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沈家滩

顾振光

老房回忆 　　我是上海繁华大都市的背面—“穷街”里走出来的孩子，我并不回避儿时的贫困和窘迫。当时的艰辛经历却成了我人生奋斗的动力，是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引语 作者：顾振光朗读：顾阿大 你炫耀的是花园洋房，我呈现的是掤户区房。你显露的是花天酒地，我展示的是贫困穷苦。 　　沈家滩是上海著名的“穷街”，是上海“贫困文化”的代表，动迁前沈家滩的状况与陆家嘴相比，简直是个乞丐！旧时所说的“苦不苦杨树浦”，说的就是沈家滩所处的地块。小孩子生在这里，可怜啊！ 据老人们说，沈家滩原来是连个名字也没有的小渔村，里面搭的还都是“滚地笼”，就是在棚户区里常见的用竹子和木头结合草泥建造起来的简易房屋。村里大多住的是黄浦江小货轮上搬运货物的苦力。后来这些人越来越多，有个浦东姓沈的有钱人，在江滩的路两边搭了几间草棚，用它出租给逃难的、迁徙的、出苦力的人群，小渔村的人越来越多，住也住不下，来找人也找不着。总得应该有个称呼吧？所以就叫沈家滩。图片来自网络 　　沈家滩一带是上海沪东工业区的启航地。20世纪初，赫赫有名的大康纱厂、杨树浦发电厂、杨树浦煤气厂等都位于沈家滩范围内。当时的工人阶级受到压迫，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发起了大规模的工人运动。图片来自网络 　　沈家滩虽然又破又旧，但它却是片红色的土地，是中国早期工人运动的发源地，许多工人运动的领袖都这里留下过足迹，这段红色历史不应该被湮没，应该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场所。图片来自网络 　　王孝和是中共党员，1943党组织安排他进沈家滩附近的杨树浦发电厂工作。1946年1月，上海电力公司举行大罢工，王孝和积极组织工人参加罢工斗争。在他的带领下，上海电力公司工人在与国民党反动当局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1948年4月21日，王孝和被捕。他在监狱里受尽酷刑，在“特刑庭”秘密审讯时，他严厉驳斥敌人的无耻谎言，把敌人的法庭当作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罪恶阴谋的讲坛。1948年9月30日上午，王孝和在提篮桥监狱英勇就义，时年只有24岁。图片来自网络 　　1925年2月14日，中共唯一的女创始人向警予，在沈家滩的大康纱厂，后来的上海国棉十二厂，发起“上海日本纱厂工人二月同盟大罢工”。在工人罢工时，妇女领袖向警予带了后援会的会员走上街头，公开募捐支援罢工工人。1928年5月1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警予在广大群众面前展示了共产党人的铮铮铁骨和浩然正气，慷慨就义，年仅33岁。令人痛惜呀！图片来自网络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期，英国人、日本人先后在杨树浦路腾越路东、西两侧建造了发电厂、棉纱厂并招募中国劳工。为了生计，沈家滩附近的老百姓，在熟人的介绍、担保下，男人到电厂工作，女人在纱厂上班。图片来自网络 　　可怜的父辈们在外国人手下做事，受尽了工头、拿摩温的欺榨。伟人讲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共产党的领导组织下，上海工人举行罢工，王孝和、向警予就是其中典范。 　　沈家滩东面以贵阳路为界，北面以凉州路相邻，西面是隆昌路，南面是杨树浦路，马路对面有杨浦煤气厂、国棉十二厂和杨树浦发电厂。图片来自网络 60年代，我母亲是上海国棉十二厂的，我父亲是上海版纸厂的，我大姐是国棉十七厂的，我大哥是崇明东风农场的，我二姐是上海拖拉机厂的技术员，二哥是崇明农村的生产队长，三姐是浦东洋径生产大队的团支部书记，我与双胞胎兄弟是上海国棉十二厂子弟小学坐一条板凳上的同学。