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难舍难分离别情</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四年冬,年满二十二周岁,已经成家的我,按照常理,无论怎么说也应该安守本份,担负起一家之长的责任了。虽说我十六岁就已入团,二十岁就已入党,又担任了几年的村干部。但从小便桀骜不驯的我,在两次征兵、一次招工都没有如愿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跳出“农”门的愿望便愈来愈强烈了。因此在中央军委一九七四年冬季征兵命令下达后,我不顾家人的反对、亲友的劝说和基层组织的挽留,毅然决然再次报名应征了。在经过了苛刻的政审和严格的体检之后,我凭借自身的优势,终于搭上了自己从军报国的末班车。</p><p class="ql-block"> 十二月三十一日,是全县新兵集结的日子。一大早,我在大队党支部书记和民兵营长的护送下,步行六公里来到公社,和其他十二名战友一起乘坐丰收三五拖拉机来到了临湘县城。上午十时左右,三百二十名新兵整装列队,住进了临湘人民大礼堂。中午时分,新兵们的父母亲友也纷纷赶到县城送行。其中就有我的母亲、岳父、伯父和我新婚不久的妻子。他(她)们是步行十五公里后乘火车赶到县城的。中餐时我的母亲和妻子由县武装部招待,岳父和伯父由于不是直系亲属无法安排,我只得在县招待所附近的临湘饭店招待他们。记得当时我花了四斤粮票、二元现金给他俩点了四十个糖包子,心想如果他们吃不完,还可以带些回去给家人吃。没想到他俩竟狼吞虎咽般将四十个糖包子消灭得一干二净,由此可见当时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晚上全体新兵集体观看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十一点熄灯就寝,正当我打开背包准备床铺时,接兵排长惠华山突然来到宿舍命令道:“胡建新同志:经接兵首长集体研究,现命令你和你的新婚妻子享受特别待遇到县招待所住宿”。这突如其来的关爱,使我窘迫到了极点。在新兵战友们的哄笑声中,我只得腼腆地带着新婚妻子来到县招待所,尽情地享受了一把当时只有科级以上的官老爷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后来我才知道,全县三百二十个新兵中,唯独我一人已婚)。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只听到大礼堂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紧接着又传来了战友们出操时“一、二、三、四”的口号声。我急忙起床,背起未打开的背包,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心爱的妻子,来到操场报到。下午三时许,我们全体新兵在乡亲们的热情欢送下,沿着五里长安街列队行军到临湘火车站,乘坐由普通封闭货车车厢改成的运兵专列,开始了我五年的军旅生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闷罐车厢里“斗私批修”</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元月二日,运送新兵的“闷罐”专列(注1)驶入河南境内。信阳站到后,后勤部门从兵站往车上补给了一批热气腾腾的包米馒头,不但个大,而且颜值很高,金黄金黄的,使人一见便垂涎欲滴,于是我一下就抢了四个塞进了挎包,心想这下好了,最起码一天之内无饿肠之忧了,然而吃时却患了难,原来这东西不是细粮而属粗粮。凉后又糙又硬,食用时就象鸭子呑田螺----很难下咽。包米馒头成了好看不好吃的花皮瓜。正如我们家乡的一句歇后语所说的:“猴子捡到一块姜----吃又辣人,丢掉又舍不得”。几经权衡之后,我还是在傍晚时分趁小解的机会将剩余的两个半包米馒头丢弃在了车厢尽头的临时便桶内。未料这下却惹来了麻烦。晚上十点左右,接兵排长惠华山发现便桶内的包米馒头后,立即喊醒了整节闷罐车厢里的所有新兵,召开紧急斗私批修会(注2),惠排长真不愧为毛主席的好战士,部队的好干部,他既坚持原则,又富有人情味,他表情严肃却言语温柔地告诫我们说:“我们大家现在都是解放军大学校里的一员,而且都来自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家乡,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对得起毛主席他老人家。刚才我在临时便桶里发现了两个半包米馒头,这件事往大里说是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作风问题,往小里说只不过是生活细节问题而已。这件事是谁干的,我希望他能像战斗英雄麦贤得那样(注3),狠斗私字一闪念,只要能主动承认错误,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拒不承认,查实后定当从严处理,我相信当事者一定有敢做敢当的勇气”。论年龄我是我们这批新兵中的“老大”,在地方当过团支书,入了党,也算是一只见过些许风浪的洞庭麻雀。如果排长简单粗暴,无限上纲,以我当时的性格是准备死扛到底的。没想到排长竞然是这样威恩并举,宽严相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当我看到排长那威严的目光中折射出仁慈;听到他那严厉的话语中饱含着亲切,简直就如春风化雨一般,我一下子就服了,便红着脸,当着所有战友的面,主动承认了错误。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新兵训练结束,惠排长将我带到了他所在的七连四排,分在了402班,我们在一起同吃同住了将近一年时间,他待我亲如兄弟,关怀备至,我视他为良师益友,我们俩成为了最亲近的战友。遗憾的是在我一九八〇年元月退伍后不久便与他失去了联系。(值得庆幸的是二0一六年上半年我们又通过神奇的网络恢复了联系。当年八月我们一大家子专程去西安拜访了他和夫人,二O一七年七月初在七连老战友石家庄团拜会上我撰写了一首小诗作为礼物相赠:怀揣梦想离乡村,排长携余到军营。言传身教君示范,耳濡目染吾随行。患难与共守边塞,生死相依固长城。古有桃源三结义 ,不及你我战友情。表达了对他的崇敬和感激之情)。</p><p class="ql-block">注1:闷罐车:即将普通货运车厢改成临时运兵车辆,由于不透明,不通风被大家戏称为“闷罐车”。八十年代以前入伍的战友大多享受过这种待遇。</p><p class="ql-block">注2:斗私批修:那个特别时代的一种政治思想工作的方法。斗私:即自己主动检讨自己自私自利的行为;批修:即把当时的苏联和国内所谓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当作修正主义来批判。</p><p class="ql-block">注3:麦贤得:人民海军战士,在与台湾海军的海战中身负重伤不下火线,成为著名的战斗英雄。后在部队的政治学习中因首先提出狠斗私字一闪念而成为斗私批修的先锋。二0一七年八.一前夕,习近平主席签署命令,授予这位老英模“八.一”勋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 男兵上女厕所</p><p class="ql-block"> 身处闷罐车内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内急,虽然在车厢内也设置了临时便桶,但由于习惯使然,加之怕污染空气影响他人的心情,新兵战友们不到万不得已都宁愿憋着也绝不会上临时便桶大小解,只得等着停车时到车站或兵站去解决。元月四日下午,我们乘坐的闷罐专列驶进了甘肃省张掖火车站。车刚停稳,新兵们便迫不及待地下车解决“大号、小号”,只见男厕所门前 黑压压的一大片橄榄绿,排起了多路长队。由于停车时间有限,排在队伍后面的战友肯定无法解决问题。这时接兵的河北籍排长史旺兵(因一只眼睛在临湘不小心被划伤而蒙上了纱布,人称独眼龙)急中生智,只见他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同志们,跟我来,上女厕所”。新兵们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如梦方醒,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史排长高声欢呼着一下子涌进了女厕所,把一个在里面解手的女同胞吓得半死,只得老老实实低着头蹲在蹲位上低声骂道:“当兵的,耍流氓”。史排长一听就火了,回敬道:“他妈的,你尿你的,我尿我的,谁耍流氓了”。可怜这位女同胞再也一声不吭,就这样一直被“囚禁”在蹲位上,等到运兵专列开动前才被“解放”,我猜想这可能是她一辈子中遭遇到的最最尴尬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晚餐现场批斗会</p><p class="ql-block"> 经过八昼夜的颠簸,位于洞庭湖畔的岳阳籍的二千多名新兵终于在祖国铁道线的最西端——乌鲁木齐火车站离开了令人 窒息的闷罐车。休整一天后,元月十日我们改乘解放牌大篷车向西行军两天,于元月十一日晚七时左右(乌鲁木齐时间,北京时间为晚九时左右)到达新疆奎屯市,宿营在奎屯大礼堂。(名曰大礼堂,实为一个四面透风的会场)。当时真的是饥寒交迫(气温零下二十多度,肚皮已经紧贴着肚皮),在布置完宿营铺位后,紧接着开饭了。兵站送来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大杂烩,每个班一份。邻近我们班的陆城新兵吴新阶(我和他很熟悉,他哥是我的叔伯姐夫)一下子抢了两盆,原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般的美味,一尝才知道尽是些我们湖南人所说的“牛肝马肺,不如吃屁”之类的东西。不好吃是其次,紧接着是吴新阶老弟的“厄运”来临了。接兵的董连长在接到有一个班没有拿到菜的报告后,下令“独眼龙”史排长逐席排查,当查实到是吴新阶端了两盆杂烩后,便立即责令他站到礼堂台前,开起了“现场批斗会”。史排长“气急败坏”地一下子给吴新阶罗列了自私自利、无视军规、不尊敬首长、不爱护战友等数条罪状。并鼓动新兵战友上台揭发批判,好在湖南新兵团结一致,始终无人响应。在吴新阶老弟独自站在台上,冷场十几分钟后,其他接兵首长见状才纷纷上前,有的唱红脸,有的唱黑脸,对其进行批评教育后才使批斗会草草收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新兵蛋子”刘民主</p><p class="ql-block">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连毛泽东时代的大集体时期,在共产党的绝对领导下,一切工作从上到下按照计划缜密安排,但在落实过程中也难免出现一些差错。就连征兵这样的政治大事也不例外。在我们湖南新兵安全抵达乌鲁木齐后,去往伊犁的行军途中,我们纷纷听说了这样一件新鲜事:新兵集结完毕准备启运前,也就是一九七五年元月一日早晨,不知是哪个乡镇的一名新兵突发急病,不能与我们一同起程了。这下可急坏了县武装部和部队的接兵领导。要知道在当时的那种政治环境下,如果没有按要求圆满完成征兵任务,重则会作为政治事件查处,轻则有关责任人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县委领导当即决定,启动应急预案,在距离县城最近的长安、五里两个公社的预备兵源中确定补充人员。几经斟酌,最终选定了五里公社小沅大队的刘民主。此时的刘民主正在农田里劳作,武装部的吉普车火速赶到后,工作人员不由分说,连拉带拽就把他塞进了车中,在回县城的途中匆匆忙忙给他换上了军装。由于双脚沾满了泥巴,他只得把大头鞋挂在脖子上,打着赤脚跟着队伍在车站同我们一起上了火车,直到下午五时,才在湖北蒲圻兵站洗脚后穿上鞋子。等到公社工作人员送去刘民主换下的衣物时,他的父母才知道儿子已经被急招入伍,这时我们乘坐的闷罐专列已在千里之外了。此事距今虽已四十多年,刘民主老弟也早己是几个孙子的爷爷了,但由于他穿上军装的时间比我们晚了四天且跨过了一个年头(我们于1974年12月28日统一换装)现在战友们聚会时,只要他在场,我们还是照样戏称他为“新兵蛋子”。</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我</p> <p class="ql-block">告亲别友,踏上征程</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惠华山排长</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史旺兵排长</p> <p class="ql-block">刘民主战友近照</p> <p class="ql-block">六、精河县吃狼(馕)</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元月十二日,北京时间上午十时(乌鲁木齐时间早八时)许,满载湖南新兵的大篷车队离开奎屯大礼堂,排成一字长蛇阵,迎着凛冽的寒风,沿着坑洼不平的简易公路,浩浩荡荡一路向西驶去,在颠簸了近十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宿营地……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精河县招待所。洗漱一番准备开餐时,只听走廊里有人大声喊道:今晚吃狼(馕)。大家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蹦老高,终于可以开荤了。开餐的哨声一响,我们每个班在饭堂里领到一盆羊骨头汤和一大盘饼子后,便派代表静静地等待着那盆“狼肉”,饭菜分发完十几分钟后,接兵的首长们看到饭堂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待 ,便走过来询问原委,我们都说还有“狼”肉没拿,接兵首长一听笑得前仰后翻,指着那些个没有分发完的大饼子说道:兄弟们,哪有什么狼肉呀,这个东西在新疆就叫馕。我们一听既幌然大悟,又失望至极,原来此馕不是彼狼。便怏怏不乐地回到自己班里,闻得了羊膻味的就用羊骨头汤,闻不了的就用自带的茶叶泡水将那一大盘所谓的“狼”打扫得干干净净。说实在话,这个东西看起来硬梆梆的,但因为它是纯面粉经发酵后在馕坑里烤出来的,其风味、口感都很独特,比那好看不好吃的苞米馒头强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七.赛里木湖湖畔的惊魂一刻</p><p class="ql-block"> 元月十三早晨,我们在精河招待所草草用过早餐之后,登车继续西行,约四个小时车程之后,我们经五台来到了天山西段、准噶尔盆地西南端的赛里木湖湖畔。这里海拔近二千一百米,有一近五公里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段,如果再往前行,就要沿坡上行到赛里木湖与果子沟交界的最高点……松树头了。因此接兵首长决定在此地停车休整半小时,司机们纷纷下车检查车辆安全状况,查看刹车、锚固车轮上的防滑链条,准备翻越松树头,然后沿着险峻的果子沟下行去往伊犁。我们也趁机下车到被冰雪完全覆盖了的赛里木湖边欣赏湖面那一马平川的冰雪景观。车辆检查完毕,随着指挥员的一声哨响,车队又重新启动向松树头开去。战友们有的在车上有说有笑,有的则打起了瞌睡。陈阳辉、陈芳年、张水波等横铺、桃林两个乡镇的二十多位新兵乘坐的车辆行进在车队的中部,来到距松树头最高点不足一公里的连续弯道路段,刚拐过一个急弯,路面坡度较缓,因为已落后前车一段距离,司机加大油门正在追赶前面的车辆,这时惊魂一刻来临了,只见前面三十米处左右的又一个急弯处突然冲出了一辆车速过快的地方大客车,待到双方司机反应过来,两车距离也就不足十米了,眼看就要相撞,说时迟 那时快,双方司机同时紧急制动 ,我方司机由于刹车过猛,整个车辆在原地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圆圈后,车头向下,车尾向上,“轰”的一声侧翻在了公路边上的雪地里。车上的战友们大多被甩出车外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极少数在车内也被背包和随车装备所掩埋,幸好地方客车刹车及时,稳稳的停在了离我们侧翻的军车不足两米远的地方。事故发生后,接兵首长命令所有后续车辆停车待命,就近车辆紧急救援。幸运的是当救援的战友们将事故车内和被甩落在雪地里的战友全部搜救出来清点人数时,二十多个战友中竟然个个毫发无损,没有一个人负伤。这真不知是哪位父母在祖宗牌位前烧了高香,或者是谁的祖先积足了阴德,实乃不幸中的万幸也。只是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使这些战友们有的面无血色、呆若木鸡,有的失魂落魄,浑身筛糠,以至于参加救援的战友们绳拉肩扛扶正车辆,清理完现场,再度开拔时,他们死也不肯上车了。哪怕二营的接兵首长们对他们挨个进行心理疏导,鼓劲打气都无济于是。最后接兵首长决定调换一个司机,并指令五连和六连的接兵排长放弃驾驶室的座位,坐到出事车辆车厢内为新兵壮胆,那些当事的战友们才又战战兢兢的爬上车去。就这样折腾了近三个小时后车队才重新开始了后续行程。当他们赶到当晚的宿营地---伊犁时,我们先行到达的战友早已进入了梦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第一次新兵班务会</p><p class="ql-block"> 经过两个星期的长途跋涉,我们于一九七五年元月十四日傍晚抵达了目的地----位于新疆伊犁尼勒克县乌赞公社四大队的陆军第七师二十一团驻地。我们县詹桥、忠防、五里、长安、云溪、文桥等公社的近百名新兵和新疆、河北的部分新战友分在了新兵三连,瞿祥贵、杨战旗、蒋再新、李志等九名湖南新兵和另四名河北、新疆新战友共十三人组成了新兵五班,班长是七三年入伍的河南老兵。团卫生队后面的一排平房的地面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的秸杆后便成了我们的临时宿舍。当天晚餐后,各班召开了第一次班务会,新兵连副连长韩木林列席了五班的班务会。大家脱下大头鞋,围坐在地铺上,好奇地等着想知道这平生第一次参加的班务会到底是个怎样的新玩意。只见河南班长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浓重的河南口音介绍了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和职务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正如伟大领袖毛主席所教导我们的: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今天的班务会,主要是大家在一起交流交流,介绍一下自己的个人简历,以便相互认识。下面请大家发言”。由于刚到部队,互不熟悉,加之大部分新兵来自农村,文化程度不高,也没见过大的世面,在瞿祥贵和另外一名河北新兵发言后,班务会冷场了。