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喜鹊

刘平

　　“嘎——唧唧唧——嘎……”。窗外，一阵清脆的鸟叫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循声望去，只见几只灰喜鹊在树丛间穿梭、嬉戏，不一会儿，又都扑棱棱飞向远处。

灰喜鹊，豫东人叫马嘎子、蓝马嘎子和花马嘎子。记得小时候，娘教过我一首古老的童谣：“小马嘎，尾巴长，娶了媳妇儿不要娘，把娘扔到高山上。烙油饼，蘸沙糖，媳妇媳妇你先尝……。”每次娘哄我入睡的时候都会哼唱这首歌谣，也总问我：“小，你长大娶了媳妇儿还要娘不？”我说：“要！”娘脸上便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因为这首歌谣，我不喜欢这种长着长尾巴的忘恩负义的家伙，甚至连它“嘎嘎”的叫声听起来都那么的聒噪。长大后才知道，原来这种不招人待见的马嘎子竟然是“灰喜鹊”。失敬，失敬！为了给马嘎子正名，我查了不少资料，并没有找到它“娶了媳妇不要娘”的证据。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自然界中哪一种动物有反哺现象，就连我们所熟知的“乌鸦反哺”，也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并无科学依据。如此看来，“娶了媳妇儿不要娘”跟尾巴长短没有必然的联系，也许只是人们为了说起来押韵、顺嘴，借物拟人，才被编成歌谣广泛说教至今，让灰喜鹊蒙受了不白之冤。

灰喜鹊，又名山喜鹊、蓝鹊、蓝膀香鹊、长尾鹊、鸢喜鹊等，雀形目鸦科灰喜鹊属，是我国著名的益鸟之一。灰喜鹊喜欢栖息于开阔的松林及阔叶林，常见于道旁、公园和城镇居民区的树上，主要吃一些害虫，兼食一些乔灌木的果实及种子。

　　灰喜鹊外形酷似喜鹊，名字也仅“一字之差”，都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就连叫声也很相似，但这两种鸟儿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首先，喜鹊与灰喜鹊的属不一样，喜鹊属于“鹊属”，而灰喜鹊属于“灰喜鹊属”。其次，两者在体色上的差别也很大。喜鹊呈黑白色，羽毛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透着喜庆。而灰喜鹊体小而细长，顶冠、耳羽以及后枕为黑色，背灰色，下体灰白色，两翼天蓝色，尾长并呈蓝色，是一种颇有欣赏价值的鸟儿。从叫声上来说，喜鹊的叫声比较单调，一般为短促响亮粗哑的“嘎喳嘎喳……”而灰喜鹊“是咻咻、嘎嘎夹杂”的叫声，比喜鹊的叫声要复杂。

　　另外，喜鹊与灰喜鹊在繁殖方面也有所不同。喜鹊的繁殖筑巢时间较早，一般在早春二月就开始了。喜鹊喜欢把巢筑在树梢上，每年的繁殖期，多利用旧巢作为巢穴。灰喜鹊的繁殖时间要晚一些，一般到5月份才开始筑巢，巢穴也比较简单。另外，灰喜鹊一年四季都是以群居活动为主，而喜鹊只是在秋冬季节才会集结起来，平时都是单独行动，或者是成对活动。在民间，人们给予了灰喜鹊与喜鹊同等的待遇。据说，山东省、安徽省的省鸟就是灰喜鹊。灰喜鹊同喜鹊一样，千百年来被人们视为吉祥鸟，出门见到喜鹊，人们就会说：“出门见喜，好兆头。”听见喜鹊的鸣叫，人们就说：“听见喜鹊叫，好事定来到！”

前几日陪妻子逛新蕾公园，看到几只灰喜鹊在草坪上觅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将《小马嘎尾巴长》的歌谣唱给妻子，妻子说她小时候也听过。我调侃说：“媳妇儿，回家我给你烙油馍蘸砂糖好不好！”“好啊！我也想尝尝油馍蘸砂糖是啥味道。”说着妻子便咯咯咯笑起来。

　　喜鹊既然称“喜”鹊，一定会有一个附会式的典故。唐代张鷟的《朝野佥载》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唐贞观年间，南康郡有个叫黎景逸的人，他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一个喜鹊巢，每天吃饭的时候，黎景逸都要去喂喜鹊。有一天，黎景逸邻居家失窃，诬陷黎景逸是贼，黎景逸蒙冤入狱，度日如年。一日，黎景逸忽然听见牢房外传来熟悉的喜鹊叫声，抬头一看，正是平日里自己喂养的那只喜鹊，不禁暗想，莫非喜鹊带来了好消息？不一会儿，黎景逸便听见狱卒议论，说刚才遇见一位身着白色胸襟深青色衣裳的人，那人说朝廷要大赦天下。黎景逸听后大惊，刚才报信的那只喜鹊不正是深青色的羽毛、白色的胸襟吗？果然，黎景逸当天就被释放了。后来，这件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神，正应了“喜鹊叫，好事到”的俗语，这也正是喜鹊为何能报喜的来历。

　　当然，喜鹊最经典最动人的传说当数“鹊桥相会”。牛郎织女的忠贞爱情感动了喜鹊，成千上万只喜鹊飞上天河，搭成鹊桥，让牛郎织女走上鹊桥相会，王母娘娘对此也无奈，只好允许两人在每年七月七日于鹊桥相会。后来，每到农历七月初七，相传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姑娘们就会相约来到花前月下，抬头仰望星空，寻找银河两边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希望能看到他们一年一度的相会，乞求上天能让自己能象织女那样心灵手巧，祈祷自己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婚姻，由此形成了“七夕节”。

其实，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认为鹊鸟能传达未知的消息，把鹊附会成报喜鸟，称之为喜鹊。周代师旷的《禽经》中就有“人闻其声而喜”的记载。喜鹊报信之说，在晋代葛洪的《西京杂记》中亦有记载，樊哙问陆贾天子受命是否有瑞应，陆贾回答：“有之，夫目瞤得酒食，灯火华得钱财，乾鹊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徵，大亦宜然。故目瞤则祝之，火华则拜之。乾鹊噪则喂之，蜘蛛集则放之。”从这里可以看出，“乾鹊噪”能报喜是当时的一条俗谚。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曾赋诗赞美喜鹊：“鲜鲜毛羽耀明辉，红粉墙头绿树林；日暖风轻言语软，应将喜报主人知。”清代陈世熙在《开元天宝遗事》中也说：“时人之家，闻鹊声，皆为喜兆，故谓灵鹊报喜。”

　　自遥远的古代起，华夏民族与喜鹊的关系就超越了一般性相处与观赏的层次，跃升到了文化境界，喜鹊文化遂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标志之一。喜鹊文化延续到今天，广泛而深刻地影响着国人的社会生活，已成为中国民间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尽管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但其根本都是人类将喜鹊赋以喜庆、吉祥、好运的涵义，并崇尚喜鹊，将心中美好的愿望和情感寄托于喜鹊的。

“嘎——唧唧唧——嘎……”，窗外又传来灰喜鹊的叫声，清脆、洪亮、悦耳、婉转，看来，今天要有喜事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