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姑娘

二一大师

九儿是个“姑娘”，又不是一个姑娘。对我们家来说，她是地地道道的一员，还是个姑娘。对其他人来说，或者就不是了。这云里雾里、天南地北的，所谓“九儿”到底是啥？柯基一只，雌性。

平日里我们都换它“小九”，这如雷贯耳，又简洁明了的称谓，自然出自我家女儿之手。之前家里还养了一只猫。女儿名其曰为：小三儿。搞得朋友误会连连、窘态频出。这次养狗亦是女儿的主意，买好之后问其有名呼？女儿想都不想，三个三，曰：小九。我猜想或许是为了纪念之前因搬家而送人的小三吧。

在我写这篇文章之前，标题为“九姑娘”。而我们这一代中青年，是看着周星驰电影长大的。《九品芝麻官》之中星爷化身“九姑娘”，落难之时受到了杂质团主的青睐。这股子酸劲儿在电影之中实属笑谈，但如若落到自家的小九的身上，实在不能消受。因而故作优雅，“九”字带“儿”，貌似真是一位好看的姑娘。

小九到我们的家中，那是注定的姻缘。那天女儿不知为何，爱心大发，一定要养一只狗。秉持着“女儿要富养”的优良传统，她的愿望，就是为父的第一任务。自此，我开始作宠物犬的深入研究。例如，养什么品种？太大会不会过于凶猛，咬了别人、吓到自己。小了则只有了观赏性，没有了保卫家园的功能；养什么品种？这个不够聪明，那个不够美丽。再则就是买狗的渠道？正不正宗、可不可靠、靠不靠谱……辛苦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后，小九出现了。第一次见面，我知道就是它了。小小、糯糯、软软的；灰色、白色，夹杂着。看到我们过来，像是认识了很久。晃着脑袋，咿咿呀呀。凑近了看，还会添我。放在地上，它会跟着我们在屋里游走，哪怕是步履蹒跚、东倒西歪。女儿喜欢极了，爱人满意极了。我就知道任务圆满完成，赶紧付钱。

在我们家中，爷爷是厨房中当之无愧的“大王”，负责全家人的饮食。小九来到了家里的生活起居，自然也属于爷爷的管辖范围。我负责小九生活相关物品的后勤保障，例如狗粮、零食、狗屋、玩具等，并帮助父亲打下手。奶奶负责平常的遛狗，同时还会时不时提出“宝贵”的建设性意见，但具体由我和爷爷负责落实。其它家庭成员，则负责和小九尽情的亲昵和欢愉，这主要属于情感建设部分。由此分配，相信大家能够对于我之家庭状况，了解一二了吧。

小九长得很快，柯基所独有的优秀特质，逐一显现。首先是小短腿。柯基属于中型犬，但在“爷爷喂养下的孩子”这一著名标识之下，体重硬生生临近于大型犬的标准。可怜了这四条小短腿，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所有。因为胖，肚子大，腿又短，它就像极了一个低底盘的汽车，总担心它的“底盘”会被剐蹭到。但事实上，小九是个绝对灵活的胖子。遇到激动兴奋的时刻，跑起来飞快，只是全身的肉跟着上下飞舞、左右横飞。远处看去，就看到一团肉在有节奏的疾驰。如果是猛扑向你，那可得做好准备这枚“肉蛋”袭击，冲击力绝不可小觑。其次是美臀。柯基最引以为豪的，恐怕就是它性感、丰满的臀部了。当它走在前面背向之时，像一个性感的超模，扭动着妖艳无比的臀部。因为没有尾巴（并非真的没有，而是在出生之后利用断尾技术去除），臀部则更加显现无疑，让人都忍不住想去捏一把。但小九好像并不知道它的这一优势，且当我们看着它的背影，直勾勾追向它的翘臀之时，它会偶及回头，露出满是鄙夷的眼神。

小九最为开心的事情，便是带它出去遛弯了。到了点，它必定会早早地等候在那里，满脸期待着看着我们。这时候，只需要我们一个手势或暗语，它便会兴奋地跑向大门，奔向更外面的世界。一次父母带着小九沿着小区外圈的人行道上走着，突然小九奔向草丛绿化的深处。竟然是一只野鸡躲在其中。估计是受了一些伤，故虽猛飞之下，却仍是不远。此时小九化身为健硕的猎狗，穷追不舍。一扑一飞，竟然两者跑出了小一里地。可怜我那年近七十的父母，在后气喘吁吁地边追边喊。即担心着小九跑出马路后车流的危险，也兴奋于这城市之中五颜六色野鸡的出现。最后结局可能说了不信，小九竟然抓到了野鸡。只是一路人眼疾手快，夺了野鸡就走。任凭我那二老吭哧吭哧在远处大声疾呼，宣誓“主权”，都无济于事。虽是遗憾，但小九的“英勇事迹”，还是让我们高兴了好一阵子。