大家面面相觑,互不吱声。就这样沉默了两三分钟。韩副连长突然指名湖南新兵:“李…李志,你…你说”。(韩副连长有些口吃,说话不怎么利索)李志楞了一下,接着狡黠地用临湘方言说道:“我哇,我哇,我哇么里呢?我哇你里姆妈个之”(湖南地方方言,有骂娘之嫌)。湖南新兵一听,都抿着嘴偷偷地笑了。韩副连长不知是骂人,大声喝止道:“笑....笑...笑什么笑,叫…叫你们发…发言你…你们不发言,人…人家发言你…你还笑”。湖南新兵更加忍俊不禁,哄堂大笑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九、吃油炸馒头片</p><p class="ql-block"> 新兵连训练第二周,由于南方新兵一时难以适应西北边陲的恶劣气候和饮食习惯,加之生活条件确实太差,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八五.九0面(即一百斤麦子要磨八十五至九十斤面粉,因而面粉品质很差)蒸出的黑不溜秋的大馒头就咸菜(盐水煮大豆),少有的冷藏大白菜炒熟后也很少见到油星子。尤其是上餐没吃完剩下的馒头,下顿加热后更加难以下喉,因此不少新兵就偷偷的将吃不完的剩馒头丢弃在食堂的潲食桶中。一天下午出操时,全连集合,韩副连长站在队前,大声问道:“同志们,今-----今-----今天中午的油----油炸馒头片好---好---好吃不好吃”。全体新兵齐声答道:“好吃”!“大家还-…还想不想吃”?“想吃”!连长又问:“你们知道油--油--油炸馒头片是---是哪里来的吗”?“不知道”。“那---那是我---我-----我从潲食桶里捞…捞起来,晾……晾干后要炊事班用…用……用油炸…炸出来的”。我一听只觉得喉咙里头有一股什么东西在涌动,好不容易才把它压下去。这时站在我身边的城市兵王乐义可能是由于家庭条件优越和娇生惯养的缘故吧,当场“哇”的一声就吐了。从此新兵们谁也不敢再往潲食桶里扔食物了。</p><p class="ql-block">(那时生活条件确实太艰苦,几于没有南方人主食的大米,叫人确实有些受不了,因此曾经闹出了二营的湖南平江新兵集体打背包吵着要步行回家,而被部队首长在半道截回的大动静。时任乌鲁木齐军区司令员的杨勇将军得知后,为稳定军心而亲自协调,从湖南调拨三十万斤大米给七师,才使我们在春节期间吃上了几顿大米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买“洋缸子”引发的误会</p><p class="ql-block"> 我们国家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更是一个多民族省区。我们部队驻地 ------伊犁地区就杂居着汉、蒙、回、哈萨克、维吾尔、锡伯、柯尔克孜等十多个民族,尤以哈萨克族居多。由于当时我国还比较贫穷落后,部队驻地更是地处偏僻,交通闭塞,各民族之间因语言不通而引发的矛盾和冲突也不 鲜见。</p><p class="ql-block">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九七五年元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我们刚到达部队新兵连不久。趁着星期天放假的机会到部队驻地尼勒克县县城购置生活用品。在充满着羊膻味,令人作呕的商场内,一群湖南新兵围在柜台前各自选购自己需要的物品,其中的一位看中了一款搪瓷茶杯,非常礼貌地对一位年青漂亮的哈萨克族女售货员用临湘塑料普通话说道:“亚答西,(哈萨克语,同志的意思),给我买一个洋缸子”。没想到女售货员听后把脸一沉,不理不答就到一边招呼其他顾客去了。这位新兵见状以为她没听懂,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下子女售货员不干了,楚楚动人的笑脸一下子睛转阴天,温柔的小绵羊瞬间变成了母夜叉,歇斯底里地吼道:“当兵的,请自重些,不要耍流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那位新兵丈二摸不着头脑:我只不过是要买一个洋缸子,又没招你惹你,谁耍流氓了?你这样凶神恶煞,至于吗?于是也大声地和女售货员理论起来了。商场的其他售货员和在场的少数民族顾客见状也纷纷过来给女售货员帮忙。新兵们也围成一圈替那位当事新兵打抱不平。整个商场被围观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眼看一场军民冲突就要发生了。商场领导得知后急忙向县革委会报告,县革委会随即电话通知了部队值班首长。不到二十分钟,县革委会和部队首长带人赶到了。团作训股的一群参谋们横插在新兵和少数民族群众中间,把冲突双方隔离开来。部队首长在新兵和少数民族售货员中各挑选了一名会讲普通话的同志当翻译,调查事情发生的原委。经过仔细询问和了解,终于真相大白:原来是当事双方因语言表达方式和理解的不同而引发的一场误会。湖南临湘方言中的“洋缸子”即为搪瓷缸子,也就是茶杯。而哈萨克族语言中的“洋缸子”即为老婆。你一个新兵蛋子要把人家年青貌美的女售货员当老婆买了,人家当然不干了。当事情的来龙去脉呈现在大家面前时,当事新兵和那位哈族女售货员都不好意思红着脸,做了自我批评。就这样,在部队和地方领导的介入下,一场即将发生的军民和民族冲突的风波终于有惊无险的被化解了。从此以后,湖南籍的战士进出商场,谁也不敢再说买“洋缸子”了。</p> <p class="ql-block">十一、平江老乡蔡芳仿</p><p class="ql-block"> 蔡芳仿是平江梅仙人,我们同时入伍。他是到达部队新兵训练营地后和我分到一个新兵班的。那时他刚满十八岁,长得白白净净,标标致致。一米七几的个头,显得年青潇洒,又有初中文化。其自身条件在新兵中算是比较出众的,也本应该是有所作为的。可能是由于其家庭条件比较优越,加之从小缺乏锻练,怕吃苦的缘故,从风景秀丽的洞庭湖畔来到祖国的西北边陲,一下子就被部队驻地恶劣的气候环境(大雪漫天飞舞,气温零下二、三十度,住地恰似一个冰窟窿)和艰苦的生活条件(一日三顿黑乎乎的馒头就咸菜,一个星期难见一粒大米)吓懵了。自进入新兵连的第二天起就趴下了。人家集合训练,他躺在地铺上装熊。一个礼拜不吃不喝,这可吓坏了张龙班长和新兵连的领导,先后把他带到团卫生队、师医院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啥病也没有。任凭首长怎样安慰、战友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他还是我行我素,一连躺了近二十天。直到人面没有一点血色,起来解手都要他人搀扶了还不肯罢休。人形与初来时完全判若两人。新兵连的领导对他毫无办法,只得逐级向上反映,这才引起了营、团首长的关注。营部齐教导员、团张副政委先后来到新兵连了解情况。当得知蔡仿仿是想用装病来达到部队用退兵的方式送他回家的真相时,便对他幼稚和幻想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且语重心长地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明确告诫他:要么知错即改、悔过自新;要么继续执迷不悟,直至开除军籍、遣送回家。同时安排炊事班对他在饮食方面予以特别照顾(这种特别,在当时那艰苦的条件下无非也就是做一碗面疙瘩汤,熬一碗数得清米粒的大米稀粥而已)。事已至此,蔡芳仿再也无计可施,只得怏怏地收起自己那打错了的如意算盘,极不情愿地慢慢适应起新兵连的生活与训练了。下到老连队后蔡芳仿在连队首长和战友们的鼓励下,凭借自身的优势很快成了优秀战士和连队骨干。他参军前曾经学过两年木匠,做得一手漂亮的木工活。于是连队的门窗、桌椅等装备与用具的修理便成为了他的专利,我们全连指战员自备的,每人一个的折叠式小板凳,各班包饺子用的面板甚至擀面杖基本上都是出自他之手。一九七六年年底,他被评为全连学雷锋标兵,并且入了党,当上了副班长。在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前夕他作为副班长和班长李明报一起,随同五班成建制选派充实到了军区警备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二.党员新兵下老连队时遇到的尴尬</p><p class="ql-block">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很快就要结束了。在这局外人传闻中恰似过鬼门关的新兵训练期间,初尝兵味的新兵确实是很难适应的。但就我而言,则是另类。除了难以适应的恶劣气候和生活习惯外,诸如严格的军事训练和枯燥无味的政治学习,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因为我在参军前就是已有四年“军龄”的土八路了。(一九七0年毛主席发表五.二0声明后,我就是地方的武装基干民兵了,接受过较为正规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 ) ,因此在训练学习中我如鱼得水,进步神速,很被张龙班长看重,有时甚至还当起了小教员。在经过了队列、实弹射击、实弹投掷等军事科目和政治考核后,我们佩戴上了领章帽微,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战士。三月三十日,我们登上团运输队的解放牌大篷车,驱车一百七十公里,来到了新源县东方红农场场部。在第二天进行了一天的助民劳动(修整农场灌溉水渠)后,于四月一日下午正式下到了位于一五五医院后面的老连队。老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敲锣打鼓迎接我们,在他们震耳欲聋的“热烈欢迎新战友”的口号声中,我们满怀激动的心情,眼含着泪水来到连部门前的操场上。连长张汉金拿着花名册站在队前,按照早就拟定好的方案分兵了。我和方伯元、万德会、郑长江等四位新战友一起被分在了四O一班。班长李广亮、副班长孙克伦和老兵们争抢着我们的背包,高高兴兴的将我们领到了连部后面东侧的干打垒宿舍内。吃过晚饭开过欢迎新战友的班务会准备熄灯时,我突然被莫名其妙的调整到了四O二班。正当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之时,惠华山排长将我带到连队菜地边上,向我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李光亮班长在班务会上了解到全连仅有的两名党员新兵(方伯元与我)都分配到了四O一班,而且我们入党的时间都比他要早,他怕不便管理所以向连首长提出了调整其中一个到其它班排的要求,连长、指导员和惠华山排长商量后决定将我调整到四O二班,方伯元则被留在了四0一班。经过此番尴尬的遭遇,我和方伯元战友也更加自觉、勤奋了,我们时时刻刻都以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在政治学习、军事训练和营建施工中处处以身作则,干在前头,就连班里的一些日常事务,如拉水(由于没有自来水,日常生活用水只能用全连共用的斗车和油桶从一五五医院拉到宿舍门前用盛水容器存放)、扫地,打扫厕所等小事也不例外。很快便得到了首长和战友们的认同和赞赏,成了班里的骨干。第二年年初,方伯元因表现突出调到了团后勤处工作,我则在新兵中第一个当上了副班长,并被推选为连队党支部战士支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三、紧急集合</p><p class="ql-block"> 紧急集合是部队训练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科目。其目的就是锻练和提高指战员的快速反应能力,以确保在应付紧急情况和突发事件时能够快速集结,快速出动,出奇制胜。</p><p class="ql-block"> 紧急集合的内容就我们步兵连而言,主要包括两大部分:一、整理行装:(俗称打背包),即首先将军用棉被按“四横四纵”(横向四层,纵向四叠)、被褥二横四纵(横向二层,纵向四叠)的方法折叠成宽约三十五公分,长约五十公分的长方形,用背包带按三横压两竖(即背包正面竖向两道带子在底,横向三道带子在面)的方法捆绑成背包,将备用军鞋插入背包带内。然后配上干粮袋、水壶、挎包等;二、携带武器装备:步兵班每人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或冲锋枪)一支,子弹若干发,手榴弹四枚。机枪班正射手机枪一挺,副射手子弹一箱。四0火箭筒班正射手火箭发射筒一个,副射手火箭弹四发。单兵负载总重量,步兵班约为三十公斤,机枪班、四0火箭筒和六O炮班则更重。(所谓兵不兵,六十斤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冬天还要加上皮大衣。包括以上整个过程到全连紧急集合完毕,在夜晚无照明条件下不超过三分钟为合格。这在局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才人伍时我们也不敢相信。新兵连训练时,我们在有照明的条件下,最快也要六分钟左右。下到老连队后第一次紧急集合,老兵们均在三分钟内完成所有动作到了操场,新兵最快的也用了五分钟。记得我的同班战友邓关佑,用了大约八九分钟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全连集合完毕在操场上跑了不到两圈,邓关佑的背包就全散了,一个人掉在队伍的最后边拖着被褥跑,活像一只大尾巴狼,望着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全连战友都差点笑掉了大牙,为此班里还有新战友埋怨他拖了全班的后腿。从此以后一连几天临熄灯前他就把背包打好,要穿着大衣睡觉。为了尽快解决全连紧急集合不及格的问题,张汉金连长命令各班班长负责各班最慢的新兵,其余老兵也责任到人,每人负责一个新兵,进行手把手的教。同时还改进了训练方法,由易到难、由简到繁、由白天到夜间、由开灯到熄灯,循序渐进,不知是哪个聪明的老兵,经过实践,还发明了一种叫“缠绕法”的背包捆绑新方法,把单打背包的速度从传统方法的一分钟左右缩短到了不到四十秒,后来还在全团进行了推广。邓关佑也在班长、副班长的耐心帮助下达到了合格标准。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刻苦训练,一个月过后,团部首长前来验收,全连仅用时二分五十秒便紧急集合完毕,达到了一级战备的要求。当然,现代军人就不一样了。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装备的更新,他们早就使用背囊了。整套行装往里一塞,立马就可走人,再也不受我们那一辈的废力劳神之苦了。有时候真很羡慕他们,巴不得还有机会再过一把现代军人之“兵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四、东方红农场躲地震</p><p class="ql-block"> 我们部队的驻地---新疆伊犁地区位於欧亚板块结合部,属于地震灾害易发地区。一九七五年五、六月份,据国家地震台预报:新疆北疆境内的部分地区可能有四到五级有感或破坏性地震发生。我们营的临时驻地东方红农场所属的新源县也在其中。接到地震预警后,部队领导非常重视,层层成立了防震抗灾指挥机构,并聘请和选派专家到各营连、各单位宣讲防震避震知识。各连还土法上马,制定和实施了一些常见的预防措施,如派专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观察水井、水潭的水位变化、观察动物是否有异常反应等,有的战士甚至还想出了在宿舍内易晃动部位,如柜角、桌角放置脸盆、餐具的办法来增强预警。连队还规定晚上值班站岗改单哨为双哨,每个哨兵在携带武器装备的同时另外配备铜锣一面,遇到地震迹象则鸣锣报警。一段时间内连队还搭设帐篷在外宿营了半个月。就这样人们惶恐不安地度过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也未见到半点地震的征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然而就在我们警惕放松,思想麻痹,把地震台的预报当成口喊狼来了的孩子的当下,一场突如其来的有感地震在六月上旬的一天晚上发生了。大地在微微颤抖着,电力中断,宿舍内一片漆黑,只听见班长放在桌子角上的脸盆“咣”的一声掉落在地下,满屋内灰土弥漫(部队临时宿舍为干打垒土泥房),战友们慌慌张张地摸爬着纷纷冲出了房门。空旷的操场上,张汉金连长打着手电筒,命令各班清点人数,我们班唯独邓关佑战友不见踪影。温如宾班长和张圣华副班长赶紧返身冲进宿舍,划燃火柴一看,邓关佑正吓得浑身哆嗦,四处寻找房门出口。班长副班长见状一把将他拖出房门。邓关佑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门打不开了。(临时宿舍房门为内开,且带自闭功能,邓关佑因动作缓慢被关在屋内,不知所措地把门使劲往外推,而不是往内拉,所以半天也没能把门打开)。此次地震发生后,部队又如法炮制,恢复到原来的防范状态,晚上值岗放哨的战士也更加警惕了。震后的第三天晚上,我们七连三排的两位战士值岗,其中有一位是从新疆阿勒泰福海县入伍的哈萨克族新战士,好像名叫库库尔汗。凌晨三时左右,天空中两颗流星划空而过,这名哈族新战友由于缺乏天文知识,以为又是地震发生了,吓得不由自主地敲响了手中的铜锣,八连、三机连和一五五医院的哨兵听到七连方向响起了锣声,也都以为又地震了,于是相继敲响了各自手中的铜锣。这时,只听见整个营区锣声一片,指战员们慌忙从各自的宿舍内破门而出,155医院家属区的医生和家属们也匆忙带着孩子,有的穿着裤衩、有的甚至一丝不挂地冲到了空旷地带。然而过了半天,也未见地震发生。一场虚惊过后,部队首长立马采取措施:晚上站岗放哨,必须班、排长带队,文化程度低和反应能力差的战士一律暂停值班。这样一来,使得本来就紧张的部队生活就显得更加紧张了。有些胆小的战士晚上睡觉时连衣裤、鞋袜都不敢脱了。就这样,我们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一直延续到了八.一建军节前夕,国家有关部门取消了地震预警,部队的营建、训练、学习与生活才又逐渐恢复正常。</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蔡芳访战友</p> <p class="ql-block">十五、买“西林油”</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五月二十三日(农历四月十三),我的大女儿丽君出生了。在她妈妈和奶奶的精心呵护下,小家伙一天天长大了。转眼间到了七、八月份,也就是一年四季中最炎热的时期,不知是先天的火毒较大,还是因天气原因引起,女儿全身出现了大面积湿疹。先是星星点点的红色疙瘩,浑身痒痛,小家伙哭闹不止。婆媳俩赶紧把她送到大队卫生室请赤脚医生诊治,一个星期下来,不但不见一点效果,反而湿疹变成了泡状。这下可真吓坏了婆媳俩,立马将她又转到了公社卫生院。卫生院的老院长见状召集医生会诊后,摊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现在农村医疗条件差,既缺医,又少药。小家伙这个病叫做泡状湿疹,是由病毒引起的,可马虎不得,你们最好想办法弄到一种叫“西林油”的抗生素药品来进行治疗,可能效果会好一些”。