父母经常教训我们的是：你们两个傻孩子，傻是傻得来连头皮都没有了图片来自网络 1973年12月我因要去当兵，全家人第一次拍下这张全家福。当时父母仍健在，我们双胞胎兄弟、大哥和大嫂，共六人仍还挤在沈家滩那租赁公房里，面积仅38平方米。人均仅6平方米多点，当时还不能算住房困难户。 几十年前，沈家滩也有辉煌时刻，杨树浦发电厂105米的大烟囱，高度超过国际饭店，是上海市区最高的天际线。人们乘船过来，远远地看到这两根“巨无霸”，就知道大上海到了。100多年过去了，这两根烟囱依然耸立着，俯瞰着脚下这块历尽沧桑的地方，这片将迎来巨变的土地。 　　然而，上海浦东改革开放30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楼林立，金融发达。但沈家滩解放后70年也几乎没什么变化。 　　我们家住的简屋其实也是沈家的财产，一排房子共有五间平房，每间约20平方米不等，都是沈家用来放柴火的。解放后因房主不知去向，国家收归国有后，作为公租房租给包身工出身的我母亲。 　　以后随着家庭人口的不断增加，住房越来越困难了，用上了双人床都无济于事。只能多次采取违章搭建、催促政府改建等措施，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因当时木材奇缺，隔楼固定楼板的横樑是用了三段不同木料衔接而成的，上面用了九个铁制对拧螺丝。形成了你们看到的很不规则的住房外观。 　　早时，门口也有个给水站，比图片显示的更落后。是有个小房有人看管的，用竹筹计数，每一个筹码放一铁桶水，铁桶大多用的是大油漆桶。小房前面一周建成水池状，方便洗衣，夏天男人洗澡。洗衣、洗人后，就拎一桶清水回家，用以烧开后饮用。图片来自网络 就是近代，父母们因忙于生计，孩子们出生在这里，大多看护关注也不太多，散养为主。在门前望野眼、看稀奇是最常见的育儿方式。 　　用的和喝的开水，都不是现在电水壶烧的。为了节约煤球，要提着热水瓶来回走上约十分钟，到老虎灶花钱买的，每一瓶开水一分钱。图片来自网络 　　沈家滩棚户区矛盾最为突出的问题是女同胞的洗澡问题，家家户户几乎没有浴室，附近也因周围都有大厂且有浴室，人流量太少，公共浴室经营困难而相继倒闭。这样就苦了不在附近企业工作的女同胞们了。 　　大家纷纷想出奇招，混进那些大厂家浴室洗澡。当时进厂都要凭工作证，先借用邻居的工作证，拿自己的证件照覆盖在邻居的照片上，只是少了骑缝章而已。过门卫不能胆怯，亮证后要大大方方进入。 　　老万康食品烟杂店旧址，现在为修非机动车的车行，它有过辉煌的历程。早上六点开门到夜里十一点打烊，从早到晚顾客川流不息。到了大热天，夜灯下、弄堂口，好多人在纳凉、打牌，吆喝声、喧闹声不断直至深夜，所以讲，老万康的啤酒、冷饮销量很大，生意红火，相当闹猛。 　　老万康旁边有条大弄堂。所谓大弄堂，是它弄深且宽，几排建造于民国十年的类似石库门民居。大弄堂也叫义德里，弄口左边原有个烧柴火的老虎灶，弄内因为违建现在已经成小弄堂了，我有个高姓男同学就住在里面。 弄口左边是大兴昌，它是以卖百货为主的商铺，尽管只有50平米左右，但品种蛮多的。仅三个年青女营业员，因都长得清秀，时常店里站着几个年轻流里流气的小伙。 　　沈家滩菜场原址，是隆昌路菜场的一个分场。它的面积不过百把平米，供应的门类却齐全，有蔬菜、豆制品、禽蛋、鲜肉、冷冻海鱼等等，担负着沈家滩一带居民的副食品供应的重任。 　　孩时我是这里的常客，每天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拎着竹篮和小木板凳，早早到几个柜台前排队买凭票菜。有捣蛋鬼开称前一拥而上，我就白白的早起受冻了。图片来自网络 这里弄堂如蛛网般细密弯曲，房屋犬牙交错，拎马桶、爬阁楼、打地铺是生活常态。还能看到这样的弄堂一线天。图片来自网络 　　我是上海魔都角落里长大的孩子，从小过的是苦日子。我没想过终身富得流油，也不想一辈子都穷困潦倒。成年后总想走出小弄堂，看看大世界，因此我在： 张家界当过土匪 活鱼塘打过苦工 内蒙草原放过牧 开封府做过县衙 横店冒充诸葛亮 路南石林替身富商 西藏拉萨好似牛仔 四川九寨沟曾为猎手 贵州苗寨还做了回压寨女婿。简直是在卖身呀！