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十余载 - 说说我们家的金毛德牧犬

衣谷

　和往年一样，我们大学从上个周末开始了为期近半个月的圣诞新年假期。趁这难得的闲暇，我想说说我们家的那只和我们朝夕相处十几年后，两个月前安祥地离我们远去的金毛牧羊犬 Cocoa.

　Cocoa 是一只德国牧羊犬和金毛犬的混血犬。德国牧羊犬和金毛的混合犬也被称为金毛牧羊犬。这个品种既传承了德国牧羊犬的防卫特性，又具备了金毛犬的友好和温顺的特性。金毛牧羊犬以聪明、忠诚和服从而深受人们的喜爱，有人称它们为家庭的终极犬。

　金毛牧羊犬和德国牧羊犬以及金毛犬一样，预期寿命为 9 到13岁。我们家的Cocoa 是在离它的18岁的生日还有两个月的时候离开的。这个岁数远远超过了金毛牧羊犬的预期寿命。根据广为应用的狗与人类年龄的换算方法，这个岁数相当于人类的一百四十到一百五十多岁。所以Cocoa是当之无愧的寿星了。

　Cocoa 是我当年在北卡大学工作的时候开始养的。那是2006年的夏天，还在读高中的女儿闹着想要一只狗。无奈之下，只好带女儿去宠物收养中心去看看。幸运的是，我们在那里见到了Cocoa. 当时的 Cocoa 才两岁多。

　记得那天我们开的是一部丰田车。为接Cocoa 回家，我们特意在车子的后座上铺上了一个毯子，想让 Cocoa 坐在后座上。不曾想Cocoa一跳上车就坐在了座位下面。真是一个懂事的小孩。我当时心里这么想着。但不曾想到那是唯一一次 Cocoa 愿意坐在座位下面。

　但不管怎样，Cocoa 确实是一只训练得很好的一只狗。举个例子，进出房子的时候，不管门边有多少鞋子，它都不会踩到任何一只鞋。既使在它晚年走不稳的时候，它也能做到这一点。

　Cocoa 是一只很聪明的狗。曾经有一段时间，它还跟我“斗智斗勇”过。那是我们刚到伊丽诺依大学工作不久，我们给Cocoa 买了一个很大的铁笼子。这笼子大到可以放一个小沙发。笼子放在地下室。我们上班的时候就把Cocoa 放进去。可是就是如此牢固的铁笼子，Cocoa 总是能找到办法跑出来。它每跑出来一次，我就要加固一下。等我把四周都加固好后，它就从顶上爬出来。我用木条把顶给封了，它还可以把木条掀开出来，直到最后我把整个顶都封起来。

　Cocoa 总是充满活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它很贪玩，喜欢运动，每天至少要早晚出去遛两次。每天傍晚，当我们吃完晚饭，把碗洗好之后，就会发现 Cocoa 准时出现在我们面前。它知道，下一个节目肯定是带着它一起去散步了。十几年来，我们一同从北卡到伊丽诺依，又从伊丽诺依州到肯塔基，不知一起走过了多少路。保守估计，应该有上万公里吧。

　在我们眼里，Cocoa 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研究表明，狗的智商相当于一个 4 岁的小孩。而在我看来，Cocoa 其实什么都懂，就差不会讲话。它自己像个小孩，也很喜欢和小孩子们一起玩。邻居的小孩也都很喜欢它。

　和很多小孩一样，Cocoa 也很喜欢玩雪。在北卡的时候，难得见过下一场雪。但到了伊丽诺依以后，下雪成了家常便饭，有时甚至是下暴雪。每当下雪的时候，Cocoa 总是异常地兴奋，在雪地或狂奔，或打滚，一直要玩够了才肯回家。

