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孤独开成一朵花

幽谷醉翁 （拒私聊）

　　由我这样一个爱瞎折腾又有些忙碌的人来写孤独，似乎是不合适宜的。我的小妹几次与我谈及她的一个朋友对她说，有时候好多天手机是安静的，家是冷清的，没有一点响声，她被孤独包围着，想找个人说说话，打开手机不知该找谁？有太忙的朋友，有好久不见又不想见的人，就这样一杯茶消磨了一个黄昏，一盏月光虚度了一个静夜。我与她也有数面之缘，一个我眼里高傲精致的女人，常有人相伴同行的女人，内心却如此寂寞，可此刻我除了叹息，别无他法。

暮春初夏的一个午后，与一位患病多年的老友闲聊，他突然对我说：假如哪一天拨不通他的电话了，也许他已经像窗外的梨花落尽，不带一丝清风而去了。当时我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我会带上你最喜欢的红酒去看你，再折一枝银杏送你。我突然听到他吹响口琴，此时此刻，他是不需要人的陪伴与打扰的，就如二十多年前他的妻子病逝之后，他再未继弦，喜欢独处，是情到深处人孤独，爱至穷时尽沧桑吗？我想他的病，已非药能治愈，时间也不是药，药也不会在时间里了。

我喜欢《华严经》上这句：犹如莲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菩提的心如莲花一样圣洁，如日月一般光明，可莲花也是离不开水，朗朗日月亦是不著空，世间万物不入世又哪能出世呢？比如小径漫步时，我可以摘一束路边的野花相伴，也可以栽于盆中，每一次开放的时候都有春的气息，每一回凋零的时候，都有秋的静谧，欢喜就植入心田了。欢喜常常无关风月，更无需筹谋。许多年前，我们几人应邀，驱车拜访一个法师，他从国外回来，正在花巨资修建一座高大的寺庙。当晚我独立在空旷而宽广的白玉石阶上，任凭秋风萧瑟，孤月清皎。院内数友在赞美寺院的金碧辉煌，而我却倍感孤独。我更喜欢与故居半山腰上的破旧石屋里那位纳衣旧履的老僧相处，看他种菜砍柴，看他挑水栽花，没有暮鼓晨钟，但又有谁人可以说他少了这份＂煮雪问茶味，当风看雁行＂的悠然自得之心境呢？

草木会发芽，心情也会发芽，假如你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呼朋唤友，把酒言欢，常常对着电话那头喊一声：＂你再不来，我要去接你了！＂如果此时屋外刮大风了，风也似一个善解人意的佳人，翩然起舞与你一路同行，定不会让你孤单的，即便没有风，在冷冷清清的长巷里，也有一个风风火火的你，点燃了生活的万丈光芒，真好。假如你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时常在莽莽荒野长途跋涉，只有西风万里结伴同行，于不问归期的羁途中，兜拾一颗返璞归真之心，何尝不可？

孤独不是消极，不是悲观，即便万念俱灰也要有一种超脱的释然。生命的尽头是死亡，而生命的历程是繁华之后的孤独。我们可以与燃烧的欲望独处，也可以为坠落的一粒尘埃远程折返。此时，温一壶月光下酒是不够的，需烫一壶琥珀色的老酒，切一盘卤得劲道醇香的牛腩下酒。莫忘了路过山前折一支含苞待放的腊梅插于净瓶之中，孤独也可以开出一朵花了，何来孤独？莫道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