㠇峪

holyfield

<p class="ql-block">  春天的山,百花烂漫,</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山,绿水青颜,</p><p class="ql-block"> 秋天的山,层林尽染。</p><p class="ql-block"> 即使没有积雪的覆盖,冬天的山也十分耐看。少了熙熙攘攘的游人,临近冬至的㠇峪像一位智慧的长者,安详致远。在大多数时候被浓绿遮掩的线条如此清晰地展示在我眼前,除了五官,我甚至能看到它胸前的一道道肋骨,尽管表面是无边的枯黄,衰相尽显,但我还是倾心于这种真实,色彩多样的野花、葱茏如玉的碧绿、还有貌似无暇的白雪,在我看来都是虚假的伪装,有点道貌岸然。</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当一条条瀑布毫无遮拦地出现我眼前时,那种从头到脚一览无余的全景让我更加庆幸在这个气寒时节的造访。水就从光秃秃的高处跳下来,摔碎在冷冰冰的岩石上,很快,一团雾气在潭水上方聚集,扩散,悠悠地敷上干燥的脸皮、眼睑和眉,给人添了润,给山添了柔。有的地方狭窄如练,有的地方方阔如帘,被不断敲打的山石光溜溜地一尘不染,成了难觅的净地乐土。下方的水面上不断涌起白色的水波,如同浴缸里包裹了不着一丝布料的身体的肥皂泡,随着水流缓缓向低洼处流淌,逐渐消散。这种一路的喧哗让我在冬天的秦岭山里有寻到江南的感觉,一点都不聒噪。人们说溪水的声音大都保持同样分贝,或者像低吟的小夜曲,或者如慷慨的欢乐颂,一调至终,不会忽高忽低让人烦乱,受到打扰,确实如此。</p><p class="ql-block"> 大名鼎鼎的汉中石门栈道是新修的,踏足在上面没有丝毫的思绪万千,唯一的满足就是来过一遭。在㠇峪,我看到了原汁原味的古栈道,方方圆圆的石孔顺着岩壁排列着,像挂在腰间的铃铛。在后㠇峪村的一段较完整,有的石孔里面残留着石柱,有一个的石柱还伸出孔外,露着半截。在有的地方石孔周围光滑干净,像新开凿的一样,看不出岁月的印记。有的地方则布满深绿的苔藓,久远厚重。在前㠇峪村的竹林处,栈道孔已几乎没入水面。后㠇峪村的栈道孔与水面保持着约莫一米的距离,让我想象㠇峪河的沧桑变迁。四十多公里深的㠇峪的尽头是海拔两千六百多米的四方台,没有出口,不通向任何重镇名城,㠇峪里的这条路也就不是陈仓道、子午道、傥骆道那样忙碌热闹的官道,这条修建起来并不容易,依然痕迹尚在的古栈道到底有什么用呢?问了一个正在劈柴的男子,他说听人说沟里原来有两户财东家,一个姓陈,一个姓廖,都做生意,向山外贩卖山货木材,但两家关系不和谐,都修了自家的栈道,各走各的路,老死不相往来。我又提起路面上不时见到的大坨草青色动物粪便,不像是家养的牛羊留下的,男子说这几天总有一只大羊在附近转悠,一天晚上还到了他家屋后。细问了一下形状,我觉得应该是头落单的羚牛,羊没有那么大的食量。</p><p class="ql-block"> 说话的时候,男人家用石子和黄土垒砌的厨房顶上升起了炊烟,我突然有些动容,想起了远在漆水河畔的故乡。故乡的灶台土炕早已被水泥封堵了,还贴了封条,如同被胶带纸粘住的嘴巴。只有山里人的房前屋后堆满了新劈的柴火,可以不受打扰地烧炕做饭。炊烟升起,暮色苍茫,故乡已没有了这个浪漫。</p><p class="ql-block"> 从㠇峪口起,一路上,河沟边的坡地上到处是猕猴桃的藤架,据说这里就是中华猕猴桃的发源地,附近还有一家猕猴桃良种繁育基地。唐代诗人岑参在《太白东溪张老舍即事,寄舍弟侄等》诗中写道“渭上秋雨过,北风何骚骚。天晴诸山出,太白峰最高。主人东溪老,两耳生长毫。远近知百岁,子孙皆二毛。中庭井阑上,一架猕猴桃”。渭水、溪流、太白山,从㠇峪的位置看,发源地之说并不是空穴来风。专家说猕猴桃是水果之王,尤其是从维生素C的含量角度讲。㠇峪里的住户说这种集“香蕉、草莓、菠萝”营养于一身的水果价格却一直不怎么好,发不了财,难道是最会养生的城里人不识货,只去追逐鳖精虫草神袋?</p><p class="ql-block"> 百度词条里说㠇峪的“㠇”是“救”的谐音,东汉刘秀曾经被新皇王莽追杀至此,后因天气突发大雾而得救,刘秀做了皇帝后命此地为“救峪”。卧马石、屯兵寨,㠇峪里有许多景点与刘秀有关,也像是真的一样。异曲同工的是,在历史文化名城韩城有座“九郎庙”,里面供奉的是《赵氏孤儿》里的赵武、程婴和公孙杵臼,纪念两位义士凛然相助,赵武得救的事,“九”通“救”,国人自古对舍生取义准则的推崇可见一斑。</p><p class="ql-block"> 㠇峪在楼观台西,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峪口的西岭有老子墓,自然《道德经》风气蔚然。与别处不同的是,㠇峪人不仅仅把“道非道非常道”的话写在墙上,挂在嘴上,而是落实于行动。前㠇峪村和后㠇峪村分别各十来户人家,家家种魔芋、猕猴桃,养鸡,劈柴烧火,鸟儿与狗儿在盆里共食而不打架争吵,和睦自足的“小国寡民”模样实实在在,得到了那位骑青牛过函谷关人的真传。</p><p class="ql-block"> 因为离长安远,惹不起注意,李杜那样的大诗人没有为㠇峪题诗作赋。但“当我们抱怨自己没有鞋穿的时候,有的人连脚都没有”,周至一位中学教师在㠇峪写的话已让无数文人骚客搁笔才尽,让再华丽的词藻逊色,也成了吸引我执着前往的诱惑<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现在秦岭的峪口都不容易进去了,有人在入口设卡盘问,但对于乐水乐山的智者不是难题,总能找到亲近芳泽的办法。</span></p><p class="ql-block"> 在汤峪,我想喝一碗饸饹“汤”,</p><p class="ql-block"> 在化羊峪,我丢了“羊”,</p><p class="ql-block"> 在㠇峪,峪口看门人问我干啥,我说找“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