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书明事|如何在人生的“日落时刻”重拾尊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孤独之心电影院》 [英] 戴维·M.巴尼特 著 赵莹 译 湖南文艺出版社 2021年6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随着中国步入老龄化社会,与养老相关的话题日益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书写老人心态的书籍很多,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却不是社会学著作,而是一部小说。“我想我很孤独,但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孤独”,这是《孤独之心电影院》中的一句话,也是这个故事的核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落长廊”里的理想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英国作家戴维·M.巴尼特讲述了这样一个治愈系故事:海边有一幢名为“日落长廊”的公寓,公寓主人是一对双胞胎,他们依靠补助维持着“日落长廊”的运营。公寓住着五位老人,他们都没有财产,而且孤独。这一年,双胞胎兄弟决定接纳四名因学校宿舍未完工而需要暂时另行安置的大学生,希望通过他们的到来,让老人感受年轻气息,不再孤独,同时也能让公寓争取更多补助。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年轻人同样孤独,一群孤独的人就这样凑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孤独是人类无法避免的情绪,或者说,人生而孤独,至少会在某个时刻感受到生命的孤独。有人恐惧孤独,渴望改变,也有人享受孤独,选择自我强大,还有人会学着与孤独和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说最后的悬疑部分,更像一出皆大欢喜的喜剧。当事人冰释前嫌,同时也出动资金维持“日落长廊”公寓的继续运转,解决了公寓的生存危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相比这个悬疑的故事架构,更能打动我的反而是“日落长廊”诞生的初衷——双胞胎兄弟之所以要开辟这样一个角落并始终坚持,是因为想要兑现母亲的承诺——给那些在漫长的人生中过得并不太幸福的人一个机会,在“日落长廊”里度过余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属于老人的乌托邦。其实,世界上许多老人都很难有尊严地度过余生,他们会被时代抛弃,变得格格不入,他们会有越来越多的怪癖、越来越难排遣的孤独,他们会有病痛,行动会迟缓,渐渐不能跟上世界的节奏。“日落长廊”显然可以包容这一切,直至最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落长廊”这种理想化的乌托邦,也许只能存在于小说中。而日本著名社会学家上野千鹤子却将希望寄于家庭,还有与之相应的社会配套,毕竟,“老后的独居生活之所以不能支撑下去,是因为居家生活无法维持。生活是指进食、排泄、保持清洁,也就是说只要有饮食照护、排泄照护、洗澡照护这三大照护,即使是需要照顾的独居老人也可以一直住在自己的家里,但是就是因为没有照护能力,老年人才不得不离开家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人最后的旅程》 [日]上野千鹤子 著 任佳韫 魏金美 译 浙江大学出版社 2021年10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给予老人居家养老的选择权十分重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超老龄社会中的死是缓慢的、可以预期的。人慢慢地变得虚弱,无法站立、卧床不起。之后因不能进食而处于饥饿状态,连水也不能喝的时候就进入了脱水状态,不久,因为呼吸困难而不得不用下颌呼吸,最后咽了气。到了晚期,大脑会分泌一种麻醉物质一一内啡肽,跟吗啡有同样功效。所以据说当事人并不痛苦,死亡不过是因衰老而寿终正寝的过程而已。濒死时不能进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强行插管。不能饮水也是很自然的过程,就算出现脱水的症状也不必强行打点滴。开始下颌呼吸后,旁人看着好像很痛苦,但其实有时当事人连下颌呼吸都没有,就不知不觉安详地离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然是在描述“寿终正寝”这种人类最幸运的离世方式,但上野千鹤子《一个人最后的旅程》中的这段叙述,给人的感觉仍是冷静到近乎残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野千鹤子是日本著名社会学家,日本女性学研究的代表人物,代表作是《父权制与资本主义》与《厌女》。这次,她将关注点转移到另一个社会领域——老年人生活。在她看来,在日本的超老龄社会中,老年人可谓基数庞大的弱势群体。他们的晚年是否可以在家中安度?他们与子女的关系究竟如何?社会医疗和保障机构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些都是上野千鹤子的着眼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野千鹤子在分析了日本的众多实际案例后,主张即使没有亲友,或是身患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也能选择一个人居家养老临终,有尊严并安心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为何要考虑“一个人居家临终”的问题?上野千鹤子认为:“第一,不管愿意与否,今后独居的人口都会增加。第二,那些无法在医院或养老机构里走完最后的人生旅程的人也会增加。综合这两个因素考虑的话,就只剩下一个人在家里临终的选择了。也就是说,这并非我们的愿望,而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日本社会进入了人口不断减少的时代。孩子的数量也丝毫没有增加的迹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然,“一个人居家临终”绝非以一己之力可以实现,需要社会保障制度、医疗配套设施、居住条件改善、养老准备金充足等相互之间不可或缺的一系列条件的完美契合。其实,“居家临终”并不新鲜,它甚至是现代社会到来之前的人类常态。人类与医院的紧密联系,“住院”这一概念的普及化,在医院与病魔搏斗到人生最后一刻,其实都是近百年甚至近几十年才有的事情。在漫长的古代社会里,我们的祖先一直选择居家临终,区别仅仅在于是一个人,还是有人陪伴。只不过,当现代文明所提供的养老渠道越来越多时,人们渐渐放弃了这种最传统的做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野千鹤子极力在书中打消“居家临终=孤独离世”式的联想,并营造居家临终的幸福感。书中写道:“医院是与死亡战斗的地方,而家是接纳死亡的地方。”作者的调研也显示,回到家中的临终病患,多半比在医院里更精神焕发。这是因为,“在家里,每个人会回到生活者的角色,患者只是那个人的某一个身份,而非全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对于一个老人来说,离开医院回到家中,本质上也是一个重拾尊严的过程。提及养老和临终关怀问题,许多人仍然停留在物质层面,却忽视了“尊严”二字。事实上,当一个老人面临病痛、失禁、行动不便等问题时,最大的创伤便是尊严的丧失。而在垂危之际,在医院中插满管子,同样是尊严丧失的过程。毕竟,“一旦住院,疾病就成为我生活的全部,而在家里,疾病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时此刻,给予老人选择权十分重要,老人自身的心态也很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