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马尾湖上好风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万有文</p><p class="ql-block"> 其实,第一次看见那片湖,并不喜欢。因为是冬天,整个湖都被冰雪覆盖,白雪亮人眼,但冰雪也是荒芜,没有生机,极目处萧瑟一片。加之周边是荒原,更是让人心生悲凉。但渐渐地,天气转暖,冰雪融化,湖面出现了一丝动感,除碧波荡漾外,有时还随风激起一些浪花,霎时好看多了。</p><p class="ql-block"> 对于我来说,其实,也不管好看不好看,只是心里对沉闷的静物看得多了,有点动,便觉得生活都有了生气。就像我常常站在大门上看那片荒原,如果偶有一只鸟飞过,心里便会欣喜许久。</p><p class="ql-block"> 那年在那个小站上,一度失望于它的单调乏味。尤其在冬天,站上常留一两个值班的人,对方若是个死面疙瘩,心里不知要急成什么样。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到门外的水库上,到荒原里走走,心情反倒会好很多。虽然湖面一样的荒,一样让人压抑,但好歹那又是另一种风景了。而等到春天,冰雪融化,眼前是一片蓝,继而又过渡成远处的黄,那黄是等在远处的大漠,两种颜色遥相辉映,互为衬托,那也是很有一番风韵的。</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会来回在水库的坝墙上走动,有时是为工作,有时纯粹是想出来散散心。直到有一次,它彻底打动了我。那一天,半夜里刮起了西北风,风声呼啸,刮得门窗“吱吱”响。我们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就走上了水库坝墙。手电筒光亮里的湖水波涛汹涌,像一群不安分的人,躁动地想夺门而出了。而我们就是看门人,它们见到我们才稍稍安稳了一些。雾渐渐笼罩过来,把湖的半面遮蔽起来,那颤动的湖面很容易让人想到辽阔的大海。此前我是没有见过海的,也便能靠这湖来想象大海的模样了。如果不看脚底下的那面坝墙,只看湖里的深蓝色水面,加之眼前雾气迷蒙,对面的湖岸又无法看到,如果放一艘轮船,还果真有点像。在我的想象里,大海也不过眼前的这般景致。那天,我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还兴奋了许久。那天风也大,湖面掀起的浪响亮地砸在岸边,湖面更是波涛汹涌,我似乎能感觉到它的颠颇。我站在岸上,不时地打过手电,看一道刺透黑夜的光照在湖面上,湖水的淡蓝就映入了眼目,此时湖面的动荡不再给人害怕,而有了一种亲近感。这种亲近感就来自它像一位朋友让我认识了大海的模样;而那一刻,我再不认为那汹涌的波浪是一种威胁,而是一种欲为互相拥抱的行为。它欲为挣扎向岸上来,我欲想到湖上去。如果有条船,我也真想。想做个海明威笔下《老人与海》里的桑提亚哥,去勇敢地搏一搏,因为我太感到自己的人生压抑和沉闷了。</p><p class="ql-block"> 直至整个春天过去,湖面一直在这种动荡不安中渡过。当夏季来临,风一下子少了许多,也小了许多,湖面一下子也平静了许多,有时它静得像一面镜子。河西水产养殖厂的鲁伟华会划着一条小船,在湖里布上渔网。当夕阳西斜,霞光照透湖面,连带一轮红圆的太阳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那景致别提有多美了。如果不是远处的沙漠横亘在眼前,你很难想象这是在戈壁深处,而宁愿相信这是江南水乡了。</p><p class="ql-block"> 这段时间,我去湖上更勤了。除了跟小鲁聊聊天,就是看湖上的风景,尤其是晚饭过后的那段时间,它也很美。当夜暮降临,月上中天,湖风劲吹,湖映月光,在湖面投下一面模糊的月亮。吹着凉风,真是夏夜好清凉啊。有时,我也会随小魏坐船下到湖里帮他拔水草。他说,草是鱼的食物,但多了,又会让湖水缺氧,鱼就会被闷死。也许他说得对,他一切都是为湖里的鱼儿着想,我也不去反驳他,只静静地帮他拔水草。我在想,即就是拔掉这些水草,湖也不会受影响,鱼也不会受影响。我发现那段时间随着湖里的水位降低,水草渐渐地从水里露出来,我才发现湖水早已从淡蓝变成了墨绿。这样的光景一直持续到十月份,湖里会再次蓄水,以供附近的农田灌溉使用,而湖的颜色又从墨绿变成了淡蓝。湖面微微波粼,它倒是一下子变得优雅了不少,像猛然间成熟了,不再那么躁动或狂暴不安。</p><p class="ql-block"> 我与它也像是一对老朋友,我站在岸上望它,它也像在望我。虽然我们都静静的,但我们用心在交流。它说它很美但也很孤独。我笑着说,你不是有沙漠大哥在陪伴你吗?它似含娇羞地说,那个憨子呀,我一不和它说话,它就“呕呕”地刮起些沙尘过来,迷坏了我的眼睛,我才懒得理它呢。</p><p class="ql-block"> 至此,我会经常去陪它,一边欣赏着它的美,一边和它说说话,让它不再孤独,让我也不再孤独。</p><p class="ql-block"> 当进入秋季的十月,各种候鸟会飞临这片湖面,有白的白鹳,黄的黄鸭,灰的麻鸭、大雁,还有些珍稀鸟类如鸊鵜、黑鹳如仙子般降临这片湖。它们时而翱翔在天空,时而低空盘旋,飞累了就漂在水面上啄洗羽毛,偶尔也会捞一两条鱼果果肚腹,再和同伴嬉戏打闹一翻。眨眼间,整个湖都变成了鸟的天堂。</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印象里,湖一直都是这个老样子。但偶有次去时,它四周堤坝上在秋天时能烧成一片火的红柳早已不再了,而堤坝也已变成了水泥的。湖当即成了一只笼中的困兽,神情也变得呆滞。虽然眼前的它更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它内心沉闷而压抑,也有着更加深重的孤独。</p><p class="ql-block"> 那一次,陪家人去正义峡又去看了那片湖,它变得娇俏了许多,平静如镜的淡蓝色湖面,除过堤岸,其他一切都未变,心里忽然还是有了一些心动。但转念一想,它如今早已是嫁人的新妇,我再不能有任何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所以,只在临走回望时,心里默默地说,它安好,我便好,从此天各一方。</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万有文,作家、诗人、文化学者,甘肃省高台县人,现为张掖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张掖市诗歌学会副会长、高台县作家协会主席、张掖市史志学会理事、副研究馆员、万有文文化名家工作室负责人、鲁迅文学院甘肃省中青年作家班学员、中影协青年编剧高研班学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文学作品发表在《诗刊》《星星》《解放军文艺》《飞天》《诗歌月刊》《延河》《四川文学》《北方文学》《散文选刊》《诗选刊》等全国40多家公开发行刊物,已出版诗集《故地》《月照河西》、散文集《在河之西》、文化专著《黑河文明的起源》等7部。曾获全国鲁藜诗歌奖、首届地学诗歌散文奖、张掖市第四、五、六届“金张掖文艺奖”、第五、六次社科奖等奖项。散文集《在河之西》入选2021年张掖市重点文化扶持项目,业余从事黑河文化、昆仑文化、地方历史文化研究,出版非遗文化、黑河文化研究专著4部,发表相关论文近20篇,主持完成研究课题《黑河文明的起源研究》,并入选2021年甘肃省人文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