　贪玩不是一件坏事，反正我也没打算培养它上大学。但由于太贪玩，Cocoa 也玩过好几次“离家出走”。每次闹失踪，我都或开车、或走路去到处寻找。只是从来都找不到它。但每次 Cocoa 都能自己找回家来。记得前几年的一个狂风暴雪的夜晚，Cocoa 乘着让它出去方便的机会，再次离家出走。茫茫的雪夜，何处能找到它呢？我们只好把前后院的灯光全打开，在家里等着它自己回家。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多钟 Cocoa 才出现在后院里。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在漫漫的雪夜里，Cocoa 那天晚上四个多小时究竟都到哪里去了，而在厚厚的积雪把路面和其它地面都完全覆盖的情况下，Cocoa 又是根据什么标志物找到自己家的。

　说到 Cocoa 的出走，还让我想起它在其他人家里“寄宿”的时候也发生过几次出走。Cocoa 对我们很依恋，一天没见到我们就会很烦燥，并会竭尽全力地去找我们。而我们外出开会或旅游的时候，又不得不把它送到宠物中心或人家家里去寄宿。记得那年我们在伊丽诺依的时候，一次出差开会前把Cocoa 送到一位离我们住地约三十公里外的一位美国人家中寄养一周。会议结束那天，当我迈出宴会大厅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这位美国人说 他在路边见到在那游荡的 Cocoa, 就收留了它。然后从它脖子上的项圈中找到了我的电话号码。我谢谢他以后就立刻给帮我看 Cocoa 的那位美国老太太打电话。一接到我的电话还没听我说完，电话那边的美国老太太就放声大哭，说 Cocoa 丢了。美国人深知狗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把狗弄丢了是多大的事情。我让她别着急，Cocoa 被人家找到了让她去把 Cocoa 接回去。不富有的美国老太太赚这点钱也不容易。

　当然，也有Cocoa 很不喜欢的事情。Cocoa 最不喜欢的是打雷和鞭炮声音。一听到这两种声音，Cocoa 都会极度惊恐，到处寻找藏身之处。有时半夜打雷，Cocoa 会不顾一切地冲到我卧室来找我。这种情况下，我会把它带到地下室的家庭影院里。那里没有窗户，隔音效果好，它才会慢慢地安静下来。这种时候，我只能陪着在影院的沙发上睡一夜了。每当美国国庆节的晚上，家家户户都会放焰火。那天晚上，我都会提早带它到家庭影院里，把音响开得很大，盖过周围的焰火声，直到午夜焰火停放。我们上班的时候打雷下雨怎么办呢？我在Cocoa 的房间里安了一个摄像头和一个智能插座控制的音响。每当打雷下雨的时候，我会在学校办公室打开手机观察 Cocoa 的状况。如果需要，我会用手机遥控智能插座，打开音响，让音乐声盖过雷声。

另外一种 Cocoa 很怕的声音是家里油烟报警器在没有电池的时候发出的低沉但刺耳的滴滴声。记得我们搬家到肯塔基的那一天，我们带着Cocoa 从伊丽诺依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到达肯塔基我们新买的房子。没想到房子里的一个油烟报警器居然在响。刚跟我们进入房子的 Cocoa 听到声音扭头就往车库跑，一直想上刚带它来的那部车。那模样像是在说，这是什么地方呀，快带我回家去吧。油烟报警器安装的位置很高，换电池需要楼梯。而我们的家俱搬家公司第二天才能帮我们运到。知道Cocoa 是不可能会在声音解除之前进入屋内，我们只好在车库里帮 Cocoa 临时铺了一个床，它就在车库里度过了来肯塔基后的第一晚上。

　都说狗是男人最好的朋友，对此我深有体会。十几年来，不管我到院子里做什么，Cocoa 总是要跟我出去。不让它跟着的话，它就会在屋里坐立不安，四处走动，并发出低沉的哭声。当我在院子里割草的时候，它会静静地趴在草地上观望。当我在严寒中铲雪的时候，它会在旁边戏雪。当我在采摘院子树上的水果时，它也会在一旁跑来跑去，分享丰收的喜悦。

