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蝴蝶飞芳草

巴尔鲁克

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学习讨论吕渭（滨）老的第三首《渔家傲》了，从这些佛言禅语中可见其佛学功底深厚，令笔者颇费功夫。
渔家傲 其三
潦倒瞿昙饶口悄，拈花冤道头陀笑。鸡足山中眠未觉。谁知道？至今功业犹分剖。
唇口周遮何日了，禅床四面藤萝绕。有个路头君试讨。梅花老，南园蝴蝶飞芳草。
上阙首句中的“瞿昙”，辞书说是释迦牟尼的姓。一译乔答摩。亦作佛的代称，进而借指和尚。第二句中的“拈花”，笔者已经在介绍黄庭坚《渔家傲》的拙文《无弦琴上单于调》中作过介绍，在此恕不赘述。第三句“鸡足山”，笔者认为，很可能是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的鸡足山，因为这里是中国十大著名佛教名山之一，是迦叶菩萨的道场。
下阕中首句中的“周遮”，辞书说。（1）遮掩；掩盖。（2）谓多方回护。（3）噜苏；唠叨。（4）犹阻拦；遮拦。（5）连绵重迭。第三句“有个路头君试讨”中的“路头”，笔者以为很可能是双关语，既是《辞源（第三版）》解释的“路子，方向”，又是“路头菩萨”这个神，“路头菩萨”是吴地所祀的五祀中之行神，亦为财神。当然是否还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不得而知，这就是北魏时期一个叫车路头的人，据载此人善于修身，为人公正宽容，常献宽恕之议，一生谨慎而没有过错，深得宠待。末句“南园蝴蝶飞芳草”出自庄周梦蝶无疑，庄周梦蝶的故事尽人皆知，在此恕不赘述。如果考察历代诗词，与这句话最接近的可能是诗仙李白《思边（一作春怨）》诗了：“去年何时君别妾，南园绿草飞蝴蝶。今岁何食妾忆君，西山白雪暗晴云。玉关去此三千里，欲寄音书那可闻。”
渔家傲 其四
高绊袈裟挑纸帔，一杯茶罢成行计。路入庐山风细细。轻弹指，百千三昧俱游戏。
法椅何曾烧两臂，谁知纸上无穷意。欲识普贤真实际。齁齁地，小炉雪夜和衣睡。
上阙第四句中“弹指”，肯定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有的捻弹手指发出声音的行为，而是佛家计量时间的长度。据《翻译名义集·时分》：“《僧祇》云，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既然“弹指”是佛家计量时间用的，那么换算成公制的话，一弹指是几秒呢？笔者曾做过计算，结果不知丢弃在何方了，好在现在网络搜寻方便，也有不少精于此道的网友共享他们的成果，笔者也就“借花献佛”了。“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昼夜有三十须臾。因一昼夜有八万六千四百秒，据此可推算出：一须臾等于二千八百八十秒；一弹指等于七点二秒；一瞬间等于零点三六秒；一刹那却只有零点零一八秒。”
下阕中的末句“小炉雪夜和衣睡”，作者是否引经据典，恕笔者不才，没有学识能力和时间考察它的出处，但笔者还是不由得想起白居易《问刘十九》的诗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深感词句的惬意。
渔家傲 其五
顶上铁轮飞火焰，防身细按威神剑。体用双行谁敢觇。光闪闪，何须更把茶林撼。
衲子家风存古俭，一条楖栗如天堑。粥鼓未鸣灯火暗。无恩念，断崖古木横藤簟。
上阙首句中的“铁轮”，在此不应理解为车用铁轮，它是佛教传说地狱中挤压恶鬼的刑具，据说还指转轮王的四宝（金、银、铜、铁四轮）之一。此四宝分领四大洲，铁轮王领南阎浮提之一洲。第三句中的最后一个字“觇（chān毡）”，辞书解释：看，偷偷地察看，如觇望、觇候（侦察）、觇标（一种测量标志，用几米到几十米的木料或金属制成标架，架在被观测点上作为观测的目标）。
下阕首句中的“衲子”，僧徒的别称。第二句中的“楖（jí吉）栗”，辞书解释：亦作“楖櫪”。木名。可为杖。后借为手杖、禅杖的代称。
渔家傲 其六
落月杜鹃啼未了，粥鱼忽报千山晓。笠子盖头衣钵少。穿林表，回头高刹空中小。
官路旧多林木绕，露浓花蕊皆颠倒。渡水登山排草草。庐山好，香炉峰下湖波渺。
上阙中的“粥鱼”，佛教法器名，木鱼之一种，刳木为鱼形，其中凿空，扣之作声，悬于廊下，僧寺于粥饭或集聚僧众时用之。
下阕中的“官路”，一是指官府修建的大道。后即泛称大道。二是指仕途。
纵观圣求先生的六首《渔家傲》，突然觉得应该放在一篇文章里说，而笔者却分为三篇拙文，如此一来便失去了作为联章体词的连贯性，因为第一首似乎是在介绍庐山上的景致，而后几首则是记录山上生活，以及与“深上人”交谈内容，最后一首又颇有下山前告别友人之感。
笔者以为，圣求先生作为南渡词人，因为其历史记载不多，生平事迹也难以寻觅，所以想从其经历中去理解他的六首《渔家傲》实属不易，我们只能从词的内容中去感受他的所思所想，以及他的词风。粗读圣求先生存世133首词，似乎并无突出个性，故而有专家评价“其词风格多样，内容广泛”是贴切的。就其六首游历庐山的《渔家傲》而言，从中我们也是能发现其语言精炼，情感真挚，以及对人生感悟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