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外婆姓夔(名)韵衡(字)芷若,生于 1904年4月24日,逝于1979年7月,终年75岁。</p><p class="ql-block"> 外婆的父亲夔善志(善爷)是满族正白旗人,民国前在山西右玉县沙壶口任满清税务官。母亲姓白,也是一位旗人女子,善爷夫妇生育有四个孩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外婆的大哥夔少铭(字)存诚,保定军官学校第五期炮科学员,民国25年到民国34年到绥远投奔傅作义,在部队当参议(文职人员),1938年9月因病去世;外婆的弟弟夔存义,国军二战区军医官,中条山战役中牺牲。</p> <p class="ql-block"> 外婆的妹妹,我的姨奶奶夔韵蘭,丈夫金光弟宝定军官学校毕业,任阎锡山部二战区教官,1942年病世。姨奶奶的儿子叫金大钟1928出生,就读于孔祥熙在山西太谷创办的铭贤中学。1932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铭贤学校南迁至四川金堂县。</p><p class="ql-block"> 丈夫病逝后,姨奶奶一直和姐姐(我外婆)一起生活。</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在幼儿园工作,1980年去世。</p> <p class="ql-block"> 外婆夔韵衡出身名门,虽民国以后家道中落,所谓名门闺秀实际已与平常布衣并无区别,但她爱惜容貌注重仪表,气质风韵方面仍和那时崇尚节俭质朴的汉人不同。<span style="font-size:18px;">1921年,19岁的外婆嫁给时年26岁的军人外公。</span></p> <p class="ql-block"> 外婆一生育有舅舅和母亲一双儿女。1947年,外公外婆携子女定居西安安居巷(书院门)。舅舅家有六个孩子,解放前出生三个;解放后又陆续出生三个孩子,加上我和后来的弟弟,前后总共八个孩子,都是由曾经的军人外公和原本不善家务的旗人外婆的悉心照料下长大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图:三十年代外婆舅舅母亲在山西赵家花园(外公拍摄)</i></p><p class="ql-block"> 外婆针线活做得非常好,我们穿的衣服和鞋都是外婆亲手缝制的,在外婆夜以继日辛苦操劳下,即使生活一度窘迫,但我和表兄表姐始终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衣食无忧。</p><p class="ql-block"> 家里这么多孩子,外婆负责主要家务,里里外外非常辛苦。她最大的乐趣是去姨奶奶家串门,姨奶奶是外婆的亲妹妹,家住北关一个四合院里,姨奶奶和外婆有聊不完的贴已话。文革前,麻将是当时流行的休闲活动,外婆去姨奶奶家也会约上家人搓上几把,对于外婆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休息了。</p> <p class="ql-block"> 外婆幼时没正经上过学,可她心灵于巧聪明好学,我经常看到她津津有味地读小说、看报纸。外婆说,那是小时候她烧火做饭时,姨奶奶在灶前教她的。</p><p class="ql-block"> 外婆也喜欢越剧,院子房东太太是南方人,经常约外婆一路看越剧,外婆去看戏时偶尔会带上我。可惜我完全不入道,外婆看的聚精会神,我常常一会儿就睡着了,等睡醒戏也演完了。外婆常常会把戏里的故事讲给我们听,还能唱几段呢!</p> <p class="ql-block"> 外婆是满族人,衣着打扮很讲究,喜欢穿满族服饰“旗袍”,梳旗人"两把头",经常给我们讲述旗人的绾髻(wǎn jì盘绕发髻)。只要出门她一定会穿旗袍外罩毛衣,搭配适合的手包,头发中分,梳得光溜溜的在脑后盘成发簪(宋庆龄头饰),记忆中我没见外婆变过发型。夏天外婆有真丝旗袍,春秋有丝绒旗袍,冬天有棉旗袍,质地考究专门订制。</p> <p class="ql-block"> 即使逃难和最困难的时期,外婆也没有舍得卖掉自己的旗袍。然而文革期间,旗袍成了四旧,外婆把珍藏多年的旗袍取出,恋恋不舍抚摸良久,然后把它们全部齐腰剪成两截。从此,外婆再也没有穿过旗袍。</p> <p class="ql-block"> 三年困难时期,每家每户的粮食供应是定量的,主要是面和杂粮。每次买回定量口粮,外婆都会把粮食分成30份,一份份包起来放在大缸里,每天取出一份,精打细算,严防超额。 </p><p class="ql-block"> 舅妈在铁路生活段工作,分局为补贴职工生活,在铁路边建有农场,每年要给干部职工分点补贴。在外婆的精心计划下,在那段举国艰难的时光里,我却神奇地没有挨饿的记忆。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本以为孩子们渐渐长大,日子会慢慢好起来,不曾想天灾过后是人祸。</p><p class="ql-block">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舅舅是知识分子受到隔离审查,外公的旧军人身份被揭发,不久家被抄了,生活被彻底打乱了。</p><p class="ql-block"> 1966年冬,外公和外婆被造反派遣送回原籍山西运城劳动改造,当时的外婆已经63岁了。</p> <p class="ql-block"> 外公外婆回到农村居无定所,受到村里人的歧视冷眼,遭遇许多不公平的对待。生活的苦难艰辛,政治运动的冷漠无情,以及与家人的长久分离,使外婆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时常借酒消愁。</p><p class="ql-block"> 那个我们记忆里永远优雅淡定、品味绝佳的外婆,慢慢地变成一个步履蹒跚、眼神黯淡、心有凄苦的老人了。</p> <p class="ql-block"> 1976年外婆在延安女儿家突发脑溢血,经过治疗基本恢复,生活可以自理。</p><p class="ql-block"> 1977年外公去世后,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行动愈加不方便。</p><p class="ql-block"> 1979年夏天外婆去世,终年75岁,走完了命运多舛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 我的幼年和童年是在外公外婆的精心呵护下成长的,无忧无虑,天真活泼,他们仿佛是一道坚实的墙壁,挡住了外界风风雨雨,给了我最温暖的回忆。现在常常回想,我的童年其实也终止在11岁离开外公外婆的那一刻。 </p><p class="ql-block"> 回到延安,父亲被遣返,母亲忙上班,我开始承担起长姐的责任,照顾弟弟妹妹。再也没有可以撒娇的外公外婆了,顷刻间失去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乐童年,很长一段时间不习惯,经常夜深人静思念外公外婆,不知流了多少眼泪……。</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也是一个有两个可爱外孙的外婆了。当孩子们在我身边玩闹,仰着脸眨着眼问我一些天真烂漫的问题时,我常常会一个恍神看到曾经的自己,也会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在那些泛黄的旧时光里,慈爱地看着听我说话的外公和外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仿佛远离一切风霜,仿佛不曾老去。</p><p class="ql-block"> 外公外婆,您的女儿我的母亲已经93岁了,一定是因为有你们的保佑,她才生活得如此幸福健康长寿。</p><p class="ql-block"> 人生聚散无常,深情弥留心间。只要外公外婆还在我心中,就是世间最好的重逢。</p><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外公外婆。</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秦曼琳(秦岭),1955年元月西安出生。少小随外公外婆身边成长,11岁离开西安随母支援陕北;青年深入秦巴山区铁路建设。曾从事养路工、台帐工、馆员、编辑等工作;不惑之年回到出生地西安居住。喜欢书法绘画,学习写作与积累。</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背景音乐:懂你</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编辑时间:2021年</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