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红房的发小 恒祥(311一6)给我寄来了由作者张春霖签名的《三台子纪事》一书。当我拆去封纸看到这本书的书名时,即刻产生了一种难以自控的激动情绪,于是便有了继续认真读下去的耐心。</p><p class="ql-block"> 文章逐篇阅读,其中一篇《农场小马的黄昏恋曲》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难道写的是我们"一三九"厂小红房那个"马傻子"?仔细阅读全文,果然是他,就是我们小红房的那个"马傻子"。此篇文章还提到了"志方"和"祥子","志方"是我,"祥子"便是我当年在红房的发小。读罢此文,那久远的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因当年"马傻子"就曾在我们"一三九厂"红房居住过,做为文章中当事人之一的我,便有了想写写"马傻子"其人其事的冲动,经过与恒祥(311一6)树君(313一4)和书中的″祥子"(302一7),及红房发小们的共同回忆,还原了当年那场闹剧似的婚礼和生活中真实的"马傻子"。</p><p class="ql-block"> 提起 “马傻子“,凡在一三九厂小红房居住过的人大都知道他,坊间流传,"马傻子"好像有个什么亲戚是一一二厂的军代表,凭着这份关系帮他在农场谋了一份工作。</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 "马傻子"估计近四十岁了,一直没有结婚生子。他姓马,再加上他那憨厚的样子,大家就背地里约定俗成地叫他“马傻子",时间一长,他原本的名字也就被人们渐渐地淡忘了。"马傻子"是在我们"一三九"厂小红房找了一个大他许多岁(据说大了近二十岁)的老太太(303一1),结婚后才搬过来住的。老太太是山东人,嘴巴挺厉害,一条腿有点毛病,走路一跛一跛,那老太太的前夫姓郑,去逝后老太太一个人独居,从没看见有什么人来看望过她,在小红房不管老的少的都叫她"老郑太太"。</p> <p class="ql-block"> "马傻子"结婚那天,当时的大院儿主任(治保主任?)见我们几个半大小子闲着没事在那玩,就把我和祥子叫了过去,先给了我们俩一把水果糖,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对我们俩说,等会"马傻子"结婚,你们俩给他们主持一下婚礼,"主持婚礼?咋主持呀?",她见我们俩有点发懵,于是便说到"很简单,你们就按纸上写的内容去做就行了,完事后再多给你们俩个人几块糖"。我们拿着那张纸楞好大一会儿,心里犯也起了滴咕,主持婚礼应该是大人的事,怎么会让我们两个淘气的半大小子去干这个事呢?我们也没干过这种事呀?能行吗?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我们的脑子里,我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出生牛犊不怕虎,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了,反正在学校要听老师的,回到大院儿就应该听大院儿主任的,说不定还能再多弄几块糖分给小伙伴们吃呢!当时的想法就那么单纯。</p> <p class="ql-block"> 不大的小院子里,被来看热闹的老老少少挤得满满登登。小一点的孩子骑在大人的脖梗上,一帮没能挤进院子里的熊孩子,跑到房后把窗户拉开,爬上了窗台,不大的窗台挤了八、九个熊孩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能进屋里的全是大人,还有几个半大小子。新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三转一响",没有结婚照,更没有婚纱礼服,新娘身穿蓝底小碎花上衣,一条裤腰肥大的黑裤子。新郎身穿有点泛黄的白衬衣,一条半新不旧的蓝裤子,腰扎一条有许多裂纹的军用皮带,他俩胸前都掛着毛主席像章。墙上掛着毛主席的画像,还贴了几条标语口号,炕上的一对大木箱里装着他们的全部家当。婚礼那天双方的亲人都没到场,大院儿主任宣佈婚礼开始,并向这对新人赠送了结婚纪念品一一毛主席语录,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祥子折腾了。我俩按着大院主任事先给我们写好的程序,首先让二位新人向毛主席像三鞠躬,然后学习毛主席语录"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大家一起唱"新苫的房,雪白的墙,屋里掛着毛主席的像……"和"敬爱的毛主席"的歌曲。“马傻子"的嘴有点斜,平时说话就爱流哈啦子,唱起歌来哈啦子流得更厉害了,吐字也不太清楚,但我相信他此时绝对是心怀一颗虔诚的心。