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郝建华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崔珍</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简介 </b></p><p class="ql-block"> 崔珍,男,偏关县人。山西师院体育系毕业。一九七二年参加工作,二零一五年于忻州市工商局退休。爱好诗词歌赋,偶有习作在《山西晚报》、《三晋工商报、》、《忻州日报》发表。二零一七年八月,在偏关诗友们的帮助鼓励下,与众诗友共组【紫塞诗苑】。到目前为止,诗苑共发表诗友诗作六十八期。</p> <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我们己有十五个年头了。父亲去世之后,我一直想写一点记念父亲的文字,但回忆起父亲普通平凡、勤劳俭朴的一生,不知该从哪里下笔写起。十几年来,每当清明节跪在父亲坟头时,总觉的还亏欠老人家一点什么。父亲在贫困中把我养大,省吃俭用供我上学读书识字,应该写一点怀念父亲的文字。内心想了十几年,却一直没有动笔。 </p><p class="ql-block"> 近日翻阅二零一七年新修订版《偏关县志》,翻到“大事记”第三十页有这样一段文字:一九四八年一月,“武工队四支队在水泉七家坪驻防,清水河傅作义的一个骑兵连袭击七家坪。拂晓时敌插入村中,哨兵未发觉。敌进村后把四支队围在几间窑洞里。双方开始了激烈对战。战斗中,四支队部分人员突围后立即组织反击,敌疑武工队援军赶到,仓皇撤退”。在这次战斗中,“四支队牺牲三人,重伤一人”。当时父亲就在四支队,具体战斗经过我听父亲和尚光文伯伯详细讲过,当时四支队队长尚光文伯伯也被围在其中,但父亲没被围住。由于父亲出其不意的果断行动,致使敌人不敢恋战,仓皇撤退。对于被围在窑洞中的二十多人来说,的确是死里逃生。</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b></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一年六月,父亲出生在偏关县木瓜贝村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里,男丁排行老四,有三个姐姐,他是爷爷的第七个孩子。奶奶后来又生了两个男孩,再加上奶奶嫁给爷爷时带来的一个男孩,兄弟姐妹共有十人。由于家境贫寒,父亲九岁时就到离家十几里远的一个富农家打短工放牛,十几岁后又随爷爷和兄长到方城村一个叫郭移的地主家做了长工。</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七年十一日九日,侵华日军占领太原,国民党三十五军撤出太原后经偏关一直退到内蒙古河套地区,途中征集兵员,父亲被征入伍,年仅十六岁,这一走便是枪林弹雨的八年。</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战败投降,抗战胜利。父亲当时只知道偏关是日军占领区,并不晓得偏关是共产党八路军领导下的游击解放区。既然家乡沒有日本人了,便想着偷跑回家。于是就找仙家打了一卦,仙家说:向东走一路平安。坚定信心后,便开始悄悄做跑的准备:买了几件便装,花两块大洋买了一张化名的路条,於四六年正月就开小差当了逃兵。从杭锦后旗陕坝逃离部队后,一路东躲西藏,昼伏夜行,历经四个多月的坎坷爬涉,终于回到了偏关家中。爷爷见到他时惊讶道:四小子你还活着?!此时奶奶刚去世不久,年仅五十四岁。父亲在与我说到奶奶时总有一句:你奶奶硬是给累死的。父亲当逃兵一门心思是要见上奶奶一面,可眼前的情况是:奶奶已经故去,奶奶带回的哥哥董富贵,也在一月前受共产党委派去内蒙古清水河县开展工作时壮烈牺牲(后追认烈士,见《偏关县志》烈士名录)。