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一棵松

<h3>母亲离开我已经二十多年了,可她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仿佛就在昨日。母亲是我一生的记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br> 母亲是一个平凡的人,她一生勤劳朴实,忠厚善良,总是为别人想的多,却从不计较自已的得失。<br><br> 母亲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在家排行老大,从八岁就开始带弟弟和妹妹,有时还要帮姥姥干些杂活。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小她两岁的父亲。到了婆家后更是不得闲,每天和另外两个媳妇轮流做饭,喂猪,推磨......,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那时父亲年令小,对于结婚之事还有些懵懂,直到婚后第三年母亲才有了我。尽管怀孕了,也要下地干活,一样不少。有一次,母亲去喂猪,拎着一桶猪食,猪圈虽不太远,但对于身孕已七个月的母亲来说,每走一步就觉得心慌气短,腿脚发沉,于是便靠墙歇了一会,碰巧让奶奶看见了,瞪了母亲一眼说:谁家的媳妇不怀孩子,咋就那么娇气!母亲沒有分辩,強忍着泪水一步步的走到猪圈旁。<br>  转眼到了分娩的日子,那年的二月异常寒冷,嗖嗖的小北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就是在屋里也是手脚冰凉。没有取暖设备,唯一能取暖的就是做完饭后,把灶炕里的火炭扒出来,倒在火盆(用泥做的)里,放在炕上,用它来取暖。母亲生我的前几天,屋冷不说,炕还是凉的,直到生我的前一天,奶奶才让父亲用碎草把炕烘得有了些热乎气。我出生的第二天,母亲就病倒了,发着高烧,身上滚烫。奶奶找了一个找村窜户的民医,拿了两付药,喝了也没见好,照样发烧,还不时的说着胡话。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奶奶便打发人给我姥送信儿。姥家和奶家相隔三里地,得到信儿后,姥爷立刻赶着牛爬犁,把我们接走了。在姥姥的精心照料下,母亲渐渐的好转了,可却落下了一个致命的病根,由于连日高烧,又未得到及时治疗,致使输卵管粘连,也就是说母亲再也不能生育了。为此母亲难过了好些日孑,哭了好几天。在姥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奶奶家,由于营养不良,且又受了一场大病的折磨,母亲的奶水特别少,根本就喂不饱我,那时又没有什么替代品,没办法,母亲就把高粱米饭嚼烂(俗称嚼布子)然后用纱布过滤出米汤水喂我,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嚼的母亲的腮帮子都肿了,直到我能吃些稀饭为止。在后来和母亲聊天时,常提及此事,我问母亲,你恨不恨奶奶?母亲叹了口气说:那时老婆婆都那样,谁让咱赶的时候不好呢,要恨就恨那个年头吧!母亲的话虽没有说教的大道理,但我明显的感到,她恨的是旧社会,是那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封建社会的毒瘤毒害着千百万受苦的农民,尤其对妇女的毒害更是根深蒂固,所以那时的媳妇大部分都受婆婆的气,尤真是家境不如男方且又生个女孩时,更是抬不起头来。什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一些愚腐观念,就是套在妇女身上的枷锁,它象一把利剑,把女人的尊严削得荡然无存。</h3> <h3>家乡解放了,国家一穷二白,百废待兴,工厂大量招工。一九五二年父亲来到本溪,在竖井找了一份下井採煤的活,稳定后,把我们娘俩也接了过来。进城了,一切都很陌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虽不象在乡下时那么苦,但母亲也不愿在家闲呆,就在耐火厂找了一份装卸工的活。这是一个体力活,每天要把一捆捆几十斤重的钢砖搬上搬下的,还要用车推到指定的地方,天天累的腰酸胳膊疼。尽管如此,母亲一天也舍不得休息。就这样和父亲齐心协力,用勤劳的双手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把一个清贫的小家治理得充实富足起来…… 那几年,每年都有老家的亲戚来,虽然在老家时,经常遭奶奶的白眼和训斥,常常被妯娌和小姑子们取笑,但母亲却不记恨他们,而是以德报怨,用一颗善良的心包容着他们。所以不管是姑父,姑姑还是他们的儿子,不管他们是来找工作的还是来窜门的,母亲都是热情招待,尽最大的努力给于帮助。他们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多。每当他们返回时,母亲都给准备好路费和路上吃的喝的,再扯上几尺布料,带给在家的姑姑们。<br> 他们走后不久,爷爷和奶奶也来到了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子,就都挤在一铺炕上。如果只有两位老人还好点,可还有一个患精神病的大爷(大伯),不犯病还好,一犯病就打人,到处跑,吓的邻居们都不敢出门。既使这样,母亲也没有嫌弃他们,虽然以前奶奶看不上母亲,不是甩脸子就是训斥,但都过去了,现在是新社会,那种事不会再有了,所以母亲早把怨恨溶解于心底,仍对公婆以礼待之,尽着做媳妇的孝道。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不知是故土难离还是不方便,他们又回到了乡下。<br>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我的老姥爷又带着同母异父的三个小姨来了,老姥爷找了一份打更的活,不在家住,三个姨和我上学读书。