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书法作品。</p> <p class="ql-block"> 搬家(散文)</p><p class="ql-block"> 纪中惠</p><p class="ql-block"> 昨天,荊妻回家对我说:“儿子又要搬家了。”</p><p class="ql-block"> 儿子又要搬家了,一个“又”字用得真好!不是么,儿子大学毕业来合肥工作十余年了,十余年里搬了好几次家呢!似乎步了我的后尘。</p><p class="ql-block"> 我平生大大小小的搬家不知多少次!其中,对我人生的走向、家庭的嬗变等具有重要影响,终身难忘的搬家主要有以下几次。</p><p class="ql-block"> 我的第一次搬家是一九六九年春,父母响应政府“我们也有一双手,不在城市吃闲饭”的号召(特别是母亲,尤其积极,因为其是中共党员,要起先锋模范带头作用),他们俩分别离开供销社职工和街道妇联主任工作岗位,带着我(十五岁)与长我四岁的小哥以及一九六三年就已“下放”的长兄一家三口,“下放”前往沿江江南,秋浦河中游的殷汇公社(后为灌口公社)灌口大队“插队落户”当农民。</p><p class="ql-block"> 清楚的记得,搬家的那天上午,丽日高照,风和景明。古老的秋浦河白帆点点,水鸟翔击。河水不是狠丰,清凌凌的。一河两岸,蓼草青青,杨柳依依。</p><p class="ql-block"> 河埠头,停泊着七条满载我们两家红漆家具等的小拨船。岸边站立着街道领导以及许多为我家送行的亲戚朋友、街道居民和我与小哥俩的童年玩伴。一阵鞭炮声后,我们全家挥泪乘船,惜别粉墙黛瓦,雕梁画栋,“四正走马楼”的徽派老房子。告别生养之地千年古镇殷家汇,身随一支船队,浩浩荡荡,逆流而上,前往“下放”插队落户地——灌口。</p><p class="ql-block"> 二十多里的水路,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闯急流,过险滩,直到午后方抵达目的地灌口大队灌溪古渡口。又是一阵鞭炮并夹杂着喧天锣鼓声后,两个生产队队长带领众位社员将我们两家的家具等分别搬进各自安置的住房。我家被安置在河庄生产队队屋晒场边的一个类似于牛棚的三间石头垒墙的草房。大哥家被安置在灌溪生产队一户地主子弟家的瓦房。就这样,我们完成了“非转农”的第一次搬家。</p><p class="ql-block"> 又谁知,此次搬家逆水行舟,有道是:逆水行舟用力撑,一篙松劲退千寻。仿佛冥冥之中昭示着我的前程就是逆水行舟,命运乖舛。当然,这是另外话题。</p><p class="ql-block"> 搬到灌口的第二年春天,连日大雨倾盆,秋浦河山洪爆发,河岸参天古树被汹涌的洪水连根拔起,冲破土筑的圩堤,若大的灌口圩顿成泽国,很快淹进了我家。无奈,我们爬上桌子和柜子。可是,洪水很快又淹上了桌子和柜子。而这个草房又没楼可上,正当一家四口眼看着越涨越高的洪水一筹莫展时,邻居社员胡福宝兄弟俩及时冒着急流之险,划着拨船,将我们救至他家楼上,方使我们全家免遭洪水劫难。</p><p class="ql-block"> “插队落户”,吃粮是生产队按月分配基本口粮,年底决算后再一次性分发工分粮。可想而知,没有工分粮,光吃基本粮是不够的。父母不会农活,加之岁数已大,挣不到工分,只是队里照顾父亲当上队里的经济保管员,才得点工分粮。主要靠小哥放魚鹰在秋浦河捕鱼卖钱,再按生产队确定的数额,每月交钱给生产队计工分换取工分粮。</p><p class="ql-block"> 为多挣点工分粮,我小小少年,也一边上学,一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拜农民为师,交农家子弟为友。起早贪黑“修理地球”,砍柴担水,捕鱼捉蟹,编篮织筐等等,且不怕吃苦,不怕脏累,基本学会了当地所有农活,可谓苦头吃尽,遍体鳞伤,不堪回首! </p><p class="ql-block"> 父母之所以选择“下放落户”此地,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两位以放鱼鹰捕鱼为业的哥哥。此处地处秋浦河中游,河道蜿蜒曲折,深潭众多,魚虾甚丰,最适宜两位哥哥捕鱼作业。 </p><p class="ql-block"> 此地还是“秋浦仙境”的核心地带,不仅四时自然风光旖旎,还拥有丰厚的人文景观以及许多民间神话传说。如“全国十大古钓台”之一的昭明太子钓鱼台,秀山昭明文选楼遗址(这里曾是梁昭明太子的封地),古石城(贵池县治前身所在)遗址,“华东第一洞”大王洞,风光独领秋浦的“仰天堂”等等。更是唐代大诗人李白“五游秋浦”必到之地,因其是位道人,当年此处是道教圣地,群山之中遍布道场。当下香火正盛的“仰天堂”以及废弃的“普明寺”“秀山庙”“发华庵”等等前身都是道家修炼之所。其著名的十七首《秋浦歌》中就有好几首出于此地。</p><p class="ql-block"> “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山山白鹭满,涧涧白猿吟……”</p><p class="ql-block"> “秋浦锦鸵鸟,人间天上稀。山鸡羞绿水,不敢照毛衣。”等等脍炙人口的诗篇吟咏的就是这里。</p><p class="ql-block"> 在这样自然与人文风光极为丰厚的环境中生活了几十年的我,怎能不沾点文气、诗心与画意?因此,我爬起了方格,提起了画笔,继而干起了文化工作呢!</p><p class="ql-block"> 文艺的灵苗只有植根于适宜的土地才能生长。</p><p class="ql-block"> 我的文艺灵苗好像与生俱来的,搬家来到这方沃土自然有了根系。一时间,广交艺友,深入生活,写呀画呀的,并向外投了一些稿。还在安庆、池州等地举办“个人书画展”等。在全国及地方的报刊杂志上发表并获奖了一些文艺作品。后来,弃文从政,因工作变动中断了文艺创作,只是老来退休闲居,方又旧好重拾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次搬家“下放”农村,我虽饱受了当今青少年难以想象的苦痛。但磨砺了筋骨,培育了坚强意志,了解了农村社会,经受了人生历炼,懂得了感恩等,让我终身受益。 </p><p class="ql-block"> 我的第二次搬家,是婚后第二年春与小哥分家。 </p><p class="ql-block"> 当时,明智的母亲看清家庭形势,认为兄弟久住一屋不好,尤其是妯娌之间容易产生矛盾。于是,在其主持下,小哥拿出七百五十元钱给我,让我搬出了我与其“下放”后共建的三间瓦房。 </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老家,搬家什么时间搬,先搬什么,后搬什么,是有讲究的,不能乱搬。 </p><p class="ql-block"> 搬家必须在凌晨天未大亮,人们尚未起床时搬,以不让外人看到搬家,叫“财不外露”(其实那时我家根本没什么财,只是遵循传统习俗而已)。搬家首先要搬上楼的梯子和凉衣的竹篙,喻意“步步高升”。其次搬柴,喻意“搬家发财”。再搬粮食、衣被,喻意“有得吃有得穿”。最后搬其他的东西。还有,搬出门和搬上车的东西不能马上又往回搬,即使不要也要搬到目的地再扔掉。还要两头燃放鞭炮等等。记得那天,我就是依照这些老规矩将家搬到离我家一里多路的妻的娘家暂住下来的。</p><p class="ql-block"> 妻只有姐妹俩,姐姐“招亲”(入赘)住家照顾父母养老,房子也不是很大。我们结婚置办的家具不少,搬进一个不大的房间,还要另起炉灶,加之农家杂物甚多,拥挤的程度可想而知。没住多久,姐姐嘴上不说,但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了。俗话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寄人篱下终不好受!于是,我们千方百计,在岳父的操持、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在妻娘家边上买了块地皮,举债建起了三间、两层楼,砖木结构的徽式瓦房。 </p><p class="ql-block"> 搬进新建的房子,拥有了真正意义的独自的新家,甚有归宿感,身心由此得到了安定。 </p><p class="ql-block"> 我们将小家收拾得窗明几净,挂上我的书画作品,使小家充满了文气与温馨。