其余的哥哥姐姐都已成家另立门户,五弟参加了解放军,家里只有老父亲带着六弟过着惨淡日子,这个家与自己想象中的“家”有着天壤之别,家庭的巨大变故,令忧伤悲痛的父亲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 四六年,偏关县的党组织活动已基本公开,党在偏关县建立了县、区、村各级政权。我的二爹崔明旺的党员身份也公开了,任村长。隔了一道长城的内蒙古清水河县属于敌占区,主要的作战部队是国民党三十五军,清水河县还有国民党地方武装六大队。父亲从三十五军跑回来,属“顽外人员”,必须向政府报告。于是二爹就带着父亲到岩头寺大管理区做了登记报告,等待组织审查父亲究竟是真逃兵,还是国民党派回来的特务分子?。</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b></p><p class="ql-block"> 八年的军旅生涯,完全改变了父亲从军前的生活习惯。父亲在未参军前虽然给地主当过长工,但由于当时年龄还小,只干些喂畜扫院、担水掏粪等类的打杂营生,并未在田间做过耕种下籽的技术活儿,对于扶犁摇耧、入籽役畜均不在行。尤其是对共产党的印象,在三十五军的政治教育中只有“共匪”二字,别无它知。日本投降后,师部就召集全师开过庆祝大会,师长(三七年前任旅长)孙兰峰训话:弟兄们辛苦了八年,打的日本人投降了。本来可以让大家回家了,但东北还有一股“共匪”,还需要弟兄们再辛苦三个月,等消灭了“共匪”就让大家回家种田。</p><p class="ql-block"> 现在回家了,却是当逃兵回来的。眼前的一切是那样陌生:慈母做古,姐姐们已经出嫁,兄长们都已成家另立门户去过自己的日子,家里只有父亲带着六弟凄凉惨淡,自己的两个哥哥崔洪旺、崔明旺又都是共产党,还要审查自己是否是敌特,另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董富贵已为共产党的事业牺牲。这样的处境,让父亲一时着实难以接受适应。孤独的他整天心不在焉,无所适从,不知是该在还是该走。偏关县在四三年底就开始了减租减息、回赎土地运动,爷爷已不再给地主当长工,而是租种地主的土地。父亲脑子里成天盘算着:是该走呢还是留下来?在,种地的营生自己什么也不会,做什么?走,部队已不敢回了,到哪里去?</p><p class="ql-block"> 爷爷看出了苗头不对,对二爹说:我看崔四做甚也没心思,不想在家,你想办法别让他再跑了,再要一跑就没法收拦了。其实二爹也时刻关注着四弟的动态,想着应对的办法。二爹虽然不识一字,但对事物的洞察能力以及忧患意识我是非常敬佩的。记得零一年他已八十九岁高龄,在我家和父亲住了一个多月,临走前把我叫到身边说:人害人都是自己害自己,你现在大小是个领导干部了,千万不能干自己害自己的事,明白哇?我说明白。他又叮嘱到:能明白就好,做人要知足。</p><p class="ql-block"> 二爹崔明旺首先要弄清楚父亲是怎么想的,便和哥哥崔洪旺商量抽空与父亲交谈,了解父亲的思想动态。当谈到在部队与日军的具体战斗情况时,父亲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如何在旅长孙兰峰的指挥下歼灭百灵庙的日军守敌,如何全歼日本人在五原的特务机关,如何与日军肉博拼刺刀……。听着父亲的讲述,二爹脑子里很快有了一个想法:要想留住四弟,干脆送他参加武工队。此后二爹便多次与父亲谈话,现身说法讲共产党带来的好处,讲党的政策,讲党的宗旨与远景目标,最后提出让父亲参加县武工队,保卫边区的和平安定,保护家乡。同时,参加了武工队,还可以替大哥董富贵报仇。</p><p class="ql-block"> 用现在的词讲,就是父亲经过二爹苦口婆心的洗脑,终于答应留下来,参加武工队。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p><p class="ql-block"> 参加武工队不是说参加就可以参加,因为父亲特殊的身份,需要考察审核。但到敌战区去调查是不可能的事,如何解决身份从疑的问题?最后组织要求要有两名党员做保人才可参加。哥哥中只能出一人担保,还需有一名没有亲缘关系的党员做保。