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散文】 孙喜玲散文印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韩晚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因投稿的因缘我认识了《太行日报》副刊部编辑张治中先生,张先生又数次向我提起副刊部的另一个编辑——孙喜玲。</p><p class="ql-block"> 后来又听说,孙喜玲辞去编辑“下海”,去做了一家饭店的老总——大概如此。</p><p class="ql-block"> “认识”孙喜玲,只是通过她的一本小诗册和两本散文集,以及书上颇有富贵相的照片。几十年,我终没见过孙喜玲的真容。</p><p class="ql-block"> 孙喜玲与我没什么直接交往,我永远不知道她现在是脱离尘土归隐清净之界了还是忙碌在菜米油盐的平民庸事之中。但几十年来,她对我的写作影响之大超过任何一位名人大伽,以至于她的散文集成了我书架上最难割舍的“名著”和知己。</p><p class="ql-block"> 一九九三年时治中兄送给我一本孙喜玲的小诗册《不死的梦》。说是小诗册,它充其量也就是六十四开纸张版式。通过这本小册子,我发现孙喜玲的诗体风格和汪国真的诗体风格竟然极其相似,但诗歌所表达的内心情感却又大相径庭。孙喜玲的诗歌处处充塞了压抑和悲凉,让人看不出幽豁深处哪里有一丝激情和光亮,我迷惑她的内心苦旅究竟源自何处?至今,她的这本小诗册还放在我的书架上,我有时也翻翻,只是想去里边寻找一下人生的积淀。</p><p class="ql-block"> 真正让我“顿开茅塞”的是一九九一年她出版了一本散文集——《心湖云影》——海南文化出版公司。这本集子是孙喜玲通过张治中之手转赠我的。这本散文集从设计风格上看,简约朴素充满原风乡土之味。读孙喜玲的这本散文集,我第一次惊讶和感悟——原来散文还可以这么写。真的是,她的思维灵敏放浪及语言构造太有个性了,甚至是太自由散漫了。在这以前,我所读到的名人名家散文无一不是正统意义的构思和宣导,只有孙喜玲的散文才真正写出了人世间最底层最真实最苦涩最迷茫的生存氛围。</p><p class="ql-block"> 孙喜玲这样写散文是够胆大的,毫不遮遮掩掩欲吐不说,她写得痛快淋漓,写得真真切切。她在语法使用上亦雅亦土、亦庄亦谐。尤其是“兵哥哥”来接她去吕梁大山里的舅舅家居住,在黄土山村土圪垴的生活,一个个人物活灵活现,一幕幕如电影胶片闪现,她记忆犹新的经历也让我过目难忘撼彻心扉——孙喜玲太会写了。她笔下的外公,舅舅,亲妗妗和旁妗妗,狗赖河宽和队长六子等等,一言一动,都深深地在我的心里打上难以忘却的印迹。以至于孙喜玲的散文模式成了我以后写作中刻意靠拢或者说是模仿的样板,但我却根本达不到孙喜玲灵活自如驾驭就轻的层面。</p><p class="ql-block"> 比如她写外公一个情节——</p><p class="ql-block"> “日你外先人,日你外青花祖奶奶。你也敢来欺负人,爷爷不劈死你个小狗松。”</p><p class="ql-block"> 外公不知啥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扯开嗓子帮我骂起架来。吓得应应闪开腿就跑。一眨眼不知隐到哪去了。外公还在那儿兀自骂他的。直骂的全村人都来瞧稀罕。</p><p class="ql-block"> 外公骂够了,回过头来想哄我,却见我挂着泪蛋儿的脸早已笑嘻嘻的了。不是因为解恨而是觉着好玩。</p><p class="ql-block"> 外公瞪了我一眼,“嗤”地甩了一把青鼻涕往鞋底上一抹,拄着拐杖逍遥去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样用词筑句描写,好令人忍俊不禁。是这样的,她的文章中精彩语言比比皆是。</p><p class="ql-block"> 还有她写乡村人们在饭场上说话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今后晌变天那阵子,驱牛的婆姨提着簸箕往场上走,上坡的时候觉着裤裆里有个老鼠样的东西,手伸进去一摸,嗐,下来一只小孩脚。人家搬住往肚子里一塞,一直扎挣得收完粮食才回去生下。”</p><p class="ql-block"> “生了个甚?”</p><p class="ql-block"> “小子。”</p><p class="ql-block"> “哼,等着花钱娶媳妇吧。”</p><p class="ql-block"> “外家五个齐刷刷的小子还愁养不大,又生一个。倒得。”</p><p class="ql-block"> “也没有个甚,多添一瓢水的事。”</p><p class="ql-block"> “孩们转到咱这些人家算是受下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孙喜玲把乡人们说的话真是写到了骨子里。每一句话都自然贴切,乡情入怀。这些“山药蛋”式的语言写作风格,深深地影响我在以后写作中的运用方式。</p><p class="ql-block"> 数年以后,治中先生再次送我一本孙喜玲的散文集——《此情可待成追忆》。在这本书的序言里,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把《心湖云影》换了出版社重新出版了。她说至所以重新出版,是当她收到用几大破纸箱寄来的散乱的书集时,看到那模样,自己真想哭。此后便把它丟在桌子下面不再理会了。</p><p class="ql-block"> 治中说:“她第一次出的书其实很不错,要的就是那种味道。”这种观点很契合我的看法。佐证这种观点的事实是,我的一位同事极力和我借走了《心湖云影》,说是很喜欢这本书。但此书一借出便无影无踪了。</p><p class="ql-block"> 话再说第二次出版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其无论书名选择、装帧风格、字体使用、版式编辑等,皆显抽象紧迫做作生硬。我大惑不解:百花文艺出版社怎么能把书出成这样没有百花味?不知孙喜玲怎么看。</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十一月份,我又掂念起走失了的《心湖云影》,便试着从一家大型旧书网店寻找有无售卖,果然有,而且有的书样还很完美,于是我便捡一本价格较低品质优良的《心湖云影》购回。从这本原版集子里,我又找回了最真实的孙喜玲散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1年12月19日于望柳书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