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如今沈家滩已于2021年7月开始动迁，居民们奔走相告兴奋不巳。破旧不堪的外衣将来会换成华丽的晚礼服。 具有200多年历史的沈家滩，终于迎来了阳光普照。将终结拎马桶、爬隔楼、睡地铺、发大水等窘境。人们纷纷拍手称快欢乐不已。 沈家滩地块动迁基地，是杨浦煤渣砖厂的旧址，它是区建材公司下属的一个企业，全民制。生产原料是对面电厂的粉煤灰，掺入石膏等辅料，倒进钢模机压成长方块，然后送入高温封闭式车间，用电厂提供的热气蒸制而成。 　　沈家滩所处位置，将是未来要打造“世界会客厅”的核心区域，现在亮瞎眼的陆家嘴还只是“亚洲名片”，其未来的发展空间和趋势将无可限量！图片来自网络 　　我曾住了近40年老屋的墙上，终于写上了财富象征的“拆”字，68号将不复存在，让我既有兴奋又有失落。 　　双胞胎兄弟终于盼来了住房动迁，他在这破旧老房里生活了60多年，其艰难困苦可想而知，往日夏热、冬冷、雨漏的滋味终身难忘！ 　　我弟是最全面了解沈家滩变迁的见证者和亲历者。我用一组新旧照片加以阐述和说明。 　　卫生设施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来倒痰盂罐、上曝光小便池，到独立卫生间。 橱房的升级换代，从原来的橱房与餐厅混合，到独立橱房。 　　房间卧室的变迁，从只能放一张床，到能放入全套卧室家俱。 　　客厅的升华，从与家俱合放仅用个茶几会客，到单独的就餐会客空间。 然而就这些，也是因为动迁前父母已离世，姐姐们都已出嫁分房，大哥也因居住困难争取到一间小屋，我因在金融单位工作，自筹资金买了商品房。我弟的居住环境虽有些破旧，但居住面积不算很小。 我在沈家滩也住了三十多年，80年代我结婚时的婚房仅有8平方米。后墙与邻居的距离仅约30厘米，手伸出窗口就能摸到隔壁弄堂邻居的屋顶上瓦片，屋顶的斜面正对着我家仅有的一扇后窗，夏天反射进来的炎热阳光，真的是热浪滚滚难以承受。 　　虽然8平方米很小，但我还是精心布局，放入了大橱、冰箱、电视机、小圆桌、五斗柜、床边柜和四尺半的大床。 　　为美化小房间，我还自己动手在双砖的山墙上抠去一层砖，开了个长方形洞口，装上木边框、内部加了几层玻璃隔板，一个挂壁式装饰橱呈现眼前，里面放着具有金融特色的装饰品。如水晶硬币多面体组合、用一分纸币手工折成的菠萝等。 由于地方狭小，大床往往是孩子们玩乐的地方，什么东西都可能成为玩具，两人爬在床上可以玩几个小时。 　　你们别以为这是大哥大，其实就是个无绳电话。我当时已在证券行业工作并是领导岗位，平时电话联系较多，下班后也是如此。房间太小吃饭等只能与父母、兄弟分批在公用部位，造成有电话来铃声听不到，就买了个无绳电话家里随身携带。当时电话号码还是我自选的5391738，谐音为“我39一切都发”，后来上海电话扩号才在最前面加了“6”。 　　电话当时还是托电信局工作的老同学和老战友，插队付了2000元初装费才装上的。邻居们还都在用公用电话，所以不时有人来我家借用电话。女儿对面脚下的痰盂罐就是我们家的卫生设施，房间里连马桶都放不下了。 孩子洗澡也只能在大一点塑料盆里，大橱角落里的粉红色塑料浴罩，就是冬季孩子洗澡的暖气设备，先倒入开水用水蒸汽加热浴罩内部。 　　为了让孩子增加点节日气氛，拓展外部娱乐空间，每年的正月十五，我都会自己动手做漂亮兔子灯，晚上孩子们拉着父亲做的兔子灯，一路小跑自豪感和自信心爆棚。 女儿背后侧面就是我们进楼上房间，楼梯的入口，背后的自行车是我上下班的交通工具。这还是我们大家庭唯一的农村干部—三姐夫搞定的自行车票买的。 沈家滩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对它有深厚的感情，在这里我经历过很多至今都令人难忘的事情。在此与大家分享几个既有趣又让人心酸的小故事。 慈爱母亲 我写母亲笔未动，心已抖！她在我最困难时伸出援手，在我最悲伤时为我擦泪！伟大的母爱让我很快就走出了困境。母亲，您没有走，你就在老屋的房间里，在厨房的灶台前，仍睡在多年的病床上，手上还在为我结着毛衣，你仍在空气里、在废墟中…… 　　慈母出生于1921年，是包身工出生。