小九一生的敌人，便是隔壁再隔壁邻居家的群猫。小九其实胆子也不大，属于遇到弱小，必追上赶之。然遇到狠的，它亦会识趣躲开。小九常规溜湾路线，是沿着小区最后一排房走上一圈。但到了第三幢的后门那一块儿，是几只猫的固有领地，也是小九散步必经的路线。狗见了猫，那是天生的仇人。起初小九是初生奶狗不怕猫，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气势讻讻上去就扑。猫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小九就到跟前了。这个阶段，那些个猫见了小九就躲。直到有一次，小九看到了一只小奶猫蹲在路中央，那还了得。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一个迈开它的小短腿，气势汹汹就追了上去。然小猫的背后，是母性大发的母猫，拥有着往常所没有的勇气和力量，其中或许还饱含着被许久“压迫”后的愤怒。其实以往小九也就仗个体型上的优势，气势上的虚威。冲着过去，人家跑开，也就完事儿了。这次不同，它一个冲锋，小跑一声奶叫跑开，身后却冲出个怒发冲冠的母亲。着实给小九吓得不轻，一个急刹车，调头就跑。本以为点到为止，哪里想到母猫依旧猛追。小九一看形势，瞪大了狗眼，甩开了舌头，调动全身的肌肉，搏命而逃。母猫追了十几米，直到小九出了它们的地盘，才放弃追赶。而亡命狂奔的小九直接跑开五十来米，回到了自家的门口，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身体伴随着急喘后的起伏不定，长舌没劲得耷拉在嘴的一侧，不停流着辛苦的汗水。大大的脑袋上，瞪着惊慌的眼神，回头注视着身后的怒猫。稍作定神之后，不知是否感觉到很没面子。朝着刚刚逃回的方向，对着那几只获胜后高傲的猫，“旺旺”的叫了两声，前足配合着努力向前了两步，这就算是保留它最后那点儿自尊吧。之后，小九路过那一段区域，都踌躇不前。一定要我们先过，然后站在猫的一边，隔出一条通道来。小九这才低着头，快速通过、老老实实，还不时偷望着猫儿们的动静。

儿女与小九之间，互动方式也不尽相同。女儿与小九，以“吃”相交。女儿自己喜欢吃零食，只要她有的，多少都会分享小九一些。平日也会给小九买的一些专用的狗零食，一般情况下都是女儿给小九投喂的。因此只要女儿一到，一人一狗心照不宣，默默享受着食物带来的愉悦心境。以至于女儿和小九形成了巴普洛夫的条件反射，一个见了就想喂，一个瞧了就想吃。真是吃货的世界，只有他们真懂啊！儿子与小九，那是真心的要好。儿子每天必做的一个工作，那就是撸狗。摸摸小九的头、背、肚子，当然还有那性感的大臀。一撸就是好一会儿。此时的小九，配合无比。还努力变换着不同的姿势，让你撸到爽歪歪，它自然也舒服到爆。两个小家伙每天放学回家，小九总是会早早地等在门口，一旦进了门，便第一时间、毫不迟疑地冲上去，前脚耷拉在他们的身上。孩子们也经常会放下书包，与小九玩一会儿。这时候的它经常会猛跑，让儿子女儿过来抓，直到气喘吁吁，才肯罢休。还有时候儿女在失意之时，也会找到小九。这时小九会静静地躺在一旁，陪着情绪低落的他们。在不说话的世界里，小九其实什么都知道。

小九今年快五岁了，有关于是否生育，是家中一直争论的话题。女儿、爱人属于支持生育派；爷爷、奶奶心疼狗粮的消耗，属于反对派。我和儿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属于中间派。爱人的要求暂且放一边，女儿的话还是让我有些想法的。但这两人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种。而平日掌管小九生活起居的爷爷、奶奶的意见，也不得不引起充分的重视。两股势力，势均力敌。然一次给小九去洗澡，宠物店里的一个小姑娘的话，提醒了我。她说无论以什么方式让家中多了一个宠物，都会影响到小九在家中的地位，并剥夺当下受到的100%宠爱。看得出来，小姑娘是认真回答的，说的时候，满脸的正经。听了这一席话，我茅塞顿开。我们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并不曾想到从小九的角度考虑。既然都是家人，那就应该公正的对待。真心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我相信她一定能够经营好这家宠物店，因为她把它们当成家人。

那天回家之后，我紧紧搂起小九，对它说：你可知晓，今天的决定，差点让你从姑娘变成了娘？小九竟然回应一声“呜呜”的长鸣。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