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兵

莲花仙子

红色记忆 <p class="ql-block">  《长津湖》电影看得我泪湿衣衫,心潮澎湃。泪洒影院,泣不成声,不仅为了那么多抗美援朝的先烈,更为了一位熟知的老兵。</p> <p class="ql-block">  这位老兵是我的二伯父。名叫朱治军,是一名抗美援朝的军人。退役之后,拖着一条残腿,顽强的走过了自己七十年的风雨人生路。</p> <p class="ql-block">  每每回想起这位老兵,心里总是五味杂陈。他从七尺男儿到一抔黄土,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了忍辱负重的一生,深深的敬意和隐隐的疼痛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几欲述说一下这位老兵的故事,怎奈往往提笔如椽,泪水与笔墨齐下,屡屡搁浅在泪眼婆娑之中。只到观看了这场电影,触景生情,重拾勇气,觉着有必要为这位老兵说几句话。</p> <p class="ql-block">  他是战场上的英雄,生活中的勇士。</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听奶奶讲家史。爷爷英年早逝,自己守寡多年,拉扯八个子女成长,真是度日如年。几十年熬苦日子的辛酸,可想而知。穷<span style="font-size: 18px;">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二伯</span>父幼年丧父,受母亲的指教,在姊妹众多,家境贫寒的时期,过早懂事。他从十几岁起,就独当一面,成为奶奶的左膀右臂,承担起家里的小掌柜。</p> <p class="ql-block">  1950年3月,征兵开始,大伯父体弱多病,其余叔父年龄尚小,二伯父自告奋勇,应征入伍,参军服役,打起背包,奔赴前线,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历时三年整,经历了数次战役,九死一生的他,虽捡回了一条性命,但落下来一身的伤残,除了浑身上下多处受伤而外,他的那条左腿,被子弹击穿,留下了终身的残疾。</p> <p class="ql-block">  从我能记事起,二伯父走起路来就一瘸一拐的。常年累月的犯腿疼。尤其是天气突变,刮风下雨,他的这条病腿就酸痛不已,比天气预报还准。每次看他起身行走,先用双手扶住膝盖摩挲半天,才试探着挺起腰杆,小心翼翼的挪开步子。因此,二伯父走路时总是斜着身子,佝偻着脊背,看上去很是吃力。六十岁以后,他的腿弯成罗圈状,整个身体似乎也缩小了一半,全然没有了他年轻力壮时的勃勃朝气,老境颓唐,步履蹒跚,像极了村口那一颗病怏怏的老槐树,让人看着老大的不忍。 </p> <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里,青年时期的二伯父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秉性耿正,说话声如洪钟,做事雷里风行,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我见过他年轻时候的照片,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很是帅气。尤其是他那幅军装照,更是目光如炬,英武喜人。</p> <p class="ql-block">  据说,大伯父过世之后,二伯父退役回家,一马当先,承担起长子如父的角色 。俯下身子,务农为生。成了一大家人的顶梁柱。在他的鼎力协助之下,兄弟姐妹也都陆续成家立业,完成了奶奶的心愿。<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1958年到1960年间,农业合作化,</span>大炼钢铁,吃大锅饭,兴修水利,深挖洞,广积粮。天灾人祸,遭遇年谨,缺吃少穿,饥渴难耐,随时都有饿死的危险。军人出身的二伯父既担任民兵排长,又被社员们推荐为农业社里的保管员,他仗着年轻力壮,一身正气,铁面无私,严把生产队里的库房存粮关。加强民兵训练,深挖地道,保村安民。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定力。为了讨得活命,二伯父<span style="font-size: 18px;">号召大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他</span>率领村民采集狩猎,上山挖野菜,下河掏泥鳅,撅草根,剥树皮,捋树叶,夜走定边驮盐,子午岭打猎。想方设法填饱肚子。他半夜三更,风雨无阻的守护着仓库大门,运筹帷幄,从长计议,像黑夜里的一炷火把,照耀着死气沉沉的村落。扶老携幼,扶弱济困,使得全村几十户人家无一人饿死,平安度过灾荒,这真是一大奇迹。<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个时候</span>,我就在想,他不光是战场上的英雄,农村里的保安,还是赈灾良将。</p> <p class="ql-block">  二伯父一生秉持着军人的本色。放下武器,操起农具。为了生活,他一直都在忙碌,不是挑柴担水,就是推磨拉车,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像极了一头老黄牛。据我观察,二伯父心气高,他盼望好光景的愿望和初心始终未改,鼓足干劲过好日子的蛮实劲儿无人能比。迫于人口增加,院落狭窄,住宿局促,二伯父便与我父亲商量,合伙修新庄子,开创家园。