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传自有后来人

钻木取火人

《【立传自有后来人】——读【晏安澜传】之醒觉》定稿前后，得到了多位师长、朋友的高评斧正。特别致谢县内外各类媒体和亲戚朋友们，不弃陋闻浅见，极力转发推荐，短短几天累计点击量达数万人次。

资深主播、镇安悦读会雷曼会长拨冗耗时20分54秒，精心朗读了全文。敬请赏析。对关心支持和倾情推荐的朋友们再次表示诚挚的感谢!

立传自有后来人

——读《晏安澜传》之醒觉

章登畅

读吴相阳的《晏安澜传》较之读陈彦先生的《主角》《装台》《喜剧》《大树西迁》，方英文先生的《群山绝响》《落红》《后花园》《情人夜宴》又增添了许多亲近感、自豪感和崇高感。这与作者的成就、名气、地位无关，有关的是我们共同对一位闪耀在镇安天空的先哲前贤，风范的追忆，德才的仰望。

晏安澜，一百年前一个朝野上下口碑载道的好人好官，一百年后能遇见一个非亲非故良知良能的好文人，这需要多么高深的道行与修行才能结缘？不得不赞叹晏安澜与吴相阳隔世的际会、双重的幸运。

花有繁谢，树有荣枯，风流云散，人亡政息，一切皆由来者评判。史志的传统与原则是：人在世时，志书不以人物传记收录，去世后，“盖棺定论”，方为立传。而常态的传纪要义在于给谁写、值得写、谁来写、如何写、怎么样？从历史的视角度量，镇安唯有晏安澜的一生能给出符合要义的答案。

近水靠山出英才

镇安以竹修林茂，物华天宝屹立在秦岭南坡，因山高水深，人烟稀少而成为南北移民迁徙途中插草为标，手指为界，安身立命处。借山猎食筑庐，临水捕鱼种谷，是先民们最基本的生产生活方式。“灵峰悦鸟俊，幽潭羡鱼肥”。生养晏安澜的四院沟，一个叫庙坪的地方，依凭北阳山，俯瞰乾佑河，近水靠山，风调雨顺，草长莺飞，画意诗怀。一如陈瀚乙、刘立勤、李清文笔下车载斗量的鸟语，又若赵正学、王曾涛、陈昌林镜头里羽衣蹁跹的鸟姿。村舍周边纵横交错着鱼洞河、鱼洞峡、鱼洞泉、鱼洞湾，阴历三月三喷涌而出的桃花水，挟裹着肥胖的白鲢花鲢，重逢的喜悦与壮观，在填充男女老少万千口腹的同时，也成为奇闻异事的例证和谈资。

孩提时的晏安澜聪慧灵敏、善于思考、识文断字、过目不忘。所以，作者把“英才出少年”章节，在《晏安澜传》里作为开篇祭出。耕读传家是旧时代中国农村的共同价值和终极目标。“穷不离猪，富不离书”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是家庭与私塾教育的主旨，也是莘莘学子与士大夫阶层的初心和理想。晏氏祖辈虽是农耕为本的山民，但南方移民深入骨髓的文化积淀与勤奋好学、志向高远的晏安澜同符合契，薪火相传。

光绪三年，二十六岁的晏安澜，在同窗学友们多数还是“一副穷酸相，两肩头皮屑”的窘况时，他会试、殿试、朝考连过三关，以骄人的成绩“授主事，职分户部山东司”。当然，重视文化积累的选拔标准，避免固化“躺平”的科举制度，学政唯才是举的公正无私，是平民之子晏安澜明珠出土，国得良士，喜报三元，福泽华夏的必要条件，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时运。

文韬武略建殊功

《清史稿》《国史本传》民国政府为晏安澜个人作的传纪里，千余字的篇幅仅能简略地摘录其主要事迹，却超越了对人物只作传不作评的惯例，给了“居官尤清，累有风操”的褒奖；晚清名臣、翰林院编修景凌宵在《晏海澄先生年谱》序言中赞其“人中杰也”；刘万成先生对《晏安澜传》的书评开宗明义《揩亮“人镜”正当时》，冀望人类知廉耻，有节操，正言行，莫中邪；姚元忠先生称《晏安澜传》是一部令人拍案叫绝的镇安“人杰”的传记：“让这位接近尘封的本土历史人物，栩栩如生走进我们的视野，走入我们的心灵。他的身影还是那么的鲜活，他的品质至今仍令人高山仰止，他的灵魂让如今为人为官的心灵得到再一次拷问和洗涤”。

