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4年9月15-22日广东省第四届运动会在广州举行,有广州、海南、湛江、汕头、韶关、肇庆、佛山、惠阳、梅县、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等10个代表团2290名运动员参加,我有幸成为2290名运动员之一(海南自治州代表团),在广州越秀山体育场,与其他运动员一起参加了开幕式的运动员入场仪式。我从来都不爱运动,怎会是运动员呢?呵呵,其实我是一名小小的围棋运动员,那年我11岁,小学刚毕业。</p><p class="ql-block"> 1976年8月广东省少年棋类比赛在惠州举行,当全省各地小棋手风尘仆仆赶到时,却被通知,因担心唐山大地震后各地还可能出现地震,比赛推迟到下一年举行。第二年在惠州的比赛,我获得了全省青少年棋类比赛围棋组女子第三名,棋艺比74年大有长进。</p><p class="ql-block"> 如今提倡素质教育,孩儿们都在父母的逼迫下,学琴、学画、学书法、学下棋、学奥数......,甚至在胎里、婴儿阶段就开始参加各种学习班,生怕输在起跑线上。而出生在60年代的我们,不需要专心读书,不需要学这学那,怎样快乐怎样玩。我学围棋完全是“学校安排”,非父母逼迫,也非我的兴趣喜好,但确实开发了我的智力,开阔了我的视野,也给了我不少启迪,更多的是,它带给我许多童年美好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第四届省运会自治州代表团全体成员合影(1974年)</p> <p class="ql-block"><b> 一、“看棋”启蒙</b></p><p class="ql-block"> 小学四年级的某一天,上体育课的高老师把我们4个女生叫到一起,对我们说:州体委的汪老师想带几个围棋小徒弟,让我在学校里挑几个成绩比较好的学生,你们几个就跟着汪老师好好学吧。就这么简单开始了我断断续续的学棋生涯,至于为何只挑选女生而没有男生,至今我也不得而知,如果有男生,或许能大大促进我的棋艺,因为我觉得在这方面男生天生思维更加活跃。</p><p class="ql-block"> 汪老师并不是体委的围棋教练,只因他的父辈们喜欢下围棋,从小耳濡目染成了围棋的爱好者。在我生长的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州府通什市(现更名为五指山市),当时会下围棋的人甚少,在广州生长读书毕业后来到州体委工作的汪老师,业余时间只有与民族学院的姚老师下棋,而我们4个学徒就是在他俩的对弈中启蒙的。</p><p class="ql-block"> 汪老师首先给我们讲了围棋的几个基本术语,小三(嘻嘻,我查了现今标准的术语里似乎没有,也许是当时民间通俗的叫法)、小目、星星、飞、跳、尖......,还有什么“先角后边大肚皮”、“三三点角”等等,然后更多的是让我们在两个老师对弈时观战,观战结束后再复盘给我们讲解为什么这样布局、搏杀、收官、打劫......。</p><p class="ql-block"> 汪老师的家就住在师范学校山坡顶上,我们“看棋”多是在晚上汪老师的家,两位老师下棋经常到晚上11-12点,印象中我经常打瞌睡,寂静的夜晚,悄无人息,只有屋外山下的南圣河哗哗的流水声,四周蛐蛐蝈蝈们有节奏的叫唤声,当时只有9-10岁的我们怎能不打瞌睡呀。再有就是晚上回家要穿过师范学校那条黑呼呼的山坡道,因为儿时经常听说文革期间师范学校的某某老师不堪受虐而上吊等等恐怖事件,每次学棋夜间回家,我都是吓得浑身发抖,至今那种恐惧感依然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b> 二、首次参加省运会比赛</b></p><p class="ql-block"> 我们学棋的过程其实并不系统,“看棋”也是断断续续的,不久学棋的4人中,有2人已经退出,1个说是不喜欢不学了,一个说是害怕下棋输了难为情,也许我天生就有不服输的坚韧性格,当时我就觉得这些理由不可理喻,尽管我并没有在学棋中找到任何乐趣,我还是坚持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1974年夏天我们小学毕业,广东省第四届运动会即将举行,尽管我们学棋时间跨越有一年多,但因为真正学习的时间很少,也无对手可操练,根本还算不上会下棋,只是略知皮毛而已。