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人之技术革命

兴远

文字/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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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75年3月初，通过乌鲁木齐粮食局招工，我被分配到了离家不远的沙区中心粮站。成为了一名国营单位的正式职工。虽然它不是我理想中的好工作，让我心里不是太满意，但这在当时的计划经济下来说它是个“铁饭碗”，我母亲就非常满意。

中心粮站 ，辖属有三十来个粮店，两百多个职工，负责乌市最大的沙区范围内，五六十万人口的粮油供应任务。营业网点分散，基层粮店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女同志占了一大半，大件粮油货物搬运就非常困难。

一个大的食用油桶，加满油就是一百八十公斤，一麻袋大米定量包是90公斤。如果这个粮店没有男职工，或者“攒劲”的女职工，那么有些活就要顾客们来帮忙的。所以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在这里都是抢手货。我们一起分配来的五个小伙子还没有到来，就已经被“抢光”了。有几个“大妈主任，”还在老书记杨德文那里吵闹着，要求给自己的店里分配个年轻人呢。

在中心粮站我领到了一套崭新的蓝色夹克式工作服，便跟随着老赵主任，一起来到了她的粮店。大修厂粮店在新疆第一汽车修理厂院内，它的规模很大。粮店是由一个老浴室改造而成的。五位职工，肩负着沿线十几个大型工厂和居民粮油供应任务。

二

赵主任是一位50岁左右很富态的阿姨。两只圆圆的大眼睛让人看起来非常的和善。她用带有胶东口音的普通话向我介绍了店里的其它几个同事。大家对我的到来抱以来热烈的掌声。她带我在店里走了一圈，如数家珍般给我把营业大厅，和库房的使用情况，应该注意的事项等向我做了详细的说明和介绍。接下来便是我参加工作第一天的“首场秀”了。

那个时候，面粉和大米进来时都是大包装，首先要把袋子里的大米，面粉，倒入面柜里，然后用大铁杵子把米面撮起过秤，在通过面柜上的铁漏斗再倒入顾客的米面袋子里。如果倒不干净，还要“咣当，咣当的杵几下，才算了了。面粉倒袋以后还要抖袋，这是必须做的程序。几经折腾，满屋里粉尘飞扬，连办公室里都弥漫着呛人的味道。如果不把门关好，办公桌上也会落满了一层米和面粉的颗粒粉尘。

排队卖粮的顾客每次来粮店购粮，身上都会粘满落满了粉尘。整个售粮过程都是在这种环境中进行的。当然了时间久了营业员都会得矽肺病。第一天工作下了我因为操作不熟练，我整个人都带着一身“白色戎装”像个堆起的“雪人” 我的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只有两个眼睛珠子是黑色的。粉尘从我的脖子飞进去，一直钻进我的裤裆里。

几位阿姨看到我如此模样，都笑的合不拢嘴了。我吐着带着粉尘的唾沫星子，对着阿姨同事们说：你们别笑我一定给你们发明一种自动化售粮油的机器，让大家不再受粉尘的侵蚀和危害了。“ “那好极了！我们就等着小王你来解救我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

正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在粮店上班有它的好处，那就是福利待遇比较好。因为机关单位的食堂 ，国营饭馆粮油供应，几乎全部都由我们中心粮站来批指标，当指标批复后，这些单位就会拿着指标去就近的粮店采购。所以不管是粮店还是机关的福利，都是由这些被供应单位的后勤或者由他们的食堂来承担的。这在当时是一条“潜规则”

那个年代粮食是属于特殊商品。有了粮食划拨权，就有了权利。免不了一些利益熏心的人会以权谋私。所以国家对粮食的管控是有严格政策的。对那些违反粮食政策的人会严厉打击的。但是还会有人，钻一些政策边缘化的空子，把这些当做捞好处的法宝。

我们职工干部到每个周三周五下午，都会去中心店里参加政治学习。学习国家的有关法律法规。 开展“斗私批修”讲座，每个人都要谈自己的思想认识。参加“一打三反运动” 端正思想，改造自己的“世界观”，批判检讨自己身事存在的着的资产阶级思想。检举揭发“坏人坏事”。

针对“坏人坏事”做无情的斗争。揭发出了许多倒卖粮食关系，里应外合贪污受贿的大小案件。我亲眼目睹几个违法的人员做假账，开具假“粮食转移证明”铤而走险 ，把自己送进了监狱的大门。

每周除了政治学习以外，中心店还组织青年进行业务培训比赛，如打算盘、点粮票、数钞票、一口清、一称准等比赛活动。青年人勤奋好学，我们几个参加的人都能得到前几名的奖励。

四

我最喜欢的是，参加 单位业余篮球队的训练和比赛。值得高兴的是，我们一起来的五个人，现在都成为了单位里的业务骨干、也成为了参加工会组织举办的各种文体活动的骨干和中坚力量。有时候我们的老杨书记，就会来到我们篮球队同我们一起聊天，给我们加油鼓劲。