晏安澜是唐宋至清末推行盐业改革的集大成者，是后世“统盐厘、一事权”的奠基人。他不仅是盐政专家，更为后人树立了做人做事的标杆。他身处封建王朝“脂膏之地”，在最肥的盐业差事中，自律守正，一尘不染。他远征辽东，单骑救主斩敌酋；他弹劾贪官，赈灾救民出水火；他视死如归，宫廷档案得无恙；他舌战群丑，鹾政一新利国民；他谨言慎行，不因亲友伤公器；他临危受命，呕心沥血川盐兴；他情系桑梓，塔云山顶筑地标；他甘为人梯，商山会馆赠后昆。

晏安澜文能治国理政济世，诗词歌赋随口占诵；武可灭寇剿匪平乱，锦囊妙计接二连三。可谓上马驰骋疆场，下马造福苍生。遗憾的是在皇权与专制的军政环境里，晏安澜关于军事斗争、政治架构、经济振兴、革故鼎新的一系列理性谋略和策划主张，难免在昏聩无能的上司，或者仗势横行的猪队友面前，每每曲高和寡，妙伎难工；无异与虎谋皮，白费气力；甚至遭受“人请不动，鬼叫飞跑”的尴尬。

综上所述，晏安澜是一个大写之人，一个应该大书特书之人。为他立传不是他当过慈禧光绪朝的三品京官，也不是他做过袁世凯钦命的四川盐运使，更不是炫耀他曾经的辉煌、比拼祖宗的顶戴花翎。前鉴不远，覆车继轨。周佛海沅陵的老乡对其讳莫如深闭口不谈；胡长清昂贵的书法在南昌街头一夜铲除无影无踪；周某康赵某永视察母校的图片莫名下架不翼而飞。不妨撷取一段与主题无关，又与主题有补的小品，乃毛甲申先生传达古人李卓吾说的话：“学问岂因大官长乎？学问如因大官长，则孔孟当不敢开口矣。”由此想到某人“一级是一级的水平”的混账话，硬是要把孔孟置于乡野匹夫引车卖浆者层级。那么晏安澜“居官宜廉，服务宜勤，处事宜公”又是哪个时代、哪个级别的水平？

立传自有后来人

晏安澜“裕国便民恤商”的治盐目标，两淮和巴蜀对其“盛德至善，民不能忘”。川商为缅怀仙世的晏公，筹集两万银圆，在乐山三峰对峙，两水环绕，绿树茵茵，风景独秀的牛华溪修建了九间晏公祠。“有功于民则祀之”的中堂七字匾，表达了一方百姓对一个好官情感的寄托和真诚的爱戴。

三百年前的聂焘，为官镇安知县，他招游民、垦荒田、修水利、兴桑蚕、倡集市、建学堂、设义仓。他节衣缩食三次捐银奉助修道路办义学。八年滴酒不沾，未曾回乡。牢记严父聂继模《戒子书》嘱：“节省正图为民间兴事，非以节省为身家计”，服官爱民，兴利除弊，勤政守廉，治绩推陕南第一。乾隆二十年五月升任凤翔大邑，临别时父老攀辕哭，聂翁不忍离，即吟长排诗《调任凤翔留别镇安父老》，寄意深长。他的所作所为，在那个时代，实属罕见。至今，史志留名、舞台有声、银屏亮影、青山竖亭，世世代代活在镇安人民心中。

人生短暂，百年瞬间。“天地之间有杆称，那秤砣是老百姓”，为官做人处事咋样？街谈巷议，饭后茶余，自有公论。曾记得许多单位行业在古老干净的田野给芝麻粒大小的工程树碑；不少老板权贵花重金立传，以洗刷污浊掩盖罪恶。丢人现眼的自吹自擂，无中生有的虚夸透支，犹若六月腐尸，令人作呕，弱智低劣的演技连作笑料的档次都不及。

很久以来，喜欢原真乡村的氛围，爱看搭满红布条和落满鞭炮皮的“叫花子坟”“水师庙”“土地庙”的场景。其实，那是民间对一个普通的积德行善者，或者一个有一技之长、又能无私奉献乡邻的厚道人的记念和怀恋，属于“有功于民则祀之”的简装版。即使籍籍无名，只要他们仁心宅厚，善良利他，即使他们不是德才兼备位高权重功勋着著的晏安澜，也会有人香火祀之。历史与现实既是因和果的等式，又是秤杆与秤砣的平衡，残酷又温暖。结论只有一个：只做善事，莫问前程，立传自有后来人。

