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自驾之三‖北线历险

骁妈叨叨

川藏公路的艰险在国道中屈指可数，沿线要翻越4000米以上的高峰11座，南线318和北线317，一路都在众多的高原雪峰和峡谷中来回穿行。塌方和泥石流，更是家常便饭。险峻蜿蜒，崎岖坎坷，把所有形容艰险的词放在这里都不为过。走这条路，行车经验，车况，人的身体状态，精神心理等诸多因素如果不过关，都会带来危险的后果。我们从成都出发的时候雄心勃勃地选择一路北线到拉萨，北线比南线更险峻。但一座雀儿山，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简单。后半程，我们量力而行修改了行车路线，改走相对安全，高反相对平和的南线318。本集起名——北线历险。

路线：甘孜-马尼干戈-德格-江达-昌都-邦达-八宿-然乌湖-波密

出了甘孜县城往德格方向，路边的山壁和坡上常常可以看到高大的佛像或壁画。这是进入藏地最明显的风景，人在路上走，车在画中行，目不暇接的佛像和壁画，让人有进入天国的感觉。

在藏地，水草丰美的地方就有村落，有村落的地方就有金碧辉煌的寺庙。沿途寺庙林立，路过的每个乡基本都有，而且规模都不小。

翻山过垭口，爬坡又下坡，马尼干戈小镇，一个猝不及防就呈现在了眼前。马尼干戈乡属于德格县，川藏北线上的一个重要交通要地，也是当地居民的商贸集散地。但我感觉这里并不繁华反而显得冷清，吃饭和住宿都不太方便。

驶离马尼干戈，海拔渐低，大约十公里后，路的左边，一片湖水，如藏在人间的梦幻仙境。水面清澈如镜，把尘世的喧嚣完全隔离，美得令人窒息。“新路海”一个高原冰川湖泊，它的藏语名字叫"玉隆拉措"，意为"倾心神湖"。

继续往西，就看到了317川藏线上的第一险峰——主峰6168米的雀儿山。遇上了大堵车，下雪天。车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前车朝前挪，从山脚慢慢盘旋至山腰，路况从柏油路变成砂石路甚至土石路。坡越来越陡，路越爬越高，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山上的路几乎都是紧贴着山体开凿的，一面峭壁，一面万丈深渊，最窄处只有4米。随着海拔的不断攀升，地面的雪结成了冰，车在转弯时，后轮悬空甩向悬崖边，每当此时我都会不自觉地发出惊呼，停停停，那一刻真正体会到了害怕的滋味。

终于到了山顶，天黑下来了。山峰垂直耸立在高山之巅，暗影斜斜地压向头顶，令人不寒而栗。看看时间，十多公里我们走了六个小时，看着眼前那挂在悬崖峭壁上的路，恐惧的我恨不能弃车步行。下山更是一场噩梦，路依然狭窄，借着微弱的车灯，我们小心翼翼缓慢往山下溜，在山间盘来绕去好久，终于到了雪线之下。30公里，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竟然走了十多个小时，噩梦终于结束。如今这里建成了全长7公里，世界海拔最高的雀儿山隧道，将原来两个小时的山路缩短到了20分钟。

从雀儿山下来的第二天，遇到了极端雨雪天气。乌云笼罩着山顶，暗灰色的天被压得低低的，雪花漫天飞舞，视野极其不好。我们放慢车速，前方隐隐绰绰出现了一个慢慢移动的人影。我猜想，这个在旷野里冒雪行走的人，一定是个朝圣者，长途漫漫，靠一双脚，如果心里没有信念，这漫长的朝圣之路会是多么的煎熬。看着这个雪中独行者，像这阴冷的天气，让人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压抑。

去德格途中自然风光和红色的藏式民居，让西藏的味道儿越来越浓郁了。虽然甘孜是紧邻西藏的地区，但甘孜的德格县才是与西藏的门户昌都市真正相邻的地方。

进入坐落在峡谷中的德格县，虽然狭窄，但干净整洁，弥漫着浓郁的宗教氛围。德格是整个藏区的文化中心，而德格印经院被誉为藏文化的故宫博物馆。走进印经院，好像拉开了绛红色的帷幕，高高的墙，黏土的壁，木梯门扇，印刷用的朱砂都在绛红色的浓淡里变化着，那是历史留给藏族文化的颜色。

印经院的高墙外，每天都有很多佛教信徒顺时针围绕着它转经，表达着他们的虔诚。高原强烈的紫外线和稀薄的氧气让我头痛欲裂，迫使我停下脚步坐下来。感受着这里的气氛，看夕阳慢慢落下，和身边擦肩而过的人说一声扎西德勒。

经历了北线的雀儿山，我们领教了川藏北线的险峻，所以我们调整原来的计划，决定从北线317改南线318。由川藏北线的德格经过江达到昌都，抵南北线交合点邦达后，再走南线经八宿、然乌、波密、鲁朗、八一镇到达拉萨。往江达方向的公路上，朝圣的人拄着拐杖，三五成群，结伴而行。

