后来的圣诞节火爆的酒店活动十分的熟悉,就像是看着这小孩儿一天天长大一样。我一直觉得,这孩子简直就是个怪胎,中国人传统的春节倒是没有了市场,春节期间,整个北京,空空荡荡,人走楼空,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只有那在爆土扬长的庙会上,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喜气,只是这喜气,早被北京的西北风和那刮起的尘土扑灭了,我也好像从来没有在寒风中逛过庙会。可这圣诞节,北京有多少外国公司就有多少场圣诞活动,基本上都是在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环境优雅,温度适中,靓男倩女,我也随着这香槟美女,在轻歌曼舞中慢慢地沉醉下去……</p><p class="ql-block"> 1995年圣诞节又到来了,在公司庆祝酒会上,忽然有保安人员来找我,后面跟着一个乌头垢面只穿着单薄冬衣的十几岁的男孩子。见他一脸的恐惧,头发蓬乱,像是被风高高吹起,又像是出汗后头发粘连在一起,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们,我感到很茫然。后来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酒店车位已满,我的车停在酒店门前的路边上,由酒店保安看管。这个男孩子,在黑夜里骑在比他自己高大的28自行车上逆行,刚好出租车下人推门,他躲避不及,直接就摔在我的汽车上面,车盖儿被他砸了一个坑。按理说,出租车下来的花枝招展的小姐不看路况就开车门,也是有责任的,但保安更愿意找软柿子捏,很负责任地跟着这个男孩子回家去找钱。可怜的孩子,是和父亲来北京一起做辣椒小生意的。我急不可耐地简单地听了故事的缘由,看着这一包零钱,大概一共有几百块钱,脏兮兮,皱皱巴巴地,没有大票,都是一块十块的零钱。谢过保安后,就急匆匆地头也不回地赶回了公司的庆祝现场。但当隆重的圣诞活动结束,安静了下来,我开车回家时,忽然想起了一双哀怨的眼睛,一双让我无法忘记,挥之不去的眼睛。那是一个少年饱受风霜的脸庞,一双盼望并祈求原谅的眼光。他穿透了我已发木沉沦的心,难道我刚刚经历的,就是杜甫诗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 我知道,我已随着这金钱的两级分化的社会,在繁华销魂的霓裳羽衣中,丢失或正在丢失了人类本该有的那一点点的善良本性。我本该不要他的辛苦钱。也许,这钱他有急用。回家后,他的父亲该怎样责骂?你看他那双眼睛,那些钱,他要卖多少辣椒呀。我怎么还收下了他的血汗钱。路上圣诞之夜璀璨的灯光,让我想起了那冻死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划亮一根根的火柴。</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了,那男孩子的眼光,一直看着我,让我无地自容……</p><p class="ql-block"> 从此,无论我是在国外还是国内,我再也无心过什么圣诞……</p><p class="ql-block"> 端起江小白,我为那双明亮的眼睛干杯,感谢你,让我看到了我自己,愿你不为人的丑恶所动,今天,你一定拥有了更美好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