虔诚严谨求本真

吴相阳在《晏安澜传》后记中言道：为晏安澜立传，这是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情。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接触了一代盐官晏安澜的珍贵历史资料，自此，对晏安澜的认知线条逐渐明晰，印像初具轮廓。继而，阅读了大量的反映晚清政治、经济、军事、盐务典籍以及相关人物的传记，在了解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当期的派系思想动态、利益分配格局、国际情形走势、朝野生活状况上，做足了立传的功课。

扎实的文化功底，丰富的社会知识，严谨的治学态度，完整的逻辑思维，虔诚的敬畏之意，让“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吴相阳在艰辛的劳动中取得了成功。一部《晏安澜传》把民间传说，碎片记忆，变成了长篇大作；将轶闻趣事，去伪存真，人中龙凤，再放异彩。

写作技巧上，吴相阳充分发挥了教师出身的优势，在描写少年晏安澜与私塾黎先生盐的营养与价格的刨根问底；与潘先生善恶与治世的交流；尤其是与陕西学政吴大澂圣贤到底是“守正”还是“守一”的辩论，问答合题合时合意，对话情景，如同就在眼前，就在身旁，堪为精彩点睛之笔。

《晏安澜传》系镇安县域第一部系统化、研究性、有价值、非官方的长篇著作，其精神力量和深远影响，远远大于吴相阳个人的文学成就和文坛名气。任何地方，任何事业的生存、发展、壮大，都要有一种精神作支撑，而精神的载体，必需是一个或一群有情怀、有担当、有目标，能从历史的角度思考当下、影响未来的人。也就是说通过思考的维度和思想的高度，选择我们究竟要走什么样的路，以及走多稳、走多快、走多远。毋庸置疑，晏安澜作为一个先贤，一个智者，一个典范，一个形象，一个品牌，一个具有家国情怀的栋梁之材 、治世能臣，为当下提供了宝贵的财富，为将来储备了精神的力量。至此，我们对吴相阳应予以充分的肯定和由衷的感谢：

吴氏住西口，

耕读传家风。

妙手著春秋，

教化德昌隆。

资政治学达天下

写到这个题目，脑海突然跳出“仰圣笃行，学达天下”几个字，欣赏陈彦先生给镇安中学校训的书法作品，赞美镇安中学校训的信仰与胸怀。镇安教育的发展始于聂焘，他任职初期，感到“秀才文理晦塞”，山城不得良幕，便大力倡兴文化教育事业。乾隆十九年建“启秀山房”于东门，与城西轿顶山咫尺在望，首尾相顾，成为晏安澜后来就读的安业书院的前身。聂县令还亲自题写校名，向民众宣传义学。任职后期，精心组织编纂《镇安县志》，并任主笔，以存史资政，教化育人。可见志书资政治学的作用由来久远，那么《晏安澜传》同样具有这般功能。

一个地方的文化人在思考什么？或者在干什么？文化的作为在哪里？是审视文化自觉和观察文化地位的晴雨表。从聂焘创办启秀山房，到月课生晏安澜幸遇亦伯乐、亦贵人、亦恩师吴大澂的安业书院，再到金台书院，文脉的传承不能说不正宗，衣钵的授受不算不厚重。

隋唐以来，贾岛、白居易行游镇安的一咏一诵；云盖寺、塔云山、兴隆寺、朝阳观、九龙顶、黑龙潭的晨钟暮鼓；贾平凹、陈彦、薛保勤、方英文、高建群、和谷、胡万城、肖云儒的亲身示范、教导和关注。人脉足够广，人气格外旺。考量方言土语，采集山歌民谣，周秦汉唐的遗韵，南北移民的习俗，千沟万壑，俯拾即是。田舍老屋，耕读传家族训依旧；远朋近友，诗礼以待热情不减。

书院如何发展，文化怎么突围，文人咋样做事，都是当下必须思考、现实不能回避、明天扎实践行的课题。南北交融的移民文化；敬天惜物的生态文化；风味各异的饮食文化；济世养生的中药文化。博大精深，经世济民，雅俗共赏，闻达天下。政府社会，士农工商共建载体，同时发力，启秀山房也好，安业书院也罢，金台书院也行，他们的使命与成功在于荟萃精英人才，在于传播优秀文化。成为镇安人精神的殿堂、补给的驿站、文化的高地。更是镇安人使命感、自豪感、崇高感、归属感油然升起的地方。

如此，前景可期，镇安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