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散记(06)田间管理

燕山老兵

<p class="ql-block">  1969年4月,我入伍来到天津市南郊区灌江湖八一农场军囤戍边。那时,我师三个步兵团都在这里执行种植水稻的任务,一个生产周期需要经历“三大战役(育苗、插秧、收割)和持久战(田间管理)”才能有所收获。</p><p class="ql-block"> 我连种植450多亩水稻,从5月3日开始插秧,月底之前必须完成任务。田间管理也同时开始,主要任务是扶秧补苗、换水、拔杂草。影响稻苗生长的杂草有稗草、牛毛毡、鸭舌草、三棱草、千金子、芦苇、碱草、野慈姑、三方草、节节菜等10多种。管理工作做的好不好,直接影响当年的收成。因此,农场和师、团首长十分重视,要求生产指挥部三五天一检查,十天一通报,一月一评论比。营、连首长要跟班劳动,掌握稻苗生长和拔草工作进度,做到心中有数。</p><p class="ql-block"> 战友们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倾盆大雨,都低头在稻田里拔草,一个个累的四肢乏力,头昏脑胀,筋疲力尽,还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昨天的工作,比在生产队干活累多了。</p> <p class="ql-block">  最头疼的是芦苇。稻田四周的上、下水渠和田间的上、下水沟都长满芦苇。芦苇的幼苗深深地埋藏在泥土里,不断地向稻田延伸,而且伴随稻苗生长的全过程,真的是拔了一茬又一茬。</p><p class="ql-block"> 因此,我受伤最多的就是拔芦苇时被苇杆(叶)割伤。四百多亩稻田,拔一遍需要十天左右,十天时间芦苇能长四十多公分高,而且韧性特好。在拔芦苇时手掌难免粘有稀泥,稍不留神就会打滑,苇叶或破损的苇杆就象锯片一样,把手掌划岀长长的伤口,常常是老伤未癒又添新伤,瘢痕累累。</p><p class="ql-block"> 另外,被苇尖扎伤也是经常的事。芦苇茎每四五节就长一棵幼芽,幼芽顶着尖尖而锋利的小红帽,垂直向地面生长。在苇尖没有钻岀地面(水面)时凡人难以预测,赤脚在稻田行走,稍不注意就被苇尖扎破脚掌,至今还在我的脚掌留下暗褐色印记,伴随我一生。</p> <p class="ql-block">  春天,上、下水沟和田埂上的芦苇长到五六十公分时才用镰刀把它割下来,凉晒干后再打梱带回驻地集中存放,它是连队拉水功臣---小毛驴最好的饲料。割芦苇时苇茬儿与地面平齐,但两三天后它又长岀一小截,一不小心就会被新长岀的苇茬儿戳破脚掌,防不胜防。</p><p class="ql-block"> 最恐怖的是水蛇。稻田里有一种专吃幼蛙和昆虫的水蛇,成蛇有大拇指粗细,身躯肥胖而圆实,有五六十公分长,身披绿色斑纹,与植物的颜色相似,隐蔽性极好。</p><p class="ql-block"> 这种蛇不喜欢阳光,白天藏匿得无影无踪,到夜晚才三五成群,扎堆觅食,吃饱喝足后相互拥挤在一起小憩。在去稻田的路上、水渠、水沟到处都是茂密的水草,水蛇就隐藏在草丛之中,它们虽然没有毒,但你不小心踩上软绵绵、滑溜溜的它们,还是令人毛骨悚然。</p> <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晚上,我和老班长去上水渠提闸放水,由于水的压力较大,第一次没有提起来,就调整一下脚的位置进行第二次提闸。已经作好思想准备,下脚用力一气呵成。谁知脚掌刚踩实就感觉到软绵绵的、滑溜溜的一团,还有东西不断碰击踝关节,吓得我尖叫一声,双腿用力蹦起两尺多高,扑通一声掉到水渠里了,今天回忆起这一幕仍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 最难受的是夜间换水。农场杨水电站昼夜不停的从灌江湖提取淡水,通过纵横交错的上水渠,源源不断的为稻田提供新鲜淡水,秧苗才能茁壮成长。</p><p class="ql-block"> 由于杨水站能力有限,稻田不能同时浇灌换水。因此,农场根据上水渠闸门分布情况,将两万多亩稻田划分为几个片区,统一安排供水时间表,一个星期换一次,换一次水需要三十多个小时。</p> <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夜间换水,老班长带领我们提前起床,去稻田把含盐碱偏高的陈水放掉。以“一对红”结对分工,一人在田头整理进水口,做换水准备;一人到二百米以外的田尾,扒开排水口排掉陈水。大家在二百多亩稻田里来回跑了几趟,累的我四肢无力,又睏又乏,真想躺在地上偷一会儿懒。</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到后半夜时,我上眼皮碰下眼皮,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索性闭着眼睛往前走。谁知两眼一合就进入梦乡,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水沟里了。老班长马上跑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是不是病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好意思的:“太睏了”。</p><p class="ql-block"> 老班长:“你不早说,我这里有专治发睏的良药。”</p><p class="ql-block"> 我:“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儿。”</p><p class="ql-block"> 老班长诡秘的一笑,从衣兜里掏岀一个干辣椒:“睏了就咬一点儿含在嘴里,你就不睏了。”</p><p class="ql-block"> 最难熬的是伏天。军队是一个严格执行作息时间安排的武装集团,一天24小时,凭军号号谱就能指挥三军。军人视军号为命令,不管是烈日炎炎,也不管是倾盆大雨,甚至流血牺牲,都必须听号谱而动。</p> <p class="ql-block">  每天早上6:30起床,7:40开饭,8:00开始一个小时的“天天读”,一个小时的“天天练”。而后就到稻田劳动,11:50收工回驻地。下午14:30去稻田劳动,18:20收工回驻地。除星期天休息(换水除外)外,天天如此。尤其是伏天的上午10:30以后,背后烈日似火,面前热气腾腾,那才叫“腹背受敌”嘞。没有几天时间,一个个晒的跟非洲朋友一模一样。</p> <p class="ql-block">  最黑的要数我们班的王良贵,他是1965年春天从河北省内丘县入伍的老战友。1969年7月,连队给假半个月,让他回家成家立业。东西准备了两大包,高高兴兴的回到家乡,谁知女方嫌他长的太黑,说什么也不结婚,还让媒人把彩礼全部退回,与他拜拜啦!还有七天就要归队了,他父母心急如焚,到处托人介绍对象。不知是上帝保佑还是前世姻缘的缘故,只七天时间就完成了认识、准备物品、结婚等一系列工作,婚后第二天就带着新人踏上返程之路。</p><p class="ql-block"> 王良贵回到连队引起嘘声一片,全连都惊呆了。他们俩人,一个是棕色皮肤黑的发亮,一个是细皮嫩肉白的反光,真是天生的一对“黑白无常”。</p><p class="ql-block"> 军囤戍边虽然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劳动强度大。但经过艰苦环境的洗礼和解放军大熔炉的锤炼,个人素质上了一个台阶,加深了对军人使命的认识,增强了责任感和使命感,受益终生。</p><p class="ql-block"> 2021年12月25日</p><p class="ql-block"> 于:石家庄众美凤凰城</p><p class="ql-block"> 图片来自网络 诚谢</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刘元吉,网名燕山老兵,四川省彭山县人,1969年2月入伍,军旅生涯25年,曾三次荣立三等功,转业到石家庄市,现已退休。在含饴弄孙之余,喜旅游、照相,偶尔弄点小文,以娱自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