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妈与大头外甥

new 毛伢

是同学，就不问亲戚

初中同学中，我感觉有点儿歉疚的是我远房的外甥余有前。三十七八年没有见过面，那次在南京长春同学组织的聚会中，他和正海同学一起携夫人从铜陵远道到金陵，算是给足了长春和我的面子。酒酣之季，余有前斗胆说：“小姨妈那时常常欺负我，回家路上经常骂我，我怕您老人家！”说完脸涨得通红。我大惊，当场否认，事后想想，果真如此啊。

今年五一节期间同学毕业40年聚会，余有前因故没有出席，我没有向他当面赔罪的机会，现在就此公开跟余有前外甥同学道歉并反思：姨妈那时候也不懂事儿，伤害了大头外甥幼小的心灵，真真对不住啊！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不怼你也不骂你，你放宽心哈。



我跟余有前是同一个大队，同一个小学考到刘畈中学的。我们小学五年级有十几个同学，考上的只有四个，四个人的家庭都是贫困户，初一时就有两个人退学回家学了木匠，剩下我和有前继续念书。

有前是我堂姐的大儿子，家里孩子比较多，他家在余家湾，位于大山的上面，田地少，土壤贫瘠，比我们家那里的地理条件还差，堂姐和姐夫很勤劳，尤其是堂姐里里外外特别辛苦，一年忙到头免强度日，灾荒之年都不能温饱。



余有前比我小两岁，小时候他常常去他外婆家，见到我总是很亲热地喊姨妈，我也觉得他特别可爱又乖巧，大大的头颅，正好印证了人们说是“大头外甥”；炯炯有神的一对大眼睛像铜锣一样，盯着你时一眨也不眨，憨态可掬，情态动人，我们都称赞堂姐养了一个多么好的儿子。

那时候我跟他不是同学，我小学比他高两届，因为那时我小学毕业就被迫回家劳动了，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得到了一个重新上学的机会，所以就在他们班上复读，我们一同考上了初中。



余有前很聪明，但贪玩，不好好学习，在小学时成绩并不突出，我在他们班上是第一名，李老师又特别重视我，从心理上来说，我比他有更多的优越感，理所当然觉得他是晚辈，是小不点儿，他就应该尊重我，听我的话是不是？

上初中，一开始我是很照顾他的。比如放学的时候我等他一起回家，怕他在河里戏水出事儿，在山上被野兽蛇蚁吓倒。最早还有同学胡龙新一起，我们仨结伴而行，可他总是磨磨蹭蹭地不出学堂门，到路上还想玩皮，东一脚西一脚不好好走路，我又着急忙慌的要回家干农活儿，他的调皮捣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所以我就催他，一路怨他、骂他。



我们从学校回家有两条路，一条走上街头，过条大河上周家岭，翻越过周家岭就到了柴家垄，再走陶家畈-灯盏屋再到下石井，再沿河上到我家，路程大约9里；另一条走枫树沟过小河，上对面余家走公路，再抄一段近路翻一座山就到陶家高屋-韩家屋再到下石井，到我家路程大约12里。

我总是选择走周家岭那条路，龙新也总是站在我一边，余有前却喜欢走人多的地方，因为枫树沟有商店、小学，屋场也多，热闹有得玩，他可以一路东张西望、磨磨唧唧。

为了我们不生分，我还是听了他的话走过一次枫树沟，不但走得很累，回家晚了我还挨了一顿臭骂。



再就是在学校上晚自习共煤油灯写作业的事情，让我抓狂。余有前总是不好好写作业，好交头接耳说话，他还坐不住，进进出出的好烦人，眼睛瞪他都阻止不住，总不能当着同学的面骂他吧？

仨人共煤油灯，有前不出煤油，龙新也出不了，我只能回家找邻居家借油，借了总得还人家啊！我家也很穷，我里外不是人委屈得很，龙新还能说点儿好话安慰一下我，可是有前他就闪着他那对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你，搞得你气都不知道跟谁出呢！



我们初二的时候，于八一老师调来母校教英语，这可激发了我那大头外甥的学习热情。于老师很喜欢有前和长春，经常表扬他们，长春反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进步，可有前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下子清醒、活跃起来，各科成绩明显上升，甚至有一次英语考试超过了我，获得第一名。

英语稳居第一的我懵了，这下发现了我的“敌人”就是那个我一惯忽略的大头外甥，这还了得？不行，我得赶紧努力超过他！我数理化不太好，英语要是再没有优势，就只能再回家放牛了啊。



初三的时候，学校出了一件不算光荣的事情，处于青春期的一位同学有点儿走偏，闹得沸沸扬扬。“没有捞到就一挑到”的大头外甥把这污水泼向了他小姨妈，他回家传谣说我在学校谈恋爱还乱搞，谣言恰恰传到我大哥二哥的耳朵里了，他们很生气，家族里讨论要把我用绳索捆绑回家，轻者暴打一顿贱嫁出去，重者是要沉塘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吓坏了，赶紧找周谨芳老师哭诉，周老师派詹金洲老师和胡茂华老师到我家家访，说明实际情况，并确认我是个好学生，前途无量，挽救了我的清誉和前途。这下子我就把大头外甥恨得牙痒痒了，从此不再理他。

谣言在乡下有它的广泛市场，有时候子虚乌有的事情都传得神乎其神，桃色新闻更是兴趣点大行其道，也不考虑当事人是否承受得起，是否会唾沫星子杀人，古人说得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同学们、朋友们千万要注意，不要背后过分地议论他人（个体是非常弱势的），尤其是在没有实事根据的情况下的造谣、传谣，这也是一种口孽，作孽是有后果的。



我跟大头外甥初中毕业后就各奔前程，他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太湖中学，我则考上普高牛镇高中；三年后他考上全国重点大学重庆大学，我则于复读中苦苦挣扎。

后来他回太湖工作，我大学毕业后也回太湖工作过，但我俩没有交集，我听到过他的很多传说，我只当是传说。后来我考研究生到北京，落户在北京，工作繁忙辛苦，却也不时想到我的大头外甥，心里早就原谅了他，也关心他的境遇，却是帮不上忙。



人生是一条既定向前的单行线，只能往前走，或快或慢，但没有往后退的机会，只能回望不能回头走；或者说人生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从起点就开始转圈，终点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过程中不断地披金戴甲、披荆斩棘，结果丢盔弃甲、浑身伤痕。

大头外甥余有前同学，你在刘畈中学78级一班中是佼佼者，是我们的好同学，我们都爱你，也理解你，我们绝不抛弃你，也不抛弃任何一个同学，下次聚会你一定要出席啊！

注：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