婆媳俩万不得已,只得给我拍了一份加急电报,要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办法看能否在部队弄到上述药品。正在沉醉于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的我,接到电报,心里边咯噔一下,凉了半截。我新兵蛋子一个,来到部队不过半年,这药上哪去弄呢?俗话说:急中生智。大脑中突然机灵一动,对、找排长。排长恵华山,人缘好,善交际,因此朋友多,路子广。当我拿着电报找到他时,他二话没说,一把拽着我,跑到我们连临时驻地前面不远的一五五野战医院,找到主治军医求援。主治军医翻遍了部队医院所有的抗生素药物名录,都没见到“西林油”这个药名。惠排长又带着我找到了医院的药剂师,药剂师最后把医院的药典都搬出来查看了一遍,也没见着“西林油”。但药剂师不愧见多识广,他分析道:“虽然没查询到“西林油”这个药品,但药典上还是有与“西林油”相近的药名。比如盘尼西林,(也称油质青霉素)是一种效果很好的抗生素,我先给你开十支(瓶),你先邮回去试试”。我一听还是进口的,心想这下肯定错不了。急忙将药品打包,借了老乡的单车,火速赶到东方红农场场部邮政点,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津贴,办了个航空特级邮件。五天后,妻子收到了药品,只用了一次,女儿的病情就有了明显好转,不到一个礼拜,就彻底治愈了。后来在妻子的来信中得知:家乡赤脚医生口中的“西林油”,其实就是盘尼西林,也称青霉素。就这样,虽然赤脚医生开始没有做到妙手回春,但结果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药到病除。此事虽已过去了四十多年,但现在回味起来还是免不了有几分伤感:哎、那时的日子确实太艰难了。要不是有我当时在部队服役的那种条件,特别是恵华山排长和一五五医院军医的鼎力相助,女儿在痛苦中也许还要多熬一段时间,说不定脸上还会留下些许疤痕。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我那天真活泼的小外孙----福娃又会调皮的增加一个称谓:“疤子姨妈妈”了。</p><p class="ql-block"> 二0一六年八月,我们一大家子在西安拜访了惠华山排长夫妇,当大女儿丽君当面说及此事并表示感谢时,老排长爽朗地笑道:“难得你们还记得,我早就忘记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朱子又云:施惠无念,感恩莫忘。对于他人曾经给予自己的,诸如排长当年这样的关心与帮助,即便我们无法报答,但我觉得,能长久地牢记于心也是一种感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六、也说杏花沟</p><p class="ql-block"> 杏花沟位于新源县吐尔根乡,是一片中世纪遗留的最大的原始野杏林,集中分布在巩乃斯河北岸,占地三万多亩。每年的四月上中旬,杏花沟内,千株万棵野杏花开,满山遍地,粉红缀枝,香风漫漫,芳香扑鼻,美不胜收,灿欲云霞。置身其中,如蹈花山花海,恍入仙境。爬上一个个小山坡眺望,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天山雪峰,河谷腹地是整齐如一的农田,你若来到此间,一定会感叹:这才是人间最美四月天。</p><p class="ql-block"> 时光倒转四十五载,也就是上世纪的1975年,为了卫国戍边,我们在新源县东方红农场烧红砖,备砂石,执行战备施工任务。临时营地就设置在杏花沟口东侧的155医院。我们在这里战斗、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因此自己人生的记事本上也就有了四进杏花沟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四月中旬,我们湖南新兵刚融入老连队不久,这时已是暖意融融,春光明媚的季节。为了改善生活,连首长动员干部战士利用星期天上山挖野菜。于是我们在老兵的带领下首进杏花沟,来到沟内,只见漫山遍野的野杏花姹紫嫣红,遍地盛开,阵阵馨香入鼻,使人神清气爽。因有任务在身,我们无遐顾及这绝美风景,一个个全神贯注地直奔那杏树下、溪流边、土丘旁一丛丛绿油油的野蒜而去,不到一个时辰,我们绳捆索绑,肩扛手提,满载而归,连队食堂里堆满了小山般的野蒜苗,当天晚上,吃膩了水煮白菜土豆片的我们像遇见了山珍海味一样,饱餐了一顿鲜嫩喷香的清炒野蒜,此后,炊事班时而打汤,时而加上几个鸡蛋小炒,吃得大家不亦乐乎,没想到不过三五天,大部分干部战士双眼周边都出现了一道黑圈,少数人还像家禽一样患上了夜盲症,一到傍晚就看不清东西。经询问155医院的大夫才得知,原来是野蒜对人的眼睛具有较强的刺激性并含有轻微毒性所至。因此我们不得不“忍痛割爱”,停食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恢复正常。</p><p class="ql-block"> 时至六月,山上的野杏先后熟了,于是我们又利用星期天休息的机会,二进杏花沟采摘野杏。杏树上的果实虽然较小,但酸甜可口,味道极佳,现在回想起来都口水直流。我们先将熟透的果子饱食一顿之后,再将尚未全熟的果实采摘下来塞进随身携带的挎包或放置在水桶、脸盆等容器内带回营房,班务会前洗上一盘,战友来访抓上一把,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野杏就成了我们最好的零食。</p><p class="ql-block"> 九月过后,深秋即将来临,一年一度的干打垒营房维修也就开始了,这时连队组织人力配备维修材料,于是我们三进杏花沟采伐野芦苇。记得那天刚吃完早餐,班长温如宾、副班长张圣华带领我和王友多、高宝林、江长友、罗建国、邓关佑等人从营区后的山坡下攀爬而上,顺着山梁披荆斩棘,抄近道来到杏花沟,在那些零星且潮湿的洼地上将一片片野芦苇放倒,然后用背包带打包捆绑。当我们每人肩扛一捆百八十斤重的野芦苇回到营地时已是傍晚时分。</p><p class="ql-block"> 金秋十月,雪线以下的积雪早已全部融尽,杏花沟内的河床因断流裸露在外,也就成了我们射击训练的天然靶场。记得那是国庆节后的一天我们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沟底的靶场上,完成了自入伍后的第一次四0火箭筒实弹射击。</p><p class="ql-block"> 时隔四十多年,昔日鲜为人知的杏花沟,一下子突然爆红,成为了人们争相前往的著名景点,每到四月上中旬杏花盛开之时,沟内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大有“久藏深闺人不识,一露真容天下知”之势,甚至被评定为“人生中不得不去的100个地方”之一。我就纳闷了,我们在杏花沟口边驻扎了一年,也曾经几进几出杏花沟,怎么当时就没有留下多少仙境般的印象呢?思考良久,究其原因可能有三:</p><p class="ql-block"> 一是那个年代物资匮乏,生活困苦,人们因条件限制只能重“养胃”而轻“养眼”,只能顾及饱“口福”而忽视了饱“眼福”;二是因为伊犁河谷处处风景如画,长时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久而久之也就产生了那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三是经过四十多年的社会发展和进步,人们在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的同时,精神状态和审美观念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我们这些典型的“土八路”的审美细胞也跟着时代变化的步伐而产生了裂变。因而当看到网络上杏花沟那如梦如幻的画面时,心底也就本能的冒出了一种莫名的冲动:真的好想在有生之年,选在杏花盛开的季节,再一次回到当年曾经洒下过汗水,留下过足迹,奉献过芳华的地方去走走,去看看。哪怕当年的干打垒营房早已复耕成田,哪怕亲自参建的155医院也只剩下断壁残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七、为战友献血</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我们七连和八连、三机连等兄弟连队按照上级安排,驻守新源县东方红农场,执行一五五医院的营建和战备施工任务。八.一建军节后不久的一天上午,艳阳高照,天气晴好,我们四排在位于窑场左侧山坡上的制坯现场刚刚启动机械设备准备出坯,连部通信员匆匆跑来,通知全连新兵火速到一五五医院检验血型,同时通知所有AB型、〇型血的老兵也集合待命。原来是在一五五医院服役的一名姓杜的战友在紧急手术中急需一定数量的AB型血浆,而当时医院血库同类型血浆库存不足,在其它野战医院调配时间上又不允许,于是医院与营部首长决定:就地组织战友献血救急。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筛选,现场十多位AB型血型的战友中,我和同班战友罗建国的血型指标与手术中的患者战友最为接近,是最理想的釆血对象。于是我们俩不用首长动员,二话没说,就地脱下满是泥土和灰尘的外装,用自来水简单擦洗了一把手脸,换上经过消毒的病号服,同时躺在了病床上撸起袖子做好了献血的准备。一个多小时后,从我们俩人血管里采集的各三百毫升鲜红的血液慢慢输进并融合到了患病战友的血液之中。中午时分,还躺在医院病床上休息观察的我们听到手术室传来了手术成功,患者战友转危为安的消息,我和罗建国战友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在医院用过午餐,下午我和罗建国战友回到班里的宿舍,医院首长随即送来了每人一斤红糖、两个水果罐头的慰问品,晚餐时连首长特意分咐炊事班为我们做了两大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条,并批准我们每人休息三天。千万别小看了那一斤红糖、两个罐头和一碗鸡蛋面条,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可是只有战时伤员才有的待遇哟。物品虽少,但充分体现了首长对战士的一片关爱之心。</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大早,我不顾温如宾班长、张圣华副班长的劝阻,跟着战友们一同来到了施工现场,由于我本来体质较弱,加之献血后体力没有恢复,施工中突感眩晕,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接着又不停的呕吐起来。惠华山排长得知后赶来大发雷霆,连“训”带“骂”将我赶回了宿舍。军令如山,我只得和罗建国战友老老实实休息了三天之后才又加入到施工的队伍之中。也就是在这个星期天晚上的讲评中,我得到了自己军旅生涯中的第一个连嘉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惠华山排长</p> <p class="ql-block">十八、一五五医院烧砖忙</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我们三营的七连、八连和三机连在与师部相近的一五五医院执行营建任务。我们七连的主要任务就是取土制坯烧窑,为师部和一五五医院的建设提供合格的红砖。连队各班排的分工大致为:一排负责运坯、码垛、晾晒,二排负责装窑、三排负责出窑。我们四排的任务最重,既要负责制坯,又要负责烧窑,等于把整个制砖的前、后两道 最重要的工序全包了。</p><p class="ql-block"> 两道工序中,制坯是个技术活,相对烧窑而言还是要稍许轻松一些。排长安排401班负责起土,六0炮班负责搅拌,我们402班负责机械操作,即将搅拌均匀的湿润泥土挤压成坯条,然后用切坯机切成毛坯,推置在定型的接坯木板上,再交给一排的兄弟们用独轮车推至坯场码垛晾晒。烧窑的工序就没有那么简单容易了,整座砖窑横向长五十多米,纵向深十三米,前后各十七孔窑门,每孔窑门内一条火道前后相通。整个烧制过程中最关键的工序有两道:一是掀煤,二是看火。</p><p class="ql-block"> 掀煤是指通过窑门两头相对的火道口,用特制的专用掀煤锹往火道内加煤,即从火道的两端燃火后循序渐进,慢慢地将燃点向火道中心点推进,最后相互交汇在一起,两点贯通后,只见火道内烈焰飞腾,火道口也是热浪滚滚。掀煤这活说起来简单,但要操着起来真的很难,我们新兵初上岗时不是煤锹碰上了火道两侧的窑壁,就是将煤撒到了地面,操作最好的也只能掀到三、四米远。而老兵则完全两样,王友多战友,七三年兵,个子不高,但人鬼精,他掀煤技术最棒,可以将一锹煤掀到火道中八、九米远的地方,(超过中间交汇点二到三米),并且一个人可以看管三个火道,因此他当之无愧成为了我们新兵的师傅。为了尽快提高掀煤技术,我们借鉴其他班排的新战友为了不损坏砖坯而练习推独轮车技术的经验(推独轮车也是个技术活,行进中如果平衡掌握不好车子就会左右摇晃或者翻掉,于是他们就利用空余时间在操场里先练推空车,然后载重推行,因此很快掌握了推车技术),于是我们四排十多个新战友在王友多、唐德安、江长友等老战友的带领下利用工余时间在窑场的空地上划线定点,用土代煤进行练习,很快我们也就掌握了技术要领,人人都成为了合格的掀煤操作手,401班的新战友郑长江甚至还可以与王友多一较高下。</p><p class="ql-block"> 看火则更具有技术含量了,所谓看火,就是经过三至四天的焙烧,待每条火道内的砖坯下则亮脚、上则透顶,整条火道一眼通贯,都是红彤彤的透亮,并能清晰地看到砖与砖,垛与垛之间的缝隙,然后再决定封闭火门和窑顶透气天窗的时间。如果封闭早了,则会出现嫩火砖(土坯没有烧透,砖的强度达不到要求),如果封闭晚了,则会出现老火砖(烧制过度,砖坯变形,龟缩开裂,影响外观), 所以这门技术活一般都由有经验的班长副班长担仼,我们班长温如宾、副班长张圣华、401班班长李广亮等都是看火高手,人称“火眼金星”,经他们看火封窑烧出的红砖,大都尺寸标准、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火色均匀,质量上乘,其中的精品颜色金黄,可与当今的耐火砖相媲美。华副师长得知后异常高兴,专门前来窑场查看,指定其作为师部礼堂建设用砖,并对我们连队予以通报表扬,因此我们七连的名号也随之传遍全师。</p><p class="ql-block"> 除以上两门关键技术外,劳动强度最大的就当数钩焦与拖渣了。钩焦则是将直径二十五毫米,长九米的圆钢一端制作一个手柄,另一端弯上一个钩,(类似钢铁工人炼钢时用的工具),用其将火道内烧焦的煤结钩散后经过炉桥缝隙掉进火道底部的通风道。拖渣则是用定制的铁皮拖斗(把长与勾焦的圆钢相等)将通风道内的炭渣炭灰及时清除,以便火道内通风顺畅。这两道工序都是力气活,一般钩焦与拖渣都需二到三人协同作业才能完成,但战友中也不乏奇人,七三年老兵梁双喜就是一个,他一米八三的个头,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六米以内的钩焦与拖渣他可以一人独立完成,六米开外也只需一名助手,因此老兵们给他送了一个“梁大力士”的外号,当然我们新兵不敢造肆,有时需要帮助,只能尊称“梁大哥”帮忙。</p><p class="ql-block"> 制砖烧窑,在一般人眼里简单容易,小事一桩。但在操作过程中其实也暗藏风险,如果组织不力,疏于管理,也可能酿成大祸。国庆节过后,新疆已进入寒冷的冬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四排的战友们喜孜孜地在窑场值守着最后一个晚班,心想明天最后一窑砖封火后,这连续半年多的繁重的体力劳动就要告一段落了。午夜时分,大家掀煤的掀煤,勾焦的勾焦,正在紧张有序的忙碌着,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窑顶东南角火光冲天。“不好,塌方了,快跟我来”,惠华山排长高喊着带头冲在了最前面,我们丢下手中的工具赶紧跟着他顺着砖窑南侧的便道向窑顶跑去。来到窑顶一看,只见第二条火道上部距窑沿三米多处塌下去一个近两米见方的大坑,排长立即指挥大家从窑场搬来备好的砖坯、沙土包等材料准备填充抢救。由于那个塌方点距窑沿太远,必须有人上到窑顶才能将填充物准确的投放到塌坑内,但人若上去必定加重窑面荷载而有可能引起新的塌方,关键时刻,副班长张圣华喊道:“我人瘦体重轻,让我来”,话音未落,人就冒着生命危险上到了窑面,王友多紧随其后,我排第三站在窑沿边上,接过战友们依次递过来的砖坯、土包开始了填充。正当那个塌坑填起来三分之一的当口,张圣华副班长只觉得脚下一动,“不好”二字还未喊出口,王友多眼明手快一把抓往了他的右胳膊,我见状在后面抓住王友多的后衣顺势猛的一拽,将他俩拉到了窑沿边上。等我们回过头来一看,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张圣华副班长刚才立足的地方已经和那个塌坑连在了一起,坑内烈焰滚滚。如果再迟半秒,那个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这时张汉金连长、王登龙指导员得知后带领其他班排的战友们赶来增援,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后续抢救,终于填平了那个塌坑,保住了最后一窑红砖。</p><p class="ql-block"> 通过全连指战员大半年时间的艰苦奋战,我们一共烧制出了近五百万块优质机砖,源源不断的运往师直机关和一五五医院的建筑工地,为七师的营建奉献了我们的汗水和智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九、床单上洗不掉的“擦枪油”</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毛泽东主席亲自发出了“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解放军学全国人民”的伟大号召。部队与地方随即掀起了军爱民、民拥军的热潮。祖国大地到处呈现出一派军民鱼水情的景象。我们入伍后的第一个八.一建军节快要到了,部队组织了好几次助民劳动,帮助地方农场修渠、浇水、锄草、干农活,并派出教员协助地方民兵开展军事训练。部队驻地所在的新源县和东方红农场也组织了几次劳军活动,派出一批批的女青年、女民兵先后到各军营帮助指战员缝缝补补、浆衣洗裳。由于基层连队都是清一色的男兵,营区内蛤蟆老鼠都是公的,平时很难见到一个女人。加之战士们正处于青春期,小的十七八岁,大的二十出头,绝大多数还未曾成家。因此晚上夜深人静时躁动不安,做个美梦、“跑个马”,遗个精什么的也在所难免,由此在裤衩、床单上做个记号,留下些许斑痕是常有的事。而这些东西一但浸染在雪白的床单上,如果没有及时处理,过后是很难清洗干净的。有些战友见到营区一下子来了好多女青年要帮忙浆洗衣被,觉得很难为情,有的干脆将臭袜子、裤衩、床单藏了起来。八班班长张龙就是其中的一位。(张龙战友是我的新兵班长,新兵下老连队时他被任命为八班班长)没想到一位泼辣大方的女民兵排长带领一伙同伴,竟然毫不顾忌地在八班宿舍里翻箱倒柜,搜了个底朝天,将战友们藏起来的衣物被褥统统找了出来,装上车带回浆洗去了。