但为了给我们练兵的机会,汪老师还是决定进行一次选拨赛,挑选1人去参加省第四届运动会。选拨赛只有3人参加,我和另一位一起学棋的同学,再加上民族学院姚老师的女儿。当时并没有严谨的比赛规则,一轮比赛下来,A赢了B,B赢了C,C赢了A,这可咋办呢?最后汪老师让我们3人又比了一轮,这次我终于战胜她俩成为参赛选手。</p><p class="ql-block"> 1974年9月自治州组成了5人的棋队(领队+2名象棋运动员+1名国际象棋+我)参加省运会的棋类比赛,其中之一的象棋女棋手已经是一位2个孩子38岁的母亲,2位男棋手约摸十几至二十岁出头,再加上40多岁的领队和11岁的我,从通什到广州坐车乘船的一路上,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家子。抵达广州后,我们自治州代表团被安排住在越秀宾馆,围棋比赛的地点在少年宫,因为棋类比赛分散在各个地点,棋队不可能每天安排人员陪我到比赛地点,那时也没有车辆接送运动员,有比赛的时候,只有自己1人乘公交车来往,每次棋队 “家里人”都是千嘱咐万叮咛,生怕我在广州迷了路,真的好有“家”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在赛前,时任省委书记王首道等领导亲自到越秀宾馆看望了我们自治州代表队所有成员,我是代表队里年龄最小的,排在第一排,王书记与我握手时问:多大了呀?我回答:11岁半,这个回答让书记大笑:“哈哈……,还加了个半字,这么精确啊”。这是我第一次与大人握手,感觉有点好玩。</p><p class="ql-block"> 这次比赛虽以我全盘皆输而告终,可是因为有了这次经历,我的棋艺却是一个飞跃,以后再与同伴下棋,赢得轻而易举。由此,我得到的启迪:一是无论干什么坚持就有收获;二是比赛让人进步;三是学会了“胜不骄、败不馁”这个词和它的含义。这些启迪在孩儿阶段并非是有意识的归纳总结,但印象十分深刻,有意无意地影响了我后来的工作和生活,如带女儿学琴过程中,我一直坚持带她参加考级,并鼓励她参加各种比赛,我能体会到孩子每参加一次考级或比赛都是一次质的进步。</p> <p class="ql-block">1974年的“一家子”州棋队</p> <p class="ql-block">第四届省运会围棋比赛现场(1974年)</p> <p class="ql-block"> <b>三、全省少年棋赛有收获</b></p><p class="ql-block"> 参加省运会后,似乎又是很长时间没有下棋,初一到初二阶段学校里课程很少,更多是学工学农学军,而我最喜欢的还是参加学校宣传队,练功跳舞,到部队、工厂演出。直到1976年,为迎接在惠州举行的全省少年棋类比赛,州体委专门组织了一次全州少年棋类比赛,这次围棋比赛不仅有我这样的“老人”,还发现了新人,在女子组比赛中显然我是稳操胜券,男子组获得第一、二名的是来自昌江石碌铁矿的兄弟俩林维新、林维忠,弟弟与我同岁。这次棋队终于有男生加盟了,我也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在平时训练中对我的帮助很大。</p><p class="ql-block"> 到惠州比赛前,汪老师亲自带领我们棋队,奔赴东方、昌江、白沙、儋县、海口,后过琼州海峡到达湛江、开平、江门、新会、佛山等地,为的是让我们有机会与各类棋手对弈,提高我们的棋艺。可惜的是,当时到过的这些地方,几乎没有找到围棋手给我们练兵,每次看着象棋手们在英勇搏杀,我们在一旁只有干瞪眼。这一路中,除了棋队内部的训练外,我唯一下的一盘棋是在昌江,棋队里兄弟俩的启蒙师傅,显然师傅已经远不是徒弟的对手。那盘期给我的印象很深,这师傅下棋基本不经过脑子,你的棋子一落盘,他的棋子也即刻落下。