孩时就在日本人开的大康棉纺厂当包身工，好在当时的拿摩温是老家的远房亲戚，故精神上没受到什么伤害。但讲到当年从包身婆那里，用铝盒带上有霉味冷杂粮食，没有开水只能倒点冷水，还没有专门的就餐时间，在纺机间来回巡视间隙才能吃几口，最后吃进了许多棉花絮。令人落泪！ 　　母亲是棉纺织厂粗纱间的挡车工，工作努力勤恳、敬业奉献，年年能评为厂级先进。毎天不知要跑多少路，年迈病重时我为她洗脚，脚底全是一层厚厚的老茧，前端的脚指早已变形。可想而知工作多么艰辛，但她身前从没提起过这些困难。图片来自网络 　　母亲几乎是个文盲，仅在解放后的识字班里认识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但她聪明能干，家务什么都会干，缝衣服、做鞋子、织毛钱、包棕子，特别拿手的是中式衣服上的盘扣。我们这么多子女从头到脚都出自我妈之手，家里困难往往把裤管接一段再穿，毛衣小了拆了再加点别的颜色的毛线重结，甚至把厂里发的白色棉线手套也拆了，织成我们能穿的线衫。这样母亲除了上三班倒，几乎没有空闲时光。 　　慈母八十多岁还为我看护孩子，免费为邻居做鞋子，织毛衣不仅快还能翻很多花样。家里有人生日必会下好大排面，让我们挨家送去。包了馄饨也会为周围邻里各端上一碗。所以我妈在沈家滩人缘非常好，都叫她“大娘娘”。图中右下角的针线竹蓝，足已说明慈母八十多岁，仍还在忙碌之中。 居委干部 60年代初的居民委员会干部大多清政廉洁，工作热情高涨，对待居民群众的困难非常当回事。我隔壁66号的王惠芳阿姨就是这样的居委会干部。因其是南通启东人，说话与崇明人相近，其儿子也与我们年龄接近，故我们两家走动较多。图片来自网络 看到我们家子女多，父亲刚从老家迁到上海，工资又不高，家里生活清贫。就主动帮仅十六、七岁的大姐，介绍去杨树浦煤气厂托儿所当保育员，大姐从此就能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从此我们也有了每月三角的零花钱。图片来自网络 　　从小我们双胞胎不算捣蛋，但也不是省油的灯，经常会干些让父母不高兴的事情，少不了被父亲揍打。被打得鬼哭狼嚎的时候，往往是王惠芳阿姨第一时间赶到我家。不仅拿掉我爸手里的棍棒，还对我爸一顿训斥：你怎么不跟孩子好好说道理，打一顿有用吗？当时我们俩心里就感恩不尽。 我的名字 　　我进小学的名字叫顾阿大，父母文化少得可怜。双胞胎小名，我就叫小大，弟弟叫小二，因为我是最小一对中算是大的。中间曾到派出所要求改名，片警说你这名字又不反动，改什么改？我只能作罢。 　　直到近20年后，我才在部队批准退役后，在部队把名字改成了现在的顾振光，是争光的谐音。在文革期间，上海北郊有个造反派小头目叫陈阿大，搞打砸抢被判了徒刑。 　　这样弄堂里孩子就寻我开心说：大上海有个陈阿大，小弄堂有个顾阿大。我当时很生气，就想办法报复。大声叫嚷：你们叫什么叫啦，有本事拿我的名字用上海话倒过来叫伐！这帮孩子不知是计，大声叫到“大阿顾”，我马上大声回答到“唉”！然后大笑着逃跑了。 劈柴伤眼 　　开始，每家还都是用行灶烧饭做菜。行灶的前身是军队使用的行军灶，是煤球炉的父辈。大多是用破的塘瓷脸盆为底，用头发、黄泥和水混合为泥状，沿着脸盆内边堆起，再插入几片弧形瓦片，两片之间要有间隙，以便通风，一圈还不能全部封死，要留出放柴火进去的入口。图片来自网络 　　这就需要不少硬木材，在行灶内作为燃料，当然报纸、木铇花等也能作为燃烧材料，只是燃烧时间过短且热效能低下。这样家里就经常要把捡来或凭户口本买来的圆木状等杂木材分段并分解，用柴刀劈开。因为要动刀，往往都是家里大男孩的事。图片来自网络 　　记得当时我也就四、五岁吧。出于好奇就站在我大哥身后观看，大哥因并不知道我在他身后，就举起夹有柴伙的劈柴刀用力劈下去，以期尽快完成劈柴任务，好去做功课。 　　此时我也正好低头张望，一根柴刺正好擦伤我的左眼球表面，当时痛得我在双人床的下铺直打滚，可能因不是太深，过了一会就流泪红肿也就过了，因为家里缺钱也没去医院看过。十来年后又因左眼球有陈旧划痕，而在飞行员体检的最后一关被淘汰。 煤球炉子 　　后来那个年代都把行灶换成了煤球炉，这样就省去了不断要添加柴草的麻烦。因为买煤球要凭证，数量又有限，根本不够用。就去煤球店买来碎煤球和煤灰的混合物，这些不仅价格便宜，而且还能比定量多买点。