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之学生时代(节选)

程伟光

<u></u> 长征北京,去见 记住应该记住的,忘掉应该忘掉的。 ——题记<div><div><br data-filtered="filtered"></div><div><br></div><div>55年前的今天——1966年12月17日晨6时30分左右,天黑暗而阴冷,新民街小学旁边的小操场上人头攒动,“打不打旗子?”,“打啥子打,黑漆漆的,打给哪个看!”“走,出发!”由学校四二班、五二班组成的“毛泽东主义红小兵造反团”部分同学赴北京长征串联队就此迈出了第一步,20几个只有11--12岁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女娃娃怀揣着“长征北京,去见毛主席”的朴素梦想踏上了征程。</div><div>队伍按预定路线,由新民街出发、打算上公路后,沿五星店、杨家冲、大安、凉水井、大山铺、林家场、白马庙直达今天的目的地内江。</div><div>或许是我们少有独自离开家,也或许是我们憧憬着早日到达北京,见到敬爱的毛主席,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激动,步履轻快。到达大安时,天依旧黑沉沉的。几个调皮的男生使劲地敲打着街旁店铺的木门,高喊着“倒桶子哦!(收大小便)”,引来了店主人的大声叫骂。</div><div>离开大安后不久,天终于亮了。几个毛遂自荐的旗手迫不及待地亮出了我们的造反大旗——毛泽东主义红小兵造反团。仰望着这面在阴冷天幕下猎猎飘扬的战旗,再看看左臂上佩戴的红小兵袖标,我的眼睛湿润了。从得知敬爱的毛主席自8月18日开始接见红卫兵和中共中央9月5日发出通知,要求全国大中学校学生参加革命大串联的消息后,几个月来,我们多次找学校乃至找市里,要求参加革命大串联,去见敬爱的毛主席,但都被以“年龄太小”为由而拒绝。听串联回来的大哥哥大姐姐说,介绍信等于通行证,有之天下无阻,无之寸步难行。而学校胡校长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为我们开出介绍信。五二班的男生为得到学校印章甚至采用骗、偷、抢的极端做法,也无济于事。最后,在市红卫兵接待办被别人骂得狗血淋头时,一句“无组织无纪律”让我脑洞大开,于是联合五二班搭起班子,成立组织,组建红小兵造反团,才有了今天的串联长征之行。</div><div>在大山铺,我们遇到了一支仅有8人的红卫兵长征队,交谈后得知,他们来自重庆大学,昨天走访了自贡二中蜀光和一中旭川,今天也到内江,明天坐火车北上。看着大哥哥大姐姐们远去的背影,以及统一的草绿色着装、军帽、绑腿、斜跨的军用水壶,再看看我们,除了团旗比他们的队旗大一倍,人比他们多3倍外以外,那杂七杂八的着装,让人脸颊发烫,也让人若有所思。</div><div>中午一点过,我们来到了林家场,场口《大众餐馆》里3桌2元钱一桌的饭菜不到15分钟便被一扫而光。按照出发前的约定,我去打欠条。老板要介绍信,我说不小心搞丢了。面善的老板看看我左臂上的红袖标、看看靠在大门旁的团旗、再看看吃的满脸红光的小伙伴们,无奈地摇摇头,接过了署名为新民街小学校长胡XX真名的欠条。</div><div>吃完午饭,继续往前赶路。我明显感觉到队伍的前进速度慢了,欢笑声没了,三个旗手轮换执旗的时间短了。傍晚时分,我们才赶到离内江只有几公里的白马庙。一号勤务员(团长)、五二班的詹同学告诉我,队伍实在走不动了,不少同学脚已起泡,个别女同学哭了。詹团长问我:怎么办?尽管在意料之中,我还是叹了口气说“住下吧”。在与“白马餐旅店”的老板谈妥,以10元的价格包我们20几人晚餐、住宿(两间大屋搭地铺)和明天的早餐并打欠条时,笑容又回到了小伙伴们的脸上。和在林家场一样,老板亲自为我们炒菜,并告诉我说:“你们是我接待过的年龄最小的一支长征串联队伍。”</div><div>第二天早上,当好心的老板得知我们改走铁路去内江时,还把我们送到了铁路边。队伍准备出发,旗手过跑来问我:“打旗吗?”“你说呢?”“实在扛不动了,”“那就别打了,收好团旗,到内江再说。”“旗杆呢?”“扔掉!”“好”。没有了团旗的引领,同学们又从红小兵变成了爱说爱笑的小孩。从白马庙到内江的铁路沿线茂密的甘蔗林,让大家更加深刻地了解到内江为什么叫“甜城”。</div><div>上午10点左右我们到达内江火车站,并乘红卫兵免费公交车来到市中心。而令人遗憾的是,当时的内江市容比四川三大城市之一的自贡差远了,“简直没得看头的!”更让人泄气地是好不容易联系上内江东兴小学,我们也亮出了团旗和红袖标,而别人看是一帮无任何介绍证明的小孩,拒不接待。不接待,就等于没饭吃、没地方住!时至中午,20几个11——12岁的自贡小学生饥渴难耐、无助地流落在寒风刺骨的内江街头。而在此关头,我们的詹团长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把大家召集在身边,说明了现状,要求大家凑钱,解决午饭的问题。