我对这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战士，充满了敬意和尊重。他见了我总是笑眯眯的，总有一种“老父亲”的感觉。他会经常给我讲这样的话：“你们这一代人受过教育，也吃过苦，你们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在这里一定要多向老职工学习，提高自己的思想认识，把业务搞精通了，接好我们的班。”也曾经对我说：小王：“你是好样的，好好的干！努力争取做一个优秀的粮店主任。” 我连忙说：“ 谢谢书记对我的期望和看重！我会争取的。但我想先把咱们粮店的职工从粉尘的环境中解脱从来。不要让他们到老都患上了矽肺病。”

老杨书记是这样回答我的：“小王，你这个想法很好，这是多年来存在的问题。如果不治理，这将会影响我们一大批职工的身体健康的。到老他们都患上了职业病，我们对不起他们啊！

你有什么好好主意好方法 能解决这个问题。以后咱们好好聊。我相信上级一定会支持我们的。来上一次自动化收粮油的技术大革命，彻底改变咱们粮店的污染环境。解放思想提高生产力，实现梦想。” 经过和老书记一番诚恳的谈话以后，使我树立了一种信心，有了一种参与自动化售粮油的想象和祈盼了。

虽然我对自动化售粮油，是怎么一个原理还不了解，但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留意这方面的信息了，我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五

在大修厂粮店上班已经三个月了，在这期间，我始终抢着干店里的脏活累活，我想的是，这些阿姨都已经老了，我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多干一些。虽然工作环境差一点，但比起下乡那时候，真的是不知好了多少倍的。在这点上我非常满足。

在闲下了的时候，我就向老职工们学习业务，比如，计算人口定量标准，填写粮本、底卡、传票“三合一”练习打算盘。这些都是基本功，因为粮店职工每个人的都必须学会这些业务，按规定每个人都在不停的互换着岗位的。有时候你也得去开票，收款的。每天都要结账，盘货，去银行交款。几个月下来基本上就掌握了这些业务。

有一天，接到中心店的通知，说是调我到了西山，土建处粮店上班。迫不不得已，就和刚刚混熟的大妈同事们告别。几位大妈同事和我依依不舍，他们提前把我的工作服洗干净晾干，塞到我的包里。又给我送这送哪的，好像要送自己的亲人出门一样 ，她们真的舍不得我离开的。

我对她们说：“你们不要难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有一天我会来这里把自动化售粮油的机器做出来，把大家从粉尘中解脱出来。”杨主任说：“好！小王，有志气！我们相信大家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这就是你的娘家，你一定要常回家看看！”说着杨主任开始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六

土建处粮店位于乌鲁木齐西山公路马料地段。这里也是通往西山工业园的起始段。几年前这里还是荒芜的戈壁滩，不到几年这里已经旧貌换新颜。

现在西山公路两边都是工业厂房 ，随处可见花果园了。这里有自治区物资运输公司，自治区第一运输公司，煤田地质勘探公司161、156队，烧碱厂等大型的央企等单位。而只有五个人的，小小的土建处粮店，却担负着几万人的粮油供应任务。人手不够，所以中心店就把我抽调了过来了。

我每天骑自行车来这里上班了。粮店主任钱永发是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中年人。他个头不高，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嘴嘴唇上留了一撮短短的八字胡须。操着一口的吴侬软语，但说起话来句句有声，铿锵有力 。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干有魅力的人。我的到来无疑给这个店增添了活力。没过几天我就和他们融入在了一起了。

我特别敬重老钱，他是一个有正义感，一个讲义气的人。在工作中，我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工作以外他把我当兄弟一般看待，我也把老钱当做大哥一样对待。他经常把我带到他家去吃饭。他有一个爱好，就是来新疆不久后他学会了喝酒。但他不酗酒。还是当小伙子的他在本单位和一个苦命的寡妇结了婚。

七

婚后两口子过的还不错。我这个嫂子每次到他家去，她都要劝我和老钱少喝一点酒。因为她前夫就是死在了酒上的。她老是劝老钱少喝酒，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的。

有一天，我正在售粮大厅里工作。忽然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了吵架的声音。今天是钱主任在开票呢，会不会是他和别人吵架呢？我急忙跑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维族人紧紧地掐着老钱的脖子不放。说是老钱给他少开了几斤面粉。

我看钱主任的脸色已经被掐的变成了苍白，我上去想把他拉开来，但是根本拉不开他。我一下怒从心起，这个时候说话什么话已经是“白卡了“。（白搭了）我拉起那人的衣领对准那人的前额通通就砸了两拳。把那个勺子（疯子）直接砸翻在地下。

后面的结果，就是那个“勺子”，因在公众场合殴打粮店主任，被公安拘留了几天。想必是他再也不敢来粮店捣乱了。但他的家人很不服气，把我告到了上级单位中心店。在领导派人过来调查后，觉得没有问题。虽然我是打了人， 那纯粹是为解救同事免遭毒手，不得已而为之。巧的是没过两天我就被调回中心店搞技术革新 ，筹备自动化售粮油的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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