　我们家的房子偏大，上下三层，有那么几百平米。太太叫在书房里的我吃饭的时候常常要叫好几声。如果叫了几次我还没去饭厅，Cocoa 就会跑到我的书房里叫我。看它那着急的模样，好像是在说，快吃饭去，再不去吃就让人家吃掉了。

　Cocoa 还会“监督”我锻练身体。有很长一段时间，Cocoa 每天晚上九点就会到我的书房叫我去锻练。我不去它就不离开。我起身后它就会随我一起走到我们家的运动房。当我在跑步机上跑步时，它会趴在旁边的地毯上安然地入睡，有时还会发出鼾声。有一年夏时制改时间的那天，我想看看今晚 Cocoa 会按哪个时间来叫我锻练。让我惊奇的是，它竟然能在新的时间的九点钟来叫我。Cocoa 肯定不知道那天改成了夏时制。估计它是按照吃晚饭后多久来定时的吧。

　Cocoa 还是一只很懂得享受的狗。我太太常说，Cocoa 睡觉的地方一定是房子里面最舒适的地方。是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Cocoa 都能在房子里找到最舒适的角落去做它的美梦。在阳光明媚的严冬，Cocoa 喜欢在我们家后院的阳台上晒太阳，把身上晒得暖暖的，并美美地睡上一觉。在天气极端炎热的时候，它会赖在有空调的室内而拒绝出去走路。但天气转凉以后，它又会拉着你出去玩。

　下张照片里 Cocoa 是在吃草吗？是的，它在用草药给自己治病呢。可能是每天都跟我们一起去散步，再加上我们对它每天的饭食比较注意的缘故，Cocoa 的身体一直很好。除了带它去体检和打各种疫苗之外，十几年来我们都没有带它去看过兽医。但有时候它也会肚子涨气不舒服。每当它肚子不舒服的时候，它就会要求到院子里。一到院子里它就会像只羊一样埋头吃草。吃了十分钟左右，Cocoa 的肚子就会开始剧烈起伏，很快就会呕吐出一些东西来。肚子不舒服就这样治好了。每次 Cocoa 肚子不舒服它都是这样自己用草药治好的。不看医生，也不用抗菌素，只用草药。

　当然，Cocoa 还是一只很坚强的狗。和人一样，高寿的 Cocoa 也在它的晚年经历了很多不易。比如说，它的腿衰老了，也失去了平衡。上下楼梯对它都是一种考验，有时走平路都会原地打转。但它始终坚持出门走路。牙齿不好了也能坚持自己吃饭。到后期起身站立都很困难，但它都能百折不饶，一次次地争取自己站立起来。它的坚强，常令我动容。说来 Cocoa 也很幸运，在它的最后一两年最需要陪伴和照顾的岁月里，我们都因疫情的原因在家里上班，能和它朝夕相伴。Cocoa 晚年的时候已无法在木地板上行走，我们只好在木地板上用地毯铺出一条路让它行走。为了方便 Cocoa 晚上起来喝水或吃饭，我又为它一路上安装了好几个动作感应灯，这样 Cocoa 走到哪里，哪里的灯就会打开。Cocoa 是在十月二十一号那天离开的。那天离它的十八岁生日仅差两个月。

　美国人把家里的狗当成家庭的成员和孩子。我们也不例外，一直把 Cocoa 当成毛孩子。在过去的近十六年中，从北卡到伊丽诺依，再从伊丽诺依到肯塔基，Cocoa 和我们朝夕相伴，走过一程又程。它不仅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无尽的欢乐，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知道动物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很多，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感情，值得我们人类去关爱。这些弥足珍贵的经历令我们难以忘怀。这些美好的回忆也定会一直伴随着我们。

　我们家几年前开始用Google Home 声控系统控制各种电器，包括电灯和室温。发指令前必须先叫一声 google. 今天早上起床时，叫 google 开床头灯，不经意中，又把 google 叫成了 Coc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