因为汪老师平时教导我们的是,下每一步棋都要思考到后面至少8-9步棋,这样才能进步。从此我也知道了围棋还可以下快棋。</p><p class="ql-block"> 棋队到达惠州时被通知要延迟至第二年举行,我心里还挺高兴,因为还有机会可以再次外出游逛。第二年也就是1977年,还是在惠州补办了全省青少年棋类比赛,我们棋队每个人均有收获,可惜我只记得自己的奖项,别人的都忘记了。</p><p class="ql-block"> 比赛结束途径广州时,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住在二沙岛省体工队的招待所里,这次汪老师请到省队的女棋手与我下棋,给我指导。这位女棋手(我已记不得她的名字,就是1974年比赛照片中与我对弈的那位)让了我两个子,对我说:如果你能赢我,说明你的棋艺已有一定的水平。阴差阳错的,那盘棋我还真是赢了,在收官阶段,她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落子时把棋盘拍得啪啪响。</p> <p class="ql-block">1976年全省少年棋类比赛前,我们自治州先进行了一次选拔赛。图为参加象棋、国际象棋、围棋比赛的女生</p> <p class="ql-block">与比赛的女队员合影(1976年)</p> <p class="ql-block">1976年在惠州与比赛队员合影</p> <p class="ql-block">1976年汪教练(后排右3)带领我们州棋队到海南岛各县市及湛江、江门、佛山、广州等地与各地棋友切磋棋艺。途径广州,还带我们逛了烈士陵园和菊展。</p> <p class="ql-block">1977年再次赴惠州参加1976年延迟的全省少年棋类比赛,结束途径广州,队员一起到公园及农讲所游玩</p> <p class="ql-block">与队友赖海英(1977年)</p> <p class="ql-block">林维新、林维忠兄弟俩(1977年)</p> <p class="ql-block">与队友赖海英及当时在省武术队的妹妹(1977年)</p> <p class="ql-block">14岁的我</p> <p class="ql-block"> <b>四、继续下棋还是高考? </b></p><p class="ql-block"> 1977年冬季停止了11年的全国高考制度得以恢复,这股春风很快吹遍了我们这座翡翠山城(当年为自治州州府~通什市,后改名五指山市)。1977年秋季参加全省青少年棋类比赛回来后,我所在的自治州中学正在进行校内的数学竞赛,我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邢福新着急对我说: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已经教了很多新的内容,也进行了几次考试,你可怎么办啊。着急归着急,邢老师还是单独给我讲解了一些新学的内容,就匆忙让我参加学校的数学竞赛。没想到,我的竞赛成绩还不错,顺利进入校内集训队,准备参加自治州8个县的数学竞赛,最终全州数学竞赛我也获了奖(记不清是第几了,似乎是第3名,只记得我是唯一的女生,在电影院的舞台上领的奖状)。之后还参加了广东省数学竞赛预赛,可是没能进入决赛,而我们班两位男生吴烽和韩青不仅杀入了决赛,最终还名列全省数学竞赛前茅并提前于1978年保送入大学(那年我们学校的竞赛成绩真是显赫,连鼎鼎有名的广州华师附中、执信中学、广雅中学都分别只有1人获奖),真是好羡慕。</p><p class="ql-block"> 到了1978年暑假,广东省第五届运动会又要举行。我的围棋教练汪老师希望我能参加,可是这次我的班主任邢老师却死活不同意,两个老师轮番到我家里劝说。从我心里来说,我既想参加比赛,也不想耽误学业,那时觉得功课并不是太难,自我感觉两边都可以兼顾。可那种情形,已经不是我自己所能决定的,完全取决于父母与老师们的协商。邢老师说:还有一年就要高考,按照高考大纲你们还有许多课程没学,这个暑假要补很多课,再去下棋会耽误学业的。