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圆明园秋

宋健

从未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圆明园今年的秋!<br> 11月7日,北京在头一天的狂风寒雨后,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早上5:03,即将与亲人们团聚的我被期待重逢的喜悦和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唤醒,毫不犹豫地闯入了这银装素裹的世界。说是闯入,是因为周日的凌晨非常寂静、积雪覆盖的路面上鲜有车辙印。先在学校里寂静无人的二校门、大礼堂和工字厅门口这个核心地带拍了些雪景,便又匆匆从驱车赶往圆明园。<br> 不同于清华园中的静谧,接近6:00的圆明园中,早已不乏长靴厚袄、拿着长枪短炮的摄影爱好者了。雪很厚,不少美景处的雪都没过了我的高帮旅游鞋,脚底总是湿湿的、凉凉的,加上我素不喜戴帽,真的是头脚冰凉。尽管雪后的天气并不很冷,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手机,拍完后马上放入怀中,同时关掉了闪光灯模式,生怕电池消耗过快。<br> 那些曝光严重不足但朦胧感十足的照片,因不太看得出来是圆明园的景物,原本打算狠心舍弃,但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两张相对容易辨认、能表明我多早进入圆明园的照片。我固执地认为调整照片亮度是个需要反复练习的技术活儿,而我的任务就是用手机镜头进行记录。<br> 下面这四张曲桥、亭子和栏杆的照片里我个人比较喜欢第三张,相对清楚、更留有了想象空间:背景山坡上的雪,咋一看还会以为是雾气蒸腾,与前景处的水面相呼应。在一片宁静中,我似乎也悟到了为什么很多人都在说“一下雪,北京就变成了北平”:这雪后的照片里隐含着一份从容不迫的闲情逸致,迎合了很多人在当今超快节奏下的那种奢望,同时也呼应了对那些业已消失、仅存于历史照片与影视剧里的老北京特色建筑的惋惜。<div><br></div> 不同于往年凛冬已至、万物肃杀时的雪景,庆幸今年的雪早至而秋未离:尽管雪后黎明的光线幽暗,但圆明园还是为人们呈现出了一幅被白雪细致装饰过的、色彩斑斓的画卷。 人生际遇就是这样地充满着随时反转的戏剧性。当我7:15跑出圆明园,披着一身寒气、心存一份满足而喜悦的心情、带着手机里新增的近百张圆明园雪景照片奔赴机场时,后面十几个小时等待着我的则是航班无休止的延误、赶不上接续航班的焦虑、无助和绝望。这高开低走的一天,这中间的起起伏伏和兜兜转转,让我再次集中而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跌宕起伏,什么是心灰意冷、什么叫如坐针毡,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分秒必争,什么叫失之交臂......;耳畔和心底里似乎一直总在不停地飘过费翔“归乡路是那么的漫长”的吟唱。万幸的是最终证明这确实是一个意外的插曲,而回家的行程失而复得。<br> 对比于十一月初的万物萧瑟,圆明园的十月末依然生机勃勃。瞧!这只优雅的红嘴蓝鹊在惬意而尽情地享受着成熟后柿子的美味,还有外皮早已风干了的银杏果。<br> 这两张照片因为树顶离地远,即使我使用手机放大功能、到了最大的10倍,细节也仍然不是十分清晰。不过即使如此,从中依然可以观察得到这美丽精灵体态的优雅和飘逸。<br> 看到这张红嘴蓝鹊叼着银杏果左顾右盼的照片,你一定很好奇它是准备享受这个美食吧?后面观察到的情形让充满好奇的我大吃一惊:红嘴蓝鹊并非马上要吃掉这颗银杏果,而是在这个桥边的灌木丛里把银杏果埋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了让孩子们当晚归来后享受、还是像麻雀储粮那样以被冬日里的不时之需。如果是后者,就很有意思了!一位常在圆明园散步的朋友曾发给过我一个一位朋友为红嘴蓝鹊喂食的视频,画面很美好:几只红嘴蓝鹊绕飞在他身边,放心大胆地享受着美食。