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和流光

卜晓晨

逝水和流光

丁 早

尽管有那么多不舍，时间还是从指缝间流走。而今叶落已尽，一派冬的萧索，转瞬一年即将过去。

木心的短诗《从前慢》，很多人喜欢那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浪漫和唯美，似乎忽略了诗作者的本意。木心的一生经历了很多坎坷，在他暮年回首前事，应是五味杂陈无可诉处。其中留恋、失落、怅惘的意味表达得含蓄、深切，这首诗仿佛就是这位垂暮老人的自语。木心的诗需要我们的理解，他的情感和思想更需要我们的理解和尊重，而不是过度地解读和揄扬。

　　我想起另一件往事，在校时有位外语系同学曾给我唱的英语歌《老黑奴》（《Old Black Joe》），其中一句“Gone are the days when my heart was young and gay”（直译：我心年轻快乐的日子一去不返）至今未忘。的确，曾经的青春一去不返，决不是时间的节奏变快或变慢，而是生命短促，每个人都会老去，这是极其自然的事，何须感伤或矫作欢乐！

　　人生四季的说法虽然有道理，但第四季不是我们情愿的选择。北方的冬季寒冷漫长，而人生的冬季则不仅是寒冷更是孤寂和多艰，至于有多长，谁也无法确定，只好说天知道。所以我主张不要只说“从前慢”，而是现在也要慢——让心静下来，慢慢走慢慢看，慢慢品味每日的粗茶淡饭和阳光下的悠闲，远离喧嚣，静静地过适合自己的日子，如果该停下来，那就悄悄地停下来。

　　孔圣人说的“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意思是人到了这把年纪，该懂的事应该懂了，做什么应该知道分寸。这话若还不明白，估计圣人也会不耐烦：“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我也不喜欢空洞的说教，因为现在说教者的言辞往往连他自己也未必坚信。不过我赞成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学习和渐悟的过程，但也有年龄增长与认知不同步甚至错乱的情形，凡事皆有其因，这是大家都明白的。

　　平庸者往往是后知后觉者，因为我总是后知后觉，是当下众多平庸者之一。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了当今的世界已不同过去，人也不同过去——一切都在变，进步的还在进步，后退的还在后退，或进或退交沓而行，所有的变化还在轮回的闭环中。作为平庸者，卑之无甚高论，但仍坚持认为：

人还是要有点信仰，知可为与不可为；明辨善恶美丑，不为虚妄所惑。无论穷达，幸与不幸，都要理智自处， 因为无人可代；与其浮躁，莫若随遇而安。否则你“栏杆拍遍”，即是“栏杆拍碎”也无济于事。

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无须众人喝彩，静静地愉悦自己就够了。

当你即将离开时，如果还能明明白白，就会知道诗和远方多么可笑，那片云彩带不带走，不是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