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圣地瓦罐窑，邵阳首峰二宝顶。

大兵

2021年12月17日

十二月中旬回了趟老家，回家之前与老家山友商量在我回家假期内搞次户外活动。好几个目标，几番讨论，最终决定去爬城步县的二宝顶，一睹湖南第五邵阳第一峰的风采。

凡事扯上第一，总有让人向往的理由。二宝顶地处湘桂走廊的五岭之一越城岭，那片分隔南北的地理大屏障、大通道山高林密，是瑶、苗、侗等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又是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的分水岭，具有自然与文化等丰富的旅游资源。

其实二宝顶的自然景色最大的珍藏是每年暮春时节的杜鹃花开，那从山脚一路怒放到山顶的各色高山杜鹃，如火一样近乎放纵地在幽静的深山里倾泻短暂的生命激情。那种奔放的激情，对二宝顶来说，无异于一场杜鹃盛宴，无偿的毫不吝啬的款待四方来宾。

　　10日中午我在老家高铁站下高铁，与友人共进午餐后，开招财猫的越野车接到此次同行的三位美女：老孙、梦子、香水百合。下午三点准时出发。由于招财猫好酒，午餐喝了半斤白酒，就由我开车。

招财猫曾经走过一次二宝顶，他自己说凭感觉在山上转悠了二天，但终未找到真正的二宝顶山顶，沮丧而归。二宝顶之路很野，加上山高路远，山上岔路多，路迹不清，非成熟之户外登山线路，故走的人不多，就是在当地苗民中，能识二宝顶之路的人听说亦是少之又少。

为确保顺利安全登上二宝顶，出发前我们联系上了二宝顶山脚下兰蓉乡的一位当地苗民雷向导，他是兰蓉乡中心学校的老师。在当地户外，雷是名人，常带外地来的登山者登二宝顶。

　　车到二宝顶山脚下的兰蓉乡耗时三个半小时，从城步县城到白毛坪，再到兰蓉乡，是30多公里的盘山公路，蜿蜒盘旋，急转弯一个接一个，再加上路窄陡坡多，且路边有不少崖悬。我第一次开这种让人提心吊胆的山路，特别怕对面来车，双方在急转弯处会车。幸亏山路上车少，又缓速慢行，终于于晚上六点半一路平安到达目的地兰蓉乡。兰蓉乡是苗族聚居地，乡府为被群山所绕的一狭长峡谷地，一小河从中穿过。没通公路之前，这里绝对的与世隔绝，自成一方小天地。

招财猫坐副驾驶室，全程三个半小时淋漓尽致的体现了他一个吃货的本色。整个行程，他的嘴巴几乎没有消停过，不是嚼槟榔就是抽烟，上高速前买的一盒槟榔车尚未到兰蓉乡，即已嚼光，后来只好用口香糖顶替，看来那超过标准体重40斤的肉身不是无缘无故长出来的，老天从来就不亏待不冤枉谁。

晚上七点半才吃晚饭，大家都饿了。一进饭馆，老孙眼亮，见了厨房土灶台上薰着的香喷喷腊肉，抬手一掐，说：就这块了。梦子则一口气吃了老板5个煮熟的红薯。三位美女都是跑神，但梦子最牛。她们常参加山地马拉松越野跑，张家界67公里越野跑梦子的成绩是13小时，看来，跑神的体能是需要不一般的胃口来支撑的。五个人的晚餐有些简单，但只要举筷就无酒不欢的招财猫还是要独自喝下半斤白酒方肯罢休。

夜宿兰蓉乡中心学校隔壁一小卖铺老板家，二楼有几间简陋楼板客房。招财猫认识这个老板，他上次二宝顶之行住的就是这里。晚九点多我们正准备入睡时，叫一草的另一山友带着他一朋友驾车到达住宿楼下（他俩18点方从隆回出发），这样明天我们一起登二宝顶的共有七人。