图片来自网络 　　买回来后再和点黄泥，以增加点数量还更加耐烧。做成烧饼状的煤球，在太阳底下暴晒，干了以后就成了自制煤球。为了节约煤球，绝大多数人家都不舍得封炉过夜，因会浪费煤球。每天上午还得生火再点燃煤炉。图片来自网络 　　每天生煤球炉是件大事，涉及全家的切身利益。先要准备旧报纸、木刨花等引燃物，然后加上木柴点燃，最上面才能放煤球，还得不停的用蒲扇往炉门处扇风。往往会烟雾满堂、流泪不止不堪忍受，整个过程得花费半个多小时，非常难受。图片来自网络 　　有的邻居关系好的，会从隔壁已经生好煤炉的炉膛里，用火钳夹出几个煤球，放在铁皮簸箕里，快速跑回家里，放进自家的煤炉底膛，再加上新煤球。还不会忘记用自家的煤球，归还拿来的那几个煤球。图片来自网络 煤气中毒 　　那是我很小时发生的事情，当时我们家大、小七口人，挤在仅20平米的空间里，连厨房都没有。生火做饭都在这屋，我和双胞胎弟弟当时应到去托儿所的年龄，但因家里没钱，交不起幼托费。图片来自网络 　　冬季天寒地冻，父母上班、哥姐读书，我俩就闲在家里围着煤球炉烤火取暖，为了节约热效能把门窗都关闭了。结果因空间狭小、空气又不流通。造成煤气中毒而昏迷，还算运气好，隔壁梅大妈来借东西，长时敲门不见回音，发现异样就大声叫来许多邻里，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才打开屋门。抬出我俩通风透气，我们才先后苏醒，捡回两条小命。图为梅大妈的孙女银兰 长条年糕 　　通常说的年糕大多指的是用大米打成粉，加适量比例的清水混合，蒸熟后制成的条型米制品。一般都切成薄片做炒年糕或者汤年糕。但在当年这可是食品中的珍品，本身大米就需凭购粮证，每人每月限购约8斤。图片来自网络 　　但是当时大家肚里都没油水，大多吃的又是有陈味的仙米饭（即生长周期短、产量高、涨性大的米），有时还得加点菜皮、胡萝卜等添加物，以减少米的消耗量，人的饭量都很大，每月28斤的定量，根本不够吃。如果能吃上大米饭，一个10岁的小孩可能能吃两大碗米饭。图片来自网络 　　再回来说年糕，年糕当时只有在元旦、春节、劳动节和国庆节才有年糕供应，凭票还分大小户，五人以上算大户。春节供应量最多，大户也仅能买到约30条的年糕。这些年糕可是春节里的大菜，只有亲戚来访才能吃上炒年糕和汤年糕，年糕的成份还不足，大多是黄芽菜，家境好的加几根肉丝，我们家只能加一勺猪油，仅能闻到点肉味了。图片来自网络 　　最后剩下几根年糕，大人会把它放进竹篮里吊起起来阴干，这往往还会成为我们小孩的猎物，用小刀两头切点下来，用细铁丝串着放在煤炉上烤熟，成为最原始的烤年糕。年糕在没完全阴干前切成厚片，时机很讲究，否则会碎会裂开。最后再晒成干，日后这是在爆米花机里爆出年糕片的原材料，爆年糕片是当年我们零食中的奢侈品，有人在吃爆年糕片周围会有一群小孩围观。图片来自网络 油条是菜 　　现在都说大饼、油条、豆浆和瓷饭糕是老上海早餐的“四大金钢”。其实我们当年油条是在有贵宾来时的早菜。平时大家都因煤炉尚未生火，用竹壳热水瓶里的隔夜热水，倒进隔夜饭，饭里可能还有点陈旧味玉米粉或小麦碎粒。就点自己腌制的咸菜，就是普通人家的早餐。图片来自网络 只有有贵宾来留宿，早上才能加个油条蘸酱油的菜。让孩子去买油条当时是美差，爸妈会拿出一角钱，对着我说：“小大，去买三根油条来”。我会非常高兴的在家的筷笼里取出一根竹筷，奔奔跳跳的跑到弄堂口的大饼油条摊位，像大户一样的高声叫道：“阿姨，帮我来三根油条”。图片来自网络 　　接着用竹筷串上三根油条，一路小跑还在不用经过的弄堂里特意绕了一圈，以显摆我们家今天吃油条了。最让人高兴的是大人一般不会再要回那剩下的一分线的。这样我只要能买三次油条，就能买包盐金枣啦。可是这三次的积累可能要等上半年。 刮魚鳞的 　　刮鱼鳞这个行当现在巳经绝迹，当年从业人员却不少。早晨，大菜场边的马路上能有一排这样的从业者，小菜场也至少有一个摊位。大多是中老年人，打扮几乎一致，身穿长到脚底的黑色橡胶饭单，脚穿长筒橡胶套鞋，每人一个大小差不多的案板，一个铁皮桶用来装鱼鳞、鱼头、鱼尾和鱼背骨。图片来自网络 　　当年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是上海最低等的职业，连捡垃圾的都不如，子女朋友都不好找。