仿晚时分,女青年们把浆洗好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送到各排各班,那位带队的女民兵排长还不好意思地当面向张龙班长道起歉来:“真是对不起,有些床单没有洗干净,请原谅”。并且打破砂锅闻(问)到底,询问起床单上洗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八班长窘迫得满脸通红,只得吱吱唔唔的搪塞道:“那是我打靶后擦枪时不小心弄上去的“擦枪油”。从此以后,床单上洗不掉的“擦枪油”便成了战友们茶余饭后经常提及的笑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第一次四0火箭筒实弹射击</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我们七连的主要任务是烧窑制砖,但出于战备需要,野战部队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也是不能落下的。连部年初就作出了详尽的计划,抽出四分之一的时间进行政治学习和军事训练,由于全连编制满员,一百大几十号人,除了满足制砖烧窑的人力需要外,各个班排实行轮训。我们四排三个班,除了六0炮班外,四O一、四O二为火箭筒班,各自配备了两具火箭筒。这种武器的全称为:69式40毫米火箭筒,简称40火箭筒。是一种当时歩兵连配备的反坦克和攻坚武器,具有重量轻、操作容易、威力强大等特点。火箭筒的训练步骤和方法与步兵大同小异,首先就是学习和了解武器性能,我们四O一、四O二两个班的新战友集中在一起,前后在施工间隙中花了累计不到三天时间,由李广亮、温如宾班长对照实物进行讲解示范,基本了解了40火箭筒的构造、性能和操作方法,并大体搞清了各部件的名称、作用和主要参数,诸如发射筒长910毫米,重5.6公斤,火箭弹直径85毫米,单发重2.1公斤,直射距离300米,垂直破甲厚度380毫米,配备双基约管和电Z-2式压电引信等等。接着进入了训练的第二阶段---射击练习。射击练习的要点在我的记忆中主要是一、弹筒结合,即先将训练弹与训练用的双基药管连接在一起,装上引信后与火箭发射筒结合在一块,使之具备发射条件;二是学会如何使用光学瞄准镜,根据目测的射击距离、风速、目标前进速度等具体数据用旋纽在瞄准镜上设定射击方案(诸如炮兵的射击诸元);第三就是具体的瞄准操作训练了。火箭茼的操作方式也分卧姿、蹲姿等,以卧姿为主,为避免发射筒后面喷出的火焰引起烧伤,卧姿发射时,操作手的身体要与筒体形成不小于30度的夹角。其实火箭茼的操作相对步枪冲锋枪来说要简便、容易得多,因为它自身设计有一固定脚架,只要射击姿势正确,就基本上不需要考虑发射筒稳定性的问题,同时只要技术参数准确,射击方案设置合理,击中目标的机率就很高。利用施工的间隙,我们断断续续地窑场的山角下,连队的菜地边训练了一段时间后,也就基本掌握了火箭茼的操作要领和发射方法。时间到了九月下旬,我们迎来了入伍后的第一次火箭筒实弹射击。靶场设在吐尔根杏花沟下的河滩上,(此时山上的积雪已经化尽,河滩基本干涸),射击掩体正前方300米处的山崖前设立了一个用钢筋焊接成骨架,然后用白布覆盖而成的形似坦克侧面型状的固定靶标(因场地条件限制,从安全角度考虑不宜设置移动靶)。那天早晨吃过早餐后,三营同在155医院执行营建施工任务的七连和八连两个连队各自的四0一、四O二班的近四十位战友,全副武装来到靶场,根据营首长的安排,按照七连在先八连在后的顺序开始了实弹射击。第一个进入射击掩体的正射手是七连四O一班班长李广亮、副射手是老兵梁双喜,他俩配合默契,轻轻地取出火箭实弹,装尾翼,配药管,安引信,然后弹筒结合一气呵成。接着副射手退避一旁,正射手测距离,测风速,在光学瞄准镜上设定技术参数后瞄准目标,稳稳的一抠扳机,“轰”的一声巨响,火箭筒尾部冒出一团火焰,火箭弹瞬间穿过靶标中心部位,闯上山崖爆炸,只见弹着点火光一闪,土石横飞。首发命中,发射现场一片欢呼。接着老兵新兵按照预定组合轮流上阵,个个命中目标,都顺利完成了发射任务。七连最后只剩下与张圣华副班长搭档的新战友邓关佑进入发射掩体了,这家伙和我是同乡战友,个子不高,胖呼呼的,平时手脚有些笨拙,正当我们大家为他有些担心之时,意想不到他𨚫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只见他在副班长的协助下快速装好弹体,卧倒在掩体内用瞄准镜瞄了又瞄,然后屏住呼吸,轻轻抠动了扳机,火箭弹“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正巧击中了靶标龙骨的钢筋,引发了弹体上的二次引信,随着火箭弹的剧烈爆炸,腾起了一团火球,瞬间将靶标上的白布烧得片甲不留,靶子骨架的钢筋也扭曲成了麻花状 。在场的首长和战友们见状都情不自禁的给他鼓起掌来。</p> <p class="ql-block">我们402班当年合影</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张龙班长</p> <p class="ql-block">劳军女民兵</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一.三等功臣江长友</p><p class="ql-block"> 江长友战友和我同庚,陈毅元帅的故乡___四川省乐至县人。一九七四年入伍分在401班,一九七五年我们下老连队前调整到402班,一九七六年调到五班,一九七八年调团后勤处工作,一九八一年退伍后落户在部队驻地附近的乌赞乡。我们俩在一个班里共同生活了一年,在一个连队共同生活了三年。整整四十年过去了,但我对他记忆犹新。人的记忆很奇特,那些带轰动效应的事例往往记得最清楚也最长久,但在众多的战友中,我偏偏记住了这相貌平平,正如张圣华副班长所评价的憨厚老实的江长友。论军事技术,他很一般,根本不能与团里的投弹能手袁洪才,刺杀冠军彭岳云,十公里越野第一名吴松林相比较,甚至要拿个优秀都很难;论文化水平他基本上不识字,给父母和未婚妻的家信都是我和其他战友给他代写的,入党申请书上的签名也是歪歪扭扭的,连队的政治文化学习与班务会上发言一般都在最后面,有时逼急了还有些口吃。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战士,你将诸如:勤勤恳恳、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朴实厚道等等赞誉他人的话语全都放到他的头上都不为过。我没见过雷锋,雷锋的事迹也都是从广播里听到的,从报刊杂志上看到的。江长友战友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活雷锋。</p><p class="ql-block"> 毛主席曾经说过:一个人做一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我没有和江长友战友在一起呆上一辈子,因此不知道他是否做了一辈子的好事,但我和他在一个连队里生活了三年,我确确切切的看到他做了三年的好事。一九七五年四月初下到老连队,我看到他做的第一件好事是清厕所,并将清出的粪便浇施在菜地里。当时连队住在临时干打垒营房里,在野地里挖出一条长坑,用树枝或秸杆围成围子加个顶棚就成了厕所,全连百大几十号人的拉与撒全在里面,为了保证卫生,几乎每天都要进行清扫。那时时兴学雷锋,连队首长也号召争着做好事。但江长友做好事从来不与别人争,比如说他在清厕所,别人也来了,他看看如果活不多,就选择默默地离开。如果别人没干完或者没有清干净,他待别人走后又默默地回来接着干。我和其他战友一样,也曾经主动做过好事,厕所也掏过,菜地也浇过,甚至清厕所时一个池子里挤下五、六个人,扫操场时争着抢过扫把。一天晚上,江长友未婚妻来信,他打着手电筒把我约到菜地边给他念信。我趁机问他为什么不和大家争着做好事?没想到他不假思索随口对我说道:我做好事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因为那些事确实需要有人去做。说内心话,我没文化,能力也不强,如果想在部队有太大的进步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做好事是没得私心的。要是生活中好多必须做的事没人去做,我看见了也装着没看见,我心里也不安逸。多么朴实的话语,多么崇高的境界,多么高尚的品行!我听后真的觉得很汗颜,人家是不为做好事而做好事,而我们呢?名曰是做好事,但或多或少都有点做秀的味道,都掺杂了些许私心杂念。因而也就坚持不了多久,甚至是一阵风。然而江长友战友不管是炎热盛夏还是数九寒冬,则是坚持不懈,持之以恒。一九七五连队年终总结,全连一致推荐给他请功,他获得了入伍以后的第一个三等功。</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元月下旬,部队拉练刚刚抵达尼勒克团部营地,由于营房建设尚未配套,各班宿舍的火墙和炉子都未砌筑,全连官兵只得挤身于饭堂内。第二天晚餐时连长布置各班排自己想办法到三机连营区搬运红砖自行砌筑火墙和火炉。已经调整到五班的江长友心想连队就一部斗车,十几个班得几十趟才能将砖运至连队,不如自己晚上加个班能拉多少是多少。熄灯后不久,他悄悄地爬起来,冒着严寒拖起斗车就开始运起砖来了,来回跑了两趟后,第三趟拉着拉着觉得轻松多了,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与他同班的蔡芳访战友前来帮忙了。于是两人辛劳了大半夜,拉回了三十多斗车红砖,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时发现大部分班、排宿舍前都各自堆上了三、五百块红砖。后经连长询问当晚的哨兵才知道是他俩干的。这一年江长友与蔡芳访结成对子一起做好事上百次,年终双双被评为连队“学雷锋标兵”,江长友也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一九七七年我到炊事班任班长,江长友几乎是每个星期天都来帮厨,于是我们还专门给他配置了一件白大褂。同时他还长期利用空闲时间帮助种菜、打猪草,节假日都很少休息过。那年年底在年终评比中又被评为三等功,成为了全团少有的三年之内两次荣立三等功的战士。</p><p class="ql-block"> 我一生只崇敬两种人:一是那种知识渊博,志向远大、不清高,不自大,敢做敢当,忠肝义胆的豪杰;另一种就是江长友战友这样的忍辱负重,憨实厚道,有韧劲,有恒心,默默奉献,助人为乐的好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二、第一次野营拉练</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元月下旬,我们迎来了入伍后的第一次野营拉练。出发地是位于新源县东方红农场的一五五医院,目的地为尼勒克县二十一团驻地,全程一百七十公里左右,行程四天。</p><p class="ql-block"> 一听说就要离开干打垒宿舍,住进新建的营房,那股高兴劲就甭提了。出发的前夜,各班排召开班务会,有经验的班长和老兵向新战友们反复强调拉练行进途中的重点和注意事项。第二天上午,我们早早地吃过中午饭,背起背包、水壶和干粮袋,携带武器装备,怀着好奇的心情高高兴兴的上路了。根据营首长在预案中安排好的我们七连在先,八连居中,三机连断后序列,依次来到了通往师部的公路上集结。随着营部司号班长的一声嘀嘀嗒滴的号音响起,各连司号员随即应答,此起彼伏,嘹亮的军号声响成一片。接着庞仕顺营长一声命令,由我们七连一班组成的尖兵班奉命先行开拔了。 约摸十五分钟后,我们在公路两侧也排着两路纵队开始了行军。厐仕顺营长、齐福田教导员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营部工作班的小兵们时而小跑时而缓行,屁巅屁巅地跟在马屁股后边。第一次真实地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像书本里所说的“前面看不见队伍的头,后面看不见队伍的尾”,真的感觉很壮观,也为自己是这壮观场面中的一员感到自豪和骄傲。有了精神力量作支撑,浑身就好像有了使不完的劲,只觉得脚下呼呼生风,都嫌前面的战友走慢了,巴不得走得再快一点。好在首长和老兵们有经验,为了节省体力,始终控制着行军的速度,为第二天的行军储足了体能。四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当天的宿营地___紧邻师部北侧的则克台中学。在吃上了一顿香喷喷的大米饭后,趁着天还未黑,我们以班为单位,赶紧在宿营地四周找来了枯草和干树枝,生火烧水烫了一个热水脚。晚上睡觉时,班长副班长在中学教室里的地铺上,挨个将我们枕头用的棉衣棉裤塞到了我们的脚下面,并反复告诉我们行军后睡觉要将脚部抬高,以利于血液循环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传来了起床的号声,我们赶紧开灯起床,打好背包,将垫在地上的麦草捆好后,在操场的一角码成垛,然后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草草地吃过炊事班做的面条就出发了,那天早上雪上加霜,冷得出奇,走出近五公里后脚才开始发热,战友们嘴巴和鼻孔里呼出的热气在自己的眉毛和皮帽帽沿上凝成了厚厚的一层冰碴。罗建国战友口渴了想喝水,待到他从保温棉袋里将水壶掏出来扭开盖子一看,水壶滴水不漏,被冻成了冰疙瘩,只见他口里嘟噜着“真是活见鬼,水没喝到,却增加了我一公斤负荷”,没办法,只得在路边捧起一把雪含在嘴里解渴。上午的行军还算顺利,中午吃过干粮,休息片刻重新出发后,问题就慢慢的开始显现了,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开始变得零乱了,前后间隔变得远了起来,队伍越拉越长,以至于“向后传,跟上”的口令都传不到队尾了。张汉金连长见状急忙下令休息,并召集班排长开会布置,要求老兵帮新兵,轻装帮重装,体壮帮体弱,这样在傍晚时分终于在上级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宿营地___乌拉斯台。</p><p class="ql-block"> 更加艰难的行军是第三天,走出两个多小时后,跟在我后面且拉开了七、八米距离的邓关佑战友一阵小跑来到我身旁,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塞给我,我当时一楞:这小子平时吝啬得要死,该不是有什么事相求吧?果不其然,不到两分钟,他开口了:建新,这炮弹实在太沉了,我俩换换吧。(我是正射手,背的是火箭筒,他是副射手,背的是炮弹。炮弹比火箭筒大约要重3__4公斤),这时我终于弄明白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歇后语是什么意思了。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没办法,我只得乖乖的和他调换了装备。中午和雪吃过干粮上路时,王登龙指导员站在队前动员:干部、党员带头帮助体力弱的战友分担荷载,咱们七连一个也别拉下。于是连长背后挂上了两条步枪,指导员肩上多了一挺机枪,看到邓关佑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江长友也将他肩上的火箭筒抢了过去,来了个筒、弹一肩扛。司号员谢长生由于太累拿着军号对着嘴巴“嘶--嘶”了半天也没吹出个名堂,张圣华副班长见状立马上前接过军号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甚至营长和教导员把马都让给了疲惫到了极点的战士。傍晚时分我们到达红光牧场宿营,吃过班里自己野炊做的晚餐后,大家拖着像灌了铅似的双腿倒头便睡了。正当我睡得酣甜之时,脚板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我惊醒过来一看,只见温如宾班长和张圣华副班长一人拿着手电筒,一人拿着针穿马尾,正在逐个地帮我们小心翼翼地穿刺脚板上的血泡。当我看到这如同父母关爱自己子女般的温暖一幕时,眼眶一湿,鼻子一酸,眼泪自然就下来了。回想拉练路上营长、教导员让马,连长、指导员扛枪,战友们相互关爱的情景,我终于明白了:战友之间的那种生死情义,就是由平时训练与生活中点点滴滴这样的细节磨练、集结、凝聚而成的,所以她牢不可破、弥足珍贵、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怪,第四天行起军来相比第二、第三天倒感觉轻松多了。这也许与人的心情和路边的景色有关吧。红光牧场距团部驻地三十多公里,其中吉林台有约十公里长的路段在峡谷中与喀什河并行,河道高处遍布的杨树丛里那成片的晶萤剔透的雪淞美景也真的使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尤其是当走到峡谷中那一道道急弯处的崖壁底下时,真的感觉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然而拐过急弯,眼前立马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虽说那时候年轻不懂得、也无心欣赏这壮丽的美景,但身临其境,多少也减轻了些许压力,缓解了些许疲劳。两个小时后,我们走出了这迷人的峡谷,估摸着离团部驻地不是太远,迎面碰上了一个立在路边让我们通过的老乡,401班的方佰元战友用我们生硬的临湘塑料普通活问道:亚搭西,这里离尼勒克还有多远?那个老乡答道:五公里。我们一听高兴坏了,只有五公里了,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欢了。走了半个多小时,却连尼勒克的影子都没见到,万德会战友不放心,又在路边问另一个老乡,没想到那个老乡两个指头一伸,摆了个八字型,我们忙问:八华里?老乡摇摇头:不,八公里。我们一听傻了眼,难道我们刚才往回走了三公里不成?问归问,走归走,我们在疑惑中又一路前行。到了离营区真的只有五公里路程的时候,营部的几个通讯员一路小跑到各连传达营首长命令:“各连就地放下背包,携带武器装备,轻装快速前进”。于是我们就地扔下背包,携带武器和弹药一路狂奔,不到四十分钟便到达了团部,结束了军旅生涯中的第一次野营拉练。</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江长友战友</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厐仕顺营长</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齐福田教导员</p> <p class="ql-block">当年九连在拉练路上</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温如宾班长</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张圣华副班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三、饭少吃不完和饭多不够吃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元月,新疆大地北风呼号,天寒地冻。四处呈现出一派毛主席在“沁园春.