　　深山里的夜晚，寂静得很，如良药，可助睡眠。11日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吃老板煮好的米粉，每人二个鸡蛋，一煎一煮。七点差五分，雷向导驾车来到兰蓉乡学校门口与我们见面。雷老师中等个，微胖，满脸是笑，一看就知是个心热性耿之人。七点正式出发，雷老师开自己的车在前带路。兰蓉乡海拔600多米，登山起点双江口电站海拔1300米，中途十几公里上山路，部分还是机耕路，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方能到达。

兰蓉之名的来历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兰蓉之地有犀牛，一日，有一脚大如柱，角似利剑，身如白雪的犀牛偷喝了酒微醉的逛山，到了兰蓉一个叫牛皮冲的地方，一苗女正在溪边洗衣，犀牛调皮的将苗女放在石头上的衣服吞之，苗女举起捶衣棒狠击犀牛，犀牛掉下数毛逃之，此村叫牛毛冲；犀牛继续往前逃，当地苗民设卡拦犀牛，没拦住，这地方后来就叫拦牛村；犀牛继续往前撒欢，苗民不甘心，设夹子欲夹犀牛，又没夹住，夹子上只留下一些白毛，此地方就叫白毛坪；犀牛又走了几里地，前方百姓又设卡拦牛，未果，犀牛跳到田里，这地方就叫卡田村；犀牛一路狂奔拦不住，后来跑到十万谷田犁田去了，让那儿的苗民五谷丰登。

这就是拦牛的传说，当地土话拦牛与兰蓉谐音，苗民就给这深山里的一方风水宝地取了一个诗一样优雅的名字叫兰蓉，也将兰蓉乡及隔壁白毛坪镇的几个与传说中拦牛的几个村连在一起：牛毛冲、上拦牛、下拦牛、白毛坪、卡田村等，沿袭至今。

　　时值隆冬，山野尽显萧杀之气，林中光秃秃的枝丫无声的伸展着，伤感的与灰朦朦的天空形成剪影。苗民的木屋久经风雨的浸染成黑色，孤零零的散落于海拔800-1000米的山腰，屋前屋后均有窄长的紧紧相挨的梯田，有些苗屋已人去屋空，他们的主人已远离祖辈之地，出走远方……

八点，到达海拔1300米的二宝顶登山起点双江口电站，再往前，已无路供车行驶。这里原是林场，建有一栋小楼，供林场工人住。双江口电站原设计的水库储水位要淹过林场建的小楼，林场迁移，但后来储水未到位，林场的小楼就保存至今。这块空地成了野营的好地方，平整，有水，又避风。

雷老师今天带了夫人与我们一起登二宝顶，这样，我们的队伍就有9人了，5男4女，出发前，雷老师拍照，我们8人来张合影。

　　由电站水库路旁一小路入山，水库水清中带蓝，略有九寨沟水之韵。山路荒野，土路面落到厚厚的黄金色的松针与枯叶，踩上去，柔软如沙垫。路旁小溪哗哗流淌，似轻歌细语，有黑色的粗大铁管从山上引溪水而下到水库。雷老师一边走，一边与我们说些当地的传说趣闻。

流向电站水库的溪水，以前溪水路旁有不少铁匠铺，直通半山腰的苗民祖居地瓦罐窑，因为这条山路往西通桂，是湘桂边境通商走亲必经之古道，曾经很是繁荣。电站下方不远处有一叫白崖洞的险要之处，溪涧间有奇景：冰臼，若盆似斗，张口朝天，深不可测，好像外星人搞的神秘工程，让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解放前曾有土匪在那儿占山为王，干些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之勾当，为害一方，后来解放军到此剿匪，白崖洞一带方恢复太平宁静。

　　路旁丛林中有蕨，叶绿，其根富含淀粉。雷老师告诉我们，每逢饥荒年景，他的祖辈们就挖蕨根洗净晒干磨成粉用以果腹，度过饥年，挽救不少性命。平时做成粑，叫蕨粑，味美，粘性强。

一簇簇枝繁叶茂，其叶由绿变红后，艳丽无比，叶后面藏有细针，三针一丛，叫三棵针，当地人又叫老鼠针。其根有毒，采之，磨成粉溶于水，将其水喷到稻苗庄稼叶上，可杀虫。勤劳智慧的华夏各族先民，在长期的农耕劳作中，积累了丰富的战胜自然、繁衍生息的知识。