但他们的工作却异常辛苦，早晨天没亮就要左手夹着带脚的木板，右手拎着个铁皮桶，赶到菜场占个有利位置，在寒风和酷热里等待顾客到来。图片来自网络 　　当时买鱼是要凭票的，品种也很单一，带鱼占比最大。居民买好带鱼，因刮鱼鳞免费，大多都会去刮鱼鳞滩位。滩主接到居民送来的带鱼，生满冻疮的手会非常麻利的用切菜刀，正反两面括去鱼鳞，再切去背骨。然后抬头问你：“头要吗？”如果你回答不要，那他立马会露出微笑，切头去尾，去除鱼的内脏后，一条带鱼刮鱼鳞的程序完成。图片来自网络 　　把这条鱼的所有遗弃物用菜刀刮进铁皮桶，这些东西就是今天收入的来源，特别是那带鱼头，还能收滩后放成一堆堆，论堆卖给那些上海无户口而吃不到鱼的人。鱼鳞等专门有人到滩位前来收购，用途还非常广泛，可以制成有闪光的手风琴键、钢笔杆及牙刷柄等，也是人造珍珠的颜色光泽原料。也可作为银色涂料及提炼咖啡因。图片来自网络 一毛小钱 　　我家兄弟姐妹多，共有七个，大姐比我大了十多岁。因参加工作早，口袋里多少有点零钱。那次大姐的外衣挂在家里，我就想在她口袋拿点小钱，她肯定不会知道。就顺手淘出了一毛钱，一路小跑的跑到老万康食品烟杂店。 　　对店家说：“来包盐金枣、鱼皮花生和香草胡罗卜条”。这些都是用纸包成三角形。每样三分共用去9分钱，最后1分还买了几粒米粒大小的彩色弹子糖。图片来自网络 　　随后也没直接回家，一边吃着这些零食，一边慢慢在马路上闲逛望野眼。没多少时间就把这些都全吃完了，才心满意足的往家里赶，这一个多小时可能是我童年时最快乐的时段。 　　到家一看就觉得苗头不对，爸妈冷眼瞪着我，大姐脸色铁青的板着脸，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说：你有出息了，都能做小偷了，你要用钱跟我说呀，怎么能这样做！我只能当场认错，並保证不会再错。还发誓再有发生，你们可以拿菜刀把我手指剁掉。图片来自网络 　　事后才知道，当时每月的工资仅十多块，平时根本不舍得花，口袋里放点零钱是为防意外事情的，少了一毛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对我心灵触动非常大。此后无论在银行见到过满桌人民币，还是进证券经手超亿资金，在我眼里都是废纸一张。图片来自网络 市少年宫 上海市少年宫就是国家名誉主席宋庆龄亲手创办的中福会少年宫，是全国第一家少年宫。中福会少年宫小伙伴艺术团，曾被誉为“上海的城市名片”和“中国的小大使”。图片来自网络 也正是因上海市少年宫名气太响亮，是在读学生最想去的地方，僧多粥少形成了当时少年宫不成文的规定，只有评上“三好学生”才能由学校联合组织入内参观。图片来自网络 　　对我们男孩子来说，最吸引人的却是第一代“勇敢者道路”，它是培养我们学习解放军勇敢顽强精神，加强国防观念和身体素质而建造的一条军事体育游戏之路。图片来自网络 那年我好不容易评上“三好学生”，争取到去市少年宫参观，能走一走“勇敢者道路”了。并多次向父母要到了去少年宫来回路费和午餐的费用，总共5角钱人民币。图片来自网络 然而我又不小心把这关键的5毛钱给弄丢了，暗暗找了好长时间仍未找到。为了免受父母的责骂，我在预定出发的当天，早早起床吃了点泡饭就咸菜的早餐。就走到杨浦区少年宫门前，眼巴巴的看着其他“三好学生”排队上车离去。图片来自网络 　　然后这一整天我就到处闲逛，渴了向弄堂里的大妈打个招呼，拧开自来水龙头喝点自来水。饿了向单位门口的大爷要点热水喝下。当天傍晚才慢慢走回家里，在外整整10多小时。肚子里除了水还是水，尽管我已经非常饥饿，但晚饭还不能吃得过多，以免露馅。 手工踺子 　　踢踺子是我们孩时非常受欢迎的弄堂游戏项目，男孩女孩都喜欢。其动作花样繁多，踺子颜色丰富多彩。大家在比赛踢的时长、踢出花样的繁复程度，还要比踺子做得是否足够漂亮。图片来自网络 这样踢踺子比赛成了全方位的，不仅要比赛速度、比赛耐力、比赛花样，还要比赛手工技巧。踺子必须自己做的，买来的会让人看不起的。图中的做工实在太差了。图片来自网络 　　邻里只要有在杀大公鸡，会引来一大帮小孩，都去活着拔除尾部黑色夹带红色或芦花公鸡的漂亮羽毛，真苦了这只临死前的活公鸡。