雪”中描述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像”的神奇景象。部队根据军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指示精神,开始了我们入伍后的第一次冬季拉练。出发地是部队临时驻地—新源县东方红农场,目的地为部队常驻地----尼勒克县。全程约一百七十公里,行程四天。第一天部队行军三十公里后在则克台中学宿营。先行到达的炊事班用平时节省下来专供拉练时应急用的储备粮,煮了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傍晚时分,全连指战员围在中学的操场上开吃了。由于战友们体力消耗过大,都饿极了,开饭后吃得慢的战士一碗饭还未吃完,就听有人说:今晚饭少了。这时所有的战友们在扒完自己碗中的剩饭后,全部就碗放下了筷子,再也无人到锅里盛饭。后来还是在连首长的的强迫命令下才你一勺我一团地分完了锅中的剩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第二天晚上,在乌拉斯台的宿营地,炊事班吸取教训,多下了些米。谁知经过六十多公里的长途跋涉,指战员门疲劳至极,食欲大减,到大家都吃完了快散席时,锅里还剩了小半锅米饭。炊事班长看到后大声道:今天饭多了,吃不完。为了避免浪费,战友们又不约而同地你半碗我一碗地把锅里的剩饭打扫得精光。甚至还有人拍着冬袋里面撑得圆鼓鼓的肚子说:我还能吃半碗。前后两天的两顿饭,也就引出了本文标题所叙述的故事:饭少吃不完,饭多不够吃。</p><p class="ql-block"> 什么叫团结友爱,同甘共苦?什么叫先人后己,相互体贴?本故事就是最好的诠释。也正是因为战友们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养成了这样的高尚风格,结下了这样的血肉深情,战时才会涌现出那种为了你活,可以我死的,一个生命对另一个或叧一群生命的换取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壮举。回忆当年的往事,联想到当今社会世态炎凉、物欲横流的种种现象,怎不使人感慨万千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四、小学生教大学生学理论</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全国各地响应毛泽东主席的伟大号召,掀起了“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解放军学全国人民”的热潮,虽说地处祖国西北边陲,但新疆也不例外。时间推移到了一九七六年这个中国近代最不平常的年份,周恩来总理逝世后不久,“四.五”事件发生,政治形势十分诡异,四人帮蠢蠢欲动,毛主席虽然病重但洞察秋毫,将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的重担压在了华国锋肩上,为了稳定大局,党中央继续在全国开展学习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和批Ⅹ、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在这种政治环境下,新疆大学利用暑期在七月底组织中文系的学生来到我们二十一团进行半个月的学军活动,其中的一个班近四十人分在了三营。为了接待前来我们七连学军的十几个大学生,我们四排挤在了两间宿舍内,腾出了四O一班的宿舍供他们居住。为配合这次学军活动,营里十分重视,专门成立了领导机构,由齐教导员主管,分为一个军事训练组,一个政治学习组。我们连刚上任不久的李孟荣副指导员担任了政治学习组组长,张玉良班长担任军事训练组的教官,我则被推选为政治学习组教员。一天李孟荣副指导员找到我,说营里要组织一次大学生集体辅导学习,内容大体为“学继续革命理论,批资产阶级法权.论如何反对资产阶级特权”,指定我为主讲教员,我一听头都大了,肚子里就一个高小毕业生那点墨水,你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为大学生讲课。当场就想打退堂鼓。没想到副指导员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笑着给我壮胆:“怕什么?相信你能行,再说还有我呢”。于是他到政治处搞来了相关的辅导材料,并给我列了一个提纲。在仔细查阅了这些资料后我心里有底了,因为我参军前作为大队团支书曾参加过县委党校的培训,学习过这些理论,有一些肤浅的认识。接着我花了三天时间,按照辅导材料和讲稿提纲的要求,结合当时社会上特权思想存在的实际情况,运用曾担任过农民夜校教师的经验,写出了一篇近万字的辅导草稿,并请副指导员审查修改后定稿。那天,大学生集中学习安排在我们七连饭堂进行,面对着近四十位大学生和部队有关领导及军训教官和政治教员,我沉稳的走上讲台,时而照本宣科,时而将辅导重点用粉笔写在黑板上供大家记录,时而旁证博引,举例说明,甚至将毛主席抗美援朝时送子参军、三年困难时期带头不吃肉,周总理送亲侄女上山下乡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带头不搞特权以及焦裕禄一心为民,严格要求家人和子女的优秀事迹以及建国后张子善、刘青山利用特权大肆贪污被处极刑等事例都列为了讲解内容。就这样我不慌不忙地讲解了近一个小时,圆满地完成了这次辅导学习,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和一致好评。</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时过境迁,回想那年那事,至今对当年的举动是对是错也心生疑窦。当然,在当时那样的政治氛围中 ,哪怕是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都把握不了自己行为的正确与否,更何况我们还是普通一兵。现在提及此事,别无他意,只是想回顾一下那段难忘的岁月,只是为了感谢部队首长,特别是李孟荣副指导员当年给予了我砺炼胆量,提升能力的机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五.尼勒克县城军民大集会</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与世长辞,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噩耗传来,全国人民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为防止当时所称的“帝、修、反”的突然袭击和破坏活动,中央军委当即决定全军进入一级战备。我们所属的野战部队则是更为紧张,全团停止施工、停止训练,进入战备状态。同时也组织干部战士进行悼念毛主席的活动,团里在团部礼堂设立灵堂,各营各连和司政后机关各部门的指战员们,分别自己动手制作花篮、花圈、挽联、挽幛前往吊唁,并在连队的黑板报上,心得栏里写诗撰文寄托哀思。九月十八日下午,全团指战员手挽黑纱、胸戴白花,在团礼堂举行集会,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同步转播的中央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毛主席追悼大会的实况音频后,大家依次抽泣着在毛主席遗像前鞠躬献花,待到悼念仪式结束走出门外,指战员们已是个个泪流满面,两眼通红,可见广大官兵与他们的统帅之间的无产阶级感情有多么深厚。 </p><p class="ql-block"> 古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位卑未敢忘忧国。自这以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一边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战备,也一边为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而担忧。甚至有人还萌生了毛主席走了,我再为谁而当兵的悲观情绪。正在大家焦虑不安,忧心如焚的时候,十月二十日,部队传达了中共中央十月十八日发出的“关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党集团事件的通知”,这时我们才得知,党中央早在十月六日就以非凡的政治勇气、高超的斗争艺术,顺应历史潮流和全国人民的意愿,一举粉碎了祸国殃民的四人帮。十月二十四日,首都百万军民举行庆祝大会,坚决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坚决拥护XXⅩ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央军委主席,热烈庆祝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 。接着全国各地纷纷响应,十月二十九日我们接到通知,尼勒克县和二十一团决定于十月三十日联合召开军民庆祝大会并举行游行。于是我们按照连首长的指示,集体洗澡、理发,从自己那小小的包袱皮中拿出平时舍不得穿的新军装,用杯装热水烫得平平整整,并将枪械擦得锃亮。第二天早上,我们全团官兵除了战备值班连队和营区警戒人员外,上千指战员全副武装,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行军近四公里,准时到达了位于尼勒克县体育场的大会会场。庆祝大会上尼勒克县委主要领导和二十一团首长先后讲话,接着工人、牧民、解放军战士和民兵代表依次发言,表达了边防军民坚决拥护党中央、拥护Ⅹ主席,永远继承毛主席遗志,誓死保卫祖国,保卫边疆的坚强决心。会后,三千与会军民敲锣打鼓,高呼口号,沿着尼勒克县城那并不宽敞且坑洼不平的主要街道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因此,这一天也就成为了尼勒克县城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六.传承红色经典,学唱长征组歌</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对于我们中华民族来说,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从元月八日到九月九日,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和毛泽东主席先后与世长辞,其间又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那年的十月也是一个大起大落的月份,以华国锋主席为领袖的党中央顺应历史潮流和民心,一举粉碎了祸国殃民的四人帮,在危急关头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人民军队在经受了毛主席逝世和四人帮覆灭的重大政治考验之后,平稳的回归到了抓纲治军的征程之中。我们所在部队为了庆祝长征胜利四十周年,掀起了学唱长征组歌的热潮。我们七连的那位籍贯山东,来自团政治处的英竣潇洒、风度翩翩、多才多艺的副指导员李孟荣众望所归地成为了全连的组织者和教练。在他的精心组织和灵活施教下,全连指战员训前训后唱,饭前饭后练,临睡和起床,哪怕上厕所都要哼哼几句,就这样不到半个月,我们不但学会了全部十首的长征组歌,而且在营团比赛中还名列前茅。同时连队还结合纪念活动开展了“唱长征组歌,促军政训练”的系列活动,进一步提高了指战员的军事素质和政治觉悟。</p><p class="ql-block"> 星转斗移,时光荏苒,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无情的岁月风雨也将我们从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吹打成了满脸风霜的花甲老者。但长征组歌中那激昂悲壮的旋律和荡气回肠的歌词时时刻刻犹在耳旁,她成为了我们这一代人人生奋斗和事业进取的精神动力,至今重温重吟仍然感到是那样亲切温馨、那样令人振奋。现特将长征组歌歌词转录如下,与大家一起分享。</p><p class="ql-block">一、告别</p><p class="ql-block">红旗飘,军号响,子弟兵,别故乡。王明路线滔天罪,五次“围剿”敌猖狂。红军主力上征途,战略转移去远方。男女老少来相送,热泪沾衣叙情长。紧紧握住红军的手,亲人何时返故乡? 乌云遮日难持久,红日永远放光芒。革命一定要胜利,敌人终将被埋葬。</p><p class="ql-block">二、突破封锁线</p><p class="ql-block">路迢迢,秋风凉。敌重重,军情忙。红军夜渡于都河,跨过五岭抢湘江。三十昼夜飞行军,突破四道封锁墙。不怕流血不怕苦,前赴后继杀豺狼。全军想念毛主席,迷雾途中盼太阳。</p><p class="ql-block">三、遵义会议放光芒</p><p class="ql-block">苗岭秀,旭日升。百鸟呜,报新春。遵义会议放光芒,全党全军齐欢庆。万众欢呼毛主席,马列路线指航程。雄师刀坝告大捷,工农踴跃当红军。英明领袖来掌舵,革命磅礴向前进。</p><p class="ql-block">四、四渡赤水出奇兵</p><p class="ql-block">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水似银。亲人送水来解渴,军民魚水一家人。横断山,路难行。敌重兵,压黔境。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岀奇兵。乌江天险重飞渡,兵临贵阳逼昆明。敌人弃甲丢烟枪,我军乘胜赶路程。调虎离山袭金沙,毛主席用兵真如神。</p><p class="ql-block">五、飞越大渡河</p><p class="ql-block">水湍急,山峭耸,雄关险,豺狼凶。健儿巧渡金沙江,兄弟民族夹道迎。安顺场边孤舟勇,踩波踏浪歼敌兵。昼夜兼程二百四,猛打穷追夺泸定。铁索桥上显威风,勇士万代留英名。</p><p class="ql-block">六、过雪山草地</p><p class="ql-block">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p><p class="ql-block">七、到吴起镇</p><p class="ql-block">锣鼓响,秧歌起,黄河唱,长城喜。腊子口上降奇兵,百丈悬崖当云梯。六盘山上红旗展,势如破竹扫敌骑。陕甘军民传喜讯,征师胜利到吴起。</p><p class="ql-block">八、祝捷</p><p class="ql-block">大雪飞,洗征程。敌进犯,送礼品。长途跋涉足未稳,敌人围攻形势紧。毛主席战场来指挥,全军振奋杀敌人。直罗满山炮声急,万余敌兵一网尽。活捉敌酋牛师长,军民凯歌高入云,胜利完成奠基礼,军民凯歌高入云。</p><p class="ql-block">九、报喜</p><p class="ql-block">手足情,同志心。飞捷报,传佳音。英勇二四方面军,转战数省久闻名。历尽千辛万般苦,胜利会师甘孜城。全军痛斥张国焘,欢呼北上并肩行。边区军民喜若逛,红旗招展迎亲人。</p><p class="ql-block">十、大会师</p><p class="ql-block">红旗飘,军号响。战马吼,歌声亮。铁流二万五千里,红军威名天下扬。各路各旅大会师,日寇胆破蒋魂丧。军也乐来民也乐,万水千山齐歌唱。歌唱领袖毛主席,歌唱伟大的共产党。</p><p class="ql-block">伟大的中国工农红军万岁!</p><p class="ql-block">伟大的长征精神万岁!</p> <p class="ql-block">李孟荣副指导员部队照</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七、帶新兵</p><p class="ql-block"> 不平凡且不平常的一九七六年过去了。一年一度的全国冬季征兵也已接近尾声,来七师服役的七七年新兵先后起运,不日即将到达部队。为了做好新兵训练工作,我们营根据团首长的指示,在各连抽调骨干组成了新兵三连的领导班子,连长由营部负责接兵的李尚才担任,各连负责接兵的干部担任排长,并配置了十三个新兵班。我们七连负责接兵的单留所担任一排长,张玉良、肖忠云战友和我分别担任了一、二、三班班长。训练营地设置在外出执行战备任务而临时闲置的二营四连营房内。新兵到达前三天,我们先行进驻,打扫卫生,安排食宿、配置生活设施,把一切都已提前安排妥当。等到来自四川、新疆等省区的新兵战友在七七年元月八日来到营地时,我们早就铺好了地铺,生好了炉子,烧好了热水等着他们了,为的就是使他们一踏入军营就能感受到革命大家庭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新兵到达后休整了一天,接着就正式开始了训练。我们三个班长曾经就带新兵交流过感想,张玉良说就像父母带孩子,既要管天管地(军政训练和思想教育),又要管吃喝拉撒睡;肖忠云说就像师傅带徒弟,方法上宽严要相济;我说讲责任要比父母重,论工作要比师傅累。可以试想一下,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之内,要将一个放荡不羁的社会青年训练成守纪律有血性的战士,要把一个普通老百姓转变为革命军人该要付出多少心血。不过好在我们都是过来人,虽然自身经验不足,但前面带我们实现这种转变的班长们就是榜样。我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优良作风不就是这样一茬接一茬、一代接一代传下来的吗?于是我们对待新兵战友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在军事训练、政治学习、组织纪律上高标准严要求。队列训练枯燥乏味,为了提高新战友的兴趣,我们反复讲明立正稍息是军人的基本动作,整齐划一的队列是部队精神风貌的体现,也是战斗力的一个重要方面。不管是单兵教练还是班组合练,我们都是不厌其烦讲要领,反复示范作标杆,直到新战友们掌握、熟练为止。</p><p class="ql-block"> 在日常生活中,对他们则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 我们当班长的铺位都是各自宿舍里紧挨门边的第一个,原因有三:一是门口风大,我们宁愿自己挨冻也不能使新兵受凉,二是便于观察新兵们晚上睡觉的动静,哪怕是有谁起来小解都心中有数,三是睡在最边上起来给火炉加个煤、给蹬掉了棉被的新战友盖个被既方便,又不影响他人。四川兵从西南来到西北饮食不习惯,考虑到他们和我们湖南人一样喜欢吃辣,星期天休息时我跑到尼勒克粮食局的湖南老乡家,将他家储藏的一大酝辣酱萝卜条全部带到班里给新战友们下饭。大年三十晚,也是大家最想家的时候,晚上熄灯前,我将班里的十二个新兵喊到一起:我给你们变个魔术好不好?新战友们齐声说:好。于是我从被子底下取出挎包,从里面一个接一个掏出了十三个煮鸡蛋。他们欣喜若狂,追问我哪来的?我答道:变戏法变来的。其实是我花津贴要连里在四大队河边养猪的邱奖福战友从老乡那里买来煮熟后送来的。