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之人生印记

黄海阳

下周要去青岛出差了，青岛当地要求带着核酸检测报告过去。所以周末我安排了去做核酸检测，本来打算走路过去，后来想想还是骑自行车更快一点。

大儿子带着我找到他的自行车，我解开锁，跨上车，用力一踩，车子瞬间就冲出去了，今年深圳的冬天格外温暖，迎面而来的是清凉的晨风，脸上的细胞和晨风进行充分的接触，感觉到的是沁人心脾，格外舒爽惬意。

出了小区，顺着洪浪北路，徜徉在树荫下，我慢悠悠地往前骑，羊蹄甲树上的紫红色的花洒落一地。我突然想起，这是在南海之滨，在中国，只有岭南才有这种冬日开花的现象。在老家，这时候正是寒风凛冽，一片萧瑟肃杀。

我学骑自行车就是在冬天开始学的，那时候大约小学五年级，随着我们放寒假，我爸也放假在家，他的那辆老式自行车就放在家里。他平时在鹿冈林场能坑分场上班，只有放假了才回到家里。我和其他小伙伴一样，看到家里的自行车就想学习如何骑行。可是有个问题，老式自行车实在太大了，我的个子又矮，只能在三脚架里勾着身子去学，也就是一只脚踩在左边踏板上，另外一只脚穿过自行车中间的三脚架，踩在右边踏板上，两只手还要把着自行车的方向盘，整个车子的重心是偏的，很容易摔倒。我经常要找个有坡度的地方，顺着坡度去掌握这种平衡，中间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还有好几次被自行车压在身上，弄得满身都是泥巴，小腿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

学了好长时间，终于能猫着身子骑50米左右了，就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骑着自行车就往村子外的马路上冲，想想该去哪里呢？还是回去叫上几个堂哥一起去姑妈家里玩吧。

一路上堂哥们骑得很快，我只能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喊着“等等我，你们不要骑那么快”，这时候，我发现自己无法坐在自行车座板上骑车，确实骑得慢好多，心里祈求自己快快长高来，就能骑得跟堂哥他们一样快速了。

转过拐角，到了新安公园旁边，我顺着马路找核酸检测点，在前进一路上，车水马龙，喧嚣繁杂，我快速地踩着车子，越过一个又一个行人，脑海里突然印入少年时代的一些画面……

初三上学期放寒假，我的初中好朋友阙耀根叫我到他家里去玩，还在他家里住了好几天。期间，我们同学们一起骑自行车去永丰县城。我记得自己那时候有点紧张，第一次脱离父母去县城，总担心在县城里会碰到痞子无赖，那时候县城的豪李村势力很强，恃强凌弱现象时有发生。我们乡里总是传说他们有一帮年轻人成群结队地吃拿卡要、敲诈勒索，无人敢反抗，更不要说惹他们了，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跟在同学后面左顾右看，因为心里太紧张，至今对那次在县城逛的景象没有啥印象。

初中毕业，我放弃了读中专的机会，因为体育成绩差，没考上永丰中学，所以我的高中是在永丰二中读的。我记得第一次去学校报名，我的堂叔-疆保叔叔送我和勇红去学校，交了学费，我们把50斤大米带到学校饭堂仓库，称重之后，我们把米倒进仓库，发现仓库里的大米上好多老鼠屎，可想而知我们未来这三年的伙食情况了……

读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我自己一个人骑自行车从县城到学校，天空中有点小雨，我骑得飞快，路上的自行车一个一个都被我超越，我享受着那种胜利者的感觉……

是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胜利者。高中一年级第二学期期末考试，除了语文，我的其他科目的成绩都非常差，排名在班上三十名以外了。暑假补课时，我整天在看小说，阶段测评，我的化学考了30多分，物理只考了7分，班主任徐老师（教物理）在他办公室打了我三十多巴掌。他把我打醒了，我开始发奋读书，高二用了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我排名全年级第一，总分一举超过了此前一直排第一名的邓连贵40多分。从那以后，我边玩边学，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名，享受着同学们崇拜的眼神。

终于到了新安公园，我问了一下核酸检测点，把自行车停好，我闲庭信步一般地走过去。公园里热闹非凡，老年乐队吹拉弹唱，还有人现场作画……我走入湖心亭，看着周边的景色，我边走边沉思……

高考前最后一次全市模拟考试，我的总分是657分，排名全县第一。我几乎看到了自己的光明前景。韩国围棋手李昌镐号称石佛，从未失败，我那时候觉得他好厉害。但是我更佩服的是朱镕基总理，他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直在激励我。那时候的我，也有崇高的理想: 我要上南开大学，像周总理一样为人民服务。

命运跟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我在高考时翻了一个跟斗。高考总分571分，排名全县23名。填报志愿时，听从杨洪舅舅的建议，报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差了几分。掉入本科院校，最后只好上了上海电力学院。

刚进大学不久，我们宿舍几个同学商量去校外一个自行车店里买一辆自行车，方便我们骑车去校外逛一逛。我买了一辆，比原来我爸骑的那辆要轻快好多。有了它，我和同学们去易初莲花超市买东西就方便多了。那时候，我们宿舍一起骑车去外滩，在外滩周边逛，很有感觉。那时候，由李亚鹏和徐静蕾等主演的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正在热播，看到剧中杨峥（李亚鹏主演）骑着自行车载着文慧（徐静蕾）一路欢歌笑语，觉得好浪漫，有时候会想象哪天自己骑着自行车带着女朋友徜徉在美丽繁华的外滩，也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

很遗憾的是，大一暑假放假回来，我的自行车被偷了。从那以后，我就没再为自己买过自行车。

做完核酸检测，我如释重负，我对公园门口的保安大叔说，帮我拍一张照片好吗？保安大叔有点腼腆，说我拍照技术不行，让边上的那位阿姨帮我照。我说没关系，你就帮我拍吧，我对照片质量要求不高，拍照只为纪念一下。拍完照之后，我谢过大叔，一路上欢快地哼着小调，踩着自行车踏板感觉分外轻松，生活中有太多美好，需要我们用一颗平常心去发现美好、感受美好……

我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外地唯一的一次骑自行车的经历，是在西安。2017年，我参加吉林省工信厅在西安组织的精益生产培训，下课之后，我们几个年轻人约好一起去西安古城区逛逛。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几乎没有骑过自行车，我差点以为我不会骑了。金总帮我解锁了一辆摩拜单车，我和他们俩一起骑车去到处闲逛。还专门去吃了当地的名小吃。西安古城墙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大气磅礴，古色古香之中，文采章华自然流露出来。

时光快速流逝，我已步入中年，儿时的记忆会不时浮现在脑海中。对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或许我会再次回想起来，有些会纤毫毕现，有些记忆会模糊不清，似乎变得不太真实，逐渐消失。

小区的大门开了，我一溜烟就骑进来了，经过小区中心广场的鱼池，转个弯就到了楼前，自行车的刹车非常灵敏，嗖的一下车子就停住了。把车锁好，我仔细看了一看这辆自行车，比我当年在大学的自行车要好很多。关于自行车的记忆，有太多太多沉淀的故事，一切都暂时不想了。新一代的故事，就让儿子去续写吧。

这是我爸爸年轻时候的照片，里面有他的那辆自行车，也就是我人生第一次学骑的那辆老式自行车。

这是我大儿子的自行车，也是我今天上午的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