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榆树

孙文

一棵树，一村庄，一段故事，一路向往，在心头，自难忘。

家乡村口的老榆树，谁也不知它来自何方，又有些怎样的使命守护，只有一辈又一辈的榆树故事从春讲到冬，从久远讲到现在，不知何时家乡小村的名字也被这棵老榆树替代。“大榆树村”是我童年时期最不想提起的记忆，总觉得一棵树就是一村庄，压抑了我的渴望和远方。

不喜欢老人榆树下的故事，也不喜欢孩子榆树下的玩耍。儿时的夏天，温热中氤氲着自然的馨香，小脚的奶奶喜欢在有阳光的午后，装满一袋烟叶，领着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榆树下，看着榆树的远方，眯起眼睛，在吧嗒吧嗒的烟雾中，讲起我们听了无数遍的老榆树故事。在奶奶的口中，老榆树是守护：在革命战乱时期，一支驼队载满箱箱笼笼，在荒芜的小村驻留，一夜之间，箱笼消失，驼队不知所踪，只留下两位喇嘛静坐在榆树下，日夜守护着榆树的远方，后来，榆树是标志，箱笼是宝藏的故事在小村里流传。每一次听小脚奶奶的故事，孩子们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屑和嘲讽，嘲讽小脚奶奶渴望财宝。直到小脚奶奶去世前，手指着榆树的方向，说着想回家的沉痛，才惊觉，逃难来到北大荒的奶奶，不是渴望财宝，是渴望河南老家，那一袋烟，那一棵树，那一段故事里，有着奶奶怎样的思念呀。

榆树在季节的轮转中葱郁，榆树下的孩子也从懵懂走向了远方。榆树前的土路是小村通向外面世界的唯一一条路，每天一趟的客车会慢慢悠悠的停在榆树的身边，等着长大的孩子们和小村告别，而孩子们也急切的想要离开小村，会早早的来到葱郁的榆树下等待，客车一到，没有眷恋，没有不舍，跳上客车，走向远方，黑黑的尾气中，榆树渐行渐远，榆树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世间事就是这样奇怪，本以为不挥手的再见，不会在心里留下涟漪，可榆树的记忆却在故乡的离别中日渐清晰，每每忆及故乡的小村，故乡的人事，无不有榆树的影子跃出脑海，榆树，没有虬枝粗干，也没有高大挺拔，可他就是牵动了思乡的渴望。

而今，故乡的小村早已变了模样，而老榆树依然在村口守护，等人归，盼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