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芦苇

风荷呓语

摄影：风荷呓语文字：风荷呓语 题记： 我真想变成一只白鸟，飞到苇穗上，感受天、苇、鸟合一的快乐！尽管知道快乐就如一朵花开，一阵风过…… 梅园是园艺师精心设计的大公园。它依水傍城，占城之光，领水之丽。园里夏有莲荷，冬有梅花。更有雅致的竹和坚贞的松，可使一年四季苍翠纷郁。落叶的水杉、银杏等树种和绚丽多彩的茶花，能让游客领略四季的不同风光。 园里的梅与荷专设精品区，筑围墙，开轩窗，砌步道，立标识，既可观赏极品又能增长知识。既然是公园，园里就不能缺大自然的灵魂——水。于是，专门开挖了状若游龙的一条曲沼。然后，用再力花、芭蕉花、荷花等着力打扮一番。 至此，梅园之精致跃然入目。然而，总觉中规中矩的，人气过重，缺少大自然的野趣，于是，本文的主角——芦苇登上了大雅之园。 最初的芦苇应该来源于天然的芦荡，如那白洋淀的芦苇沿着湖畔自由自在地蔓延，密密层层地随水波摇荡，野趣盎然。来到梅园的芦苇不知是否经过园艺师的驯化，被有条不紊的栽种在曲沼之北的木栈道两旁：一边邻水，倚着荷花：另一边立于阶梯最低层，株与株间隔丈余，伴着如梯田般逐次升高的梅、竹、松，有种下里巴人被安排守护阳春白雪的感觉。 刚入园的那个夏天，芦苇没有从切骨剜肉之痛，离乡背井之苦中缓过气来，显得拘谨而自卑，与野生的花草混为一体，不显山不露水地被人忽略着。 去年的夏天，芦苇已经长成一人多高，一副壮实的保安模样，耸立在栈道两旁，担起守护娇艳荷花和珍贵梅林的职责，让人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到了秋季，芦苇的野性终于勃发，身着枯黄披风，无风时剑指苍穹；金风吹过，它们就一起摇曳丰腴的芦穗，热情呼朋招友。于是，知音白鸟们应招赴会。 如同蝴蝶恋花儿，白鸟与芦苇也是天作之合。你看它们，背羽尾翼焦黄，与秋苇的色彩极为相近；腹部的羽毛灰白色，点缀着如同孔雀尾巴相似的黑细圈，和苇穗的颜色几乎一致；蓝黑色的喙短硬而锐利，特别适合啄食芦苇的种子；爪子细长，利于紧抓苇杆。而且，身型小巧玲珑，在芦苇身上跳跃腾挪，轻松自如。芦苇不会伤筋动骨，反而摇曳生姿，乐在其中。 白鸟们是来参加芦苇特地为它们准备的秋宴的。它们争先恐后地停歇在苇穗上，小鸡啄米般地啄食美味的苇种，以至于喙角沾满了苇絮也浑然不觉，直至小小的嗉子鼓鼓囊囊才罢休。当然，它们在享受盛宴的同时，绝不会忘记回报，在啄食的过程中，总会有许多种子被它们拉扯下来，然后任由种子带着苇絮轻飘飘地飞呀飞呀，慢腾腾地落在大地母亲的怀抱，耐心等待春天的来临…… 饱食之后，就是芦苇与白鸟合作的精彩表演：瞧，一只白鸟紧抱苇杆表演静立，苇杆岿然不动，如一柄利剑笔直地刺向蓝天；两只白鸟飞落在苇穗之尖，让人不由自主地担惊受怕，苇穗却小心地低头垂眉，力保纹丝不动；又一只白鸟挤进去了，苇穗上下晃动，似乎提醒会有危险，于是马上飞走一只。一阵风吹过，芦苇左摇右晃，而白鸟们却像荡秋千一样，只只仰头挺胸，显出怡然自得的模样…… 此刻，我真想变成一只白鸟，飞到苇穗上，感受天、苇、鸟合一的快乐！哪怕知道快乐就如一朵花开，一缕风过…… 初冬时节，工人们修葺园林，为让出阳光给梅林，芦苇被裁剪成一尺半高的桩子，丈许一丛，像站岗的士兵一样整齐地排列着，虽英姿飒爽，野性却收敛了许多。 今年的十一月底，为了探望心心念念的腊梅，我又去了梅园。一入沼泽地带，就被芦苇不可一世的霸王气派震住了：芦苇不断向四周扩，居然连成片，成为苇荡。同时，为争取阳光，它们齐刷刷往高处长，已经有一丈多的个子。原先的杂草野花被芦苇挤兑得下无立足之地，上无咫尺阳光，几乎不见踪迹。本有丈余宽的木栈道只剩下三尺左右的暗红色游龙。走上木栈道，就像进了苇林，左右都是厚厚的苇墙，把荷与梅、竹、松遮挡得严严实实；甚至头顶的天空也成了一米粗的蓝色游龙。 对于芦苇而言，这是自然而然的生命力量的勃发。且因为它的繁盛，白鸟越来越多，叽叽喳喳的，似乎为朋友的兴旺发达和自己的杰作欢呼雀跃。而游人漫步其间，因为视线被阻，空间狭窄，居然产生郁闷之感，也为芦苇的霸道觉得不适。那么，在园艺师眼中，也许这举动，已经不是野性勃发，而是野心勃发了！ 过旬余，我再次去梅园赏梅，又是一幅让我吃惊的场景：只见一台挖掘机隆隆地沿着沼泽的东边向北推去，一片片高大粗壮的芦苇毫无抵抗力地倒在浑浊的泥水里；靠着梅林的芦苇横在木栈道上堆积如山，原先地盘上的芦苇已经被园林工人连根拔除，整理成畦。 没有了芦苇的遮挡，梅，竹，松们沐浴在和煦的冬阳中，树耀新枝，叶闪晴光，显得神采奕奕。而荷花们簌簌发抖的瘦杆上，枯黄的叶子垂头丧气的挂着，焦黑的莲蓬空洞地垂着，仿佛因为失去芦苇的遮掩，让衰败的容颜暴露于人前而羞愧难当…… 我好奇地问正忙着清理的工人：“这砍下的芦苇做什么用啊？”“没用，垃圾！”工人不屑地回答。“这整理好的地儿种什么呢？”“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不会种芦苇了，这东西太野！” 哦，因为太野，就失去趣味；因为没有趣味，就不能在让人生趣的公园立足！ 听了工人的话，我五味杂陈，暗自感叹：物与物，人与物，人与人，就这么和着争着，起着落着，失着得着，乐着悲着……有何物，有谁人，能逃出这张沉默着的无形罗网呢？ 没有了芦苇的公园，也就没有了可爱的白鸟，周围冷清许多；加上腊梅也开得不顺，感觉索然无味，就决定沿着台阶上江堤看看婺江。我刚走上观景台，就为眼前一幕惊喜了：只见台下一株繁茂的芦苇上，十几只白鸟正忙着啄食，忙着播种，与芦苇齐心协力地创建新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