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 ——妮妮

杭国梁

11月末了，金色的秋天早已过去大半。放学路上，偶然一瞥，看到漆黑的夜幕下，一片银杏叶悠悠落下，这才恍然惊觉——已经是深秋时节了。

以往这个季节，我总是会去道前街。道前街旁的银杏树一眼望不到尽头。深秋那湛蓝的天空很是高邈，浅淡的阳光透过树叶投照下来，地面上闪烁着明亮的光点。风掠过银杏的树梢，带走了几片金色的蝴蝶。旁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身后是明明暗暗的天空，银杏沿路三里，长长久久，没有尽头。

深秋尽头的银杏树，长风一吹，落叶便连了天。金黄的叶子铺满了地面，路上的石砖隐没在秋天之后。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响声此起彼伏，像是初春的“虫声新透绿窗纱”。阳光洒在银杏树上，每一片叶子都像有光。

我伸出手，想去触碰。

却见另一只手从我身旁伸出，灵活地顺走了那片银杏叶。那只手纤细修长，手指上却有着老茧，一看便知道是双弹钢琴的手。我收回手，转身看向她。那只手的主人正笑眯眯地看着我，眉眼弯弯，手掌摊开，里面躺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

她当时具体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我一直记得她清朗的带着笑意的三个字。

她说：“送你啦。”

以前的我不怎么说话，所有的心情都郁闷在心里一个人消化。很少有人会看出我心情不好，来为我开解。她就不一样。明明我一句话都没说，她却能一眼便知道我不高兴，且几句话便让我笑出来，之前的郁结烟消云散。

她弹钢琴弹得很好。虽然她总说考级练曲子累死人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其实很喜欢钢琴。她最喜欢的曲子是《银杏物语》。每次听她弹这首曲子，乐符便会悠然散往道前街的银杏树，一片金黄的银杏叶从树枝飘落，借着清风在空中盘旋。落叶的背后是晴朗的天空，浮着几缕洁白的云。和煦的阳光洒在它身上，为它渡上一层金边。然后，它缓缓落下，悄无声息地隐入一地金黄，沐浴着阳光投下来的影子。

一场考试，考散了六年同窗的同学，考淡了曾经欢笑的回忆。

到了初中，她去向了金山路的实验，我留在了竹园路的一中。最后一次小学聚会时，她送给了我一枚银杏叶做的书签。

又是一年深秋，我来到道前街。街上依然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长风一吹，金黄的落叶便连了天。银杏树依然沿路三里，背后是一碧如洗的天空。

阳光洒在银杏树上，每一片叶子都像是有光。

只是我伸出手去触碰时，再没有人接住那片叶子了。

银杏树下，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颜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