从德格经过江达到昌都，是川藏公路上最可能发生高反的路段，途中要翻越好几座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高山。矮拉山属于江达县，它的山体非常庞大，山路平缓蜿蜒迂回，是我们初入藏所翻越的第一座大山。

开上海拔4700米的雪集拉山口，山顶白雪皑皑，一阵寒风吹过，感觉真的冷，阳光也驱赶不走这种寒意。路依然在断断续续的修，很难走，天黑才到江达县城。

昌都是川藏线途中重要的一站，而强巴林寺是必须要去的地方。开车沿着昌都镇的马拉山到最高处就是强巴林寺。它是佛教格鲁派在昌都地区规模最大的寺院，被称为藏东第一大寺。寺里僧人众多，是西藏驻寺僧人最多的寺庙之一。

寺庙里十分清静，游客很少，只有几个藏民在祈福，磕长头。我环视四周，寂静空旷，一下就能让人心里安静下来。看到正走上台阶的藏族老人，明显感觉她的装束和丹巴嘉绒藏族有很多的不同，身上的装饰物也更加华丽和夸张。

从昌都走国道214线，沿澜沧江南下，约3小时左右就到了著名的邦达草原。沿途欣赏着截然不同的牧区风光，它绝对能最大限度地满足我们的审美需求。

由邦达向西，沿着川藏318线翻上海拔4658米的业拉山口。看着垭口上那猎猎舞动的经幡，和自然形成的神奇石门，感觉这才是翻越每个垭口的魅力所在。现在一个个隧道打通了，老路被废弃，虽然省去了路上的艰辛，却也失去很多观赏美景的机会。

到了八宿段，前面就是名声在外的悬崖公路——怒江72拐。72拐号称天路，路呈之字形在巨大的山体上蜿蜒曲折。全程12公里的持续下坡，海拔落差高达一千米，弯都是不到90度的急弯，而且大多数的弯都是在悬崖边上，根本看不清对面是否有车过来，全程脚要放在刹车板上，每一次加速、换挡、转向，都必须小心翼翼，不敢稍有松懈，其危险程度远远超出想象。

过了72拐差不多十几公里，怒江河谷中一块块形状不一，颜色黄绿的青稞田，平铺在山前的坝子上，甚是好看，给这冰冷荒芜的山上增添了些许生气，也让我们从紧张的情绪中慢慢缓解恢复过来。

接着驶向危险的怒江大峡谷路段。怒江与其它江不太一样，因为大部分都处在深山峡谷中，落差大，水流急，汹涌澎湃，时而在左，时而在右，一路陪伴着我们。

车沿着公路行驶，眼前就是由怒江昼夜不停地撞击出的一条巨大峡谷，在中间驶过，像在另一个时空里穿梭，令人恍惚。

公路的左边是深深的峡谷，右边是用钢筋绷住坡度大于60度的山岩。顺着弯道行驶，巨大的山体迎面而来，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我的心一直揪着，车急速通过的时候，有种勇闯鬼门关的感觉。

在去八宿途中，看着去拉萨朝圣的信徒，就那么在马路边行走，浑然不顾来来往往的车辆。我目睹这一切，才理解信仰的力量有多强大，这力量对心灵的触动，也绝对非同一般。

多拉神山位于八宿县白马镇以东63公里的川藏公路旁。它的神秘之处在于满山遍野的石灰岩上刻满了佛像和六字真言。山上的岩石富含铜、铁、锌等矿物质。因此山体处处呈现红、白、黑三种颜色。

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川沿着山脊倾泻而下，铺满山的胸膛。奇怪的是这些冰川并不是洁白的，而是看起来有一点点浅灰色。

站在海拔4468米的安久拉山口，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倾听大自然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将心灵还原到最纯净的状态。翻越了垭口，也就由怒江流域进入到了生长神话的雅鲁藏布江流域了。

随着离然乌湖越来越近，阳光也逐渐从雪山后显现出来，光线的照射让景色变得更加明朗纯净。然乌湖是高原冰川湖，它静静地躺在高山松和冷杉林的绿色怀抱中，森林倒映，清澈见底，可谓人间仙境。

从然乌湖到波密，单程150公里，3小时的车程。这是一条峡谷之路，也是一条自驾者的天堂之路。两边的雪峰，沟底的溪流，车窗外迅速掠过的绿松林，万籁俱寂的静谧世界，让人迷失在了这绝美的天地之间。

在走川藏线的这段时间，如果问我感触最深的是什么，是高反、路险，还是体验生死感受生命的脆弱，都不是，恰恰让我感触最深的是那些看起来极为平常的场景——路上朝圣者行走的背影。

长达数日的行程，苦寒云雾暴雨霜雪，高原反应体力透支，常常令人绝望的想要放弃。坚持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正因为艰险，才会有更加刻苦铭心的领悟。图中我被融入到这玛尼堆的世界里，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