可能是相信了在行前动员时,詹团长说的:革命串联不花钱,衣食住行国家管。20几个同学中只有几个同学带了钱(我记得凑出2角7分钱、7两全国粮票,好像是排名第二。当时花1分钱能在灯杆坝公园口糖人摊上买5个香甜可口糖粑粑,这无疑是一笔巨款),只凑了不到一元钱和一斤几两粮票。之后用这钱和粮票按两人分吃一个馒头、一人一杯茶水,买来馒头和茶水让大家暂解饥渴。当打听到内江市红卫兵接待站设在火车站后,我们又乘坐公交车回到了火车站。在公交车上遇到了说是上厕所回来找不到队伍的詹团长。</div><div>到火车站后,我和詹团长还有一个五二班的女生去了内江市红卫兵接待站,但站里的工作人员以我们没有介绍信为由,拒绝接待我们。怎么办?站在阴冷的街道上,三人面面相觑,低头无语。一抬头,我看见了接待站旁的一间屋门口挂着“重庆大学815造反团内江联络处”的吊牌,扭头对他俩说:“走,去试试!”</div><div>只有10几个平方的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和几张凳子,身着军装、臂带袖标两女一男让我想起了在林家场遇到的那支长征串联小分队。“啥子事?找哪个?”坐在办公桌后的男生头也没抬的发问。詹团长毕恭毕敬、磕磕巴巴地把已经说了无数遍的从那里来,到那里去,介绍信如何搞丢了、饥寒交迫、想要回家的台词重又复述了一遍。“你们是哪一派的?”对方仍然没抬头。詹团长一时蒙圈,我抢答:“造反派!”并展示了团旗。</div><div>“啷个小的崽儿,还是造反派嘞?”另两个女生也参与进来。“啷个小点儿,怕是假的哟?”“不假,我们是真正的造反派!”我们也急了。“那都会些啥子?会唱造反歌吗?”同去的都看着我,我只好双手叉腰、张口就唱:“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根据这个道理,遇事就反抗、就斗争,就干社会主义!”“唱的好!”两位大姐姐鼓起掌来。那位大哥哥终于抬起头来:“再来一首。””保皇的王八蛋你睁眼看一看,老子参加造反派关你屁先干!““停,唱的不错!嘞小崽儿像个造反派的。有啥子事?”“吃饭,回家!”詹团长抢着回答。“你呢?”大哥哥看着我。我也点点头:“回家。”“回自贡?不去北京了?”“回自贡、回自贡!”五二班的大同学连忙回答,那位女同学还流下了眼泪,我只得暗自叹了口气。好心的大哥哥给我们出具了正规的介绍信,并加盖了鲜红的印章。</div><div>拿着介绍信我们理直气壮地重回内江市红卫兵接待站,顺理成章地领到了餐券,当我们把好消息告诉等在候车广场上的同学们时,大家都高兴地又叫又跳,不少的女生都哭了。下午5点,我们吃到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傍晚6点拿到了由重庆开往自贡的308次列车的乘车证。</div><div>晚8点30分我们登上了回家的列车,上车后我又跳下车,在铁轨上捡了一块鹅卵石作为纪念。这也成了经后几十年每次出差、出游都要捡一块当地的小石头留作纪念的习惯。</div><div>回家的车厢里全是清一色的红卫兵,我们挤靠在过道上,引起了大哥哥大姐姐们的注意,他们七嘴八舌地问道:“你们啷个小。也是去串联的?到过哪些地方?去了北京吗?见到毛主席了吗?”我涨红了脸,无言以对。一个大姐姐把我拉到她身边:“嘞小崽儿乖,走,跟我们去北京,去见毛主席!”身旁的T同学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走,我们跟斗他们去北京!”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其实,心有不甘的我在候车的时候已经联系了7、8个同学,准备趁明天乘车证依然有效,带上大哥哥给我们的介绍信,乘坐308次列车到重庆,然后转乘10次特快直达北京。</div><div>这时车厢的广播里传出我非常喜欢的歌声“远飞的大雁,请你慢慢飞,捎个信儿到北京,造反的人儿想念恩人毛主席”......</div><div>第二天(18日)到校见面,昨天约好的几个同学都只字未提再走北京的事。</div><div>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昨天内江火车站的约定、列车上和大姐姐们的约定以及长征北京,去见敬爱的毛主席的梦,已然化为一缕青烟,随风而去......</div><div>11月26日后,毛主席不再接见红卫兵。</div><div>第二年(1967年)3月19日中共中央出台了《关于停止全国大串联的通知》</div><div>第三年(1968年)数千万红卫兵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div><div><br data-filtered="filtered"></div></div> 这就是我们的免费乘车证 原想把除乘车证外从网上下载的照片作为本文的插图,但编辑时未能如愿,稍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