只要是新战友们有困难,我们都会尽力而帮,卢应全发烧感冒打针吃药都不见效,我找到老连队雷吉松司务长想办法搞来红糖和生姜熬水给他喝,张守芳和汪声武皮肤不好染上了疥疮,新兵连卫生员没办法解决,我跑到卫生队找张队长开来消毒药水和药膏帮他们擦洗凃抹。个别新战友文化低,来信我给他们念,回信我帮他们写。星期天,玉良、忠云战友和我拿出自己收藏的领章和帽微,带领新战友们来到团军人服务社照相馆拍照,看到他们那一张张站在天安门背景前的笑脸,我们心里也像吃了蜜似的甜。社会上有些传言说部队中老兵欺负新兵,班长体罚战士,我当兵五年,从未所见也未所闻。我当新兵,从未有人要我洗过袜子裤头,我当班长也从未要新兵打过洗脸洗脚水。</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兵的成长,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转眼间到了三月初,队列训练正在进行考核验收 ,即将转入射击训练,那时的新疆,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晚上还要生炉子。一天晚上,半夜我起来给火炉加完煤,提起刚刚提下来的水桶准备放上火炉再次加热时,桶上的提手突然断裂,桶中的沸水将我的右脚烫伤,当时就起了几个水泡。第二天早上连长得知后立即安排我去卫生队治疗,并委派其他战友接替了我的岗位。就这样我暂别了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的新战友,在卫生队呆了将近半个月,然后和副连长韩啟仕一起参加了团里选派的工作队,协助尼勒克县武装部开展民兵工作三落实活动,待到再回连队时,新兵已经下连。我随后也担任了炊事班班长。</p><p class="ql-block"> 记得后来连队组织班长们集体学习,讨论当班长的心得体会时,我讲了以下两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带新兵方觉班长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八、军民合力齐抓“民兵工作三落实”</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七年三月下旬初,鉴于中苏边境陈兵百万,摩擦不断,两国关系高度紧张的复杂局面,为了贯彻落实毛主席生前关于“民兵工作要做到组织落实、政治落实、军事落实”的指示精神,我们团应尼勒克县革委会和县武装部的请求,选派了一支由三十多名指战员组成的“三落实”工作队,帮助地方进行民兵整组。我也有幸成了其中的一员。那时候的工作效率确实很高,我们前一天下午接到通知做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在团部集合,上午十时就到达了尼勒县武装部报到。在进行了两天的业务培训后,我们七连副连长韩啟仕(湖北秭归人)、九连三排长李文海(湖北荆州人)和我分在一个小组来到了红光牧场。牧场革委会主任和武装部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当天下午,我们连住宿都未安排妥当,就召集有关方面负责人召开了专题会,对牧场“三落实”工作进行了具体部署。第二天上午又召开了有场部相关单位领导、各分场民兵营长和武装民兵连、排长参加的动员大会。会上韩副连长作了动员讲话,对搞好这次民兵工作“三落实”的意义、目的作了详尽的阐述,就如何搞好组织落实、政治落实和军事落实进行了具体安排。接着我们与牧场的武装干事、各分场民兵营负责人一起又分为三个小组深入各分场、各小组甚至是牧民点,走家入户,仔细核实,仅花七天时间就理清了整个民兵组织的现状。同时根据有关部门规定的年龄界限(16-35岁),登计造册,制定了加入和退出民兵组织的人选方案。在此基础上,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最终确定了各营、连、排、班武装基干民兵(相当于现在的预备役人员)、基干民兵和普通民兵的人员和编制,完成了“三落实”中最关键、最重要的第一步:组织落实。紧接着开展了为期二十天的政治学习和军事训练。根据尼勒克县人武部和工作队的统一安排,基干民兵和普通民兵的学习与训练由地方武装部负责,武装基干民兵学习与训练则由部队工作队负责。为圆满完成武装基干民兵的政治学习和军事训练任务,我们三人又进行了分工,韩副连长负总责,李文海排长负责组织军事训练,我以组织政治学习为主,协助军事训练。并制定了详细的实施方案。四月一日,正式开训,来自各分场的三十多名男女武装基干民兵全副武装在牧场武装部集中。按照方案计划,培训时间二十天,每周军事训练五天,政治学习两天。政治学习的内容主要是根据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教育民兵提高思想觉悟,增强保卫边疆、献身祖国的责任感和自觉性;军事训练主要是进行队列、刺杀、投弹、射击等科目的训练和组织班组战术演练等。于是,我们在韩副连长的带领下既分工又协作,并且充分发挥武装基干民兵中复员退伍军人的带头作用,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出色的完成了红光牧场的民兵整组任务,我也增加了一次牧区工作的阅力。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有趣的插曲,一位不到二十岁的祖藉湖南益阳的女民兵排长,在短短十几天的相处中竟然对我产生了好感,她的父母甚至请牧场武装部的鲁部长当起了月老,要不是当年我已成家,说不定退伍之后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新疆人。</p><p class="ql-block"> 由于领导重视、军民合力,整个“三落实”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四月下旬初通过地方和部队联合验收,各个公社、牧场都圆满完成了任务。四月二十一日上午,尼勒克县武装部用新疆少数民族特有的方式在县武装部会议室举行“三落实”总结茶话会。近六十名军地领导和工作队员与会,尼勒克县武装部乔政委热情致词,对在部队的协助下,使这次民兵整组得以顺利完成表示了深切的谢意。中午尼勒克革委会又在县招待所举行午宴,招待工作队员和军地代表。酒足饭饱之后,我们打点行装,怀着喜悦的心情,离开尼勒克县城,回到离别了一个月之久的军营,重新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部队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九、单副连长家的小楞头青</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七年五月,七连副连长韩啟仕调任团卫生队指导员,一排长单留所接任副连长。次月他家属带着六、七岁的儿子来部队探亲。由于当时部队营房建设还未完善配套,干部家属院已启用住宿均被住满,所以临时来队探亲的军人家属有的住在因外出执行任务而暂时闲置的连队宿舍,有的借居老乡的房屋。单副连长家属来队时由于没有合适的住房,于是张汉金连长就安排连部工作班腾出了一间仓库作为他们一家三口的临时住所。单副连长的那个小男孩个子不高,长得浓眉大眼,黑不溜秋,胆子腻大,也很顽皮,一天到晚这个班里进,那个班里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楞头青,不到一个星期就和全连的干部战士都混熟了。大家都很喜欢他,只要有个糖果饼干什么的零食,都会给他一些。八班的湖南老兵刘修平特幽默,平时在战友中就喜欢开个玩笑,说个笑话,看到这小家伙那么淘,就想捉弄他,逗他玩一下,于是导演了一幕恶作剧。一天傍晚,他将这个小楞头青拉到一边,塞给他一把糖果,俏俏告诉他:只要你回家当着你爸的面,连喊三声“单留所,哈亚母”(哈亚母,哈萨克语,有骂人之嫌,指女性的隐私部位),我明天就再给你好多好吃的,这小子不知是“坑”,一听就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高兴坏了,拿着糖果连蹦带跳跑回去了。晚餐时,这小子真的当着他爸和他妈的面,喊了三声“单留所,哈亚母”,单副连长爱子心切,当时也没当回事,只是笑了笑,用手指轻轻的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就算完事了。第二天一大早,全营早上会操结束后,各连带回,单副连长正在队前安排当天的训练内容,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突然跑上前去对着他大声喊道:“单留所,哈亚母,单留所、哈亚母”。单副连长顿时渤然大怒,没等他喊出第三句,抓住他就劈头盖脑的暴揍了一顿。这个楞头青当时吓到嗷嗷大叫,但老实了不到三天,又接着照样皮开了......。</p> <p class="ql-block">当年红光牧场的女武装基干民兵</p> <p class="ql-block">武装基干民兵在练刺杀</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韩啟仕副连长和李文海排长</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肖忠云战友</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刘修平战友</p> <p class="ql-block">三十、战士家属探亲军营</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七年六月下旬,我爱人带着刚满二岁的小丫头随同八连回乡探家的瞿祥贵战友来队探亲了。那天中午当她们娘俩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她一个乡下弱女子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和毅力,带着小孩奔波八天七晚,行程万余里来到新疆。看到她们娘俩满身脏兮兮的模样,我是真的服了;喜的是我俩离别两年多后终于又能在一起相聚一段时间,并且给我带来了一个小天使,使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做父亲的喜悦和幸福。在邱奖福战友带她们娘俩去四大队湖北老乡家洗澡的同时,我按照连长、指导员的安排,用两块单铺铺板在外出执行任务的二机连暂时闲置的宿舍里支起一个床铺,也就成了一个简陋的临时小家。</p><p class="ql-block">饮食问题由于没有炊具,再说战士家属一般也不允许开小灶,就只能和连队官兵一起吃大灶。头两天大人还能勉强凑合,只是苦了小家伙,馒头吃不下,饿得哇哇大叫,此时担任了炊事班长的我,又不好意思搞特殊。好在管后勤的单留所副连长和雷吉松司务长得知后特意嘱咐我们班副班长杜忠诚,要对她们母女俩予以适当照顾,于是班里有时给她们增加一个炒鸡蛋,有时熬碗大米粥,或者多做一个病号饭。</p><p class="ql-block">一个礼拜后,团里的张满院副政委来连里检查工作,发现了正在食堂帮忙摘菜的她们母女俩,便问连里的通讯员,当得知是我的家属时,忙把我喊到跟前问她们娘俩的吃住问题是怎样解决的,我只得如实作了汇报。张副政委一听忙说这怎么行?于是将我带到司务长房间,并找来了单副连长,当面对他俩交待:战士家属来队探亲不容易,何况还拉扯着一个小孩子,一定要想办法把生活问题解决好,最好能让她们开小灶。有了团首长的允许,连队也就没有了顾虑,于是司务长给我拿了两个战备盆做炊具,配备了一些煤面油盐,当晚我们就利用宿舍的火炉生火做饭,过起了单独的小生活。张副政委真是个难得的好心人,回到团部后又亲自到后勤处协调,特意给我们批了三十斤大米、十斤羊肉和五斤食油,使她们娘俩的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p><p class="ql-block">尼勒克县粮食局军供粮库主任何醒民和我是同乡,他老婆陈淑华与我爱人在一起长大,他(她)们夫妇俩得知后也特意将我妻子和女儿接过去住了将近一星期。再后来,调到团卫生队任指导员的老副连长韩啟仕的家属也从湖北来队探亲,住在卫生队。两个从农村来的军嫂认识后打得火热,处得如同一对亲姊妹,他(她)们的女儿韩青青和我们家的小丫头一般大,在一起玩耍正好有个伴。于是我妻子经常带着小家伙去他们家蹭饭吃。七七年我们也算是老兵了,胆子也比头两年大多了。一到星期天,战友老乡们这个提着鸡蛋,那个拿着罐头,有的甚至裤蔸里揣上两瓶伊犁大曲酒来到我们这个“小家”“打牙祭”。记得有一次,也是礼拜天,团运输队的李志战友神通广大,不知在哪里搞来了两只鸡,一条羊腿,一件伊犁大曲。于是万德会、张典桂、吴桂树、方佰元、谢长生、还有二营的刘正等一大帮战友聚在一起,集体动手忙活了大半天,待到开餐时,调到师教导队的姜赞新也赶到了。觥筹交错之中,大家开怀畅饮,因为姜赞新提干在即,战友们又纷纷举杯向他表示祝贺,最后把他喝得酩酊大醉。</p><p class="ql-block">在这期间,还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团里的一位战友突患急病,军区派直升飞机接往军区总医院救治,飞机停在团部后面的山头上,我妻子带着小丫头随同当地少数民族同胞一起去看热闹,由于个子小娘俩在人墙后面眼巴巴什么都看不到。飞机起飞时,飞速旋转的镙旋桨刮得沙石尘土满天飞扬,人群纷纷向后退避,这时她们娘俩竟然趁机从人缝里向前钻,弄得浑身上下全被灰土所包裹,回到住所时活灵活现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土包子”。</p><p class="ql-block">过苦日子,度日如年;日子舒坦,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时间已到八月底,新疆的气候也开始转凉,妻子两个月的假期也到了,万分不舍之中,我委㧌正好回河南探家的张玉良战友将她们娘俩顺便带上了回家的旅途。送走她们娘俩之后,当我回到那间曾经给予了我们两个月快乐时光的小窝收拾东西时,触景伤情,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星转斗移,日月如梭。转眼间四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撰此拙文,一是为了怀念那段难忘的岁月,二是为了感谢当年给予了我们无私帮助的老首长和战友们。尽管张满院老政委、张汉金老连长、单留所副连长、何醒民老兄已经故去,董春祥老指导员、韩啟仕老副连长、雷吉松老司务长也已失去联系,但他们的善举和恩德我和我的家人将永远铭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十一、三机连战友南山遇险</p><p class="ql-block">若论二十一团执行营建施工任务,我们三营机枪连功不可没。且不说以前,光是我们湖南兵入伍后,一九七五年在155医院执行营建任务时他们担负的就是伐木任务。一九七六年初回到团部后,团首长获知他们有着丰富的伐木经验后,又将团里营建采伐木材的重担压在了他们肩上,而且一去就是两年。为此全连指战员一直轮流坚守在南山伐木点上,用自己的辛劳和汗水,为营建施工及时提供了充足的木料原材料,保证了全团营建的顺利进行。</p><p class="ql-block">南山伐木点位于尼勒克县种蜂场南面的天山支脉阿吾拉勒山北坡的唐布拉沟内,距团部一百三十公里。山上海拔2200至2800米的地带原始云杉林密布,这里山青水秀,清爽宜人。2003年 被国家林业局批准为国家级森林公园。现在一到夏季沟内如画如屏,层峦叠翠,流水潺潺,游人如织,成为了著名的旅游胜地。但是在当年,沙石公路只通到了种蜂场,从种蜂场到唐布拉沟内的伐木点还有三十多公里路程,并且要穿越近十公里的草场(即现在的唐布拉大草原),草地上如果天气连续晴好汽车也能勉强通行,而从唐布拉沟口沿沟而上到达采伐点有近五公里的低山灌木林,由于山坡陡峭根本没法修路,因此伐木点上的生活物资至少都要指战员们肩扛手提,攀爬两个小时才能到达。伐木点人迹罕至,三机连的指战员们进山后首先在沟边地势较平坦,且避风的地方搭建了两间半地下半地上的类似于地窝子的简易住宿和一间简易伙房,具备了简易的生活条件后就开始了紧张的伐木工作。伐木现场成片的云杉苍翠挺拔,大小不一,为了砍伐和运输方便,也就只能选择直径在20公分至30公分大小的树木进行采伐,并截裁成3米左右为一段。别看这么一小段云杉,它的重量最小值都在200公斤左右,靠人抬肩扛很难下山。于是连首长发动大家集思广益想办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 顶个诸葛亮。六班班长张洪全眉头一皱 计上心来,考虑到伐木点临近雪线,一年四季从头年十月到次年三月都有冰冻的实际,联想到秦始皇修长城时用冰路巧运巨石的方法,提出了利用山势开挖壕沟,用溪水浇灌壕沟形成冰道来运送木料下山的方法。大家都觉得可行,于是集中兵力顺坡开挖运输壕沟,一试果然效果很好,只是化冻之后运输难度增大,效率降低,于是大家又想出了利用运输壕沟坡度落差的自然惯性,用撬杠从圆木后端撬动,用扎钩加绳索在前面牵引的方法,也起得了不错的运输效率。就这样,大家倒的倒伐,截的截段,运的运输,木料也就源源不断的堆积在位于沟口的储木场内,团里也不适时机地利用适宜的天气派出车辆将木料运往团直属队120连的加工场。</p><p class="ql-block">山上伐木,劳动强度大,伙食又差,生活单调,极其清苦。但战士就是战士,不管条件多么艰苦,都能从中找到乐趣。伐木点虽然地处深山老林,但自然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晚上在睡梦中都能听到沟内那潺潺的流水声。尤其是野生动物成群,黄羊、马鹿也时常光顾营地,伙房里的青菜也时常被它们偷食。甚至还可以觅寻到老虎,狗熊和野狼的踪迹。有天晚上,大家睡得正香,突然房门口传来了“呯呯”的敲门声,班长吴松林赶紧打着手电从门缝里向外一噍,只见一头一米多高的雄性马鹿正用它的猗角顶撞着房门,任凭你怎样驱赶都不肯离去,毫无办法之下,吴松林打开房门,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大大方方地跪卧在火炉旁边烤起火来。指战员们也曽在断粮断油的时候组织过捕猎,打过野兽充饥,但从来没有伤害过马鹿这种有灵性的动物。</p><p class="ql-block">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时间推移到了一九七七年下半年,湖南新兵也成长为连队的骨干,张洪全,吴松林还代替了排长职务。临近十月底时,山上已是冰天雪地。这时张洪全战友带领二十多位战士还坚守在伐木点上,由于天气原因,生活物资无法及时送到,伙房已经断粮两天,战友们只能用为数不多的压缩饼干充肌。万般无奈之下,张洪全只得再次用电台和在山下营区的连长联系。连长江正德随即向团首长汇报,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团里派车,江连长亲自带队率领通讯员与李玉波、余高胜、何玲玲、何神赐四位湘籍战友一道携带四袋面粉、两袋蔬菜上山急送给养。