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晴川阁

芦伟伟

朋友，你去过晴川阁吗？如果你去过，你去过雨中的晴川阁吗？我去了，那是在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 　　2021年10 月19日下午，小雨，温度：12—16℃，微风。 从汉阳某处出来再无事，踟蹰街头，看着细雨斜织，我想起前几日读的柳永一首诗：“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本是旁不相干的诗句，一句“暮霭沉沉楚天阔”却让我突然有了登高远眺，极目烟雨楚天的冲动，说走就走，目标：最佳观赏地—晴川阁。 （退休以后，经常会突发奇想，喜欢一个人走走转转。我曾独自驱车东湖，坐在湖边形影自守，怡然自得，这可是“病”？） 　　晴川阁免票，扫武汉文旅码即进。景区可容纳3000人，门口的滚动显示屏显示，景区只有23人，倒也清静。 　　晴川阁，位于武汉市汉阳龟山东麓。北临汉水，东濒长江，是一处临江而立的名胜古迹。 它始建于明朝嘉靖二十六年，是汉阳太守修缮禹稷行宫时所建。之所以叫晴川阁，源于唐朝诗人崔颢的一句诗：“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它和武昌的黄鹤楼隔江相望，也被称为“三楚胜境”。 　　无意介绍晴川阁景区，诸君大可自来游览。我来过多次，都是陪友人走马观花转一圈，今天是独自看楚天之烟雨而来。故进来后弃走“古晴川阁”牌楼——到禹稷行宫——再登晴川阁——再转到铁门关的常规游览路线，而是沿着右边的一条石板路，信步向下经“朝宗亭”过“招月”甬道再上晴川阁。 此路径自有妙处，所谓“曲径通幽”，自然会看到一些游人看不到的风景。 【此碑指的是龟山吗？第一次听说】 【依山而建的碑文】 【透过茂密的树林可窥见武汉长江大桥】 　　雨似乎停了，但“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衣衫不知不觉湿了一大块，小径静悄悄的，水珠滴嗒从树上落下，偶尔落在身上冰凉冰凉的。路边的青苔因雨水浸泡又鲜活起来，偶尔传来江轮低沉的鸣笛声……，一种异样清爽又空灵的感觉慢慢充盈全身，我快入定了。 走着能入定吗？ 　　安步缓行，我到了底部平台，一块大碑进入眼帘，精神也随之一震。 　　“山高水长”这四字碑文好像是比喻恩高如山、德深如海，但我以为，它应是“高山流水”演化而来。 “高山流水”可是武汉独有的文化符号，它记载的是“精通琴艺的上大夫俞伯牙与樵夫钟子期因抚琴听曲惺惺相惜，后因钟子期病逝俞伯牙悲而摔琴并誓不再奏”的动人传说，“高山流水觅知音”说的就是这一段故事。迄今“古琴台”犹在，并于黄鹤楼、晴川阁一起，被称为武汉“三大名胜”。 我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正确，但在“山高水长”的豪气中抹上“高山流水”的人文底色，倒可让冰冷的石碑泛出人性本来的光辉，岂不美哉？所以我愿意这样以为！ 【古琴台，小众景区有情调，文艺界人士趋之若鹜的朝拜之地】 【“琴台”石碑】 【“高山流水”匾额】 　　扯远了，我收回在“山高水长”碑前的思绪，目光又转向“朝宗亭”。相传大禹治水成功于此，《尚书·禹贡》中有大禹治水“江汉朝宗于海”的说法，长江与汉水交汇处的汉口龙王庙还有一块“江汉朝宗”的石碑。江汉：指长江和汉水；朝宗：诸侯朝见天子，借喻江河奔流入海，“朝宗亭”即来源于此。“江汉朝宗”也是武汉另一文化符号，遗憾的是没有得到深入挖掘，可惜了！ 【这是位于长江汉水交汇处的“江汉朝宗”石碑】 　　穿过“招月”甬道，再往上路过一座花园，我从侧边登上晴川阁观江平台。 　　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横亘眼前，浩瀚无际，一叶飘然；烟雨飘渺，远影孤帆。 　　阴霾下的长江，尽显苍茫与寥廓。它滚滚西来，气势磅礴。奔无边涯，不废滔滔。 几只江鸥在江面迅疾划过，转瞬消失在一片茫茫之中。遮天蔽日的烟雨，使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天空灰沉沉的，是缘于烟霭在江面蒸腾，还是天上降下的帘幔？ 　　我似乎看到古代先贤在暗灰色的天幕中依次走来，屈原、李白、杜甫、苏轼、杜牧、杨慎……，我真的好想追随他们的足迹。 　　