而汪老师说:学棋到现在放弃,太可惜了,这次比赛你肯定能拿奖,还是最后参加一次吧。经过几番劝说,父母还是听从了邢老师的意见,至今我都还记得汪老师非常沮丧的表情对我父母说:算了,为了她的前途,就让她全力参加高考吧。这个决定让我心里一直对汪老师非常愧疚,我上大学后不久,汪老师就移居到香港,一直没有机会再向老师道歉。</p><p class="ql-block"> 如果参加了那次比赛,不知我的人生轨迹会是怎样。后来去参赛的是昌江县一名女棋手,据说她获了奖。再后来,1976年被选入省武术队的妹妹告诉我,省棋队的人问她:你姐为何不来参加比赛?来的话我们就把她留在省队了。(当时省体工队的各体育队全部住在二沙头,妹妹所在的武术队与棋队同住在一栋二层小黄楼里,因为我们每次比赛来往经广州就住在二沙岛里,经常到妹妹处玩,所以省棋队的人也知道我们的姐妹关系),这些都是后话了。</p><p class="ql-block"> <b>五、在大学里与师兄下棋</b></p><p class="ql-block"> 其实说起来我并不是太喜欢下棋,除了应对比赛,平时我几乎不下棋,我觉得围棋太费脑子了。</p><p class="ql-block"> 在大二时, 77级同专业(南京气象学院天气动力专业)的一名师兄叫王力田,也不知如何知道我会下围棋,非找我和他下一盘,试一试我的棋艺。据说他曾经在江苏省什么比赛中获过奖,属于多少段位级别的人,在大学里他还带了好几个徒弟。与他对弈过程中,他问我:你多大了?我答:17,他笑着说:哈哈,我的年龄是你的年龄乘上2。呵呵,77级有不少老三届的同学,他入学年龄就已经超过30岁。</p><p class="ql-block"> 那盘棋我输了,可是这个老师兄却认为我的棋艺不错,专门为我举行了一次校内棋赛,希望我把他带的徒弟全部打败。那次校内棋赛除我之外都是男生,而且就在男生宿舍里进行,每一次都围了一堆男生观战,弄得我心里很紧张,紧张到我现在也记不清结果如何,只记得最后一盘棋的最后一个子儿我下错了,本该赢的棋却输掉了,把那位老师兄急得大吼。</p><p class="ql-block"> 至此,我的围棋生涯基本结束。有了女儿之后,曾经也想给她一点围棋启蒙,可她一丁点儿兴趣也没有,也就作罢。</p><p class="ql-block"><b> 六、与分离40多年的当年小棋友重逢</b></p><p class="ql-block"> 自从1977年全省青少年棋类比赛之后,尤其是1979年我上大学离开了海南岛,与原来的小棋友们就逐渐断了音信。一次偶然的机会,获知当年同是中学母校、高我一届的州棋队国际象棋队员赖海英就住在珠海,于是2016年我们在阔别了近40年后在深圳相会了。这次相会不久,海英还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当年与我同是围棋队员的昌江县小棋友林维新和林维忠俩兄弟的联系方式。于是在我退休后第一次返回海南岛时,就专程到昌江县去见了我这两位分别了42年的棋友。交谈中得知,这两个小棋友也和我一样,在当年结束了围棋比赛之后,就基本没再摸过围棋,这与我原来的想象截然相反,很多男同胞都会把下围棋作为一种娱乐,而这兄弟俩怎么会和我一样呢?兄弟俩也没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许我们都曾经拥有了这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这就足矣!</p> <p class="ql-block">2016年与队友赖海英在深圳重逢</p> <p class="ql-block">2019年与队友林维新、林维忠在昌江相聚,我们仨是棋队里的围棋手。其他队员分别是象棋手或国际象棋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首稿写于2012年7月</p><p class="ql-block">2021年12月21日补充第六部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