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之一 栽秧打谷</b></p><p class="ql-block">从1975年下乡到回城恰好三年,蹉跎了一段岁月。插队的生产队称烂田头,队上多半水田是漏水田,有地下水冒出来使田土浸泡后变成稀软烂泥,由此得名。</p> <p class="ql-block">初到农村,下乡知青做普通农活困难不大,铲田坎,挑大粪,收包谷,栽红苕,点胡豆适应要不了多久。难在农忙的两个季节,春天要栽秧子,秋天要打谷子,对城里来的十多岁知青娃儿真是“考验的时候到了”。 栽秧打谷如果都过关,说明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方面也没有什么大问题。</p> <p class="ql-block">栽秧的日子拉的很长,前后要持续个把月。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到田里,要干到天黑净了才收工,累得腰酸背疼,感觉是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p><p class="ql-block">生产队烂田多,一些水田能够将人完全陷下去,栽秧时要特别小心。当地农民对付在烂田中栽秧的办法是将腿弯着向后倾斜一些使身体与水田接触面大一点,这样就不容易陷下去了,或者带上一根扁担,将人托住,边栽秧边往后面退。记得第一次栽秧我就陷进了淤泥中,动了几下越陷越深都快到脖子了,旁边的农民先还在取笑后见是有点危险了才递上一根扁担叫我稳住,费了很大的劲才钻了出来。</p><p class="ql-block">栽秧要求横竖间隔一样,有点技巧。知青中手脚灵巧的,跟着农民栽了十来天就会。我干农活比较笨,适应了很久。生产队一共有四个下乡知青,两男两女,队长评价都还不错。</p> <p class="ql-block">但是打谷子我在第一年就没有熬住,只干了三天就败下阵来。以前农村打谷子用的拌桶,人工收割。打谷子是男劳力的事,记件工分高,但劳动强度非常大。<span style="font-size:18px;">四人搭伙组队,</span>分成两班,上一班收割另一班就负责拌谷子,轮换进行。早上5点天麻麻亮开始到7点干完头班活,将所收获的稻谷装满四人的挑担(约200斤)就算完成阶段任务,然后每人挑一担稻谷到晒坝上交给记分员收了称,就可以回家吃早饭了。半个小时稍息后又接着干,开始二班活,也是要收割满四担谷子。等到十点左右太阳晒起来的时候,打谷子的人已经可以收工了。</p><p class="ql-block">我们俩男知青吃住、干活都在一起。刚刚下乡想好好表现一下多挣点工分,我们向队上表示要参加打谷子。但是生产队的青壮年们不愿与我们合伙,嫌我们没力气无经验怕耽误挣工分。最后在队长的协调下找了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农民,勉强同意与我们俩搭活组队。打谷子的起初两天总算对付过去了,虽然老农民极不满意,嘴不停地不地责骂。</p><p class="ql-block">第三天没有坚持住,起因是馊饭。打谷子的日子,知青是没有谁在家里专门做饭的(农民有婆娘在家做饭),都是头天将饭做好,用凉水冷着以备第二天吃。不料那天饭盆翻了进了生水造成饭馊了。这一天头班活干完后已经又累又饿。回到家却发现饭是馊的,还只能将就吃了。吃后我们俩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挣扎着来到田坝头继续干二班活。我努力割着稻子,头上太阳正雄,割着割着就感觉头晕想发吐,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在田边大吐起来,吐后就晕过去了。知青伙伴将我扶回了家。</p> <p class="ql-block">打谷子既拼体力也讲技巧,终于知道这工分不是我挣的。</p> <p class="ql-block"><b>之二 代课教师</b></p><p class="ql-block">下乡第二年早春。一天下午我正在山坡上担粪浇菜。生产队会计急匆匆跑上来说,大队初级小学有位老师生小孩请产假决定让我去当一段时间代课的民办教师,第二天就上任。</p><p class="ql-block">带课的初小属于大队管,几间简陋的教室坐落在一个小山顶上,光懔懔的,四周是层层的梯田,没有靠着民居。初小有四个班从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各一个班,刚好四个老师,每人负责一个班,语文数学体育等课程全部对付完,从接受新生一年级开始一直教到四年级后毕业,周而复始。</p> <p class="ql-block">早上我提前到了学校,初小负责的陈老师告诉我代课的是二年级,给了我张课表和几本课本,简单交代了几句上课的钟声就响了。陈老师将我引进教室,介绍我是新老师要听老师话等等,就算上任了。教室是土墙做的,没有天花吊顶,日光从房顶的亮瓦直射进来还算明亮。窗户的玻璃基本上掉光了,课桌没有油漆破破烂烂。 “老师好”,一个女同学领头喊到,教室里约有30来个学生站了起来,从高高低低的身高判断,小学生们的年龄从八九岁到十二三岁都有。</p><p class="ql-block">如何上课很快熟悉起来。上语文课照本宣科容易,像念经般用川普声音带着学生们朗读就成。算术课正好上到了珠算课,如何打算盘其实我也不会,我去公社中心校借了把有挂齿的大算盘,按照课本内容慢慢拨,“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地教了起来,有点滥竽充数。初小连个蓝球场都没有,上体育课做完广播体操后,将几个皮球发给小学生们让他们在小小的坝子上乱踢乱扔一阵,有玩的就行。</p><p class="ql-block">班上也有调皮学生有时无端做点出格的事情来。记得刚开始教书的某一天,早上一打开教室门,就发现讲台上有几坨狗屎,臭烘烘的,在后排的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领头哄笑起来,可能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当时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自己将狗屎打整了。后来经查是一个姓宋的小朋友领头干的,还了解到他就是我们生产队宋队长的幺儿。课外我悄悄警告他不能再这么做否则要去家访告诉他老汉(他爸),将他吓住了。</p><p class="ql-block">自从当上代课教师后,走在大队的任何卡卡角角都有村民不时亲切地打招呼。听着老人小孩齐声喊我老师的时候,被尊重的感觉油然而生,同时也逐渐意识到教书的责任,不能误人子弟啊。我开始认真备课起来,隔三岔五还对小学生测验一次语文或者数学,督促他们学习进步。不久我成了学生喜欢的老师。</p><p class="ql-block">也是在带课期间,还经历了毛泽东主席逝世。1976年9月的某一天上午,乡村的天空下着毛毛雨,我正在教室上课,公社的高音喇叭突然播放起哀乐来告知广众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去逝了。听到消息,我们几个教师非常震惊,感觉如天要塌下来了一般,当时就再也没有心情继续上课了,提前将学生放学回家。那些日子在哀乐声中我们反复思考同样的问题,没有毛主席的中国今后会怎么样,我们下乡知青怎么办?天垮不垮下来?</p><p class="ql-block">代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走的时候,小学生们已经依依不舍。</p><p class="ql-block">下乡知青的生活五味杂陈,而一段做乡村教师的经历还有丝甜味。</p> <p class="ql-block">2013年底</p><p class="ql-block">又:几年前曾同生产队的知青凯仔突然来电话,说当年下乡在同一公社的知青想聚聚,问我春节是否回老家,他们好安排。一时语塞感慨万千,从1982年大学毕业工作在外地后,三十年与其他知青几乎就失去联系。知青相聚非常愉快,之后还建了个微信群。</p><p class="ql-block">2021-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