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怀想曲

朱梅

冬日怀想曲//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光阴似箭，时间如梭，转眼又到了交冬数九的季节了。老祖宗的谚语就是灵验，冬至刚过，气温就骤然下降，我们大苏北真正的冬天历来都是从数九开始的。不过，现在的冬天比起小时候，那真是舒服多了，不要说衣服都是防寒保暖型的，即便外出上班族大都有了私家车，无论是单位还是家里基本上都安装了空调，纵使外面是冰天雪地的室内依然是春意盎然。

但不知怎地，近年来，每到冬季我却越发怀念童年冬日的时光了。

小时候冬至一到，母亲就把晒得发亮的麦草铺到了床板上，麦草是石碾子碾压过了的，特别的柔软。麦草上面铺上草席，草席上再铺上母亲亲手絮的棉褥子，晚上睡在被窝里，柔软、暖和、舒适，使人很有幸福感。当然这只限于刚开始一段时间，真正到了寒冬腊月，大家还是有些缩手缩脚的，特别是晚上脱了棉衣，钻进冰凉的被窝里，总要蜷缩着好长时间才敢伸直了双腿。

晨起，就更加困难了，实在不想穿进冰凉的棉袄棉裤。反正冬日里，上学对我来说，的确是一种挑战，村里的小伙伴来等我起床一块去学校，等呀，等呀……终于，他们等得着急了，就找了个借口先溜了，我也不着急，仍旧磨磨蹭蹭的不肯起床，直到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边替我烤棉袄、棉裤，一边极不耐烦地催促我快点、快点！

棉衣在炉子上烘过了，起床就立马变得从容不迫了。尤其是棉鞋烘得热热的，穿进去那叫一个舒服！

冬天孩子们的游戏主要以取暖为目的：跳绳、踢毽子，单腿斗、打梭子、丢沙包，跳房子、滚铁环，挤油油、老鹰捉小鸡等游戏都是我们乐此不疲的。

当三九四九可以冰上走的时候，胆大的男孩子一窝蜂地拥进河里去溜冰，家长们看到了会呵斥的，但离开了大人的视线他们又下到河里玩耍了。女孩子大都是不敢的，我们就在河面上砸出一块冰，在旱地上用一只脚踩着冰块，身体向前微倾，就可以自如滑动了，不过初玩者还是要小心一点，防止后仰摔倒伤到自己，我甚至怀疑现在孩子们玩的滑板车就是来源于这一动作的灵感创意。

还可以两两合作着玩，一人推着另外一人，被推者双脚都踩在冰快的边缘上，推的人架起被推人的肩膀飞快的往前跑，这个也是需要技巧的，搞不好被推者也会一屁股坐在地上，所以配合很重要。有时候，许多组在一起比赛看哪一组推的快，推的稳，当然推的人要力气大一些，才能在推跑的过程中更好地掌控平衡。

那些胆大的孩子们才看不上旱地上的推人游戏，他们是在河里冰上推，而且是一把推，看谁推的最远。为了公平，他们经常选择推同一个人，被推人蹲着或者是坐在冰面上，推的人拉开架势，一把猛推，在力的作用下和冰的助滑下，被推者会被送出去很远，直到彻底定住，就是最远的距离。

不多久你就会发现许多孩子的脑袋上方都热气腾腾的冒大烟了。

当一夜北风紧，大雪纷纷扬扬覆盖地面一两天之后，那景致就更是有得瞧了。堆雪人、打雪仗是孩子们必不可少的游戏。村里有三两户人家家里甚至还有土枪，大雪一连几天，田野里的野兔、野鸡等小动物们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了，一些男孩子很是好奇就跟着他们去围观。当然现在国家早就不允许个人私藏土枪和狩猎了。

也许有人会说，冬天的农村大部分时间看上去很是萧瑟。

的确，放眼望去深褐色的树皮、光秃秃的枝丫，萧条中透着寒凉，但也许正是因为它们看似毫无生机却有了另外一种意境：深远、辽阔。正如大漠成全了孤烟直，长河随了落日圆。

那时候的农村，成片的树林随处可见，树顶端的枝干上栖息着成双成对的喜鹊或者乌鸦，不时会传来它们的叫声。喜鹊寓意吉祥，大人们喜欢的居多，但“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谁又能说它不美呢！当然一直以来随处可见的是麻雀最多，竖起羽毛像披蓑衣一般，在地面上蹦蹦跳跳的觅食，在这隆冬之中成了乡村不可缺少的一道风景线。

冬天，苏皖交界处的沿河两岸全是灰黄色的枯草，又高又密，踩上去簌簌作响。狗子们在草丛间来回地撒欢着，浑身占满了草沫和一些带针的野果实，看上去好像个刺猬一般。

面对这样茂密的荒草，男孩子们也都有点按耐不住了，胆大的开始放起火来，满地的枯草瞬间就毕剥毕剥地烧起来了；胆小的就远远地躲在一旁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借着北风，那些草就像发了疯似的腾腾地叫着，夹着白烟一片红火焰就像一条火蛇，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大片的枯草舐光。他们有的站在上风头，跟着火头跑；有几个故意站在下风，看着那烈焰像潮水样涌过来，涌过来，于是他们放肆地笑着嚷着在火焰中间跳，一转眼，那火焰的波浪已经上前去了，于是他们就又追上去。

有一次6岁的表弟也跟着大孩子们在追逐着火焰，结果一个踉跄绊倒了，因为穿得笨重好半天才爬起来，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棉裤已经被火引燃了，还依然跟着他们屁股后疯跑，直到感觉到两条腿的炽热，才发现棉裤内里的棉絮已经烧空了一大片，几个胆大的男孩子也有点害怕了，幸亏空旷的田里发现了一个正在干活的村民，就赶紧叫他来帮忙，后来表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玩火了。

过新年是冬天生活的高潮。家家贴春联、放鞭炮、煮饺子、接财神。其实是孩子们狂欢的季节，换新衣裳、磕头、逛庙会，流着鼻涕虫的小弟弟小妹妹嚼着嘎嘣脆的冰糖葫芦……

那时候的日子真叫一个爽啊，学习好像是孩子们的副业，和现在孩子们比起来，那时才真的是快乐童年啊！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是那么的短暂，转眼我们已经人到中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纷纷如雪的往事里，愿我们都有不老的情怀，跌宕自喜，岁月安然，看透世事纷杂，看淡红尘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