当时岩头寺管理区负责人李大淘气出面担保,这样就符合了组织要求,父亲又拿起了枪杆,在偏关县武工队由尚光文担任队长的四支队当了一名战士。</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b></p><p class="ql-block"> 七家坪的战斗,并不是遭遇战,而是一场袭击战。</p><p class="ql-block"> 以长城为界,从山西水泉村到内蒙古川峁村不足千米,从内蒙清水河县碓臼坪村到山西偏关县七家坪村也就五公里左右。对于当时对峙的国共两党来说,这里是双方的边界地区,用当时的话说,是“两国交界”的地方,双方的武装力量经常相互袭扰,政治力量互相渗透。不同的是,我方袭击的是罪大恶极、负有累累血债的顽固分子,而敌方袭击的是各级政府机构,特别是村级机构的干部,只要为共产党做事的人都不放过,甚至家人也不能幸免。</p><p class="ql-block"> 四支队的主要防区就是水泉红门口沿长城一线,包括老营镇黄龙池乡。四五年十月份,原偏青支队、县武工队等党的地方武装一起整编为八路军正规部队,开赴到了解放战争的主战场。后来武工队的四个支队都是十月份以后重新组建的。队员年龄参差不齐,沒有着装军容不整,好多人都是第一次拿枪。装备更是差劲,四十多人的部队只有一支七九步枪,一挺破旧的轻机枪,其余枪支都是老套筒、边区造。更可怜的是一支枪只配置三至五发子弹,另外每人有一个手榴弹。</p><p class="ql-block"> 在父亲眼里,这个四五十人的部队,战斗力和装备还不如他在部队时的一个班。父亲在三十五军任多年班长,还代理过几个月排长,由于不识字没文化,逃跑前一直当班长。他暗暗疑虑:这样的部队怎么打仗?疑虑归疑虑,仗还是要打,更多的还是主动出击。</p><p class="ql-block"> 四支队在七家坪被围,其实敌人早有预谋。因国民党鄂友山部的骑兵要向张家口一线开拔驻防,清水河县地方武装六大队向鄂部要求:在走之前要帮助他们消灭掉偏关县武工队四分队。</p><p class="ql-block"> 父亲所以沒有被围住,是因为父亲刚刚和母亲成亲,那天晚上回家了,家就安在七家坪村西路壕里的两间小土窑中,周围还住着两户老人。父亲成家,全是尚光文伯伯一手操办的。</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清水河县北堡乡碓臼坪村人,姥爷(外祖父)姓孙,孙姓是村中望族,当时就有一些人在当地国民政府机构中任职。姥爷这一门较之别的孙姓家族逊色了很多,但也有土地,能够衣食自足,日子保持个温饱。对于母亲要嫁给口里(当时山西俗称口里,内蒙称口外)共产党的一个穷当兵的,始终没有取得姥娘(外祖母)的同意,更谈不上祝福。记得七零年我已经上了高中,秋假去姥娘家住,当时正是文化大革命进入到群众专政的最激烈阶段。午饭时,我与三舅、四舅议论今天上午村里批斗的某某人,曾经在建国前当过土匪抢过人,姥娘接口说道:他是土匪?共产党才是土匪。三舅说:你是不是也想叫专政了?!姥娘改口道:我是说尚光文崔四才是土匪。由此可见,这么多年了,姥娘心里的结始终沒有解开。每想到此,我就暗自揣摩:党员的行为对塑造党的形象十分重要,而党掌握枪杆子那更是相当重要。如果没有枪杆子,我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当天晩上,父亲在明确了村中岗哨的位置并确定口令后,队长尚光文就批准父亲离开队伍,带着全队最好的武器七九步枪回家去了。为了安全起见,四分队除了在村中住宿周围布置了岗哨外,还在村子的上畔布了暗哨,担任暗哨的人叫刘存富,教儿墕乡武家庄窝人,解放后一直任小学教师。</p><p class="ql-block"> 半夜两点左右,一阵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把父亲从睡梦中惊醒来,心中一凉:不好,敌人摸进来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b></p><p class="ql-block"> 父亲被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惊醒后,急忙穿好衣服提着枪出了门。