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出发时天气还算不错,没想到车到总蜂场时突然下起雪来,汽车进入草地行驶不到两公里就车轮打滑再也无法前进了,连长只得命令大伙下车,自己带头,每人扛上一袋东西继续前行,进入沟口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了,雪越下越大,大家又饿又累,正想坐下来休息片刻,没料到沟内顿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该死的“风吹雪”来了。雪粒打在大伙的脸上像刀割似的痛。江连长见状赶紧调整队伍,由熟悉路线的何玲玲在前,其他人居中,自己断后,一行人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积雪厚度过膝的雪地中艰难地向营地跋涉。在离伐木点还有将近两公里路程的一个避风弯道上,江连长从后面赶上了前面正在小憩的战友,一清点人数,却发现走在队伍中间的李玉波战友不见了。这下可吓坏了江连长,连忙将肩上装菜的口袋往路边一扔,赶紧安排何玲玲带领三位战友继续前行到营地报信,自己则连滚带爬下山寻找李玉波去了。</p><p class="ql-block">话说李玉波由于会木工手艺,平常就留在了营区的加工场地,因此很少上山,自然就不熟悉路线。其实上山路线并不复杂,除了进入沟内三公里处有一叉路口往左外,就是一条沟直通伐木点。李玉波就是跋涉到这个叉道口时由于视线模糊鬼使神差般的进入了左边的火斯布拉山沟,而前后的战友则因彼此距离较大加之能见度低而谁也没有发现他“误入歧途”。进入火斯布拉山沟后,玉波沿沟在雪地上艰难地行进了大约两公里,正好遇上了前面拐弯处被“风吹雪”形成的高达一米多的雪墙,他偿试了几次都没有逾越,此时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在他拼尽全力准备再次一搏的时候,两眼一黑便倒在了雪墙下。这时雪还在下个不停,正当他的身体即将被积雪覆盖时,玉波暝暝之中感觉到屁股被什么东西撬了一下,他微微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那头神奇的马鹿在用猗角撬醒他。就这样,玉波一次次昏迷过去,马鹿又一次次将他撬醒,直至江连长的到来。</p><p class="ql-block">再说江连长不愧是老江湖,经验丰富。当他在下山途中仔细观察路边的每一可疑之处都没有发现李玉波时,心里面就已猜到了他的去处。于是他在沟边的山坡上釆下一根树枝,绑上随身携带的白毛巾在那个叉路口做了一个标记,就直奔火斯布拉山沟,随后便发现了那头神鹿,接着找到了李玉波。当他将玉波从雪地中摇醒,背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沟外走出不到五百米时,已是气喘嘘嘘,接着一个趔趄,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了。</p><p class="ql-block">何玲玲按照连长分咐,带领三位战友用了近一个小时,拼死赶到了伐木点,代替排长张洪全得知险情后一边安排报务员向团首长报告情况,一边组织伐木点的全体战友进行紧急救援,当他们打着手电,按照连长留下的记号找到他俩时,玉波已被冻得昏迷不醒,连长也已奄奄一息。时间就是生命,考虑到当时情况紧急,要送医院绝无可能,于是张洪全指挥战友们轮流将他俩背到了伐木点进行救治。卫生员何神赐使出浑身解数才使他们俩苏醒过来,好在江正德连长只是疲惫至极和轻度冻伤,并无大碍。李玉波则由于受冻时间太长,何神赐用剪刀剪开雨靴的两边才将靴子脱下,然后用微温水浸泡双脚才好不容易将和皮肤冻在一起的棉布袜子褪去,此时他的腿脚已经肿得鼓起了水泡。那晚,神赐通宵未眠,一直在照料着玉波,帮他清理皮下的积液。</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天刚放亮,张洪全就召集战友们细心地护送江连长和李玉波战友下山,当他们到达唐不拉沟口时,团里派出的四驱嘎斯车和医生随即将他们送到了团卫生队进行救治。治疗期间,来团里检查工作的华建中师长还特意到病房里去看望、慰问了他们俩。</p><p class="ql-block">俗话说: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玉波兄弟幸有二神保佑(那头神鹿的守护和神赐战友的救治),不但捡回了一条命,而且保全了双腿,真乃洪福齐天也。现在的他已经退休,正在他那温馨的小窝里含饴弄孙,乐享天伦。愿他和所有的战友健康长寿,幸福平安!</p> <p class="ql-block">当年我们一家子和战友们合影</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张满院副政委</p> <p class="ql-block">三十二、师农场建功</p><p class="ql-block">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一九七八年。元旦刚过,我们七连接到团部命令:随同三营营部和九连、三炮连一起以拉练的形式开赴师农场,执行生产自给任务。</p><p class="ql-block">师农场位于尼勒克和新源县境内,与巩留县相邻,距师部近五十公里,是七师组建进疆后继承和发扬南泥湾精神,由地方政府划拨土地,以保障全师后勤给养和生活物质供应为主的军队辅助式自营农场。全场共有土地近九万亩,场部属于师后勤部门派出的一个副团级建制单位。除机械、养殖、副食品加工等带有专业技术性质的生产任务由场部专业职工负责以外,种植业的生产任务一般由师属各团一年一度轮换组织实施。</p><p class="ql-block">来到师农场时,正值春节前夕,还是天寒地冻的时节。趁着解冻待耕播种前的近两个月空闲时间,连队党支部和连首长根据各级首长关于贯彻落实中央军委在全军开展双学(学雷锋、学硬骨头六连)运动,掀起比学赶帮超热潮的指示精神,结合连队实际,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明确了“学英雄事迹,创先进连队”的年度奋斗目标,并制订了相应的组织实施措施。</p><p class="ql-block">这一年我继续在炊事班任班长,为了做好全连的后勤保障工作,确保全连指战员能够吃饱吃好,我们发动全班战士献计献策,想出了不少的好办法。刚到师农场不到一个月,我便走访了场部的养殖场、副食品加工厂等单位,并结识了全师有名的老劳模,农场元老级职工芮守成(论年龄,他应该属于我们的长辈),并向他问计怎样利用农场资源改善连队生活。四月初,大地复苏,春意盎然,老芮牵线搭桥帮我们在养殖场搞来了二公六母八只种兔,利用连队临时驻地闲置的菜窖搞起了兔子养殖。正如俗话所说:“月月兔,月月兔”,没想到四个月后竟繁殖发展到了近百只的规模,那年八.一建军节会餐,我们的餐桌上破天荒的多了一盆自繁自养的兔子肉。这以后,喜欢点三酉的厐仕顺营长时不时来我们连转转,通讯员也时常通知我们宰上一只,或油焖或红烧,让老营长在连部小酌几杯。黄豆是部队副食供应的主要品种之一,由于条件限制,以前的食用方法一般都是煮熟后加盐拌制做成咸菜,吃久了吃腻了,见到它就有一种烧心反胃的条件反射。为了将豆子进行深加工后再食用,我和主管后勤的单留所副连长商量后又请老芮帮忙,到场部副食品加工厂求援,没想到他们豪爽至极,满口应允。我们将供应给连队的黄豆分批浸泡后用斗车拉至加工厂,由他们帮忙用粉碎机磨成豆浆,然后由刘京林战友用从家乡带来的石膏烧熟后磨粉调制成湖南式豆腐,从此连队的餐桌上又经常多了一份油豆腐或煎豆腐。后来我们还学会了用豆子发豆芽,使黄豆的食用又多了一个门道。同时我们还利用师农场闲散土地多,野生饲料丰富的有利条件发展养猪、养鸡等,极大的改善了连队的伙食,并节省了一定的伙食费用。于是我们又请示连首长用节省下来的伙食费购置了一台压面机,自己动手,搞起了面条加工,保证了平时荤菜不间天,主食日日新花样,这个礼拜天蒸上一屉南方战友喜欢的大米饭,下个星期日做上一锅北方战友垂青的捞面条,交替着照顾各地战友的不同口味和喜好。记得十月上中旬的一天夜间,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为保证小麦及时入库,耿贵福连长带领三排的战友们晚上突击加班,待到收工时已是第二天的凌晨,我们炒了一大盆羊肉作盖码,下了一大锅捞面给他们当宵夜,耿连长就着羊肉和我们自制的蒜茸辣椒酱,坐在灶台边一口气吃下了两海碗,然后仰着头望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问“还有吗?”于是急忙在小灶上又给他下了一大碗。看着他那边狼吞虎咽边哈欠连天的饥困交迫的模样,一股莫名的敬重和心痛之感交炽在一起涌上我的心头。</p><p class="ql-block">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我们班还积极主动配合连队的中心工作。为了改变大家印象中后勤人员懒散拖拉的形象,我们提出了“虽然我是后勤兵,敢与战斗班排比输赢”的口号,积极投身到作风培养和军事训练中去,早上起床,我们的内务整理得整整齐齐,与其他班排相比一点也不差。我们休息时间充裕,利用这一优势,全班十个人两班倒,每天清晨五个人做早饭,五个人练长跑,等于每人两天跑一个五公里。并坚持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练队列,练射击,练投弹,练军体。十一月底全连军事训练验收,我们班大部分项目成绩名列前茅,甚至在射击、五公里越野项目中还可以和全连军训尖子班一班一决高下,得到了连首长的肯定和全连的一致好评。</p><p class="ql-block">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舍得付出,必有回报。由于我们強有力的后勤保障,给全连指战员提供了足够的体能,激发了大家的冲天干劲,十月底,粮食入库完毕,据师农场有关部门统计,我们连管理的近二万亩小麦亩产近四百公斤,创造了师农场的单产之最,出色地完成了生产任务,实现了年初预定的“生产与军政训练双丰收”的目标,因而在年终总结时被评为全师“双学”先进连队,我们班被荣记集体三等功,我自己也荣立了军旅生涯中唯一的一次个人三等功,并有幸作为基层连队的战士英模代表和耿贵福连长一起出席了全师“学雷锋,学硬骨头六连先进代表暨功臣大会”。当我穿着斩新的军装,胸佩大红花,在用我们七连烧制的红砖建成的师部大礼堂的主席台上,接受师首长的检阅和表彰的时候,心情澎湃,感慨万千:我深知,这份殊荣不仅仅是给我的 ,她更属于我们全班乃至全连。因为成绩的取得,是我们全班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连队首长的正确指挥和全连战友工作上配合、支持的结果,更是人民军队集体英雄主义思想深入人心的必然。说实在话,从带头来讲,我不如我们那处处以身作则的副班长蒋增刚,凭出力而论,我不如班里默默奉献的刘京林、卢应全、汪声武、张守芳、吴宪平等战友。作为一班之长,我不过只是为了尽职尽责,做了一些上传下达的工作,起了一些组织协调的作用而已。</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九年元月上旬,我们在圆满完成了师农场的生产任务后与九连、三炮连的战友们一道随同营部沿着七六年初走过的那条路线拉练回营。经过四天的艰苦跋涉,当我们到达团部驻地时,王振恒团长、彭富山政委率领司、政、后三大机关的首长和战友们到尼勒克大桥桥头迎接我们并与每个战士亲切握手的情形至今我都沥沥在目,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十三、中苏边境剑拔弩张的四十五天</p><p class="ql-block">毛泽东主席逝世以后,随着中美关系的改善,忘恩负义的越南当局在苏联的支持、怂恿下,不惜断送中越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开始倒向苏联,逐步走上了反华排华的道路。到了一九七八年下半年,他们的这种不义之举达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他们驱我华侨,杀我边民,袭我哨所,犯我边境,甚至悍然开枪射杀我边防巡逻人员,掀起了一股股的反华浪潮,制造了一起起的血腥惨案,并且出兵柬埔寨,做起了的称霸东南亚的美梦。他们的这种倒行逆施既引发了主张正义的国家的一致谴责,更激起了我国人民的共同愤概。从广播、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以及我国外交部门愈来愈激烈的抗议和警告言词中,凭着老兵的直觉,我们仿佛嗅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一九七九年元月底二月初,再度出山、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访问美国期间的那句“小朋友不听话,该打打屁股了”的看似玩笑,实则寓意深长的话语在国际上传递出来后,我们意识到:大战即将来临了。果不其然,二月十四日,中央军委下达了全军进入X级战备的命令。全军、尤其是作为中苏边境地区野战部队的我们立即进入了战前动员,全团上下群情激奋,士气高昂,“人在阵地在”“誓与边防共存亡”的决心书、请战书雪片似的飞向连部、营部、团政治处、司令部。党员、干部甚至还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彰显了广大指战员誓死保卫祖国边疆,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钢铁意志和坚强决心。二月十七日清晨,对越自卫反击战正式开始,为了防止苏联对我发动突然袭击,我们团二营与炮团的一个榴弹炮营一起于当晚趁着夜色前出离边界不远的兵团66团场部布防,随时准备抗击来犯之敌。我们驻守在团部营区的部队,也是枪支、弹药、干粮等配发到人,运兵车辆到连,一天到晚24小时不熄火,白天应急训练,晚上和衣而躺,枕戈待旦。我们平时存放在各班排小库房里的小包袱,也在包袱皮面上自己的姓名底下标明了家庭住址、父母姓名,并送到连部仓库统一保管,而且里面还多了一份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我们留给父母和亲人的遗书。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中,刚入伍的新兵战友有的被吓哭了,但是作为入伍多年的老兵,我们在紧张、惊恐之余,也从骨子里萌生了一种巴不得立马杀上战场,真刀真枪地和那些个号称“战斗民族”的苏联鬼子一决高下的冲动与欲望。</p><p class="ql-block">二月下旬的一天清晨,也正是南疆的战友们与越南鬼子激战正酣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团部驻地上空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战斗警报声,紧接着各连的紧急集合号此起彼伏,部队紧急出动,此时天上机声轰鸣,两架战斗机在营区上空盘旋,地面铁流滚滚,披上了伪装网的军车巨龙般浩浩荡荡地向西开去。我们坐在车上,既紧张,又兴奋,估摸着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自己作为一个军人为人民建功,为国家尽忠的时刻也许就要到了。途经老虎口不远,来到部队平时防空训练基地附近时,突然接到了就地隐蔽的命令,于是部队以营、连为单位分散开来,利用山沟墈坎等有利地形和平时训练中挖就的防空洞、猫儿洞迅速隐蔽起来,不到半个小时,近百辆军车,二千多人马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人叫绝的是负责兵员运输的司机战友们利用一条条山沟里厚厚的积雪采用挖洞的方式将车辆隐藏得不露半点痕迹,而炮连的那些骡马则在主人的训导下乖乖的静卧在沟坎之下。中午时分,考验各连队炊事班野炊技术的时间到了。我们班选择了一块背风向阳冻土层较薄的场地,副班长蒋增刚,战士卢应全熟练的将两口行军锅反扣在地面划了一个圆圈,然后镐挖锹铲,飞快地挖好了灶膛,做好了火门,修好了烟道,其他战友则同时淘米洗菜做好了准备,不到一个小时就煮熟了一锅香喷喷的大米饭和烧好了两菜一汤。而三十米以外见不到一丝烟雾,真正将平时野炊训练中练就的技术和积累的经验发挥到了极致。傍晚时分,部队沿原路返回营区,我们才得知这是军区首长指令安排的一场防空和紧急拉动演习。</p><p class="ql-block">三月十六日,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胜利结束,中苏边境的对峙也随之降温,三月底,前出部队回防,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终于恢复了平静。</p><p class="ql-block">好在战争最终没有爆发,如果按照当时中苏双方实力的对比,无论人力物力、武器装备我们都完全处于劣势,一旦战事发生,我们十有八九都会血染阵前,战死疆场,何况当时我们也已经下定了怀抱炸药包,手持爆破筒,敢与敌人的坦克刺刀见红,同归于尽的决心。</p><p class="ql-block">事过之后,为了记住军旅生涯中这难逢难遇的“X级战备”的经历,我写下了一首五言诗“把酒临风”:</p><p class="ql-block">把酒远征前,</p><p class="ql-block">临风马扎巅。</p><p class="ql-block">戌边何惧死,</p><p class="ql-block">碧血洒壕沿。</p> <p class="ql-block">当年的师庆功会现场照</p> <p class="ql-block">三十四、站好最后一班岗 </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九年,已是自己服役的第五个年头了。一级战备期间,原来连队的排级干部大多提升到了连职副连职岗位,与自己同年入伍或晚一年入伍的战友中,也有好几位提干担任了排职干部。看到他们一个个新上了一级台阶,又有了施展自己才华的新舞台,在为他们的进步感到高兴的同时,联想到自己在连队担任党支部的战士支委也已近三年时间,也是一个老班长了,却还在原地踏步,一种空洞洞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虽说在工作态度上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在情绪上也难免有些低落。但就是这些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逃过董春祥指导员的火眼金星。</p><p class="ql-block">四月初的一天下午,齐福田教导员来到我们连,通讯员将我喊到连部,教导员、指导员俩位老首长和我促膝长谈了两个多小时。这时我才了解到自己入伍不久组织上便将我作为重点骨干培养的经过以及曾经两次推荐我提干未果的原因。原来部队当年实行干部年轻化,对战士提干在年龄限制上有着严格的规定。一九七八年六月连队雷继松司务长转业,连党支部和连首长就向营团写出报告,推荐由我接替司务长职务,由于当时已经近二十五周岁的我超过了战士提升排职干部不能超过二十三周岁的界限而没有被批准。