我之前也曾拍到过一只红嘴蓝鹊叼着所喂两颗樱桃从眼前掠过的情景。在被人与这敏感的红嘴蓝鹊彼此间的信任深深打动的同时,我也隐隐担心这种经常性的喂食会不会让红嘴蓝鹊主动觅食的本能削弱。现在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这是十月中旬的夕阳下圆明园大水法里的断垣残壁,第二张照片是第一张的局部10倍(手机)放大。你肯定已看到了第二张照片中那张神气的、顶着一定尖尾帽子的戴胜鸟了。说来也很有意思:我这两年视力下降的有点厉害,医生判断已有白内障的初期症状且说要我注意黄斑。我也经常到了晚上十点前后,看电脑屏幕上的字就开始一片模糊了。但在圆明园,还是能从很远地方、在略有些靠色的背景中,分别出这只戴胜鸟的身影。这个发现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视力的下降,主要是针对我电脑上看文字的? 这第一张照片是9月中拍的,而第二张照片则拍于10月初,很难让人相信相距不到三周时间,同一片围墙附近的景色竟如此之迥异。 圆明园中的植物受节气影响极大,而动物则似乎完全不受节气、而只受其脾气秉性、天气或许还有水温的影响。下面第一张照片中文静高雅的黑天鹅的编队是9月初早上拍的,而第二张欢乐活泼的鸳鸯大聚会,则拍于10月末。 9月7日(没错儿,早11月7日整整两个月),早起跑入圆明园,不知为何就感觉比昨天早上操场跑步时气温低了不少。跑完步、拍了照片、回到办公室一看微信才知道那一天是白露,再一对照所拍的照片,发现不少花瓣和叶片上都挂着浓浓的、呈白霜颜色的露珠。不禁感慨,古人给这个节气起的名还真是非常形象。 圆明园里有个荷花基地,培育着很多品种、花型、色泽各异的“名贵”品种。我在夏天那一篇中收录了不少它们的“美照”。8月末依然有很多荷花盛开。下面的这第一张照片中,荷花色泽金黄,比较罕见。在朝阳下还不十分明显,但当被金色的夕阳一衬时,就显得特别高贵美丽。荷花基地的一隅,还有一个培育霸王莲和其他各色莲花的水塘,莲花的花期似乎比荷花晚一些、也略长一些,而且相较于旁边池塘里千姿百态、争奇斗妍的各类荷花,霸王莲很朴实低调。有点像站在一群朝气蓬勃、青春逼人的年轻人旁的,有几位沉默寡言、默默注视着前者的中年人(对应于青年学子和中年老师?)。 前面说过园子里的大型水禽(黑天鹅、鸳鸯)其行动基本上不受节气的影响,但对于昆虫来说,虽然只是8月末,但由于夜里温度显著下降,所以其早起的活跃度已远远不如前面那段时间了,更喜欢停在花瓣或叶片上晒太阳以怯寒气,所以我才能比较从容地拍到它们。 在荷花基地,我最常听到的两个字,估计你完全猜不到,是“别动!”这俩字,通常都是老两口一齐出动在荷花基地配合着给荷花拍照时,手持相机的一方给另一方的标准指令。而这另一方,通常要么负责摆弄花朵的造型、要么负责举着背景幕布。看到不少老人二人组分享其精美的照片,我也心里痒痒的。征得老人们的同意,借助他们的道具拍了下面的这第一张照片。虽然镜头质量不可同日而语,但不同于第二张直白风格的照片,还是令我体会到一种特别的韵味。 疫情期间,不太好意思总麻烦那些和善的老人组,我后来找到了一个“偷师”的好方法:找别人组好、刚刚拍完的花的造型,尝试从另外的角度、借助不同的光影进行拍摄。得意之余,自感颇像那些在海上跟着大船、利用其打晕的鱼果腹的海鸥。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自豪的,因为我年轻,敢往池塘水边凑,所以能幸运地拍到一些特殊角度下的照片。<br>后记:<br> 过去一直沿用按照题材分类或时间前后顺序的方式展示圆明园的四季。原本打算探亲期间完成的本文起初也是这样规划的,但因为忙而未能如愿完成动笔。过去这一个多月,经历了太多的事,感受到了巨大的反差,也有了些新的想法和新的感悟,打算尝试用时间倒叙的方法去“回头看”。看着时间“倒流”下的万物,或许能令我们对于季节的更替与时间的一去不返产生一些不同的思考与理解。不知道时下大热的“元宇宙”,未来能否提供一个更加多样化的视角,帮助我们去感受所处的这个世界并审视自己的人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