还得找家正在杀大白鹅邻居，帮着拔毛找出鹅身上羽毛根部最粗的几根，用于做踺子插入公鸡毛的载体，多余的还能与别的孩子交换好看的公鸡羽毛。图片来自网络 　　回家后，向大人或邻居大爷大妈要个中间有方孔的旧时铜钱，把拔来的鹅毛根部空芯部分剪下来，上部留出约3.5厘米的长度，下部用剪刀分成四个分叉，插入铜钱孔内。上下分别用多层厚布，沿着铜钱周边用针线缝合，缝合后用剪刀剪去多余部分。最后在鹅毛管里插上漂亮的公鸡毛，一只漂亮的踺子就新鲜出炉啦。第一件事就是招呼周边孩子，来场踢踺子比赛，名次高的往往是踺子做得出色的。图片来自网络 江上游泳 　　夏天游泳是弄堂男孩的最爱，既能避署还能玩乐。因为我们家离黄浦江近，所以黄浦江成了天然游泳场。但近的地方都是工厂，有门卫小男孩都进不去。就只能走到定海路桥上，此桥是市区与复兴岛的连接桥。是钢混弦拱结构桥梁，外形似缩小版的卢浦大桥。把拖鞋和汗衫放入塑料袋，绑在平角裤的裤带上。从桥面跳入复兴岛运河，不远就是黄浦江了。图片来自网络 　　游到中间有固定货轮的大浮筒，爬上去可以作为休息平台。息一会后再跳入江中，因浦东尚未开发，沿江很少有人烟，所以很好找上岸地点。上岸后你看到的其实都是农田，农户也很少。我们要游过去主要有两个目的。 图片来自网络 一是为了省轮渡费，去时在市区码头收6分钱，回来不收费，这样我们回来就能乘轮船了。二是为了采桑叶，家里养着不少蚕宝宝，小的时候密密麻麻爬满竹蓝，好可爱。大了麻烦来了，一天吃桑叶的量非常大，市区桑树本来就少，哪找得到桑叶，你能看到的桑树，只见树枝不见叶。图片来自网络 　　看着白白胖胖的蚕宝宝，眼巴巴的就要饿死，饿死的蚕宝宝如同一条小黄虫，要比活得瘦小很多，真的不忍心呀！唯一的办法是去浦东农村去找，浦东又没有养蚕产业，桑树大多分布在农户的房前屋后，属为数不多的私人财产，非常容易被发现。来偷采桑叶的上海男孩又不在少数，只能派人轮流站岗，抓住后给予花样百出的惩罚。图片来自网络 　　我被抓到过两次，第一次是让我们双胞胎兄弟，用木棍相互打对方手心，打轻了就打我们。第二次是让我们分几次，把他家里的大粪挑到农田里去。再拉回来说游泳，当时黄浦江上也不允许游泳，江面上经常有水上警察巡逻。如果我们在浮筒附近还能在浮筒里躲一躲。离远了只能束手就擒。图片来自网络 　　我和弟弟也被抓过一次，拉上快艇。没收拖鞋、汗衫或背心，让你站在滚烫的甲板上，在正午的太阳下爆晒。我们只能在甲板上不停的跳，以避免烫伤脚底。这样要行驶约四站路，才能到杨树浦桥的水上警察码头。受一顿教育后才放行，可怜兮兮的我们还得赤脚光背行走三站路回到家。全身漆黑，表面有大片的红肿，还得承受我爸的一顿暴打。事后回想，这事该打！图片来自网络 晒衣竹竿 晒衣竿在那个年代非常紧俏，你有钱也买不到，又从不发购买票证。有的人家竹竿都裂了，用塑料带缠上继续用。崇明老家自己种有粗竹，但是运不过来。图片来自网络 　　当时我大概刚上初中，想到骑自行车去崇明运竹杆。天还没亮就从杨树浦骑自行车启程，到宝山的吴淞码头，带上自行车乘上前往崇明南门的渡轮。三个多小时才上岸继续骑行20多公里，最后才到我哥家里。图片来自网络 草草吃了午饭，在自行车上捆绑上两根哥早巳砍下的粗长竹竿，加了两根长竹竿，竹竿尖部还只能拖在地上，骑起来更吃力，急忙往回赶，怕赶不及最后航轮，一路大汗淋漓最后赶上了未班轮。赶紧在船上休息了一会。 　　下船已天黑，到家已近深夜，家里人都非常高兴，邻里间也非常露脸。这一天是我人生最累的一天，数天后脚都酸痛不已。这两根厚实的长竹竿用了几十年。图片来自网络 竹片躺椅 　　躺椅在住房非常紧张的年代，起了很大的缓解往房窘迫作用，特别是炎热的夏季，男孩几乎一夜都睡在躺椅上，因躺椅主要用于夏天，大家住房空间又过于狭小。所以折叠式竹片躺椅风靡一时，大家纷纷效仿。夜晚的马路上，路灯下的人行道上，竹片躺椅会密密麻麻，行人不得不绕行车行道。图片来自网络 　　做竹片躺椅因当时物资匮乏，且制作工艺复杂，做起来是很有难度的。但是这东西实在是太实用了，邻居们就采用分工合作，进行技术功关，最终成功了。大家还沒等到天黑，就夹着竹片躺椅在马路上展示了。图片来自网络 　　躺椅的主要部件是框架，用的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小铁管用火焊，焊接成长管，有路道的是用细的自来水管。