那时母亲既要上班还要打理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歇班时还要洗洗涮涮,里里外外地忙活着。这样平淡的日子沒过多久,又赶上了发大水。一九六0年八月初,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终于汇聚成了汹猛的洪水。那天晚上,母亲上夜班不在家,大雨一直下个不停,谁都不敢睡觉。大约九点多钟,眼见大水越过门口,灌滿了炉坑,又向炕上漫去,父亲带着我们在街道干部的指引下,来到了地势较高的三中大礼堂,那里已有很多家在那,我们找了个空地安顿下来。折腾了大半宿,不一会儿,我们几个孩子便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母亲还沒回来,直到下午才回来。只见母亲的鞋上全是泥,裤腿湿了半截,满脸倦容。母亲说桥被冲垮了,路也没有了,绕了一大圈才回来。<br>  过了几天,水渐渐退了,我们回到家里开始清淤填沟,砌墙烧炕,重建家园。日子逐渐恢复了正常,但更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原来的存粮已不多,母亲怕我们再挨饿,就拿着两双胶鞋和几付手套结伴到农村去换粮食。第三天,母亲迈着沉重的脚步,满身疲惫的回来了。母亲说走了好远的路,和人家说了不少好话才换了半袋苞米面和几斤黄豆。我们几孩子欣喜若狂,商量着让母亲炒点黄豆吃,可母亲却呼呼的睡着了。母亲实在太累了,肆无忌惮的洪水如同猛兽一般,把所有阻挡它前进的物体都毁于一旦,所到之处滿目疮痍,哪还有什么车可坐啊,全凭母亲一步步的不知走了多少路,才换回来这珍贵的粮食。我看着这半袋苞米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再看看酣然大睡的母亲,那一刻,我明白了:这半袋粮食,它浸透了母亲的心血和汗水,是伟大母爱的见证。</h3> <h3>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由于洪涝,农作物大面积减产,有的地方甚至颗粒无收。此时也正是我国三年困难时期。大面积自然灾害导致全国性的粮食和副食品短缺危机。所供应的粮食滿足不了生活所需,于是人们就到山上挖野菜摘树叶。而每次上山回来,母亲就用野菜树叶和苞米面掺在一起,蒸菜团子,虽不顺口也只能用它来充饥了。<br> 就这样母亲带着我们渡过了一个个难关。后来开始清退到城市来的农民,母亲又想方设法的把我三姨的户囗留下来,老姥爷领着另两个女儿回乡了。<br> 三姨留下来后正式的成为了我家的一员,虽然她和母亲不是一个父亲,但母亲对她和我一样,我们同吃同住,同在一学校读书,平时的学习和生活用品和我一样,换季时,不管是衣服裤子还是鞋,母亲都是买两套,沒有里外亲疏之分。<br>  初中毕业了,我上了高中,三姨进了纺校。我们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各自为自己的目标奋斗着。正当我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努力拼搏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停课闹革命,接着就是上山下乡运动。我象一粒小小的砂子,被这巨大的洪流裹挟着,即将奔赴农村广阔的天地。<br><br><br></h3> <h3> 一九六八年的十月六日,是我离家下乡的的日子,那天是中秋节,秋风吹得树叶四处飘散,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母亲执意送我,我俩徒步从溪湖走到了工源火车站,一路上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临上车时,又塞给我两块钱,告诉我饿了就买点吃的。当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母亲不停的挥着手,还不时的擦着眼晴。母亲的身影渐渐远了,我的双眼也被泪水模糊了。我下乡的那几年,母亲省吃俭用,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着,等我回家时享用......后来我回城参加了工作,三姨也成了家。由于三姨的婆婆有病,不能替她哄孩子,于是母亲又把照料她三个儿女的重担承担下来,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悉心照料,其间的辛苦不言而喻。<br> 三姨和母亲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姐妹之情,正如三姨所说:我早把大姐当成妈了,姐家就是我的娘家。确实,三姨沒有辜负母亲的养育之恩和辛苦付出,对母亲关怀备至,母亲病重,她一直守护着,比我做的都好。<br>  母亲不仅对家人尽心尽力,倾注了全部的爱,就是对街坊邻里也是以仁待人,能帮尽帮。邻居张奶家的二儿子当兵,未婚妻家在沈阳,她在二中刚上高三,学校的宿舍就改做它用了,沒有地方住,母亲知道后就让她到我家来,和我,三姨同住一屋,直到她毕业。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心地善良,宽厚仁慈,简单平凡的人。<br><br></h3> <h3>  母亲和父亲相濡以沫,共同生活了五十三年,最后由于重疾在身,先于父亲离世。母亲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沒念过书,大道理不会说,但母亲的身上却有着劳动妇女那种吃苦耐劳,艰苦朴素,忠厚善良的优秀品德。母亲的一言一行都对我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纵有千言万语也表达不了我对母亲的敬仰和怀念,惟有把母亲的优秀品德传承下去,才是对母亲最好的怀念和报答。深切祝愿天堂里的母亲一切安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