他们弟兄俩选好庄基,择吉日破土动工,一铁锨,一䦆头,一架子车,手提肩扛,挖沟填渠,黑明昼夜,加班加点,愣是把一座小山包拦腰斩断,削平夯实,钻出六只窑洞,打上隔墙,分庭而居。我目睹了他们兄弟俩乘着月色,挑灯夜战,挖土筑墙,穿孔打眼,汗流浃背的鏖战情景。经过二位父亲历时两年多的艰苦努力,两副共六只窑洞的暂新宅基落成入住,我们告别了拥挤的旧院落,住进了自己的新家园,这是父辈的汗马功劳。<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那时侯,在我的眼里,二伯父就是个十足的愚公。</span></p> <p class="ql-block">  记忆之中,二伯父英武的外表之下,裹着万般柔情。他总是面带笑容,爱心满满的,从不打骂呵斥我们。对我们的淘气顽皮听之任之。他知书达礼,关心我们的学习。每当我在庄前屋后看书学习的时候,他老远的看见就夸赞我,给了我无比的信心。记得最清的一次,我在蓝莹莹的苜蓿地里背靠核桃树背书,二伯父隔着金灿灿的黄花菜地,一个边摘黄花菜,一边大声地夸我有出息,书念得好。那情景实在美好,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们经常缠着二伯父要他给我们讲故事,更想听他的英雄事迹,他对自己的抗美援朝经历三缄其口,密不外传。让我们错过了亲耳听他出五关,斩六将的气概。他却总是忙里偷闲,给我们做出木头小手枪,弹弓等各种玩具,教会我们在雪地里用竹筛捕捉鸟雀等各种有趣的技法。他自个也常常摆开架势,舞拳弄棍,露上几手绝活,逗我们开怀大笑,乐在其中。</p> <p class="ql-block">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80年10月的一天早晨,晴天霹雳,我那温柔贤惠的二伯母突然被窑顶塌下来的一大堆土块砸中过世了。二伯父中年丧偶,两女出嫁,儿子年幼无知,生活一度陷入困境。痛失亲人的二伯父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独立撑持,负重前行。从此过上了既当爹又当妈的日子,里里外外,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把我那堂哥拉扯到十九岁,娶上媳妇有了娃娃,抱上孙子的二伯父仿佛才缓过神来,扬眉吐气。终于盼到了儿孙绕膝,日子过得有了奔头,二伯父自然满心欢喜。</p> <p class="ql-block">  祸不单行。刚抱上孙子的二伯父本该颐享天年,乐呵几天。但谁曾料到,好日子刚起头,平地里又起了狼烟。我那不识抬举的嫂子,婚后不久,就一拍屁股跟人跑了,撂下堂哥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杳无影踪。古稀之年的二伯父又挑起既当爷又当奶的双重角色,怀抱小的,肩背大的,拉扯孙儿,倍受煎熬。</p><p class="ql-block"> 一年四季,我总是看见二伯父奔走在庄前屋后,锅台院落,耕地除草,做饭、洗衣、喂奶,手提肩扛,收获打场,照顾孙子,扶持儿子,像陀螺一样不停的运转。几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每每看见他那渐已佝偻的身影,沉默在夕阳的残照里,吧嗒,吧嗒地低头默默地吸着他那袋老旱烟,吐出一圈大过一圈的烟卷,沉思着自己的过往,像一尊黝黑的浮雕,又像沉重的叹息,我鼻子一酸,泪水哗哗而下。</p> <p class="ql-block">  晚年的二伯父,风烛残年,肺心病时时发作,他没有享受到政府相关部门的抚恤政策。全凭一把苦力气,像辛苦恣睢的老年闰土一样,坦然面对一切。常常面若土色,干咳气喘,拖着那条病腿,一瘸一拐,但仍不辍劳作,蹒跚在庄前屋后。后来,我那嫂子为了离婚,三番五次的折腾,并率娘家一伙人闯入院门,从二伯父怀里抢走了小孙子,拉走了部分家具。从那一刻起,二伯父老泪纵横,神色黯然,咳嗽吐血,一病不起。</p> <p class="ql-block">  二伯父于一个冬月的黄昏,像一片落叶或者雪花一样飘然而至,长眠在了他操持一生的庄稼地里。入土为安,下葬时,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唢呐呜咽,悲凉至极。冻得我直打哆嗦,眼泪都凝结成冰淋淋。村民们黑压压的默立在墓坑两旁,窃窃私语,静待安葬。眼看就要覆土填埋,突然,有人想起什么,冒出一句:“他是一名老兵。”村长顿悟,一声长叹,大手一挥,叫停了唢呐人声。慌忙拨开人群,直奔村部小卖部,决计觅得一面党旗,却苦苦找寻不到,只能扯得七尺桂子红布,速速赶来,抖开覆盖在棺椁上,鲜红如血,一并下葬,算是给了这个老兵一个盖棺定论。</p> <p class="ql-block">  长歌当哭,我那可怜的二伯父,这名老兵!</p> <p class="ql-block">  《长津湖》电影以气势磅礴的影像效果和凄美的故事情节生动的再现了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抗美援朝精神的可贵。震撼人心,催人奋进。</p><p class="ql-block"> 致敬所有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先烈!</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连小莲(原名朱喜莲),女,汉族,1971年出生,西峰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西峰区作协理事。一级教师,爱好写作、诵读,偶有习作见报发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