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轶事

白绍儒

小气鬼轶事

近日看了果戈理小说《死魂灵》，作者笔下的泼留希金则是俄国没落地主的典型。他实为富豪却形似乞丐，这个地主蓄有一千以上的死魂灵，要寻出第二个在他的仓库里有这么多的麦子麦粉和农产物，在堆房燥房和栈房里也充塞着尼绒和麻布、生熟羊皮、干鱼以及各种蔬菜和果子的人来就不大容易，然而他本人的吃穿用度却极端寒碜。衣服很象一件妇人的家常衫子，且沾满了面粉，后背还有一个大窟窿。头上戴的帽子，正如村妇所戴的，颈子上也围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是旧袜子?腰带还是绷带?不能断定。但决不是围巾。他的住室，如果没有桌子上的一顶破旧睡帽作证，是谁也不相信这房子里住着活人的。他的屋子里放着“一个装些红色液体，内浮三个苍蝇，上盖一张信纸的酒杯……一把发黄的牙刷，大约还在法国人攻入莫斯科之前，它的主人曾经刷过牙的。”泼留希金虽家财万贯，但对自己尚且如此吝啬。对他人就可想而知了。读之，不由得使我联想到现实生活中原型了。

某单位的头目是个十分悭吝的人，人们都暗叫他小气鬼。他长着一孔聪明的脑代，中等偏高的个头，佛态的身躯，头发盘于锃亮的脑壳，宽阔的脑门，惺松的眼睛，国字的脸庞。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上是一双灰尘厚实的高级皮鞋，走起路来双腿一绞一绞的，乍看还有一副伸士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小气，又怕别人说，因此就想了很多办法，来掩饰自己，编白话活灵活现，说十句话真的只有一、二，其中不乏奇思妙想，甚至妙不可言。

小气鬼是个敛财迷，雁过都有拔毛的地方。他的阳光收入，不在你我之下，而在掏钱时，却比你我更费踌躇。一般人对外人难免吝啬一点儿，而对朋友还是要慷慨一些，小气鬼儿则不然，对外人自然是铁公鸡一个，对自己朋友，拔毛照样舍不得。他们的行止，总让人想到巴尔扎克笔下的“欧也尼•葛朗台”，或是《儒林外使》中的“严监生”。颇有点儿舍命不舍财的味道。

说来好笑，有一次，小气鬼带着单位的一同事M去SD参加专业会议，在与会者交完会务费时，会务组给每个单位的领队人员免费吃住。当晚，小气鬼不让同事M登记住房，让其与他挤住一张床，省下来的床费用来打三带，一晚下来，M身上的钱如数地奉献给小气鬼了。在第二天吃饭前，小气鬼不给小M买餐票。去街上吃吧，M又囊中羞涩。就餐时，小气鬼先餐厅用餐具盛上便餐从窗子洞洞偷着给M递出来让同事吃……一天过去了，同行的其它单位人看不过眼，觉得有损于同行人的形象，便让自己单位同事将几天的餐票凑起来送给M一同就餐！这样以来，小气鬼觉得有悖面子，不时的给同行人甩着脸色。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同行的人后几天干脆到外面吃饭算了，让小气一个人在那里吃独食算了！你说小气鬼吃得安心吗？？？

常言道：人不带长，放屁不响。小气鬼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他生性聪明，巧言能语，善于投机，在那野山西部的边角地区，已经是猴子变成带“长”的“大王”了。他不但一分一分地经营着单位，更是善于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在那个八项规定还没有出台的时日，小气鬼靠着小权术成了当地较有名气的小富家。但他还是不知满足，平时还要装穷叫苦，总想占别人的便宜。

小气鬼没有多少爱好，常打点小牌，总是一个赢家。他有一套甚好的赢术，开局时若输了欠着，欠多了一走了之；开局时赢了，大面额装包，小面额开账，若是后来的手气不佳，再是输了，还是一个字：欠！欠多了风就吹了……自己腰抱的子从不往出掏，你说能不赢吗？时间长些了，圈子内的牌友心知肚明，干脆也就不常与之聚玩了。但时常也总会有其他上圈套的人，真可谓东方不亮有西方的了！

小气鬼儿照例喜欢抽一口儿。但明眼人很快就发现他从来不买烟。因为有的是公家烟来过这个瘾头儿，且美其名日：“烟酒不分公家私家，工作的需要嘛！”

