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东来的美篇

紫气东来

<p class="ql-block">栀子花</p><p class="ql-block"> 我老家在半岛南面海港水域的岛上。</p><p class="ql-block">岛内中心地带一个叫作中站的村,有条不宽不窄南北向石板路,串起大半住户。</p><p class="ql-block">石板路平日是“交通枢纽”,每逢集市,成了街市,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一栋破旧不堪的老瓦房坐东面西,门面对着石板路。这就是我居住了17年的家。我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许多事情如海潮般涨起淹没着我的岁月,水涌流迴,浪拍花溅。</p><p class="ql-block"> 就有那么一朵花,魂牵梦绕,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想忘也难以忘怀。这就是栀子花。</p><p class="ql-block"> 老瓦房北侧紧挨着的是开面三间的老瓦房,属于供销社用房,经营日常用品。后园与我家后园仅一排竹篱笆之隔。小时,常在那里玩耍。透过篱笆,能看清一棵与我差不多高的冠木,形单影只,长在堆满酒埕的一隅。现在想起来,那景象很不协调。孩子更不会想那么远,也不会揣测它为什么竟在那里长着活着。</p><p class="ql-block"> 到我上小学前的一年,那条石板路改造成水泥路面了。老家以后的一切变化都从这条路开始,改着、变着。</p><p class="ql-block"> 这棵栀子花自顾儿长着,绿荫已高过篱笆,枝条伸出来,会递过几朵面粉一样白色大朵花儿,仿佛有意教我们去摘它。那浓烈的清香实在诱人,掸都掸不去。摘几朵放在床边,清香弥留数日不消,还能免遭蚊子干扰,让人在燠热夏夜里睡个好觉,连梦里都是甜甜香香的。</p><p class="ql-block"> 不能不说到一个人。他叫桂礼生。常常在那条街上摆起生炭火的行头,现做现卖蛋饼。蛋饼薄薄的脆脆的淡淡的香甜,好招孩子喜欢。1967年秋季,我上小学后,有一段时间,红庙高墙上贴满了大字报。从其中一幅漫画上知道那个卖蛋饼的人,竟然是个反革命。漫画上的他面目狰狞,骑着自行车,一手把着龙头一手举着手枪。画面还配有“反革命分子桂礼生追杀周总理”字样。以后,那个桂礼生在空气中蒸发了似的,直到至今,仍未听闻有什么结果,我也不再有过打听了。不过,听村上人说,桂礼生有个二弟,早年离家,杳如黄鹤。我在村上生活的那段时间里,时有耳闻,有说其是国民党特务,有说去了台湾,有说参加了地下党领导的革命,众说纷纭,当然莫衷一是。</p><p class="ql-block"> 时间推着人事走。1980年8月,我参加工作,在县政府办公室任打字员两年多。期间,打印一则文件,是关于追认桂礼俊为革命烈士的内容。附件详细介绍了烈士事迹:在新桥黄公岙村为策划配合解放军解放象山召开秘密会议时,被国民党发现而抓捕枪杀。一桩留在心中多年的悬案,揭晓了真相。痛惜之余,我多了释怀的欣慰。不久,在与母亲的一次闲谈中,母亲告诉我说,桂家现在是烈属,桂礼俊健在的年迈母亲,享受到了国家的抚恤。当年房子没收时,桂家母亲七求八拜的恳求政府,无论如何保留栀子花,因为那是二儿从岛外带回种下的一棵花树。母亲还说,那栋被没收的老瓦房也归还了原主。听了母亲的述说,我再次想起年幼时攀着篱笆折枝摘花的情景。依稀有个老妇人,时不时在园子的篱笆外呆呆地望着栀子花。蓦然跳出的一幕,我怦然心动,那曾想到,一棵普普通通的栀子花,里面竟有如此忧伤、悲怆、悲壮、壮烈的故事。而事实上与这棵树主人相关的故事,也许更多,更鲜为人知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行文到此本来结束了。但我还是应该有两点补记:</p><p class="ql-block"> 我在县城工作的前几年,人们常会说起一个打糖卖糖的长者,因有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而生意红火。那个卖糖人与我岳母娘家,系同族本家姓阮。上下班路上,我常见到小作坊里一个面目端正、满头银发的老人。他就是人们说起的姑娘的父亲。后来,城市改造,小作坊不再存在。那位白发老人不知哪年,一张照片贴在西寺的牌位之中。去年,我的大姐见之说,桂礼俊的女人后来就嫁给了他。这是一。其二,今年早春我与家人去城西山麓游玩,很偶然的看到了象山县人民政府于1980年代初期建造的烈士墓,碑文载有5位烈士的英名,其中一位就是我的长辈、隔代乡邑“桂礼俊”。</p><p class="ql-block"> 50多年,岁月悠悠,往事如烟。那朵圣白的栀子花,素雅清新,馥郁芬芳的香气,一直追着我掸都掸不去。</p><p class="ql-block"> 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岂止是栀子花的花语。</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