　　悠闲自在的行走过程中，忽闻前方的雷老师说有羊被夹野兽的夹子夹住了。紧步向前，朝雷老师所指方向一瞧，果然，路旁数米开外的丛林里有只全身黑毛泛光的山羊在凄厉的发出咩咩的叫唤声，行动笨拙。我们钻进丛林靠近一看，果不其然，山羊一只脚被一色如枯枝的圆形铁夹夹住，山羊见我们靠近，便不断凄厉的叫唤着拖着铁夹逃离，在丛林里往复蛮撞。

我们将山羊往路边赶，待山羊奔到路边歇息时，踩住了系在山羊颈上的绳索，然后多人上前围住山羊，大家齐出力解救山羊。忙乱数分钟，棍子、石头、手捶脚踩，终将铁夹敲开，将夹住的山羊脚施救出来。山羊的伤脚没有流血，我们放手后山羊立即动作敏捷的向路旁的溪涧奔去，跃上乱石，跨过小溪，瞬间消失在溪水对面的丛林里。雷老师拎起夹住山羊的铁夹，说这是老伍放的夹子。山里人，彼此太了解了，谁家的羊生了几只羊羔，都一清二楚，不像城里人，住在对门，都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走出茂盛的森林，小溪横于前，雷老师说要从这里过溪，横穿到小溪对岸，然后再登山而上。溪边石突水清，光线明亮，阳光落在友人们身上，顿让大伙神情多了几份欢快。雷老师立在溪边，说：大家休息一下，我现在给大家唱一首我们的苗歌“敬茶歌”！大伙连呼“好”！于是，雷老师便挺直身板，仰头，亮着嗓子，在幽谷之中，对着山野唱起苗歌来……

苗歌《敬茶歌》，歌词大意为：远方贵客到苗家，到苗家。妹子给你打油茶，妹子打油茶。茶料炒得香喷喷，茶水打得浓浓的。贵客喝了油茶去玩耍，去玩耍。

雷老师唱得投入，音质圆润，情感饱满，可谓声情并茂。唱毕，大伙鼓掌致谢。雷老师的大伯年过九十，是苗文苗歌的重要传承人，雷老师师从其大伯，得苗歌唱艺真传，加上自己本身是音乐老师，已成为当地苗文化的重要传承者、传播者。

　　过溪之后登上一陡坡，坡上是一平地，雷老师说在此处歇息片刻，喝点水吃些零食，补充一下能量。招财猫立马瘫到地上，喘着气，从包里掏出“救命水”红牛来，仰颈猛喝，对我们的健康食品不屑一顾。

一青年苗民在山上放羊，见了雷老师，相互打招呼，见我们停下就地休息，他便走过来与我们坐到一块。我问他放了多少羊？答有一百多只。山上放羊，羊跑到哪里就要跟到哪里，天黑之前，还要将羊赶回山上固定的羊栏。后来我们下山时，又在路上遇到这位放羊的青年苗民，离他现在的地方已是几公里之外的山梁上。山里有野兽，可伤羊，故时有牛羊被伤亡的事情发生。

　　山上野兽中最多的是野猪，常在夜晚成群结队出没来寻食。野猪吃得最多的是植物类的果实与草根。雷老师指着路旁土质松软，草丛茂盛的地方，说：看，那就是野猪拱。只见草丛下松软的土如犁翻过一样，那是被野猪的利嘴拱过，可食的草根已被野猪吃掉。在一片林子的深处，有一块沼泽地，被野猪踩得沆沆洼洼，雷老师说，那是野猪喝水的地方。

上到一山梁，视野开阔，往西看，群山逶迤，白色巨大岩石裸露于山体之外，雷老师说那山上有“风雨殿”，为附近苗民瑶民求雨的神灵之所在。风雨殿虽在高山之上，但不阻敬者之足、信者之坚，至今香火不熄，香客不断。

