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同窗少年时--找寻老照片里的故事（上篇）

穆岙肖弯

　 照片中的三位女学生代表，在古老的六和塔下，彼此肩挨着肩，紧紧地相依。
　 芳珠是她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中间这一位，来自与芳珠同校的沥港中学的许儿萍，左边这一位，来自盐仓中学的徐丽芬。三位女学生，正当妙龄少女，在最美的年华里，第一次赴杭城，参加了全省的红代会，会议期间还参观了防化连，游览了西湖美景。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从小学一年级起，到读初中，你一直都是班长，后来又是班团支部书记，校红卫兵连长，那时你是同学中的姣姣者，更是老师眼中的得意学生，凡学校、公社里，有大型集会活动，老师总要选你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那时，年少而又单纯的你，对未来、对生活满怀了憧憬。
泛黄了的老照片里，有你留下的字迹，有你红色的记忆，有你青春的岁月，我最喜欢听你，讲述老照片里的故事。

　　意为芳草，视若明珠，你的名字里，寄托了父母多少的心愿。
　　这张旧照片里的背景，是你初中的母校旧址。高中毕业后，高考恢复，你仅差几分而名落逊山。在进村渔网厂和到初中代课时的那段岁月里，是你人生的最低谷。初入社会的你，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命运对你的不公，感受到了社会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命运没有眷顾你，你有过徬徨，也有过自卑。那时的你，最大的心愿，是能跳出农字的篱笆，向往着和其他同学一样，招工走进城市，有一份安稳的工作。

　　于千万人中，遇见我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中，在无涯的时间里，刚巧碰上了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我来，你在，犹是前世的约定。
　 向心目中的对象互赠照片，也算是那个年代，确立彼此关系的信物之一，这一张头像照片，是你我牵手的见证。
　　在我印象中，读书时的你，一直梳着二条香蕉辫，照片里的你，还是第一次烫发。为了这个见证，你是认真的，用心的， 那一日，你跑到理发店去烫了发，又特会跑到大丰照相馆，拍了这张照片。那时条件差，拍张照片并非容易 ，所以也视照片为珍贵之物。
　　我真的要感谢，感谢这二年难忘的高中读书生活，没有这二年的同窗基础，不会有后来的与你牵手。

　 上身穿缀有花边的勺子领短袖衬衣，下面穿素白色的八皱状裙子，在你自家的老屋前，留下了这一张身影， 或许是那么的不经意，没有华丽的着装，也不曾有刻意的打扮，一切皆天然玉成，素颜直描。
　　从小性格倔犟的你，小时候总爱跟母亲顶嘴，即便被母亲打了，你偏是不哭，弄得宁愿打死也不屈服的样子，不哭，这使得你母亲越打越气，气得母亲直喊张家屋里出了这么一个贼犟的小祖宗。
　　这张照片，是你进沥港冷冻厂工作后的当年夏天拍摄的。你母亲那时还是农村的旧思想，向来反对女儿穿裙子，于是母女俩这会又顶上了，你就用第一个月领来的工资，擅自作主，到供销社布匹专买柜台买来了一块布料，做了这条裙子，偏要穿给母亲看看。母亲最后也没办法，不接受也得接受，最后也只得认清形势，毕竟女儿已经长大了。

　　四十二年前，摄影师将你这样定格，小山坡里，绿草如荫，山花飘香，你那浅笑着的脸，温暖和煦，你侧卧着的姿势，多像是一条美人鱼啊！花与美人，相衬相映。
　　这幅照片，是在沥港冷冻厂后山的山坡上拍摄的，当时冷冻厂尚在筹建之中，你刚进厂时，办公都还在简易的工棚里，每月工资只拿18元。因上下班来回路途远，做出纳又常要到镇上去办事，为此，你就用每月积攒下来的工资，买了一辆女式海狮牌自行车，在当时，骑上一辆自行车，比现在开一辆宝马还稀奇。
　　因为弟弟在部队当兵，才使你有了招工进冷冻厂的机会，也是经过激烈竞争考试，才被择优录取。冷冻厂系镇社联办的乡镇企业，当时能进入冷冻厂工作，也是一件能引来村里人十分眼红的事情，因为都争着要进冷冻厂，村里就出了个歧视性的政策，凡渔业村里的在厂女工，若嫁到外村去了，就需要被辞退回家。
　　面对这个处境，你没有放弃，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保住这份工作。那段时间里，你为钻研业务、学习财会知识，常常挑灯夜读，你的好学、勤奋和敬业，令我为之感动。可因为有这个规定 ，村民们又都眼盯着这条规定，无论你工作上怎样付出，厂领导对你怎样赏识，这些终将无济于事，随时要失掉工作的阴影，始终笼罩你心头。
　 回想起这段经历，也让我非常感慨，在那个年代里，渔家的女儿要有一份工作，真的不容易。
　　（待续）
（2021年12月14日记）