敌人是从水泉方向川峁村来的,也就是七家坪村的东北方,父母亲住的地方是七家坪村西南方向,这条路壕是村中担水饮畜的大路,在村子边缘,从这里往西是杏墕村,顺沟中进去是十里台辛庄窝村。</p><p class="ql-block"> 父亲对村中及村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他爬上村西的一个制高点一看,敌人己经燃起了火堆,抓了四五个老百姓在窑洞顶上用锹镢挖洞,另有几个老百姓被逼着往窑洞顶上搬柴禾。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敌人这是要用火攻,烧死被围住的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想:宿营处的哨兵肯定已让敌人摸掉了,暗哨摸掉了没有?他悄悄来到村子上边暗哨的位置一看,刘银来还在,正在干着急沒办法。父亲问:你没有发现这股敌人?他说:我冻的不行,一个人正在地里边唱《定缸》哩,听到枪声一看敌人已进村了,这可怎办呀。父亲问你看见敌人布了多少岗哨?他说敌人没有往村外布哨,只留下几个人看马匹。父亲安排他:你再往下一个地圪塄,约摸着能把手榴弹扔到马队群里就行,我到南边去打。你一定要在听到我的枪声后再扔,形成南北夹击态势,让敌人弄不清咱来了多少人。你这里马跑不上来,不用害怕,他们是骑兵,不会下马追人。</p><p class="ql-block"> 安排好后,父亲把自己带的两颗手榴弹留给刘存富,从北村畔经西路壕又绕到村南比较开阔一点的坪里,选择好撤退路线之后,立即趁着火光瞄准一个骑着黄马、在四支队宿营地大门外溜达的家伙开了第一枪。</p><p class="ql-block"> 这一枪打出去,敌人竟然连人带马应声倒下,父亲紧接着打了第二枪,随即高喊:瞄准了再打,不要伤了老乡们!虚张声势迷惑敌人。边喊边纳闷:第一枪打的是人怎么马也倒下了?事后剥马皮时才发现,弹头穿出敌人身体后射在了身后石墙上,跳弹后正好打进了马头里。</p><p class="ql-block"> 这一枪对敌人震慑很大,急急忙忙息掉窑洞顶上的火堆,开始四处隐蔽。此刻村东北方拴马处传来了刘银来扔的手榴弹的爆炸声。父亲喊完话后在南坪里的地圪塄上变换着位置向敌人射击,又打伤了敌人的一匹马。南北方向上的折腾让敌人摸不着头脑:来了一伙什么人?枪法这么好,又是清一色的七九步枪声音!</p><p class="ql-block"> 这一枪也让四支队被围困在窑洞中的人员看到了生的希望。支队长尚光文伯伯在被围后心急如焚,怎么这个崔四还不来呀!听到敌人咚咚的挖窑顶声,沙沙的拖柴禾声,心想今天算是玩完了!于是,把剩下的几个手榴弹分配开来,一旦敌人挖通窑顶就集休殉国,绝不做俘虏。砰的一声枪声传来,尚广文伯伯长舒一口气:是七九步枪的声音!崔四出手了!</p><p class="ql-block"> 说到四支队唯一一支好枪怎么会拿到参军不久的父亲手里?这就不得不说说之前的另一场战斗:双台山战斗。</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五)</b></p><p class="ql-block"> 四七年六月,在“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军事原则指导下,偏关、清水河、平鲁三县的地方武装联合改编为“偏平清联合大队”,整编后首战就抜除了清水河县暖泉乡敌据点,全歼盘踞在此的敌地方武装及鄂友三匪徒一部。</p><p class="ql-block"> 同月,鄂友三部纠集千余兵力,其中有一百余骑兵,要对偏关发起报复进攻。我方掌握这一情报后,便在清水河县暖泉乡双台子山一线布置兵力,利用有利地形对敌实施伏击阻击,敌我双方在双台子山一带展开激战。战斗中,四支队的阵地受到敌骑兵的猛烈冲击,部队在撤出阵地时遭到敌骑兵的追击形成混战,部分人员被敌骑冲散。好在四支队主力选择的撤退路线坡陡沟深,敌人骑兵不易展开,但有一股敌人迂回追击,紧咬不放。