　　翻过山坳，前面是一方高山所环绕的小盆地，约一平方公里宽。雷老师说这就是苗民先祖曾聚居过的圣地瓦罐窑（海拔1700多米）。

苗族与瑶族一样，先后经历了至少三次以上的大迁徙，从黄河中上游到长江中下游再到武陵源与南岭以及云贵高原一带，其迁徙史充满悲壮与无奈，其记忆铭刻在苗民心中，难以被岁月的尘埃所湮没。

史载，苗民先祖于汉唐时期即已来此高山挖窖为屋定居，以泥烧罐做家什之用，故此地定名瓦罐窑。明清时期，瓦罐窑人丁兴旺，店铺林立，传闻其屠案就有48台，春节舞龙灯时有12条金龙腾跃，加上这里是湘桂交通要道，商贾如云，盛极一时。可到了乾隆年间，当地苗民不堪忍受民族压迫，暴发了民变，清军进剿，之后又实行残暴的文字狱，瓦罐窑从此走向衰败，其命运与同在南岭之地的都庞岭韭菜岭中的瑶民先祖圣地千家峒一样，族人被迫大逃亡，移迁他地，人去屋空，直到现在成为先祖聚居遗址，让后人凭吊。

　　当地人垒石做祭祀台，祭念祖先。路过之人，必走近祭拜。路旁有小溪长流，叫长溪河，据说有几十里长，溪水从不停流，这溪水曾养育了苗族先民上千年。如今，他带着高山水的清甜与苗族先民的托福流向远方，庇护并祝福着出走他乡的千千万万苗民后人幸福安康，在漂泊的征途上，在思念的情感里，能梦回先祖故土……

路旁的石缝里，有泉水冒着细泡溢出来，汇入小溪，雷老师说此泉水带仙气，饮之，可保四季平安。泉水边，有三叶海棠迎风招展，其籽绯红，细如珍珠，其叶在春季甚是茂盛，苗民采摘洗净，拌入淘米水，密封，任凭茶虫啃噬，茶虫最后成蛹，其排泄物晶亮如黄金，用水泡之，浓香醉人，这就是苗民中成为贡茶的“虫茶”的来源。

　　走走停停，美女们拍照成瘾，很是快乐逍遥，这样的平缓山路对我与美女跑神们来说，很是休闲。半小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瓦罐窑，下坡，来到一有瀑布倾泻的溪边，溪边石块平整，是休息的好地方。在这里，可远眺西边的大宝顶、二宝顶、三宝顶，三峰依次由西向东排开，起伏如浪，由于雾霾较重，远山远景显得朦胧。

雷老师说二宝顶之所以在三兄弟中个子最高，原因是大宝顶出生时，母亲奶水不足，缺营养，待二宝顶降生，其母奶水充盈，二宝顶的个子如雨后春笋，呼呼往上窜，三兄弟中，二宝顶便个头最高，成为邵阳市第一峰。

　　每每回忆起上次韭菜岭之行的乱石坡下山路，能野跑的一草总是情绪激昂、痛切心扉，其悲苦远胜失败的初恋……光滑的乱石，大雾弥漫的幽谷，不给力的鞋子与视力，大摔五六跤，屁股差点开花，有辱大神的荣光呀！

　　雷老师小时候常与族人们上山采草药，对这片山，再熟悉不过，人称“活地图”。今天，他带我们赶直路上二宝顶，弃明路择暗道，上坡、下坡、斜穿、钻入密不透风的竹林、翻越阴森吓人的原始森林，四肢并用爬行于如石瀑的巨大岩石上，大家过足了越野探险之瘾。

各种竹子，竹叶翠绿，虽是隆冬，不改春色；高山草旬，没有武功山的波澜壮阔，但二宝顶的黄草温顺如羊，细腻似绢，柔软若毯。不粗旷，不张扬，黄得纯粹，如发丝般紧密的贴着地面，俯首帖耳样。行走其中，不让人豪情万丈，浸润心中的只有一种低调又朴实的欢喜愉悦。

