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旧事(二十五)

张广辉

<p class="ql-block">我父亲老哥四个</p> <p class="ql-block">  在宣威住的几年里,还有两件事情印象深刻,一是父亲享受了一次年假。带兵的干部,一般没有时间去享受,好像到文革以后,军队干部的年假就取消了。于是他决定带我们到昆明去玩一玩,大家想一想,1962年就能带着老婆孩子到大城市去旅游一圈,我老爸是不是很有生活情趣耶。老爸老妈带着我跟妹妹(因我哥已在东山小学上学,没带他去),先乘长途客车到沾益,然后从沾益转乘火车到昆明。到昆明后,好像是住在一个旧房子改造的招待所里,招待所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神龛,里面还供着几尊什么神仙的雕像。昆明的街景风光什么的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爹妈给我跟我哥一人买了一双棕色的皮鞋,当天我就穿上了,晚上院里有几个小朋友踢足球,我也跟着他们一块踢,结果把新皮鞋的鞋面给踢了几道口子,气得母亲揍了我几巴掌。还有一件事,就是爹妈带着我们回老家给奶奶送葬。应该是一个星期天,记得非常清楚,一个战士给我爸爸送了一封电报,老爸当时脸色就变了,嘴里自言自语说可能是老妈不行了,看完电报,顿时泪流满面。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掉眼泪,给我吓得够呛,父母当即决定立刻赶回老家,把我哥哥托付给邻居的一个机械科的叔叔,带着我跟妹妹匆匆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后来听母亲告诉我,周末下午哥哥从东山小学回家,发现铁锁把门,这个叔叔告诉他父母回老家去了,让哥哥去他家住,哥哥气得转身就要回学校,叔叔怎么劝也不行,只好一路送他回学校,县城离学校五公里,也得走一个多小时,现在想想哥哥也是不容易,两次出远门都没有去成,肯定是对父母有怨气的。</p> <p class="ql-block">  那时的交通状况跟现在无法比拟,我们要从宣威坐长途客车到贵阳市,中间还要在一个县城住一晚上,第二天才能赶到贵阳乘坐火车到北京。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坐火车卧铺,感到太舒服了,等当兵以后探家或者出差坐火车,有时候是一宿一宿的站着,才知道坐火车也是有差别的。那次是我记事后第一次路过北京,对天安门广场,特别是新北京车站印象非常深,当时的北京新火车站运行没有几年,非常漂亮,就连厕所都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儿,以至于很多年我都觉得北京车站的厕所太好了。可是当我长大以后,再路过北京车站,那个味道又是中国特色啦。也不知道小的时候那种感觉是真还是假的,不过现在随着国家的经济发展,不管是火车站还是飞机场,在厕所里再也闻不到那种难闻的味道了,都是很干净很清新的气味儿,这也是国家基础设施的进步吧。</p><p class="ql-block"> 回到老家后,因为当时天气比较热,奶奶的遗体已经下葬了。记得父亲一进奶奶的房间,就跪在奶奶的遗像前大哭起来,弄得我手足无措,但是父亲好像没有去墓地。母亲在几个家庭女眷的陪同下,到墓地给奶奶烧纸祭拜,也是大放悲声。母亲跟父亲结婚后,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多年,婆媳关系相处的情同母女,奶奶去世后,她也是非常悲痛的。我们没有赶上奶奶的葬礼,但据说奶奶的葬礼是很风光的,农村是特别讲究这些老礼的,由于奶奶的身份在农村有点特殊,所以说奶奶葬礼的各种仪式都是当地农村最高礼仪的,当时国家还没有实行火葬,人故去后葬礼讲究很多,光是抬棺都有什么八、十六、三十二抬等等,还有响器要多少套,但是这些礼仪,都是需要花大把银子才能换来的,操心办事儿是几个伯父的事情,但是买单时父亲是责无旁贷的。</p> <p class="ql-block">参军后跟母亲合影</p> <p class="ql-block">  当时物资供应十分紧张,后来听母亲说父亲花了150多块钱从黑市上买了十斤猪肉(大家还记得当年国家定价的猪肉价格吧,大约是七八角一斤,但是在那种困难时期,黑市猪肉一斤卖到十多元)和很多菜,做了一顿在当时堪称大餐的酒宴来款待感谢为奶奶的丧事出了力的父老乡亲们。从老家回到云南后,一算账花了将近2000元,家中的积蓄用光了不说,还欠了单位几百元钱,没办法,只能把家中的最值钱的自行车卖了还账。在这里,我一定要为我伟大而平凡的母亲点个大赞,父亲为奶奶做什么样的事花多少钱,母亲都是支持和赞同的,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母亲为父亲这边的亲属们花钱的事跟父亲生气吵架的,反倒是严格的限制她娘家的亲戚朋友们。记得有一年大姨家盖房子,写信来跟我们家借200元钱,母亲让我哥给他们写了一封信,寄去了30元,告诉不用还了,但是两百元肯定是没有的。据说大姨一家把母亲好一顿埋怨,我母亲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有如此的格局和胸襟,让我真的是太佩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