把要弯成90度的铁管部位，先在煤球炉上烧红，再快速跑到当时木质电线杆下部固定铁架的间隙处，插入铁管至需要弯曲处，用力往下压，铁管就会形成有弧度的90度，要做得更漂亮还得同时插入完美90弧度的铁板，顺着铁板弧度用力。一个躺椅要有6个这样的弧度。图片来自网络 　　竹片躺椅的核心是竹片，炎热中躺在上面格外清凉。买来毛竹锯成躺椅等宽的长度，用刀劈开成片，再用刀刃两面初步削刮平整，最后用粗、细砂纸打磨光滑备用。图片来自网络 　　从纺织厂的男工那里，讨要来电动机过了使用期限的牵引皮带，根据竹片的排列密度，均匀用皮带孔冲器打孔。把待用的毛竹片在相应的位置，用手摇钻也打好孔，还得分别打两次，正面孔径是固定螺丝头的尽寸，背面是螺丝体的尺寸，这样才能把螺丝头埋在竹片里面，不会扎你的后背。最后把竹片和皮带用带螺冒的螺丝分别固定，一条从脚到头的躺椅竹片链成型。图片来自网络 　　躺椅最难做的是木扶手下面，调节躺椅角度的构件。需用有点厚度的方型铁板，在上面画上非常复杂的调节孔图案，用手摇钻沿着画线连续打小孔，再用小凿子将两小孔之间的连接凿开，镂出对应的空间，用平锉和圆锉，锉成顺滑的内部。还要在烧红后放在两块三角铁之间，用铁锤敲成直角，才能固定在木扶手下方。图片来自网络 做竹片折叠躺椅还有很多复杂工序，我就不再详细叙述，否则篇幅太长。图片来自网络 高家老头 　　高家老头平时话虽不多，但他是上海蜜蜂绒线厂的八级木匠，当时是木匠中最高等级。是俗称的“样子木匠”，专做铁水翻沙模具的。他的工资我记得是每月128元，普通工人只有四、五十元，相当于现在专家级技师的水平。图片来自网络 　　三个儿子都没有子承父业，我却出于好奇跟他学了一段时间的木工活。我在木材行里抢购到了一块紫檀木的旧料，用髙老头的工具开了个木工刨，佣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件木工工具，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自己都能打床边柜、写字台和橱顶柜了。图片来自网络 　　高老头的住房是沈家滩很少见的二层楼房，50年代初期因职工住房困难，许多有钱企业和单位共同用“自建公助”的方式，建造联排二层楼。一能节省土地，二因少了山墙而节约成本。高家是由绒线厂垫资的，每月等额扣工资还款，几乎不用付利息，是变相的职工福利。这些方法是现代银行房贷的老祖宗。图片来自网络 　　高老家也是崇明人，弄底墙面上有拆字的就是高老头家的后门，高老全家人都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是我沈家滩来往最多的人家。 　　在我妈九十多岁病发老年痴呆时，周围根本找不到保姆的最困难时候，是高老两个儿媳伸出了援助之手，白天轮流站岗直至老妈病情控制住。老母亲病逝后，她们也尽全力帮忙处理后事，使用我们没留什么遗憾。 这些就是那个年代沈家滩的记忆，这些就是那个年代沈家滩的烙印，这些就是那个年代沈家滩的纯真，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我依旧深深爱着你！ 　　虽然沈家滩已夷为平地，但在我的脑海里记忆非常深刻，是永远也抹不去的地方。它不仅是我人生的起点，也是我人生起飞的转折地。图片来自网络 　　我身在低处，却从不低头屈服，抬头仰望未来梦想。我身居低位，却从不自卑自弃，常以平常心积极进取。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 　　沈家滩人朴实善良，沈家滩人很有温度，沈家滩人热情好客，沈家滩人乐于助人，沈家滩人意志坚定，沈家滩满满弄堂烟火情，沈家滩永远印在我的心里！图片来自网络 岁月如歌,情怀依旧。 谨以此回忆记录，感谢我在沈家滩杨树浦路2569弄居住期间，所有关心和帮助过我的邻居们！感谢你们当年的陪伴和支持！ 图片拍摄：顾振光照片翻拍：顾振光文字表述：顾振光作者曾用名：顾阿大部分描述细节：参考网络沈家滩原住址：杨树浦路2569弄6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