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嚡嚡与杀猪烩菜

虎

这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特别像一只小鞋？而且还是过去小脚老奶奶的小鞋。 老伴儿吃杀猪烩菜时吃出来的。 当大嫂告诉我：这就是“猪嚡嚡”呀，怎么你不知道？我说我真的没见过，引得众亲戚们发笑。 隐约记得小时侯是听说过，没料到如今已“致事之年”才第一次看见，顿时觉得有点儿羞愧难当，又感叹这一辈子过得也真够快的。 大嫂又告诉我，槽头肉中唯一的一块骨头，是猪喉咙中的“喉头”。 不听说还有一段典故哩：“是说王母娘娘心爱的绣花鞋让贪吃的小猪给吃了一只，发现时为时已晚，不让它下咽，卡在喉咙里⋯⋯”， 哈哈！这个典故还编的挺形象的。 并且说放在炉盘子上烤一会儿，就会出现“手工针眼”以及“花边边”，又像一只古代妇女们穿的牛鼻鼻绣花鞋。 不信请看我发给大家的第二张图。 哎呀！怎么我没见过，就好像天下人都没见过似的，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我还是要再介绍介绍，记得咱小时候叫鞋不叫鞋，而是叫“嚡”，和“嗨”同音，广阔的河套平原老百姓们至今老人们还这么叫， 猪嚡嚡即“猪嗨嗨”， 哈哈！有意思吧。 　　是这样的， 近几年来，每到“大雪”这个节气的前后，我们都会来到巴盟农村大嫂的兄弟家作客， 去吃“杀猪烩菜”，并分些猪肉回来。 兄弟家和其它村民一样，每年都要养一两口大猪，其一半留着自家吃，另一半则分给众亲友们。 河套平原主产粮食，所以村民们养的猪全是吃的玉米面、粰子以及豆饼之类，很少喂菜，是真正的粮食猪。 尤其是自家吃，更是不会喂以其它乱七八遭的东西。 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邀请众亲友们来家吃“杀猪烩菜”，这个历史流传下来的农村习俗活动，举办接近年关时最为隆重的家宴。 大嫂的祖輩世代生活在巴盟五原的农村，姊妹俩后来都嫁到城市里，唯有兄弟却始终不愿离开自已的家园，娶妻生子，一女一儿长大后也都进了城，俩口子种大田，开推土机，养猪养鸡养羊，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在城里的两位姐姐可谓是对兄弟关怀备至，体贴照顾， 作为兄弟则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回报。 同时也感谢村里的乡亲们，一年来的关心与帮助。 特别是外地的亲戚，分别一年之久，借来品尝这一道悠久美食的机会，大家见面欢聚一堂，共叙亲情，共同分享快乐。 这就是一年一度杀猪烩菜家宴的实际内涵。 情义绵绵，情深意长！ 　　尤其今年，兄弟一家更是决定等我们去后，才杀掉自家养的大猪，并说今年的猪养的最好，膘肥体壮，大概能杀400斤上下。为的是让我们能够吃上最“现”的杀猪烩菜。 　　果然，我们到后的当天下午，大嫂兄弟和大哥俩人才把猪拉出去宰杀完毕。家宴定在第二天中午，邻近的亲朋好友也早已通知到位。 第二天上午则把刚好挺住还未冻硬的猪肉剔骨、剁开分块，并且前肩、腰条、后座等肥瘦搭配均匀，该自己留下的，还是分给众亲友的，全部分配完毕。 在这个分肉的过程中，让我见到感人的一幕，只见大嫂把自已分到的肉里又割出许多瘦肉来分别放进儿子、女儿的份儿内， 兄弟家也是这样，闺女看见母亲把那么多瘦肉塞进她的份儿内，面露微笑与自豪，却不省的阻止母亲这样做。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永远是上往下亲。 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槽头肉”即猪脖子被完整的割了下来，并且称出份量，说是知道了槽头肉的份量，就知道了整猪的份量，达20多斤重的槽头肉当即拿到厨房里， 我才知道，原来是杀猪烩菜的主原料。 　　说起这个杀猪烩菜来，我问大哥，为什么要用槽头肉？而不是腰条或者是五花肉？ 大哥说这和杀猪的程序有关，过去农家杀猪，多是请的专门的屠家，割完猪头，就能割“槽头肉”，肉内又没有骨头，当时就可下锅烩菜，等到屠家把整猪分解完毕，正好赶上烩菜熟了，一点不耽误功夫，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而兄弟家却说，一来是为了方便，主要还是因为过去村民家里穷，槽头肉吃了，其它部位的肉却不舍得吃，全都卖了钱了， 况且槽头肉过几天就会发硬不好吃了，趁现吃还是很好吃的。 而嫂子兄弟则说，猪脖子两边的肉是猪肉里面最香的肉，不听说那叫“松板肉”吗，最为稀有贵重，人们叫猪肉中的“黄金六两”。 