　　幽谷深处的原始密林，由于阳光少，各种植物均披上了一层苔藓、地衣，其色绿中泛黄，丝丝缕缕，缠缠绵绵。见古木参天，枝繁叶茂，美女们攀爬而上，如野兽如土匪，占山为王，过路者留下买路钱来……听说二宝顶最神秘的植物是资源冷杉，是全球少有的濒临灭绝的物种。专家多年前考察发现资源冷杉二宝顶也仅有20几株，可喜的是听说近年来资源冷杉人土培育技术获得了突破，现已培育出上千株苗子。资源冷杉就繁衍于这样潮湿少阳光的高山高寒幽谷里，其生存能力可见一斑。

　　大宝顶到了，海拔2021米的二宝顶就在眼前。大宝顶上，招财猫痛饮红牛与咖啡。上山时，招财猫背了5瓶红牛1瓶咖啡，一瓶1.5升的水，可结果是1.5升的水没开盖，全靠“垃圾食品”支撑。想当年130斤的体重骑行318到西藏的户外辉煌对招财猫来说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山顶巨石深埋，露出粗砺的平台，黑黝黝的，山风吹来，气温只有十度左右吧，大家纷纷加衣缷寒不久留，随向导向二宝顶进发。

　　近二宝顶山顶，薄薄的土壤上生长着一丛丛如发丝般的草，雷老师幽默的说这是二宝顶的头发，二宝顶懒，从不梳头，老天就给二宝顶头上披草代发。细观此草，还真像极了头发，不用梳理，根根飘逸，丝丝柔情。

　　经过五小时走走停停的行走，中午一点登顶二宝顶。顶上一岩石四周散落着一块块白色的牛骨头，“牛头呢？”大家发问，因为上山之前，大家已知道山顶有颗牛头，是雷老师带上去的。雷老师说肯定被风吹走了，果然，找到了白色的牛头，它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于是，大家纷纷与牛头牛骨合影。

立邵阳市最高处，环顾四野，群山朦胧，雾霾如舞台上的一幕窗纱，遮蔽了苍山的逶迤雄伟之势，阳光亦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任凭山风任性的时来时去，来时卷起一阵薄雾，时急时缓，去时山顶又透出一方光亮。山顶有不多的巨石耸立，孤傲的吸着天地之灵气，不言不语，远离喧嚣的人间，千万年惟我独尊，不屑人间的色相与风情。

　　下山路旁有一“望夫石”，相传有夫妻相爱人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战争无情，夫君被迫应征参战，生死未明，可怜的妻子日夜盼郎归，终未遂意，直到自身化做一尊岩石仍翘首以盼夫君归来……

　　下山时，招财猫开车，也许是下山之后就可以举杯痛饮，招财猫将盘山公路开出平路的速度来，车身左右大幅晃动，招财猫在得意自己出色车技的同时，将跑神梦子晃到晕车，干呕不止，以至于在城步县城的晚餐食欲毫无，粒米未进。

下山途中，我思考着旅游与旅行的区别。旅游是旅游公司商业化公式化了的出行，看到的均为包装过了戏剧化的画面，远离真实的生活。我们的徒步与登山活动更接近于旅行，重在一个行字。行走过程中，因为远离了商业化公式化甚至戏剧化的画面，我们接触到的更接近于真实的生活……我想象着某个黄昏时分，我身披晚霞，拖着疲惫之躯，敲响半山腰一苗民的木屋之门，怯怯的问开门的主人：老乡，可以借宿一晚么？主人可能是一老翁，也可能是一老妪，脸上堆满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主人惊愕片刻之后面露答容，说：好，好！于是迎我进屋，屋里光线暗淡，但相比于野外，一种暖意即刻包围了我，主人的看家狗从先前的敌视吠叫，瞬间转为摇尾献好。夜晚，在不太明灯的灯光下，与主人举杯痛饮，谈古论今，主人微醉间道出思念在外谋生儿女的话语来，我知道清冷孤寂封闭贫瘠的深山留不住向往繁华热闹都市的年轻人，他们义无反顾的出走了，他们不再像他们的祖辈眷恋这山这水，他们想在都市的他乡扎根……如今乡村振兴战略，是否能吸引他们回到故土，建设他们的家乡？那繁华的都市总是充满浮躁与冷漠，可自己荒芜的家乡，可不一样……留守与出走，热烈与冷寂，不舍与无奈，是这山这水隐隐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