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跳忠字舞",于是,大家又开始起哄,老太太倒挺大方,开始比划起来,"敬爱的毛主席,敬爱的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生硬的动作引来一阵阵的哄笑声。"马傻子"却扭扭捏捏死活不跳,大伙又是鼓掌又是喊叫,还不时地夾杂着口哨声,无论大家怎么起哄“马傻子"就是不跳,连拉带拽也不好使,这时上来几个半大小子“不跳就给大伙鞠躬",说着就摁住他的脑袋,硬生生地给大家鞠了三个躬,这才肯罢休。</p><p class="ql-block">一小盘水果糖撒向人群,大家抢的不亦乐乎,抢到糖果的孩子们四处跑去,攥在手里都快化了也舍不得吃。</p> <p class="ql-block"> "马傻子"的婚后生活过得还是挺滋润的。老伴比他大许多,所以很心疼他,人们常说"女大三抱金砖",大了近二十岁应该抱什么呢?</p><p class="ql-block">"马傻子"有个喝酒的嗜好,每天必须整两口。夏日的傍晚,"马傻子"经常一个人坐在小院子里独酌,赤裸上身露出那宽大的肩膀,皮肤黝黑发亮,几盅小酒下肚满脸通红,汗珠子顺着后背滚了下来,他一把拽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几把,顺手煽起了大蒲扇,嘴里还不停地唠唠叨叨也不知在说什么。不需要什么美味佳肴,只要有一棵大葱、一根黄瓜、一碗大酱他也能喝到大半夜,真可谓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乡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p><p class="ql-block"> 其实 "马傻子"一点也不傻,不但能吃苦耐劳,还是个有点经济头脑的人,在那个一年到头都很难闻到几次肉腥味的年代里,"马傻子"竟在自己家的小院里养起了兔子,大大小小有二三十只,活蹦乱跳、屋里屋外到处乱窜,很是招人喜欢。这些兔子除解决"马傻子"的下酒菜外,多余的还可以换点酒钱,小的兔子块把钱一只,大的要两三块钱一只,而且生意还挺不错的。</p><p class="ql-block"> "马傻子"膝下无儿女,结婚后领养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这个小孩在他们自己家排行老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傻六儿″。这个孩子非常调皮,经常惹是生非,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熊孩子,没少挨"马傻子"的削,"马傻子"打起人来没轻没重,宽大的手掌一巴张煽下去就是五个大檩子,没过多长时间就被打的跑回老家去了。</p> <p class="ql-block"> "马傻子"的工作是在"一一二"农场喂马,工作踏实肯干、吃苦耐劳、尽职尽责,常受领导表扬。</p><p class="ql-block">夏日里,他经常戴一顶破了边的旧草帽,赤裸上身的肩膀上搭一个破旧泛黄的背心,穿着一条蓝色的军裤,腰间扎着一条令我们羡慕的军用皮带。沾滿泥巴的两条裤腿永远挽的不一样齐,趿拉着一双破解放鞋,长着许多裂痕的脚后跟裸露在外面。</p><p class="ql-block">他有一把生了锈的破"东洋战刀",那是他心爱的宝贝,任何时候从不离手,因为在那偏远的农场里它可以护身壮胆。古铜色的脸永远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一双不屑一顾的双眼目不斜视藐视一切,走路都带着风,在他那歪斜的嘴里,不时地自言自语地冒出几句谁也听不太懂的、带点山东味的话来,使人感到莫明奇妙。</p><p class="ql-block"> 每当“马傻子"从北边的农场下班回来,在小红房中间路上行走时,所有正在嘻闹玩耍的孩子们都停了下来,主动站在路两边,目送“马傻子"回家,胆子小的孩子躲在大孩子身后偷偷地看着“马傻子”,然而,“马傻子"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急匆匆地向他的家走去。等“马傻子"走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孩子们又活跃了起,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p><p class="ql-block"> 如今,当年的小红房不复存在。小红房拆迁了,"马傻子"搬走了,没有人关心他的去向,随着小红房的消失,"马傻子"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马傻子"的影子也在人们的记忆中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20211212</p><p class="ql-block"> 于湖北孝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