　　最叫绝的，就是小气的笔杆折手了，每隔十天八天，他就要捂着肚子猛敲朋友的房门。朋友以为出了天大的事情，赶紧开门。但见小气鬼儿弓着腰身，满脸不胜痛苦的站在门口，勉强伸出手来，口称“快拿纸来！憋不住了！”在朋友拿出手纸的时候，小气鬼儿好像忽然恢复了元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纸绕去一半儿，然后，迅速恢复“病态”，一溜烟儿的跑向WC。一周过后，再到别的朋友处如法炮制一番。久而久之，大家都心知肚明：感情这厮在沾不着公家便宜后连大便纸都蹭啊！

一天，上级安排单位进行WH建设，工作团队的职员们说无法闭门造车，吵着说别的单位都走南到北地出开开眼的了，我们单位也该走出去长长见识，不能总是头头一人常出去，回来会上一传达了之。百闻不如一见。众怒难平，小气鬼只好答应去北都一走。坐着硬坐火车颠簸了整整的一个晚上才于次日的早上到达目的地，下车来一路人精疲力竭的痪坐在一个买羊肉包子的摊位前。“也该到吃早餐的时候了”，有个“脸皮厚实”的调皮队友说是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小气鬼听的！“想吃就吃噻！”小气没好气的说！！一个一个硕大的羊肉包子加一小碗稀饭也算是小气鬼开恩的了，但那个“脸皮厚实”的调皮队友还吃了第二个羊肉包子，当即小气鬼的脸色变得像羊肉包子里边的羊肉馅一样的色度，队友们也没人好意思再吃的了！！！第二天一天来的车费便餐费管下来小气鬼心疼不已。到了晚上，钻街走巷、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算是找到了一家管次日早餐的廉价旅店住下来（当地的大多旅店不含早餐）。在第三日早餐时小气鬼开了个简短的会，倒也是“言简意赅”，一个中心内容——宣布给一路去的队友们说，一会儿自己想去哪儿自己去吧，乘车走路都随便的了！言下之意是费用自理的了，大家无不心领神会，便自己掏腰包小游一会便草草收场。一个个憋着气来到返程的火车站……又是一天的行程车程，还是早上吃的免费早餐，大家都憋着肚皮，硬撑着熬到家的了。小气鬼也有自己啬皮的理由。本来吗！钱是公家的，能省一分是一分的！但省下的钱哪去了呢？？？只有鬼知道！！！可遇到能拔毛的差事，特别是给其自家拔毛，他也真是慷慨大方的了。

岁月无情人有心。小气鬼年岁越来越大了，忽然想起来要去祭土地神，因为他觉得土地神是能保佑他老马恋战的神。祭神是需要献上供品的，这供品必须是自己的，不能占公家的便宜。小气鬼希望土地神能使他多一年坐在小头目的柯子上，才有机会赐给自己更多的财富。可怎又舍得自己掏腰包投入一点点供品呢？面对着家中的大把的票子和大米、白面、鱼肉、好酒，小气鬼犯了难。他摸着一墩墩红红着票子，闻了闻香喷喷的腊肉熏鱼，碰了碰装盒漂亮的名酒名烟，终于没舍得拿出来。

他最终狠狠心、咬咬牙，拿了面值1000元而价值却所剩无几的有价证券，他知道用公款烟是不能敬神的，便从自家抽屉里取出了半盒搁了许久的香烟，拿半碗大米到邻居家换了一碗小米饭，从当天吃剩的菜中拣了3条小鱼，又将未喝完的半瓶酒带上，就很大方地出了家门。

到了土地神住的庙中，摆上“供品”，认真地祈祷说：“土地爷爷，我来供奉您老人家了，请您保佑我官运长久，享有更多的财富吧。让我的官运亨通，一直当到退休；让一支笔能长久地在我手中飞舞；那干旱的高坡地也都长出茂盛的庄稼；让我那水涝的湖洼地也都收获上万石的粮食吧！请将我的这些财富和您的保佑传给我的子孙后代，让他们也福运年年，永远官运亨通，获得多多的财富吧。”“哄隆……啪！”，跪在土地爷爷神像前的小气鬼被忽然到来的炸雷声吓得一个跟头坠地，不省人事的了……醒来时，天色放晴了，可小气鬼的官也丢得不见影兴的了！！！

这个小气鬼的要求实在是太多了，他不但希望土地神保佑他自己获得许多，还希望保佑他的后代子孙也要得到许多。人们常说：有“舍”才有“得”，可是他能“舍”多少呢？

这种只知道无止境地索取，却不从来不愿意付出的人，会真的得到上天的赐予吗？

（此文是2010年写在QQ空间的一个随笔，今摘录一笑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