我幻化江鸥遨翔其间，在波澜壮阔中极目楚天：天堑通途，高峡平湖，神农朝雾，洞庭云烟，大泽云梦，紫霄武当，赤壁船楼，鹦鹉芳洲，还听见排排浪花在吟颂这如画江山。 　　江对岸的黄鹤楼依稀可辨，我记得在黄鹤楼公园里，有座“毛泽东词亭”，亭里的石碑两面分别镌有毛泽东主席1927年春登蛇山时填写的《菩萨蛮•黄鹤楼》和1956年6月畅游长江后填写的《水调歌头•游泳》。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等，如此壮怀激越、荡气回肠的诗句，让我辈仰望。 自古以来，讴歌长江的诗词不胜枚举：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轼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杜甫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李白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杨慎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杜甫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杜牧 这些诗词，或气势磅礴，或雄奇飘逸，或典雅唯美，或凄凉伤感，历代诗人无不把满腔情感倾泻这不尽江水，才留下名垂青史的灿烂篇章。 沐雨伫立阁前，眺望大川秋水，我赞美长江！ 　　 一缕长江情思在晴川阁上空飘荡……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我自嘲的笑笑，返身进入晴川阁。 【一楼大厅】 　　我十分喜欢阁内儒雅的氛围，每次进来都感觉徜徉在历史文化长河中。每幅画，每帧字，每件展品，都在向游客述说禹疏九河理百川的远古沧桑。 二楼正中的一块大匾让我哑然，又是“山高水长”，这才让我彻底明白，原来这四个字是后世对大禹膜拜般的尊崇，形容大禹治水的功绩像山一样高耸，像水一样长流，和“高山流水”没有半点关系，可见先前我之陋薄及牵强。 对此文前面的谬误不打算改了，也懒得改了，有时候文学上的谬误也是一种“美”。呵呵！ 　　 我又驻足在《晴川阁修复记》前，文没断句，字迹还小，读此文章着实考验游人的耐心。 　　细细品读半天，大致读懂意思并斗胆妄评：此文虽和传世名篇一样登上大雅之堂，但没有《黄鹤楼记》那样气势雄浑、情词并茂，也没有《滕王阁序》的华丽辞藻和旷世才情，更没有《岳阳楼记》所展现的宽达胸襟、家国情怀。但是，它終究把晴川阁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为此，把有关章节摘录于此，供有兴趣的朋友阅读一二： “汉阳龟山，……其东麓有禹功矶，相传为大禹治水成功处，后世造禹王祠祀之，……明嘉靖间，汉阳太守范子箴，始建阁于矶上，名之曰晴川阁。……武汉水陆四达，为历代用兵必争之地，楼与阁迭毁于兵燹，既毁而复修之屡矣。一九三四年夏，暴风成灾，阁竟荡焉无存。” “方今国家励精图治，政通人和，……武汉市人民政府重建黄鹤楼将成，乃谋重修晴川阁。……然后嘉木立，美竹露，奇石显；祠宇一新，垣堞皆复。乃重建阁于矶上，复造数亭于江滨以附其阁。” “昔明末文豪袁宏道，亟称斯阁为楚四名楼之一；清初名儒刘献廷，南游过汉，登斯阁而大惊异，乃谓远胜黄鹤楼，……前人赞叹咨嗟，非偶然也。” “阁之修复，经始于一九八三年之冬，落成于一九八六年之秋。三年之内，修旧补废，治垣造亭诸役，费工与时，视建阁为尤多云。” 【晴日在过江轮渡上远眺晴川阁】 　　我诚然生长于斯，但在纵览楚天烟雨之时凭吊先贤并如此寄情长江，还是第一次，也不枉在这纷纷秋雨中来此一趟，好有一种满足感。 带着对历史余韵的回味，我走出晴川阁。雨还在时有时无的下，但心情不错的我，却看到大桥上空的一抹霞光…… 2021.10.20. 　　后记：这是一个多月前做的美篇，做好后当时有事就把它搁进草稿箱，后来又不断有事，偶尔想起也没在意。这两天陪外地友人游览武汉想起它，翻出来略做修改就发了！参与美篇八个月，算了一下，这是第六篇，把它当做今年的收官之作吧！ 2021.12.15.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