买回电视机、收录机等电器,每到夜晚,左邻右舍的男女老少都来我家观看电视,场面十分热闹! </p><p class="ql-block"> 这次搬家,使我深深领悟到人情冷暖。从而,树立起自立自强的坚定信心等。 </p><p class="ql-block"> 我的第三次搬家是二零零七年底,由故乡搬到省城合肥。</p><p class="ql-block"> 二零零六年春,我毅然决然让出基层公务员小位置。经组织批准,提前离岗来到合肥,掏出多年积蓄买了一套一百一十多平,三室两厅的房子(因儿子即将大学毕业来合肥工作),将家搬来省城,定居于风景秀丽的翡翠湖边。</p><p class="ql-block"> 这次搬家,入住省城,成了真正意义的城市人,可谓是我人生的一次升华。说是人生升华,但更觉得又是一次人生历炼。城市生活对于我们长期生活在农村的人,无疑是全新而陌生的,尚需一个适应的过程,方能融入其中。好在我们历经风雨,应变能力较强。没经过多长时间就跟上了城市生活节奏,融入了新的时代潮流。</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次搬家,我与妻的思想基本达到了一致,除了必要的东西搬到合肥,其余的许多家具一概不搬,全部送给了乡下的小哥。</p><p class="ql-block"> 这次搬家,我们没有遵循既往搬家的老规矩,没放鞭炮,没惊动任何人,更无泪可挥。只是吃了一桌原下属为我送行的酒席,就静静悄悄的、轻轻松松的、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故乡。</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次搬家,途中还遇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呢!那天夜里(远程搬家一般是头天夜里搬,第二天凌晨到),我与妻随车并排坐于搬家车驾驶室的前排,大概行至舒城境内时,我突然闻到一股布烟味,马上叫司机停车检查。妻下车一看,发现自己新买的棉袄胸前冒烟,立即脱下将火扑灭。好在发现及时,只是将棉袄里子烧了个洞,人丝毫未受伤害。后来分析,是坐在后排休息的一位搬家师傅抽烟将烟头往车窗外扔时被风吹回,掉进了坐在窗边的妻的衣领里(那人还不承认)。</p><p class="ql-block"> 见此情形,有位随车师傅玩笑说:这是好事,叫“烧发”,你家定当兴旺发达!听他这么一说,我俩也只有苦笑了笑,无言以对了!</p><p class="ql-block"> 民间有言:搬家三年穷。可是,我在几次搬家中,根本没有感受到“穷”。要是强说“穷”的话,我认为是穷掉了旧的思想观念,穷掉了背在身上沉重的包袱等。更多的感觉是“富”。富在我们收获了人生感悟,人生历炼,思想的解放,观念的更新等。更是富在一个个梦中美好生活的实现!</p><p class="ql-block"> 试问,这样的搬家何穷之有?</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一年十一月于合肥</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的国画山水《秋浦夏日》,故乡秋浦河,人文底蕴十分丰厚,绘画素材取之不尽。几十年来,我笔耕不辍,作品甚丰。或参展,或发表,或得奖,或被收藏。</p> <p class="ql-block">孙子举着手机为我俩拍照,口中还问:西瓜甜不甜?</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纪中惠,字砚夫,网名秋浦河之子,安徽贵池人,现定居合肥。现为安徽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学会会员、安徽省炳烛诗书画联谊会会员、肥西诗词学会理事。曾经为安徽书画研究会会员,池州美协、书协、作协会员,贵池美协副主席等等。年轻时就爱好文艺,并创作了一些作品。或参展,或办个展,或发表于报刊,或参加各级各类比赛并获奖。后因工作变动等,一段时间中断文艺创作。退休后重拾旧好,自娱自乐,丰富生活,不趋名逐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