队长尚光文年龄偏高,体质又不甚好,实在跑不动了,遂要自己留下断后,让其余战士撒离战场,摆脱敌人的追击。</p><p class="ql-block"> 此刻,父亲主动站出来,让相随撤退的马吉山、土三面换等人架上尚队长迅速撤退,自己留下来断后。他把众人仅有的三个手榴弹留下,选择了山梁上方的一个小土坎据好枪隐蔽起来。他对自己拿的这支枪十分了解:如果连续发射,第一枪能打一百多米,第二枪只能打五十米左右,第三枪子弹头就只能打十来米了,再要打弹头就掉在枪口下,且枪管会变型报废。这是因为“边区造”枪管钢材不过关,受热便发软,不能连续射击,打一两枪就得休息散热,待枪管凉了后再打。父亲心里明白,今天这场战斗,管用的只有第一枪。</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密切注视敌人追兵的同时,迅速打开了三颗手榴弹的盖子,把其中两颗的拉火环绕在一起。敌人沿崎岖曲折的山路往上冲,速度并不快,父亲据枪瞄准冲在前面第一匹马开枪射击,马匹应声倒地,后面的十来匹马还在往上冲。父亲抓起两个手榴弹居高临下向马群投了出去,手榴弹的爆炸声惊退了敌战马,追敌暂时退了回去。</p><p class="ql-block"> 追敌退了一截路,但似乎也弄明白了这里留下来的也只有断后的一两个人,而且枪法不错。敌人想利用骑兵俘虏一批人的打算已经落空,正在评估是否还有追未的必要、再追合算不合算。此时父亲只剩一颗手榴弹和两发子弹,急忙利用敌人犹豫不决的空隙,挤了点尿浇了下枪管,装上子弹观察着敌人的动静。他盘算着:若敌人再发起冲锋,只能用枪打这两发子弹,手榴弹是不能扔出去了,若敌人冲到跟前来就与敌同归于尽。这倒不是因为父亲有“殉国”的觉悟,而是绝对不能当鄂匪的俘虏,用当下流行的话说:那会死的很难看。</p><p class="ql-block"> 鄂友三部对待八路军俘虏的残忍是出了名的。鄂友三一九零八年出生于包头九原,一九三四年毕业于黄埔九期骑兵科,抗日战争期间一直在大青山一带与八路军为敌,曾残忍杀害我大青山骑兵大队政治部主任彭德大。四零年,他率领的游击骑兵第四师一部与我军交战时被俘,时任大青山骑兵支队司令的姚喆决定将其枪决。当八路军战士把他带到一个山顶行刑时,这家伙趁人不备,纵身跳下悬崖,竟然沒有跌死,侥幸逃脱一命。从此对八路军更是恨之入骨,其部下一旦抓到党的地方干部、俘虏八路军战士,均被百般凌虐后杀害。</p><p class="ql-block"> 在父亲与鄂匪对峙时,整个战场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中,我军的主阵地并沒有被敌人突破,四支队的失利没有对整个战局造成大的影响。此刻我军一部正在向敌骑兵后方运动,准备切断这股敌人的退路。敌骑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于是迅速集结退出了追击阵地。随后,进犯之敌因队伍庞杂指挥混乱,未能取得一点进展而全部撤退,进行了六个多小时的战斗以我军阻击成功宣告结束。</p><p class="ql-block"> 经过这次战斗,父亲彻底取得了尚光文伯伯的信任,在总结战斗时,尚光文伯伯问父亲对部队有什么要求?父亲说:把七九步枪归他使用,并装备十发左右的子弹。尚光文伯伯爽快地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从此以后,全队最好的枪拿在了父亲的手里,装备子弹也是别人的两至三倍。这一看似偶然的决定,便有了后来在七家坪村父亲一支七九步枪斗鄂匪必然取胜的战斗场面。</p><p class="ql-block"> 四支队被围住的人员听到父亲连续射击的枪声后,士气大振。父亲东一枪西一枪地变换位置射击,敌人一时也弄不清来了多少增援部队。尚光文伯伯指挥大家先向外开枪,然后把手榴弹从门口向窑洞顶上投出去,随即趁着烟雾边射击边向院外冲了出来。这样内外一打,敌人慌了手脚,急忙集合上马,一溜烟似地向川峁方向逃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