我就爱吃槽头肉中的肥肉，比爬肉条和红烧肉好吃多了。 又听说槽头肉中血管、气管以及淋巴腺都是非常多的，会储存一定的病毒以及细菌，国家卫生检验部门说是不合格， 可大哥说：没听说过哪个生猪部杀的猪，槽头肉都扔掉了，还不是全卖了， 哈哈！可也是。 待大哥大嫂以及兄弟家进了厨房后，随后我也进去了， 　　首先看到的是把槽头肉已全部切成了片，让人惊讶的是那个肉片子好大呀！又厚又大，简直快有手巴掌大了。 原料极其简单，除槽头肉外就是酸白菜和土豆，问了一下，巴盟后大套一直是不用现菜的， 也不用粉条，说是不好吃。 做法上也和咱平时家中的猪肉烩菜没什么特殊的。 心想，既然和咱平时的做法也一样，用的东西也差不多，那又究竟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到中午十二点时，邻近的亲友们也都陆续来齐了，大约烩了有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端到桌面上来， 　　认真仔细地端详，看见土豆和酸菜溶为一体，金黄并油润光泽，大片子猪肉则是有红是白，晶莹剔透！ 我是一个很少吃肉的人，尤其肥肉平时更是不吃，今天我却想开斋品尝一下，倒底这个杀猪烩菜能香到什么程度？ 当众亲戚们都拿起筷子来后，我也夹起了一大片子肥肉，当我放入嘴里时，首先是感觉到入口即化，极具松软，一点儿也不腻，一点儿也不噎人，特别是那种肉香味确是不同于平时的肥肉，甚是奇怪！ 大嫂兄弟说：这就是现猪肉的原因，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就不行了， 我恍然大悟。 再吃酸菜和土豆，竟然和吃猪肉片子一样的香味浓郁，肉味已完全溶入菜里，同样也是绒绒的，入口绵软，仿佛仍在吃肥肉片子 正像兄弟家所说，酸菜必须烩到了才好吃。何为烩到？我的理解是：烩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完全是统一的肉香味，就算是烩到了。 另外肥肉不肥不腻不发憨，应是酸菜的功劳，这也就是为什么巴盟杀猪烩菜不用现菜的缘故吧？ 这时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农村的杀猪烩菜这么好吃？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现”字，而这个“现”，也只能是杀猪的当天和未冻住的第二天，这可就难能可贵了，一年不就只有这么一次吆。 这也就是为什么非要等我们来到后，才宰杀的原因，可谓用心良苦，真是感谢！ 　　一共十大几人分坐在两个简陋小桌子上，坐不下的端一碗烩菜自找地方，却气氛异常热烈，大家相互道贺祝好！一边品咂烩菜的滋味，一边把酒言欢，并感谢主人的盛情款待！畅谈一年来的所见所闻，以及对生活的感受体验。 只见兄弟家还在忙碌，是给未来的邻居们每家一海碗亲自送去。 怪不得整个槽头肉全部用尽，整整烩了一大鍋，事后却所剩无几。 谈到杀猪烩菜时，大家更是颇有说词，说是当年村里还要进行比赛，看谁家的杀猪烩菜最好吃，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以及谁谁家杀猪时还要哭一鼻子，并且绝不吃自家的杀猪烩菜。 又说起了知青当年在咱们村里的情景⋯，前些年还有时来吃杀猪烩菜，如今也都老了⋯。 又感叹村里年轻人连带小的都走了，有本事的走的更远，有的老人去伺候儿孙去了。 其实现在农村里的生活条件相当好，政府多项优惠政策措施，想方设法提高农民的生活水平，已是今非昔比。 就是人少，显得十分冷清。 是了，我也很有感触，这次来了住的时间较长，常常在村里走走，农村的生活，确是别番气象，家家养猪养羊，鸡鸣狗叫，虽然说是寒冬萧萧，却是银装素裹，喜鹊、麻雀在房顶上鸣声“啾啾”！倾听着这些天簌之音，会使你感触到乡村的美妙祥和。 不论清晨的阳光和煦，还是落日的晚霞余辉，还是夜晚的星光璀璨，银河系从头顶划过，以及淸新的空气，青山绿水，月朗风清， 吃着自己养植的新鲜蔬菜，瓜果梨桃，以及新鲜无污染的肉食， 他们享受着大自然对他们的特别恩宠。 这些东西，在城市里的人们只能是一种奢望。 尤其是邻里之间的情义深深，你来我往，让我十分感动。 农村生活天人合一，回归了自然。 由此我又想到，未来时代，会不会城市人又会回到农村去？ 　　今年来大嫂的兄弟家中作客，可谓收获颇丰，许多事物，对于我来说颇为新鲜，学到了很多知识，感悟了许多人情世故，亲情与友情。 　　付根虎摄影、写作于2021年12月19号。 巴盟农村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