一级战备期间,营里又报团里向师组织部门推荐我由战士直接提升为副连职干部也因我年龄超过二十五周岁的上限而未果。谈话过程中,俩位首长还鼓励我不要灰心丧气,如果想继续在部队干下去,也可推荐我到团后勤部门去当志愿兵(当时部队开始试行有专长、有特长的超期服役战土转为志愿兵的体制)。尽管我当时是连队党支部的战士支委,有关决策连队建设大事的会议一般都通知我参加,但对于以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秘密我竟毫不知情,如果不是俩位老首长以组织谈话的形式告诉我,可能这些细节至今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细微之处见精神,虽然这只是连队政治生活中的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事,但它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当年部队的风气之正,纪律之严,原则性之强。</p><p class="ql-block">这年五月,连队首长考虑到我家属来队探亲后我们夫妻俩又有将近两年时间没有见面了,于是在一级战备结束之后的第一批干部、战士探家名额中,又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半月的探亲假期。俗话说:仕为知己者死。 虽说命运捉弄人,自己的仕途因故受阻,我也意识到自己在部队呆的时间可能不是很长了。但我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将组织的信仼、首长的关怀化着动力,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六月底探家归队时,大部队已去了南疆艾肯达板执行国防电缆埋设任务。那里地处高原,条件艰苦,空气稀薄,我放心不下班里的工作和战友,趁着耿贵福连长回团办事的机会,死死地缠着他要同车前去施工现场,连长微笑着对我说:当兵五年了,也不容易,能有机会轻松点就轻松一点吧,再说班里的工作也无须事必亲躬,就让新战友们多干一些吧。我明白了连长的话语中既有爱怜老兵之心,也有锻炼新人之意,真可谓用心良苦,意味深长。于是我没有再坚持,而是竭力配合负责留守的潘中田副连长的工作,带领留守的战友们种菜、养猪、打马草,将留守工作做得井井有条。</p><p class="ql-block">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国家开始走上了改革开放的道路,部队为了适应新形势,除了搞好军政训练,准备打仗之外,也按照上级要求在官兵中开展了培养军地两用人才的培训活动。因此部队完成国防电缆施工任务回营以后,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也就成为了我们新的任务之一。由于连队战士文化程度高低不一,而且小学文化程度者居多,于是全连分为了“小学提高”和“初中巩固”两个班,由高中毕业的战友担任教员。作为初中巩固班学员的我,在带头搞好自己学习的同时,还主动担仼了连后勤人员小学提高班学员的辅导员。由于连队组织得力,方法得当,大家进步很快,十月下旬的一天,全营集合在大操场举行集中考试,检验培训效果,我们连后勤人员的考试成绩名列前茅,我也考出了数学100分,语文98分的好成绩。</p><p class="ql-block">时间推移到了十一月下旬,一年一度的老兵复员退伍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由于前一年一级战备的需要而中止了老兵复员退伍工作,这一次复员退伍人员面大、人多、任务重,加之连队军政主官双双易人,董指导员转业,耿连长荣调司令部,新上任的李尚才连长、韩玉林指导员刚刚到职不久,对连队情况还不十分了解。出于稳定大局的考虑,团张满院副政委便来到我们连调查研究,指导工作。记得那天下午,老政委来到我们班,坐在炕头上和我谈心,问询我对如何做好老兵复退工作的想法,并再次挽留我留队当志愿兵。考虑到我探家后妻子已经怀上二胎,家庭负担重的实际情况和自己的人生理想与职业选择中也没有“厨师”这个选项的思想准备,我如实向老首长坦白了自己的心迹,婉拒了他的好意,并且向老政委表示了不负首长厚爱,竭力协助连首长工作,以实际行动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决心。</p><p class="ql-block">十二月上旬复退工作正式开始后,我以书面形式向连队党支部提出了要求退伍的申请,并提出了“不闹事、不拉后腿、不提过份要求”的三不保证。复员退伍名单宣布后,我一直坚守岗位,直到老兵启运前三天,我才到尼勒克老乡家找来两个旧纸箱打点行装,真正做到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在老党员、老班长们的密切配合和带领之下,我们连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圆满完成了进疆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老兵复员退伍仼务。</p><p class="ql-block">那年的十二月二十三日,我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眼含泪水告别了战斗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军营,告别了在同一口锅里搅勺、在同一个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在同一条战壕里生死与共的战友,登车走上了返回故乡的旅途。十二月三十一日,我们湖南临湘的近百名老乡战友在陈瑜林战友的护送下平安抵达家乡,这一天距离我们一九七五年元月一日离乡赴新疆从军正好整整五年。</p> <p class="ql-block">三十五、如果有来生,我还选择当兵</p><p class="ql-block">花了五年的青春年华,在共和国雄鸡般模样的版图上由鸡肚子到鸡尾巴走了一个来回。去时由农民转变成了军人,归时由军营轮回到了农村,看似不尽人意,但也收获颇丰。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历程,她小到改变了我的生活习惯,大到养成了我的思想作风,不但使我学会了如何做事,更加使我懂得了怎样做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五年的从军经历,使我脱胎换骨,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p><p class="ql-block">首先她使我找到了自己人生之秤上的那颗定盘星,逐步树立了与主流社会相向而行的人生观和价值取向。我和每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一样,在步入了自己的人生之旅后,也希望自己在人世间的存在是独特的,能够出人头地,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伟大事业。但五年部队生活磨练的经历告诉我,做人不但要志存高远,更要实事求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根基浅陋,血管里涌流的是劳作父辈的血液,根本就不具备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和胸怀,更没有那种高瞻远瞩、洞察秋毫的睿智与机敏。既然没有本事也没有机会做大事,倒不如踏踏实实地将那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做好。因此我给自己的人生定位是:身处社会底层,用心做好小事。退伍后我干了十年“九品”村官,担任了十三年的集体企业负责人,后来又在私企、国企的经营和技术管理职位上打拼了十年。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虽说没能将这些小事做到极致,但也在其过程中享受到了轻车熟路、得心应手的快感,其业绩与成就也得到了社会与世人的认可。我始终认为,人生在世除了自食其力之外,还应为社会创造些许剩余价值,在享受物质生活的同时还应在精神层面上有所追求。因而我吃苦耐劳,积极向上,得意不张扬,失意不颓废,宠辱不惊,顺其自然,始终坚持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诚实劳动,体面而又有尊严地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p><p class="ql-block">其次她使我明白了人生之中时时刻刻都要注重思想品德和人性的修养,因而使我懂得了正直与公平。几十年来,我始终将“老老实实做事,坦坦荡荡做人”奉为信条。处理上下级关系,我将做好治下工作,完成好任务作为基本点,不吹捧,不盲从,不将工作关系与个人关系混同在一起。处理违章违纪,调解民事纠纷我是认理不认人,哪怕是亲朋好友也一视同仁,从不偏袒强势,欺软怕硬。遇到利益分配,我始终坚持严以律己,从未有过多吃多占,哪怕是过年过节分配物资我给公司制订的流程也是先员工,后干部,而最后剩下的那份才是自己的。</p><p class="ql-block">人生之中,不管你是处在顺境之时还是逆境之中,一定要懂得敬畏。敬畏法律,敬畏规矩,节制私欲。几十年来,不管是当“村官”还是从事企业管理,我都心怀敬畏之心,哪怕重权在握,掌财千万也从未起过半点歪心,动过一丝邪念。说实话,在不成熟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在物欲横流、功利至上的社会环境中,为了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我们不得已也曾违心的打过擦边球,但绝对没有越过底线,闯过红灯。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我们虽然称不上“出污泥而不染”那么高尚,但也可以说,即便同过流,但绝对没有合过污。</p><p class="ql-block">第三她使我学会了大度,懂得了豁达和宽容。一九六八年上半年,我还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当时大队的一个造反派头头利用在文革中窃取的权力公报私仇,组织一帮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污陷为所谓的“现行反革命分子”而遭受批斗,虽然后来给我平了反,但我也失去了宝贵的求学机会,打那时起我曾暗暗发誓,如果将来有一天时来运转,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些泯灭良心的家伙。但是经过部队生活的锤炼,使我明白了“怨怨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于是我以德报怨,退伍回乡后,在我担任党支部书记的十年的时间内,不但从来没有为难过这帮人,而且在他们生产生活有困难时还主动相助。原大队会计也是当年的帮凶之一,后因犯贪污罪被判刑,八十年代末他儿子考上大学,因家里经济困难而难以供养,我得知后主动找上门去,以我的名义帮他从银行贷款八百元,并个人资助他二百元,使他的儿子顺利的入学完成了学业;当年冤案的那个始作甬者见我三十年来不但从未为难过他,而且连难看的脸色都未曾给过他一个而深受感动,在临死之前特别嘱咐他的家人将我找到他的床前,拉着我的手表示了真诚的忏悔和道歉,也真的应证了那句古话:“鸟之将死,其声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p><p class="ql-block">第四她使我学会了仁慈和友善。《三字经》云: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意思是说人一生下来其本性都是善良的,只是后来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而产生了变化。人性向善,与人为善也是人类社会向往与追求的精神境界。为此几十年来,我始终坚持勿以善小而不为,恪守人性的那份善良,尽力而为做好事,做善事。我的家境并不宽裕,但只要是碰上大灾大难,组织上号召捐助我都积极参与,98洪灾,纹川地震、玉树地震、今年的新冠肺炎等,我都捐过款,交过特殊党费。战友碰到困难,我是有求必应,或筹款、或捐物,不遗余力相帮。近几年来我又在网上通过“轻松筹”“滴水筹”的形式为三十多个素不相识的困难家庭多则几百元,少则几十元给予了捐助,奉献了一份爱心。我的伯父伯母没有儿女,老后无依无靠,于是我带领弟妹们将他(她)们视为亲生父母养老送终,尽了自己的一份孝心,也令邻居老人们羡慕不已。一九九六年春上的一天傍晚,我在公司值班刚回家,发现门前公路上有四个七、八岁的陌生小孩正在路边焦急的四处张望,我便上前询问,原来是他们瞒着家人利用周末乘中巴车自临湘到三十公里外寻找亲戚,由于迷失方向,瞎转了一天错过了回家的班车,这时又突然变天,他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见状我赶紧将他们领到家里,将我家小孩的衣服给他们穿上御寒,用饼干点心给他们充饥。晚上掌灯时分,当我和司机将他们送到临湘时,四个家庭的老少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见到孩子们平安归来,一个个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二0一一年我在中交三公局湖北咸通高速项目部打工,九月的一天黄昏,我出差回程中在咸宁站刚下火车,一位面容憔悴,衣冠不整的老者来到跟前向我打听去咸通高速马桥段的路怎么走,见是在同一项目上务工的工友,我便替他买好票一同上了公交车,谁知下车后他竟然辨别不清方向,经进一步询问他除了只知道在桂花段做涵洞维护工程和老板姓周以外,其他一概不知,甚至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我只得将有关工区的领导和工程技术人员以及熟悉的分包老板的电话打了个遍也没找到这个姓周的包工头,这时我还不死心,又打了一辆车沿着马桥、桂花段的涵洞工程找了一圈也是无功而返,最后只得将他带回项目部,让他在我的房间内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早餐后,在分析了他所在工地的大致方位后,我将我的电话号码写了个字条给他,指导他沿着咸通高速的土路基一直向西找去,好在近两个小时后,他的工友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平安到达工地,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p><p class="ql-block">第五她使我懂得了知识必须及时更新,这样才能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而不被淘汰。我只上过六年小学,因而知识面很窄,为了弥补这个缺限,我始终坚持刻苦自学,不断充电。十六岁时我学会了财务会计,噼里啪啦打得一手好算盘。十九岁入党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于是我更加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织,成为了科学种田的能手和大队的“扫盲”教员、理论辅导员。参军服役的五年,在解放军这所大学校里,利用这天载难逢的机会和得天独厚的条件,我如饥似渴,更加刻苦学习,知识面进一步扩大,退役时自我评估,除英语外,其语文、数学知识已基本达到高中毕业的学识水平。退伍还乡,在村工作期间,农村基层管理也由集体经营转为联产承包,为了适应已经变化了的新形势,我在坚持认真学习时事政治,领会政策精神的同时,努力钻研农业生产技术,取得了广播电视大学中专毕业和农艺师资格证书,并和搭挡们一起引进了良种繁植和杂交水稻制种两个项目,较快地增加了村民收入,提高了生产技能和生活水平。转到企业工作后,为了尽快改变外行领导内行的尴尬处境,我自费订阅《建筑工程管理》、《建筑工人》等专业技术书籍刻苦自学,同时不耻下问,拜公司工程技术管理人员为师,积极参加行政主管部门组织的技术培训,并且到湖南大学土木系进修。在三年时间内取得了与公司管理职位相适应的“工程师”、“经济师”任职资格,后来又通过培训和自学,取得了“高级经济师”资格证书,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转变成了能够熟练驾驭业务的内行,为提高自己的企业经营管理水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为后来的十年打工之路创造了条件。退休之后,远离了尘嚣,也有了空闲,于是我报读了广州岭海老人大学诗词班,也算圆了半个世纪前的“大学梦”。现在年纪来了,要说老有所为那是瞎扯蛋,但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还是应该不成问题。</p><p class="ql-block">人生自十八岁成年到六十岁退休,也就不过四十二年的光阴。我的这四十二年,在农村村级干部的岗位上干了十四年(当兵前四年,退伍后十年),在中小企业的管理岗位上工作了十三年,自主择业,外出务工又干了十年,而参军服役只有短短五年,仅占这四十二年的百分之十二不到。现在回味起来真的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农村工作琐事繁杂,苦多乐少,上面千条线,下面一针穿,计划生育,税费上交,民事纠纷调解,件件都是使你头疼脑壳大的事情,如果没有几把涮子真的做不下来;企业管理要将别人口袋里钱变成自己的财富又谈何容易,尤其是市场经济初期无章可循,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你在循规蹈矩,那些奸商却是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甚至投机取巧、偷梁换柱。商场上的竞争无异于战场上的拼杀,现在回想起来都心生厌倦。倒是下岗自谋职业在外务工的十年日子倒还过得较为自在,因为没有了过大的压力,只要遵循一个良心工程师的职业操守,两耳不闻他人糗事,一心做好本职工作就万事大吉。我没有上过中学、大学,因而少有同学往来,我没有走上仕途,因而地盘圈子不大,充其量也就自家门前的三尺硬土和那一亩三分自留地。一生黯淡无光,位卑言轻,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现在老了,唯一值得回味的就是那五年的从军经历和没有利益纷争,没有情感纠葛,只有过命交情的战友情谊。因此我很看重这段经历,这种友情,并视为我一生最大的亮点和荣耀,为此我认定,如果有来生,我还选择当兵!</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